第2800章夜殤之詠嘆調(十三)
＂......總之你先回來吧。＂卡斯特羅再次開口時，態度軟化了不少：＂[灰滅風暴]已經接近，就這樣面對它，你不會有勝算。＂
＂請疏散周圍的人，別讓其他人看到我降落。＂穆特答道：＂然后把保護衣給我，由我來處理[灰滅風暴]。＂
＂沒商量。＂卡斯特羅斬釘截鐵地說：＂保護衣由我來穿，那家伙的鐵騎給我用。＂
＂你穿得上嗎？＂貓人少年一針見血地指出。
如果是專門為艾爾伯特準備的保護衣，身材比艾爾伯特嬌小的穆特湊合能穿上，但身材遠比艾爾伯特壯碩的卡斯特羅，無論如何都穿不進去吧。
＂而且你還得留在這里保護尼特羅會長，你擅離職守真的好嗎？＂尼娜也說。
卡斯特羅于是又一陣沉默。
考慮到艾爾伯特的體型和身高是大部分獸人通用的體型和身高（甚至可能還要稍微矮一點），保護衣的尺寸可能是做成讓利沃夫絕大部分魔獸獵人能夠穿上的尺寸。如果＂第一候補人＂艾爾伯特因為各種原因沒法出戰，也能馬上找到另一個來代替他。
然而身材格外壯碩的尼特羅會長并不在候補人之列。只怪他實在太壯了。
＂這時候找另一個家伙來出戰......好像也不行嗎。＂卡斯特羅猶豫道：＂確實，這里幾乎沒有會駕駛鐵騎的人......他的鐵騎要是被關系者以外的人拿去駕駛，那頭笨老虎也會大發雷霆......＂
＂而且穆特小哥哥有打敗過[深海之主]的實績，讓他處理這事最妥當。＂尼娜也說。
＂你們......＂穆特和尼娜你一句我一句的，讓卡斯特羅一時間招架不過來。虎人大漢大概是那種動腦子之前喜歡先動手的類型，舌戰畢竟是爭不過兩名頭腦清晰的年輕人的，所以他很快就放棄了：＂好！我不管了！你小子想找死就找死去吧，反正你也不是魔獸獵人協會的人，死了也和我們無關！＂
＂有點太惡毒了，卡斯特羅先生。＂在獵人協會副會長破口大罵的同時，穆特已經駕駛鐵騎靠近中央圣殿頂層。那個位置不是太適合停泊鐵騎，貓人少年于是只把它懸停在半空：＂所以......防護服呢？＂
＂這里。＂卡斯特羅從一只納物口袋里取出一套灰白色的防護服，那東西看起來和普通的全覆蓋式防護衣沒有太大區別，整套連金屬頭盔在內的衣服還有獨立的供氧系統。掛在脖子上的氧氣瓶很小巧，應該是用亞空間魔術把大量氧氣壓縮在極小的體積之中了。
因為金屬頭盔和特制的玻璃面罩都是訂制品，看樣子這套防護服的造價并不便宜，對于財力有限的獵人協會而言，確實不是能夠量產的裝備。
＂這個......真的沒有問題嗎？＂穆特不禁懷疑道。
＂除了金屬部分以外，整套防護服都是用石棉制造的，[灰滅風暴]的灰燼應該沒有辦法侵蝕它。＂卡斯特羅不太情愿地把裝備交出去：＂理論上是如此。但實際上會變成怎樣，不實際試試是不知道的。獵人協會至今為止都沒有和[灰滅風暴]交戰過的記錄，所有人都拿那東西束手無策，穿著防護衣的你也許是史上第一個和它有至近距離接觸的人。＂
貓人少年一邊聽著一邊把防護衣穿上，果然他的身材還是比艾爾伯特小一圈，防護衣穿在他身上時都是松垮垮的。但這至少不影響他的行動。
＂總覺得好悶熱啊......＂貓人少年吐槽道。
卡斯特羅咧嘴道：＂是男子漢就給我咬緊牙關挺過去。＂
＂鐵騎完全由無機物構成嗎？＂一旁的尼娜也問：＂出發前請好好檢查清楚。要是在[灰滅風暴]內才發現鐵騎某個部分被侵蝕，問題就嚴重了。＂
＂嗯......＂穆特想了又想。鐵騎的維護他有幫忙做過，好像從它的引擎到控制系統全都是金屬制品，按道理說不應該有問題。
鐵騎內部雖然確實有一部分電線是由絕緣橡膠包裹著，這個被侵蝕了可能會導致電線短路。但鐵騎本身就是軍工級防水設計，之前有人讓整輛鐵騎沖進水里航行都沒問題，穆特不認為那些灰燼能比水更具滲透性，會跑進鐵騎內部進行侵蝕。
所以，用鐵騎短時間內探索[灰暴]的內部，應該是可行的。
＂沒問題吧，大概。＂他想了又想才作出這樣的回答。
＂那你出發吧。＂尼娜說，＂注意安全，穆特小哥哥。＂
＂嗯。＂貓人少年簡短地答道，一踩油門，鐵騎便飛馳而出。
＂那小子是看上你了吧？＂等鐵騎飛遠了，卡斯特羅才說：＂什么[只想守護那人]，指的該不會就是你吧？居然厚著臉皮把這種話說出來，真大膽。＂
＂哈哈哈......＂尼娜紅著臉，敷衍地笑道：＂怎么可能......＂
然而尼娜和卡斯特羅都知道，穆特在利沃夫認識的人也不多，除了尼娜和艾爾伯特等少數幾個人之外，他[想守護的那個人]還能是誰。
＂那種無名小卒怎么可能配得起我們的尼娜大小姐，＂虎人大漢開玩笑般說：＂如果尼特羅會長有什么不測，你就是下一任的魔獸獵人協會會長，要負責接管[愛之夏]這件神器。請對這件事有點自覺。＂
＂我知道的......＂黑兔人少女答道。她從一出生就知道自己的使命與命運。那負擔是如此之重，她根本沒有空暇去談情說愛，也從不被允許去這樣做。
但是如果有那么一天，曙光地域里所有的[特異點]都被消滅，魔獸再也不會對這個曙光地域構成威脅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連[大狩獵祭]都沒有再去舉辦的必要，曙光地域的人們都能安居樂業呢？
她的魯夫小哥哥已經不在了。但長得和魯夫一模一樣的穆特小哥哥，對她也 ......那是長遠的事情了。她紅著臉遐想了兩秒，馬上集中精神，拋去雜念，讓自己恢復到原本的備戰狀態。
＂距離進入[灰滅風暴]，還有兩秒。＂尼娜用望遠鏡觀察著不斷靠近風暴的鐵騎，一邊也用傳心術指揮著：＂作戰開始！＂
嗖！鐵騎一下子鉆進那團不吉的灰色暴風中。
＂嗯......？＂周圍的一切都被風暴所掩蓋，穆特幾乎看不見東西，眼前的景象全是灰蒙蒙的一片。唯獨鐵騎的儀表板上發出的、在灰滅風暴之中暈開的模糊光芒，讓他知道鐵騎還在正常運作者。
他加快了呼吸。即使保護衣內的供氧系統并沒有問題，他還是有種窒息的感覺。
和利沃夫戰斗的嘈雜不同，灰滅風暴內部居然異常地安靜。應該說周圍一切都被那風暴的吹拂聲所能掩蓋了，穆特才會覺得世界是如此安靜。就連鐵騎引擎運轉的聲音都被掩蓋了大半，貓人少年懷疑如果他沒有騎在鐵騎上，那引擎聲是否會徹底淹沒在風暴的吹息之中。
＂......尼娜？尼娜？聽得見嗎？＂他試圖聯絡黑兔人少女。
但是一如所料，信號收發不良，維持傳心術通信用的腦電波信號都被強烈的灰滅風擾了。
什么都看不見，周圍全是灰蒙蒙的一片，穆特所駕駛的鐵騎仿佛深入了一個異空間，和外界已然隔絕。接下來到底該怎么辦才好？
不，問也是沒有用的。
即使魔獸獵人們都不知道這個灰滅風暴的內部情況，穆特是到達此地的唯一人，說不定是史上的第一人。世界上最恐怖的物事莫過于[未知]，因為未知，人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應對它，只能隨機應變。穆特并非勇者，他也并不是不會在[未知]面前感到恐懼，但他曾經身處深淵晶界，見到過太多光怪陸離的[未知]，已經對這些奇異之事多少有了一點抗性。
他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懷著恐懼，他謹慎地分析著，試圖厘清目前的狀況。
什么都看不見，眼前全是灰蒙蒙的一片。但鐵騎應該還在正常運轉著。既然如此，它就是面朝前方飛行的。
在突入[灰滅風暴]之前，穆特就觀察到風暴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有某種巨大的力量卷動著數量龐大的灰燼，以一個恒定的速度推進。既然它是漩渦，突入風暴內部的鐵騎肯定也會受到這個漩渦的吸引力影響，所以鐵騎所謂的＂直線飛行＂恐怕早就飛不出直線，也許是如同衛星般被漩渦巨大的吸引力攫住，正打著弧線逐步接近漩渦的中心點。
到達它的中心點，才是穆特想要的結果。既然如此，讓鐵騎的速度減慢下來就好了。
貓人少年摸索著鐵騎的控制面板，試圖讓鐵騎減速。雖然灰暴濃密得讓穆特連距離自己眼前一英尺多點的控制面板都看不見，但貓人少年早就熟知面板上的配置，知道要碰觸哪個按鈕來減速。在一陣瞎摸般的操作之下，貓人少年感覺到鐵騎的飛行有變得穩定下來的跡象，它應該確實是減速了。
然而那個被從一側拋出去的離心力也越來越大。因為鐵騎減速了，它正以更大的弧度被吸引往漩渦的正中心，而且目測它很快就能到達。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個灰滅風暴應該和大部分的臺風一樣的構造。即使外層有濃密的灰燼，其內部也應該有一個＂臺風眼＂，在那里沒有劇烈的旋風，甚至可能連灰燼的濃度也會變低。
噗！鐵騎穿過去了。
穆特猜測很正確。在穿透了一道如同棉絮般厚實的灰燼層之后，鐵騎被帶到一個清凈的地方，一個無風帶。原本濃密的灰燼被一掃而空，這風暴中心的空氣中只漂浮著一層薄霧般的細灰。
而在灰滅風暴的正中心，那無形的恐怖之物也終于現出了原形。那就是被判定為[特異點]的[城界殲滅級魔獸]，灰滅風暴的正體。
一架造型奇特的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