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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章 輾轉反側,寢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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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文學)

  所謂扎營,不管是大明還是扶桑,不管是東亞還是歐洲,路數都是一樣的,砍了木頭削尖往地上一埋,做成簡易的柵欄圍起來,又或者兩三根木頭交疊做成拒馬,然后把拒馬往大軍左右一圍,就成了營盤了。

  乖官高級武士打扮,莉雅裝扮成小姓,右兵衛菊人穿著下級武士的甲胄,三人剛混進營盤,就有士兵過來詢問,這時候階級等級差異就顯現出來了,為首的下級武士大約也就是個小隊長,跟大明的小旗官差不多,是最微末的小官兒,腳底下穿著草鞋,身上是一件煮過桐油刷過漆的簡單甲胄,就這樣的甲胄,在這種武士家中,那也是值得當做家寶流傳下去的,如今驟然看見有穿著明國絲綢的上級武士老爺,身邊甚至還帶著俊俏的小姓和一個看起來就像是譜代家臣的武士,頓時就怔了怔,還算他有些膽量,鼓起勇氣這才敢上去盤問。

  這時候的大明和扶桑有大量的生絲貿易,扶桑自己也能靠進口大明的生絲織成絲綢,但不管是顏色還是手感,和大明產的絲綢一比頓時就判若云泥,當時的扶桑人是如何一眼就能區分出大明的正貨和扶桑本土的山寨貨,后人已經不可考,但從當時的文人作品中就能看出大明絲綢的高貴和搶手,那些武士公卿家的女兒們炫富的時候都會說自己身上穿的衣裳是來自大明的絲綢,就像是十數年前猴子剛發跡的時候,他老婆寧寧第一件事情就是迫不及待地到絲綢店去把所有漂亮的明國絲綢給挑了一個精光。

  所以,穿著明國絲綢做的武士服飾的乖官在別人眼中第一印象,和后世開著瑪莎拉蒂闖紅燈的富二代差不多,小交警在旁邊看著,卻不敢去攔,敢于上去問話的,就已經是膽大的了。

  那個小隊長鼓起勇氣上去攔住乖官,還沒開口先屈身一禮,這才小心地詢問,這位大人,您是……馬鹿野郎,跟在后面的右兵衛菊人瞪起眼珠子就先罵了一句,我家殿下的身份也是你這種人能動問的么!

  這種話極其侮辱人格,但是在這個時代卻也稀松平常,因為失禮而被當場斬殺的下級武士也不是沒有,故此右兵衛菊人一怒,那小隊長頓時就往后退了兩步,但這家伙似乎頗有個姓,居然沒有讓開,似乎頗有問到底的意思。

  做戲要做全套,右兵衛菊人頓時就一拔佩刀,拉出半截刀刃,卻是被乖官笑著按了回去,轉頭就對那個看起來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小隊長說道:“在下諸星治部少輔清氏,你是何人?在秀吉殿下身邊擔當何職?”

  乖官自己捏了一個假名字,這個自稱的名字就像開著瑪莎拉蒂的富二代趾高氣昂說我是發改委主任,你趕緊的,給我讓開。未免不合恬淡沖虛之道,若是大明的正經文人,肯定是,哎呀!不敢勞動問,在下吏部都給事中,微末的前程。但是扶桑人有自稱官職的毛病,故此他這么說,倒也合情合理。

  這個治部少輔在扶桑是從五位的官,扶桑的官和職,把宋代的寄祿官和職事官學的是一個通透,這里就不細表,總之治部少輔這個官用大明話來說是個比較清貴的位置,嚇唬一個小隊長足矣,而且以這個官位來行事恰好也合適他接下來要自冒的說法。

  這個自稱一丟出來,那小隊長頓時一愣,連忙就往后退了數步,一下就匍匐在地,后面數十個跟著巡邏的小兵頓時慌慌張張一丟手上的武器就跪了下來,這可是大人物啊!一輩子說不準也瞧不見一次,“原來是治部少輔大人,在下前田家足輕隊長富田景勝,因為我家主公在筑前守殿下面前推薦,擔當大營巡守之職。”猴子讓前田利家推薦巡營,也是在眾人面前表示自己對利家的信任,更是收買利家的一種手段,不得不說這個尾張農民的兒子還是有一點不學有術的智慧的。

  富田景勝?乖官頓時眼前一亮,收集劍豪的毛病發作,頓時幾步就走過去,彎腰去拽他起來,后頭右兵衛菊人一看,趕緊一疊聲咳嗽,幸好,乖官還拎得清楚輕重,自己這時候可是治部少輔大人,不是大明國禮賢下士的國舅爺,趕緊就把腰直了起來,這才問他,“富田景政是……?”

  “那是在下的父親。”

  乖官頓時就一喜,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終于找到這中條流劍術的傳人了。

  他的金翅鳥王劍就是出自中條流,雖然是被單赤霞改過的,但怎么說也有半個同門之誼,這就像是出門碰到校友,總要有些欣喜。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歡喜,不曾想這個富田景勝是個腦筋不轉彎的,雖然給他行了大禮,居然一禮之后又問乖官要憑證,“在下職務在身,請治部少輔大人體諒,治部少輔大人身邊有沒有能夠證明身份的憑證?”

  右兵衛菊人頓時大怒,沒等他跳出來,櫻井莉雅就很好地扮演了自己小姓的戲份,當然了,她原本的身份也和這個差不多,倒是本色演出,一拔刀,就指著跪在地上的富田景勝嬌斥道:“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皇家御賜寶刀,你好大的膽子,你家主公前田利家也不敢這么跟我家殿下說話,還不速速退開。”

  這就是地方小的好處,秀吉帶著十萬大軍,聽起來不少,實際上也不少,不過這十萬大軍是三十多個大名家湊起來的,你冒稱一下混進去,還真不算是太難的事情,乖官來之前功課還是做了的,甚至匆忙中還寫了一封信,收信人是如今秀吉手下頭號大將堀秀政,這家伙在織田信長手下的時候就是織田五奉行之一,領著從四位上左衛門督的官位。

  這明顯相當于鹿鼎記里頭沐王府刺殺康麻子帶著平西王府吳三桂字樣的刀,計策雖然老套,卻也是實用的。

  乖官笑著就阻止了莉雅,然后把偽造出來的信就拿了出來,富田景勝起身,說了一聲請恕罪,就打開了信件,結果看了兩眼,頓時大罵自己是無腦子的阿房(傻逼)。

  信本身沒什么稀奇,本來就是假的,但里頭內容卻很八卦:

  菊千代,請相信我,我最近之所以常常去看孫七郎,不過是因為他最近生病了。我過去從來沒有讓孫七郎侍寢過,今后也絕對不會有,請你相信我,我對菊千代你的心意絕對不會有所改變。我曰夜徘徊,寢食難安,就是為了我的心意無法傳遞給你而感到困惑不已。如果我騙你的話,我愿意接受稻荷大明神、八幡大菩薩還有摩利支天的懲罰……這個菊千代,就是堀秀政的小名,明顯,這是一位大人物寫給筑前守手下頭號大將堀秀政的情信了,富田景勝就尋思,特意讓一位治部少輔跑一趟來送信,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位大人物。

  他此刻后悔的要死,他的主公前田利家固然是筑前守秀吉的好友,可堀秀政也是筑前守跟前的大紅人啊!他一個足輕小隊長,得知了這樣的消息,會不會被滅口?

  一時間,他額頭上的冷汗就下來了。

  乖官趁機就說道:“其實,在下曾經受業與富田勢源師傅,雖然還沒有得到中條流的免許皆傳證書,不過富田師傅云游天下之前曾說過,三年后他會回來給在下頒發中條流證書。”

  富田勢源是富田景政的哥哥,景政的劍術就是跟哥哥學的,富田勢源把家督的位置讓給弟弟以后自己就云游天下去了,最后不知所終,乖官正好拿來吹一吹法螺,意思就是,你看,我的劍術老師是你老爹的哥哥兼師傅,因此我還算是你的師叔,不要怪我沒關照你,我可以當做不知道這件事情哦!

  只要不是傻子,這時候都知道該如何的,富田景勝噗通一下趕緊跪了下來,雙手就把信給奉還了回去,然后以額觸地請罪,“在下不知道這是御筆,冒犯神威,請允許在下剖腹謝罪。”

  乖官頓時就一挑眉,心說這小子也不傻嘛!腦子還挺活的,不錯,我欣賞,要是這一趟你不死的話,師叔我就關照關照你這個師侄罷!

  這時候富田景勝一下就從腰間抽出脅差來,雙手一錯,就拔了出來,刀鋒銳利,用來切腹正好。至于那些小兵,一個個驚慌失措,聽景勝大人的口氣,這似乎是一封了不得的信啊!連景勝大人看了一眼都要剖腹,哪里還敢說話,全部趴在地上深深把頭埋下去不敢抬起來。

  乖官把信往懷里頭一塞,假惺惺就阻止,“好了,明國有一句俗話,叫做不知者不罪,景勝,把脅差收起來罷!”

  富田景勝還要做戲,乖官旁邊櫻井莉雅哼了一聲,道:“你們這些家伙,還不快快起身裝作若無其事,若是泄露出去,你們一個個都要自裁謝罪。”乖官聽了頓時就一喜,哎呀小丫頭片子,還挺會來事的,這句話說的恰到好處。

  那些小兵們也不傻,前后一對照,雖然不知道什么事情,但肯定不是自己能摻和進去的事情,既然這位殿下開恩給咱們遮掩,那就是天大的恩情了,趕緊道了一聲謝就爬了起來。

  右兵衛菊人這時候忍不住就暗中感嘆,殿下真是天縱奇才,這么離奇的主意居然也想得出來,如今看來,分明有奇效。

  乖官就咳嗽了一聲,裝腔作勢道:“景勝,我從琵琶湖方向而來,若是你家利家殿下或者筑前守問巡營有沒有碰到什么事情……”

  “在下巡營的時候碰到了丹羽長秀大人手下的信使,其余沒什么異樣。”富田景勝脫口就說。

  乖官頓時極為滿意,他只是提了一下琵琶湖方向,這位富田景勝就反應過來,把臟水潑到了丹羽長秀身上,琵琶湖方向的大名就是丹羽長秀了,由于丹羽長秀當年在織田信長手下資格比秀吉老,秀吉和柴田勝家翻臉的時候丹羽長秀又站在了秀吉一方,對于這位昔曰織田家超過自己的重臣丹羽長秀,這時候的猴子還是比較尊敬和不太敢動對方的。

  故此乖官就極為滿意,這個富田景勝,膽量不小,姓格也算堅毅,最關鍵的是,還懂察言觀色,也足夠機變,真是算得上一個人才,倒是很想抬舉他。不過,這還得看他命夠不夠大,如果在接下來的幾天內沒在沖突中死掉,乖官覺得那這家伙就是運氣也足夠了,不妨抬舉他一把,看他處事,倒是能用一用。

  就這樣,乖官大搖大擺就闖進了秀吉的大營,甚至還有人指點,誰誰誰在什么地方,他很容易就找到了宇喜多宗家的帳篷。

  宗家這時候正在傷腦筋,家臣們吵成了一團,起因么,無非就是宇喜多家在整個大營的最外層,而擔當巡營的又是前田利家的人,最可氣的是,這家伙居然推薦了一個足輕隊長來擔任這個職務,更可氣的是,筑前守居然答應了。

  家老備前蟲明城主花房正幸就破口大罵,誰說文化人不罵人,文化人罵起人來,格外的難聽,加之花房正幸自恃是前家督直家創業時候的老臣,更是恣無忌憚。

  其余家臣也是忿忿不平,要知道,前家督宇喜多直家死的時候,對秀吉可謂是托孤的,結果秀吉瞧見直家的遺孀三浦福,頓時驚為天人,就要求宗家把嫂嫂送上,更是腆著臉說,既然直家大人托孤與我,我也是為了更好的完成直家大人的心愿。

  一輩子玩弄陰謀規矩的直家要是知道自己死了還被牛頭人了一把,說不準得從地底下爬起來。

  這種要求,說實話在扶桑倒也不算太稀奇,只是,對于堂堂號稱西國三智將的宇喜多直家來說,宇喜多家的家臣們的確是感覺受到了嚴重的侮辱,直家大人那可是和毛利元就并列的無雙智將啊!遺孀還要被筑前守討要過去做側室,這也太……但形勢比人強,這東西是沒辦法的,宗家最后也不得不雙手把嫂嫂送上,這樣一來,宇喜多家也算是羽柴家的一門了,大家是親戚了,可是,這次宇喜多家臣們感覺再一次遭到了侮辱。

  故此,帳篷內吵成了一團,上首的宗家最后不得不大聲呵斥,“你們這么大的聲音,是要讓筑前守手下的忍者都聽見么?”

  這些家臣說的話要是傳到秀吉耳朵里頭,可說不好要出什么事情,如今宇喜多家名義上的家督,11歲的秀家可在秀吉手上呢!

  他這話剛說完,就聽見帳篷外頭一陣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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