嘹亮的軍號聲響起,兩個團的指戰員吶喊著躍出陣地,喊著激昂的口號,向著傷亡慘重亂成一團的敵人猛撲過去。<-》
經過德軍飛機的狂轟濫炸,原本耀武揚威的鋼鐵巨獸,此刻都變成了一堆廢鐵,在寬闊的戰場上熊熊燃燒著。那兩個營步兵的下場更加凄慘,飛機轟炸時,除了一個多連的兵力進入了戰壕外,其余的都暴露在無遮無攔的開闊地上。當德軍飛機的炸彈從天而降時,很多人還沒有回過神來。分不清敵我的炸彈一爆炸,頓時將爆點附近的德國兵們炸得血肉橫飛哭天喊地。自己的飛機剛飛走,沒等傷亡慘重的德國兵開始救治自己的傷員,就看到氣勢如虹的蘇軍指戰員,劈天蓋地地朝他們沖了過來。幸存的德軍早就被嚇破了膽,發一聲喊,頓時還能活動的人紛紛從戰壕或者彈坑里爬出來,亂哄哄地朝頓河邊涌去。
剛才在給兩個步兵團下達命令時,我還自作主張給炮兵連的羅日科夫中尉打了個電話,命令他測好距離,用炮火封鎖敵人的退路,配合反擊部隊盡可能多地消滅來犯的這股敵人。
沒等我們的步兵沖上去,炮兵連的迫擊炮彈已經準確地落在了敵人的隊列中間,在遍是彈坑的開闊地上,頃刻騰起一團團黑色的硝煙,炸得敵人人仰馬翻。我們的步兵沖上去后,用手里的機槍、沖鋒槍、步槍向敵人猛掃著,就如同獵人圍獵一群亂沖亂竄的獵物一般。
我淡定可看著如下山猛虎般沖向敵人的指戰員們,沒有再發出讓部隊停止追擊。返回陣地。以防止遭到敵人遠程炮火殺傷的命令。因為對岸那些用來壓制我們的德軍坦克,已經在渡河后不久,被他們自己的飛機炸成了一堆廢鐵。
在我們步兵火力和炮火打擊下,這批失去飛機、坦克、大炮掩護的敵人,哭天不應喊地不靈,除了少數的跳河逃生外,剩下的都被士氣高昂的指戰員們,痛快淋漓地消滅在頓河左岸寬闊的平原上。
“對。對,對,這仗就是該這么個打法!”看到我軍取得了一邊倒的勝利,薩任上校忍不住興奮地喊了起來。
不過敵人的反應也不慢,當我們的戰士從敵人的尸體上收集了武器彈藥,剛剛返回第二道陣地后,敵人的炮火就呼嘯而來。
這次敵人動用的是重炮,炮彈落在了第二道防線前的開闊地,一顆挨著一顆的連續爆炸,“轟轟轟轟!”爆炸聲沒有間隔。陣地前所有的物體全部被高高的揚到空中。剛剛沉寂下來的這片土地再次被掀翻了。坦克的殘骸像玩具般地被氣浪掀得四處翻滾,地上德軍士兵的尸體和來不及救治的傷兵被炸的血肉橫飛……
薩任上校凝視著被炮火覆蓋著的區域。慶幸地說:“我的上帝啊,德國佬是動用了多大規模的炮兵,才能造成這么恐怖的效果啊!幸好我們的指戰員們撤得及時,再晚一步的話,估計就沒幾個人能回到陣地上了。”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因為遠處的爆炸聲太響,我根本聽不清打電話來的政委在說什么,只好一遍再一遍地沖著話筒高聲地喊著:“政委同志,請您再大點聲。敵人炮彈的爆炸聲太響了,我聽不清您在說什么。”
潘琴科雖然努力地提高自己的嗓音,可是我依舊聽不清他說的是什么。正當我急得跺腳的時候,薩任走過來,從我手中接過了話筒,掛斷了電話。對一臉茫然的我說道:“奧夏寧娜同志,敵人受了這么大的損失,我估計他們今天不會再發起進攻了。走吧,我們回師指揮部去,回去問問政委究竟有什么事情。”說完,他就飛步向山下走去。
一走進指揮部,薩任就高聲地說道:“政委同志,我回來了。剛才外面敵人的炮聲太響,在觀察所里根本聽不清您說的什么。說說吧,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上級又給我們下達了什么新的命令嗎?”
潘琴科原本正在俯身看地圖,聽到薩任的聲音,抬頭看了我們一眼,然后站直身體,從桌上拿起一張紙,走過來遞給了薩任,看著我說道:“師長同志,這是集團軍副司令員同志剛發過來的電話。”他當了幾天的政委后,已經搞清崔可夫并不是正職,而只是副司令員,所以對他的稱呼也變了。
“電報上都說些什么?”薩任接過電報紙,低頭只看了一眼,便馬上皺起了眉頭。
雖然薩任從電報上已經搞清了究竟是怎么事,但潘琴科還是把電報上的內容說了一遍:“副司令員命令,我師在頓河邊再堅持一到兩天后,撤出現有陣地,向伏爾加河流域轉移,匯合友軍進入新的防御陣地。同時,讓奧夏寧娜同志在接到這份電報后,立即到方面軍司令部去報到。副司令會派自己的司機過來,由他送奧夏寧娜同志去斯大林格勒。”
看完電報,薩任一聲不吭地走到了桌前坐下,從桌上的煙盒里掏出一顆香煙點上,默默地吸了幾口后,才慢吞吞地說道:“奧夏寧娜同志,你去準備一下吧,等崔可夫將軍的司機到了,你就隨他到斯大林格勒的方面軍司令部吧。有命令,讓你去向司令員戈爾多夫將軍述職。我估計,也許上級會對你有新的任命。”
我站在原地沒動,心說這是怎么回事,方面軍司令部怎么會突然調我回去?聽完薩任的話,我連忙回答說:“報告師長同志,我沒有什么可以準備的,隨時可以出發。”
一個小時后,崔可夫的司機西多羅科夫駕駛著吉普車來到了山崗腳下。
我向薩任和潘琴科敬禮告別后,挎著一支從警衛戰士那里要來的沖鋒槍,小跑著向山下跑去。西多羅科夫見到我從山崗上跑下來。連忙下車來到副駕駛這邊。拉開了車門。恭恭敬敬地請我上車。
車開動后,我把沖鋒槍往后面的位置一放,接著用隨意的口吻問司機:“你好啊,西多羅科夫同志。”無意中,我瞅見他領章上軍銜變成了上士,連忙向他伸出手去,友好地說:“恭喜你,獲得了高一級的軍銜。”
他抬起右手和我握了握。便馬上松開了,有點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釋說:“中校同志,您知道,我是司令員同志的司機,我有時會陪他去一些危險的地方,參加一兩次戰斗,我的軍銜就是這樣獲得的。”
正說著話,司機的臉色突然大變,低頭從車窗向外面看了看,接著喊了一句:“見鬼。天上有敵機。中校同志,您坐穩了。我要加速擺脫這該死的敵機。”說完,一踩油門,吉普車頓時便加快了速度。
我們這輛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高速行駛的吉普車,很快就被敵機發現了。那架敵機開始向我們俯沖投彈,炸彈不時地在車的兩側和后面爆炸,飛起的彈片的泥土噼里啪啦地砸在車身上,打得篷布梆梆作響。
當敵機扔完了攜帶的炸彈,也沒能奈何我們之后,又在我們的上空盤旋了幾圈,才不甘心地飛走了。看到敵機從我們的視野里消失,我和司機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在路上奔波五六個小時后,我們終于成功地來到了斯大林格勒。和上次相比,城里有更多的防御工事,有更多的巡邏隊,有更多的檢查站,檢查也更加嚴格。不過街上的行人還是一如既往地多,給我的感覺就是雖然大戰在即,但是有關部門根本沒有做疏散居民的工作。
司機輕車熟路地拉我來到了司令部所在的大樓外,接著對我說:“中校同志,到了。”
我探身把后座上的沖鋒槍拿過來后,伸手和他握了握,禮貌地說:“謝謝你,上士同志,謝謝你送我到這里來。”接著拉開車門下了車,沖他擺擺手后向大樓走去。
進門時一名執勤的少尉走過來,攔住我的去路,向我敬禮后客氣地問道:“您好,中校同志,請問您有什么事情嗎?”
我連忙還了個禮,回答說:“少尉同志,我是奉命到方面軍司令部來報到的。”
“有軍人證和出差證嗎?”
我從兜里掏出了軍人證遞了過去,同時解釋說:“我是接到集團軍司令部的電報后,就立即趕過來的,沒來得及去辦理出差證。”
少尉翻開軍人證,對照著證件看了我一眼,一擺頭說:“中校同志,請跟我來。我要向上級打電話確認一下。”對于他的提議,我沒有反對,只是點點頭,跟著他往樓里走。
少尉帶我走進大樓,進了左側的一個值班室,拿起桌上的電話,搖了搖手柄,對著話筒用平靜地聲音說道:“您好,我是門口的執勤少尉,請給我接方面軍副司令格利科夫將軍。”我因為隔得遠,不知道接電話的格利科夫將軍說了些什么,反正少尉一個勁地回答:“是,是,我明白,將軍同志。”
等放下電話,少尉走到我的面前,把軍人證遞還給我,禮貌地說道:“中校同志,我已經確認了,是戈爾多夫司令員親自下令讓您回來的。他的辦公室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您可以在那里見到他。”
我接過軍人證,向少尉道了聲謝,就打算轉身離開。沒想到又被少尉叫住了:“中校同志,請您等一下。”
我回頭疑惑地看著少尉,不解地問:“少尉同志,請問您還有什么事嗎?”
少尉用手指了指我提著的沖鋒槍,說道:“根據規定,您要先交出身上攜帶的武器。”我知道這是規定,而不是少尉要刁難我,便將手里的沖鋒槍遞了過去。
“還有您的手槍。”少尉又補充說。
我二話不說,打開槍套抽出手槍遞給了少尉。
少尉把手槍和沖鋒槍放在桌上的一個柜子里,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個筆記本翻看,用鉛筆在上面潦草地寫了兩行字,然后撕下來遞給我,說:“中校同志。請把收據保管好。等出來的時候。到這里來領回您的武器。”
我沿著樓梯上了二樓,沿著走廊向前走去。沿途遇到好幾個行色匆匆的指揮員,他們抬頭看了我一眼,見我的軍銜比他們高,也沒有停下來,邊往前走邊抬手向我敬禮。
看到這種場景,我不禁感慨方面軍司令部真的不比集團軍司令部,在這里。我就是一個陌生的人,根本就沒有人認識我。
走廊的盡頭的那間辦公室外,擺在一張方桌,坐著一名娃娃臉的中尉。見到我朝他走過去,中尉站起身來,表情冷漠地問道:“您有什么事情嗎?指揮員同志。”
我走到他的面前停下,微笑著說:“您好,中尉同志。我是奉命來向司令員述職的,請問我現在能去見司令員嗎?”
中尉看了我幾眼,淡淡地說道:“對不起。中校同志。我沒有接到有人要向他述職的通知。所以您要想見司令員,必須要按照規定登記預約。請留下你的姓名和軍銜職務。以及要見司令員有何要事。然后等司令員同志有時間的話,就會安排和你見面。”
中尉說話的口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
我知道和執勤軍官理論也無濟于事,聳了聳肩膀,就在他遞過來的登記本上龍飛鳳舞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軍銜,以及求見司令員的理由。填完這一切,我把登記本還給中尉,問道:“中尉同志,我該到什么地方去等消息呢?要知道,我幾分鐘前菜剛剛到斯大林格勒,根本就沒有住的地方。”
中尉雖然古板,但是還算熱心,他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后,對著話筒說:“喂,是我。有位女指揮員要見司令員同志,但沒有預約,現在要找個地方等待司令員的接見,就安排在你那里行不行?”
得到對方的許可后,中尉放下電話,笑著對我說:“中校同志,你到一樓去,下了樓梯往左轉,第二個房間就是休息室,您可以在那里等待司令員同志的接見。”
我向中尉道了謝后,轉身打算離開。沒想到剛走沒多遠,就見到迎面走來一位個子不高、圓臉、剃光頭的將軍。我連忙讓到一旁為他讓路,同時挺直身體抬手向他敬禮。
那名將軍抬手還了個禮,不慌不忙地從我身邊走過。突然他又退了回來,走到我的面前站住,將我上下打量一番后,問道:“你是誰?中校同志。”
聽到這位將軍這么問我,我再度瞥了他一眼,確定不是我要找的戈爾多夫將軍后,恭謹地回答說:“報告將軍同志,中校奧夏寧娜向您報告,我是奉崔可夫司令員的命令,來方面軍司令部,向司令員戈爾多夫將軍述職的。”
這時,執勤的中尉走過來,向將軍敬了個禮,說道:“您好,集團軍副司令員同志,司令員等您半天了。他命令我,只要一見到您,不用通報,直接進去就可以了。”
聽完中尉的介紹,我才知道原來面前的這位將軍是方面軍副司令員格利科夫將軍。于是再度抬手敬禮:“您好,格利科夫將軍。”
格利科夫沖著我勉強一笑,笑容中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慢,他主動伸出手,和我輕輕一握就立刻分開,說道:“幸會,中校同志。”說完,他就沖中尉一擺頭,說:“走吧,中尉同志,帶我去見司令員本人。”
看到中尉推開房門,然后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請格利科夫進了門,又小心翼翼地拉上了房門,我才調頭繼續往前走,打算到樓下的休息室去等待戈爾多夫的接見。
沒想到剛走到樓梯口,執勤的中尉就從后面追上來,同時喊住了我。“奧夏寧娜中校,請您留步,司令員同志有命令,請您馬上到他的辦公室去。”
走進戈爾多夫的辦公室,再度見到了這位頭發花白的將軍。當我向他敬禮后,他招呼我坐下后,笑瞇瞇地看著我問:“我說,奧夏寧娜中校,我不是調你去了科爾帕克奇將軍的第62集團軍嗎?你怎么又會出現在第64集團軍的第229師呢?”
坐在一旁的格利科夫將軍聽到司令員這么問,眉毛向上一挑,饒有興趣地看著我,等待我回答司令員的提問。
我知道自己能這么順利地進入戈爾多夫司令員的辦公室,這位格利科夫將軍起了很大的作用,于是先沖他禮貌地笑了笑,才回答說:“報告司令員同志,我回到第62集團軍的當天,正趕上洛帕京將軍來接替科爾帕克奇將軍的職務。”說到這里,我有意停頓了一下,想看看戈爾多夫是否有話要補充。
果不其然,戈爾多夫聽完,點點頭,說:“是的,是我命令洛帕京去第62集團軍擔任司令員的。你接著說吧。”
“洛帕京將軍接任了司令員職務后,下達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炸毀科斯卡河上的浮橋,以免部隊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擅自撤出陣地向后方撤退。會議結束后,我被集團軍軍事委員古羅夫同志派往了同樣被合圍的第229師,就這樣,我剛回到第62集團軍不到一個小時,就又被派到了第64集團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