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狗奴,竟敢持刀要挾將軍大人?”李維抬起手臂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窮兇極惡的罵道。
“將軍,將軍,誤會啊,誤會啊。”被摁倒在地的銀鷹一聽,急得連聲大叫。
“放開他。”衛風對著王漢和秦子林示意了一下,又揮手讓玄甲衛士松開那六個射雕手,他相信以目前的情況,銀鷹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李維十有是護主心切,有些過敏了。
李維猶豫了一下,揮手示意放開銀鷹等人,但他自己還是緊握戰刀,目不轉睛的看著銀鷹,一旦他有異動,隨時可以把他斬于刀下。
銀鷹掙脫了王漢和秦子林,撿起地上的銀刀,一把撕開自己的皮襖,用力在口劃了一刀,鮮血立刻迸射出來,他面色不變,大聲叫道:“將軍,我愿立下血誓,只要將軍救出我家王爺和小王爺,我銀鷹愿終生做將軍的奴隸,絕不反悔。”
衛風被銀鷹的剛烈和護主.的迫切感到了,他怔怔的看著銀鷹 ,一時不知道如何說才好。就在他愣的時候,那六名射雕手也跟著扯開了自己的衣服,同樣在自己的口劃了了一刀,齊聲喝道:“我等愿與銀鷹一起誓,只要將軍救出我家王爺和小王爺,我等愿終生做將軍的奴隸。”
“將軍,匈奴人、烏桓人確實有這種.習俗,一旦了血誓,絕不反悔。”趙破奴湊到衛風的身后,輕聲說道:“看來他們確實是擔心難樓王和白鹿小王爺,要不然不會這種毒誓的。”
“諸位快快請起。”衛風感慨不已,.再次上前去扶銀鷹。銀鷹咬著牙搖搖頭,盯著衛風的眼睛不肯起來:“請將軍答應我等。”
衛風苦笑了一聲,只好點點頭說:“我答應你便是了,.不過你也得起來包好傷口吧,要不然我救出你家王爺,你們卻死了,我豈不是虧大了。”
銀鷹一聽衛風答應了,立刻大喜,這才站起身來。趙.破奴一笑,叫過人來給他們上藥,包扎傷口。衛風一邊看著銀鷹抱扎傷口,一邊問道:“烏桓山只剩下兩萬精銳了 嗎,居然要難樓王親自出馬?”
銀鷹有些愧色,他猶豫了一下:“不瞞將軍,我烏桓.附近還有兩三萬人,只是……他們……”
“你們要防著我.大漢,是吧?”一直沒有說話的韓增忽然插了一句嘴。
銀鷹面色脹紅,低了頭,半天才說道:“是。”
衛風恍然大悟,白鹿曾經跟他說過,烏桓人四面為敵,兵力不敷使用,現在看來確實如此,要接應白鹿,只得難樓王親自出馬了,怪不得李陵這么膽大。他轉身大步走到地圖跟前,手指在地圖上量了量,回過頭對銀鷹說道:“依你的估計,難樓王現在有沒有到烏海子?”
銀鷹想了想:“應該快到了。”
“好。”衛風一揮手,大聲說道:“你立刻派人飛馬通知樓難王,讓他停止前進。”
“停止前 進?”銀鷹愣了,“那小王爺怎么辦?”
“小王爺不會有事。”杜宇忽然插了一句嘴。他自從上次說服烏桓人以來,一直跟著衛風,但是戰陣上的事情,他也插不上什么嘴,一直不顯山不顯水的,趙破奴等人甚至不知道他的來歷。現在看他一個生人居然插嘴軍事,不免有些不快的瞪著他。杜宇也不看他們,他只是看著衛風的臉色。衛風臉色很平靜,他看了一眼杜宇,忽然笑道:“子玄,還是你走一趟吧。”
子玄是杜宇的字,但是平時很少有人這么叫他,他在長安城的時候,沒人愿意理他,在李廣利府,李廣利都是尊稱他為杜先生,也很少稱呼他的字,只有衛風稱呼他的字,尊敬之中透著一份親熱。
“愿為將軍效勞。”杜宇露齒一笑,拱手一揖。
“銀鷹,你派一個人跟著杜先生去見難樓王,相關的計劃,他會跟難樓王說清楚的。你放心,這次不僅要把小王爺救出來,我們還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衛風笑嘻嘻的對大惑不解的銀鷹說道。
他的話說得比較快,銀鷹聽得不太明白,但是衛風說會救出白鹿的意思他聽明白了,這才放了心。
衛風以最快的度派出了使者,隨即和手下商量了一下,胡騎營為前鋒,其他三營隨即跟上,氣勢洶洶的向烏海子殺去。
李陵一手摟著莫里婭,一手握著他那只心愛的犀角杯,慢條斯理的喝著酒,蓋婭微笑著看著他和他懷里的莫里婭,她不管仗怎么打,只要眼前這兩個人平安,她就心滿意足了。莫里婭意外的平安歸來,讓提心吊膽了幾天的她一下子放松下來,當她聽莫里婭喋喋不休的說起那個年輕人的漢人將軍對她的照顧之后,愛屋及烏,她對這個和善的漢人將軍也有了幾分好感。
莫里婭自從回到父母身邊之后,總是喜歡向李陵和蓋婭講述她在漢人軍營的事,衛風如何優待她,不把她當人質,陪她玩,還特意給她做了一身漂亮的皮甲,晚上還給她講好聽的故事。她還得意的告訴李陵和蓋婭,衛風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她是誰的女兒,一直以為她的阿爸叫昆邪,是匈奴人的大當戶。李陵心里明燈也似,但是他并不點破得意 洋洋的女兒,只是不停的喝著酒。
衛風通過莫里婭帶給他的話,經過莫里婭得意的講述,他已經了如指掌。只是他想不出來,衛風有什么兩全其美的好辦法,能讓他既對得起列祖列宗,又不用面對那個殺了他一家的天子。
他十分好奇,恨不得衛風就在眼前,好抓住他問個明白。在匈奴十年,他哪一天不想著回到自己的家鄉?上次李禹來,帶著天子的親筆赦免詔書,他不是沒有心動,只是考慮到最后,他還是無法接受再向一個滅了他族的仇人低頭叩拜。
跟著那個喜怒無常、老而昏庸的天子,誰知道以后會不會再遇到同樣的事情?
李陵猶豫不決。
“阿爸,沒有子孫祭拜的人,是不是要成為孤魂野鬼?”莫里婭經常膽戰驚的問他。
“阿爸,我的曾祖真是那個飛將軍嗎?”莫里婭經常帶著幾分得意的問他。
這些話,象一把鈍刀一樣,緩慢而堅決的割著他傷痕累累的心,讓他心痛如絞,睡不安席。
自己是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是名將李信的后人,李家世代清白,自己是大父李廣最看重的孫子,為什么現在卻成了家族的恥辱?為什么本當為李家光宗耀祖的他,卻讓隴西李家在人面前抬不起頭來?時邪?命邪?李陵常常的拷問自己。特別是當他想到寧可在北海放羊的蘇武以及那些堅貞不屈的漢臣時,他的心就象被老鼠啃一樣難受。
自己竟成了一個匈奴人!
他很想見見衛風,見見這個也在生死關頭走過一遭的年輕人,看看他是不是如李禹所說,真的脫胎換骨,獲得了不可思議的智慧。他想問問衛風,他應該怎么辦,怎么才能洗刷他帶給李家的恥辱,又不用面對那個讓他敬重而又怨恨的天子。
“大王,左賢王來了。”一個侍從在帳門口不輕不重的叫了一聲。
李陵皺了皺眉,他坐起身,松開了莫里婭,莫里婭站起身來,拉著剛剛站起身來的蓋婭正準備到后帳去,昆莫大步走了進來,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中的馬鞭:“妹子,不用回避,我們都是一家人,講那么多虛禮干什么,搞得跟那些漢人似的。”他話剛出口,又想起李陵就是漢人,連忙有些尷尬的解釋道:“左校王,我可沒有說你的意思。”
李陵淡淡的笑了一聲,示意昆莫坐在他的對面。昆莫一坐下,將手里的馬鞭扔在一旁,接過蓋婭遞過來的酒碗,將滿滿的一碗酒一飲而盡,抹了抹絡腮胡子上淋漓的酒水,急不可耐的說道:“左校王,難樓王那老狗在五十里外停住不走了。”
“不走了?”李陵詫異的抬起頭看著昆莫,伸出去取酒匙的手懸在半空中。他怔了片刻,重新取起酒匙,給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酒,握在手中,卻沒有喝,眼神閃爍了片刻:“這是什么時候的消息?”
“今天中午的消息。”昆莫懊惱的說道:“我本來以為他是在那里休息一下就會繼續向前趕路的,人馬都埋伏好 了,結果等到日落他也沒來。這老東西,好象嗅到了什么危險的狼一樣,居然在那里扎營了,斥候幾乎派到了我的大營前面。”他咂吧著大嘴,憤憤不平的說道:“照理說,我藏得那么嚴實,應該不會被他現啊。這老東西,真是人老成精了。”
“很難說。”李陵瞇著眼睛,小口小口的呷著酒,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和昆莫說:“他在那里停下來,可能是嗅出了什么危險,也有可能只是謹慎起見,畢竟這是到了匈奴境內。你不要心急,更不要急吼吼的迎上去,把他嚇跑了,我們這個陷阱就全白挖了。再等到明天看看,一切就都有分曉了。”
“要是他明天還不來呢?”昆莫有些上火的問道。
“你打算怎么辦?”李陵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