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秦孤月眼簾的是一個三十歲上下高瘦結實的男子,身穿一件銀白色的鎖子甲,若是僅僅從臉型來說,算得上是一個英俊的美男子。可是,從他的眼神里,讓秦孤月感覺到十分地不舒服。
那是一種鄙夷到極致的眼神,就好像是之前在云京城里那些把他當作白癡的仆人一樣。
面對坐在馬上的秦孤月投來的眼神,那個高瘦的男子雙手抱肩,嘴角微微揚起,似乎是掛著一絲冷笑,左側的小腿微微的抖動著,顯然根本不把秦孤月的目光當作是一種警告或者是威脅。若是要做一個比方的話,秦孤月覺得那是在耍猴時的表情。
“白癡……”也許那個男子在腦海里也在偷偷地說著這句話。
“找死……”秦孤月又補充了一句,隨后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空,笑著對身旁的管家秦邦道:“看到我秦家將士如此英武,實在是太好了……我初來乍到,卻不知秋季會操流程如何?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秦邦恭恭敬敬地在馬下鞠了一個躬回答道:“回稟少爺,秋季會操一共分成三個比試的部分,分別是騎射,角力,格斗三科。騎射比試是今天進行,角力是后天,格斗是三天之后,最后一日是賜宴,恰巧不多不少,整整一周的時間。”
秦邦略微抬起眼皮瞥了秦孤月一眼,隨后又補充道:“祭弓禮是在最后一日,也就是所有的演武結束之后,賜宴之前。”
看到秦家少爺微微頷首,這個老管家在心里已經確定,秦孤月對“祭弓禮”這件事是心虛的。
秦孤月倒也不擔心秦邦這個老家伙把自己看扁了,淡淡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擾將士們演武了,我們直接去看臺上吧!”
“遵命!”秦邦應了一聲,隊列之中立刻分出十名英武的黑甲騎士,緩緩護送著秦孤月的白馬到廣場中央的看臺上就坐。
這云水山莊畢竟世代都是秦家自己的地盤,看臺上居然遮著只有王侯才可以使用的金絲華冕,華冕下面是一張裝飾得近乎奢華的紅杉木交椅,秦孤月甫一坐下來,立刻有仆人躬著身子托著一大盤果品蜜餞送了上來,正放在他的右手邊。
看到這一幕,秦孤月啞然失笑。將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這是將鐵血的秋季演武當成什么了?看猴戲嗎?
陡然秦孤月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事情,笑著拿起了手邊的一只洗干凈的蘋果,大大咧咧地咬了一口。
很快,騎射一科的演武就正式開始了。
騎射,顧名思義就是考察騎術與箭術,在圣天王朝的騎兵縱橫天州的時代,精湛的騎術與箭術已經足夠讓一個籍籍無名的戰士成為名滿天下的猛將了,直至如今戰事稍彌,騎射一科依舊是軍中演武的不二選擇。
也許在別人看來,今天的騎射演武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但是在秦孤月看來,卻是與吃了一只蒼蠅無異:不是因為那開場時吃的一個蘋果,而是因為騎射科的演武有人作弊!
如果說秦孤月只是一個紈绔子弟,他自然什么都看不出來,最多只會把目光放在看臺邊兩名垂手侍女漂亮的臉蛋和修長的美腿上。偏偏秦孤月不但是一個武卒,還是一個精神力達到林木二重的金相術士,演武場上的那點貓膩自然無法瞞過他的眼睛。
今天的騎射一科,是由一個人以全勝的壓倒性優勢拔得頭籌,而這個人秦孤月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在三個時辰之前還與他有過一次深刻的眼神交流……假如那算是交流的話……
明明武士階的戰士能開四石之弓,偏偏卻只拉三石的弓,還裝做筋疲力盡的模樣,明明戰馬還有余力,卻不用馬錐,硬是讓距離越拉越遠……如此種種,在秦孤月面前,簡直有點讓他覺得是侮辱他的智商了。
若是視而不見的話,無疑于讓秦孤月感覺心里很不舒服,而且他自從步入相術修煉之境后,更加了解心情對一個人,尤其是相術師修煉效果的影響實在太大了,若是心情舒暢,念頭通達,修煉起來就是事半功倍,反之,事事不順,處處碰壁,心情抑郁,則事倍功半。秦孤月沒有理由犧牲自己修煉的速度來為那個混蛋的舞弊埋單,但他也不是一個說干就干的莽夫,而是在騎射會操結束之后,慢慢悠悠地將手邊果盤里的最后一只李子咬了一口,放了下來,擦掉嘴角的汁液對旁邊的秦邦說道:“秦邦管家……”
“老奴在。”站在秦孤月身后的秦邦原本是一直用不屑而有些鄙夷的目光看著秦孤月的,此時聽到秦孤月喊他,還道是自己剛才的目光被這小少爺發覺,立刻轉為一副謙卑恭順的表情諂笑道:“少爺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