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元寶宗掌教附體在甄厲身上,一掌蓋下,數十里的山脈發出沉悶的響動,就像是一只遠古巨獸在瀕死前發出的低吼。
濃煙滾滾,樹木橫飛,山體巖石被硬生生的壓進地下,無數的山洞秘窟都轟然倒坍。
元寶宗掌教堪稱大能,他的偉力恐怖如斯,隨意這一掌,絲毫不亞于一場空前烈度的地震!
由此帶來的劇變,驚動了方圓百里內的世俗,市井也好,鄉村也罷,普通的民眾感覺大地往下一沉,緊接著,又恢復了平常。而這顯然也驚動了附近其他的一些修真者。
無論是靜修狀態,還是參與在世俗的車水馬龍之間,只要踏入修真界,有了“氣感”的強者,會立刻本能地恐慌起來;他們渾身毛發就像被電擊過一樣,根根豎起;肺腑中好不容易攢出的“氣”,被引動之余,在體內胡亂竄動。甚至有些低等級的修真者,“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黑血,一身修為直接腰斬一半。
方圓百里內,所有修真界的門徒,都不禁產生了疑惑。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在造孽?”
“媽.的,我這半年白白荒廢了。”
“天啦,居然還有這樣強大的存在,我輩螻蟻,何日可以達到這種境界?”
每個人的根基不一樣,心態也不一樣,對待事情的看法,也就自然不同。
在眾人如此驚恐的思考下,方雷騰空而至。
他已通過玉髓道戒,再次穿越回到了婆娑小世界。
在古神戰場,距離上一次離開這里已經有十多天時間;但婆娑小世界的時間,是根據方雷的降臨而開啟。他來了,整個世界的時間才會繼續進行!
所以,方雷的落足之處,仍是當時的案發之地,足下猶如經歷過一場核爆,形成巨大彈坑,足足有四五十米深。
唯一令方雷放心的,周圍并不是人類活動的地方,除了到處殘垣敗壁,樹木凌亂橫陳的景象,沒有傷及無辜。
“這個元寶宗的掌教,雖然厲害,可你萬萬想不到,勞資沒死,而且現在安然無恙。黑袍,哥來了,這次你想走也沒門兒!”
黑袍甄厲并沒有走遠,他手中拿著那把近乎焚毀的青墨劍,眉頭微蹙,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就連掌教出手,也都沒拿下那小子,這事實在太過詭異。千不該,萬不該,如果我們得罪了哪方更厲害的勢力,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甄厲打了個激靈,在他眼里,方雷的肉身境只有可憐的二重武師級;如果說肉身級別太低,不能代表真正實力,那就更可怕了——隱身小神通從一開始出現時,就足以說明那人背后,有著實力恐怖的門派支持。
否則,怎么可能會讓如此低微、弱小的弟子,帶著小神通逛大街?
“難道他們就不怕,有更多的人會像我們這樣殺人越貨嗎?”
懷璧之罪,人皆可誅;弱肉強食,在修真界尤為明顯!
可怕的地方,還不止如此!
以區區肉身境二重天,在沒有任何練氣境實力的支持下,方雷飛蛾撲火,逆天而上,完全以一己之力對抗元寶掌教的場景,生生震撼著甄厲所有的神經。回想起片刻之前,方雷那一抹沸騰殺意的眼神,終于讓甄厲生出一絲怯懦。
“撤,必須撤。否則,不知道又從哪里冒出個鬼來!”
雖然談不上心膽俱喪,甄厲也沒有勇氣多呆片刻。
在他心中,方雷已經成為了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惜手中的青墨劍,已經完全廢了,他從劍柄處摳出了那個“馭”字,將廢劍丟到草叢里,整個人就像一條泥鰍,迅速逃離。
在修真界,任何一把飛劍最有價值之處,正是這個“馭”字,譬如說青墨劍完好的時候,在黑市上可以換到十枚金丹。而一個“馭”字,其價值至少五枚金丹。
金丹是修真界的硬通貨,必須要有練氣境第四重——煉氣神匠,花費大量財力物力,方能煉成。
煉成一枚金丹,煉氣神匠至少需要一個月時間。
只要有氣感的修真者,吞服五枚金丹,即可晉升練氣境第二層:發氣。
發氣代表著可以利用體內的真氣,進行實質性的攻擊,氣能化劍,也能成刀;一記甩出,隔空斃敵。單單這點,這就比世俗間的武學高手強大太多了。而且,發氣還可以凝練護身寶罩。
甄厲的修為已經到了“發氣”后期,皮層與血肉之間,鼓起一層極其細微、但是壓強巨大的氣層,這使得他的肉身變成了汽車輪胎的狀態,無論壓力多大,身體都會像橡皮一樣,很難摧毀。
這就不難解釋,為什么黑袍先前遭受非人虐待,依然完好無損的原因。
一進入婆娑世界后,方雷立刻隱身起來,他很害怕元寶宗掌教沒有離去,仍舊附身在甄厲身上。
如果那樣,自己面臨著死路一條。
望了一眼中指上面的玉髓道戒,戒指表層黯淡一片,不是先前那般恍如流動的模樣。
方雷恍然大悟,“原來這玉髓戒指存在間隔時間,并不是隨時可以傳送的啊!”
心情一下子涼了半截,道戒不能隨時傳送,就意味著遇到危險時沒有機會再逃,至于要多少時間才能恢復正常狀態,方雷也不知,不過現在看上去,怎么也得十幾天半個月吧。
方雷更加小心翼翼地潛伏,見周圍沒有任何響動,便如一條黑狐般鉆出大坑,突然瞥見地面上的廢棄青墨劍,唯獨那個“馭”字不見了。
方雷嘴角彎出到深邃的笑意,“看來元寶宗的厲害人物已經走了,現在只剩下一個黑袍,我就不信搞不定!”
順著莽莽林野望去,雜草中遺留下黑袍逃命的跡象,從雜亂無章的痕跡中,方雷更加堅信,元寶宗掌教的附身,在剛才發出那致命一掌后,完全消散于無形。
“敵進我退,敵退我進!”
方雷定好策略,一溜煙的消失在叢林深處!
黑袍在前奔命,方雷在后尾隨。
可是留給方雷的時間并不多。
因為此地與元寶宗的山門并不遠,也就五六里山路。這對于腳力雄健的甄厲來說,最多一盞茶的功夫就可以抵達。
方雷必須在這段時間內,徹底結果甄厲;否則,功虧一簣,一旦等甄厲恢復過來,自己也許可以脫身,偏安一隅。但對于那些揍過黑袍的盜匪,以及縣令家的千金烏倩倩來說,絕對會是一場災難性的后果。
不為自己,單單為了他們,方雷也別無選擇!
牛家山,滾滾悶雷。泥墻斑駁的院落當中,徐家媳婦凄厲的叫喊聲,讓周圍許多村民深感恐怖。
這個小山村,正是方雷初次來到婆娑小世界的地方。而喪天神君的一絲神念穿越無盡時空,最終在這里布下了一個很大的局,扎下極深的根!
所有生過小孩的女人,都深知分娩生產是多么痛苦!
但是,徐家媳婦的叫喊聲,完全不是喊痛,她在每一次鎮痛來臨時,先是痛苦的叫喊,接著,又猙獰的大笑。
這個女人笑起來時,就像是瘋子一樣,那聲音宛如深淵里的惡魔,睡夢中的夢魘,金屬質感里充滿了一股沉悶的壓抑,聽過一耳,就能令人崩潰。
婦女們甚至不敢再進入徐家的院子,幫助她生產。
束手無策的老徐,是村落里的唯一鐵匠,年到四十方得子,本事一件值得歡喜的事情,但媳婦表現的凄厲神態,以及發狂時的獰笑,撩動著他那繃得緊緊的神經。
“孩子媽,現在只能靠你自己了。我怎么幫你啊?”
雨水沖在臉上,讓常年煙熏火燎的老徐,就像是一塊褐色的大石頭,任憑外面的風吹雨打。他只會打鐵,對于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一竅不通,
便在這時“撕拉!”一道烏黑的閃電,照亮了烏黑的天幕,它從濃密烏云中猛然落下,狠狠重擊于徐家破墻筑造的院落里,那顆百年老槐樹被當空炸裂,從樹縫中,冒出一股黑紅色的鮮血。
刺耳的轟鳴聲之后,老徐腿腳發軟的朝雷電劈過的老槐走去,赫然發現,這空心的老槐樹當中,一條長出四腳龍須的蝰蛇,被閃電炸成兩截。兇殘的蛇頭仍在不斷的吐出蛇信,想要離開被夾住身軀的樹縫。
“這,這……這是?”
俗話說的好,槐樹藏蛇精,一遇風云化成龍。這條蛇本是護佑徐家的真龍嫡子,卻被喪天神君引發的天雷直接斃命!
老徐來不及找鋤頭,砍死這條看上去很兇的蝰蛇,便聽到屋內傳出一聲響亮的啼哭聲。
“哇哇……”
這是剛出世的孩子,特有的響亮嗓音。
止不住老淚縱橫,老徐心中大喜,他猛然跪在地上,對著祖墳所在的方位磕起好幾個響頭,“各位祖宗,各位祖宗,徐大力終于有后了。我這孩子,就叫徐喪龍吧!”
聯想到槐樹中的蝰蛇,老徐給自己新出生的兒子去了個響亮的名字——徐喪龍。
老徐不知,在鋪子上摸爬滾打的新生兒子,眉心中有著一副黑點,雙眸就像水銀一般,每一次眨動,都似乎看透人間百態蒼涼,萬種疾苦。他爬進母親的懷抱,找到乳、頭狠狠一吮,早已有氣無力的徐家媳婦立刻化成一具干尸,身上的血肉被盡數吸走。
這幼兒剛剛冒出頭角,竟是絕世的兇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