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蕭說完，帥氣的臉上露出非常自信的笑容，他身邊的陳子墨也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王夢楨容貌嫵媚中透著點嬌憨，又穿著奶白色的運動服，怎么看都像個女大學生；齊然嘛肯定是她表弟，或者做家教帶的學生，諸如此類的身份。
東川是個內地三線城市，這里并沒有重點大學，就算省城的渝大，水平離燕京大學仍有不小的差距。正常情況下黃蕭說出來自燕大，肯定能博得對面姐弟倆的好感，也許高中生模樣的少年，很快就會露出崇拜的表情吧！
可惜他猜錯了，王夢楨既不是女大學生，齊然也絕對不是普通的高中生。
“擦，居然說我是小dd？是可忍孰不可忍！”
齊然察覺到對方和藹的態度里，隱隱含著股居高臨下的傲氣，更叫他不舒服的是，這個黃蕭明顯在對王夢楨示好——就算齊然和美女老師沒有什么超友誼的關系，但是任何男性對向自己身邊女伴搭訕的同性，都不會有什么好感的。
他眨眨眼睛，想了一下就恍然大悟：“燕大在燕京，你們怎么在東川？哦，明白了，肯定是逃課，哈哈，我初中的時候就經常逃課。”
王夢楨強忍住笑，悄悄掐了齊然一把，這家伙裝傻賣萌，把人家大學生和他初中時比，也太欺負人了吧？
察覺到因為別人來找自己搭訕，齊然隱隱透出來的敵意，美女老師心頭美滋滋的，笑盈盈的張開紅唇，露出兩顆可愛的兔牙。
咳咳，黃蕭被堵得難受，話塞在了喉嚨口很不舒服，當著美女的面又不好對齊然太咄咄逼人，嘴角抽了兩下又勉強擠出笑容：“小dd，我們是來東川做一個社科項目，并不是逃課哦。”
“原來是這樣，”齊然點點頭，終于像黃蕭期待的那樣，滿臉仰慕的看著他，只可惜說的話完全在大家意料之外：“我聽你剛才說的，好像對施華洛世奇很熟悉啊，知道的這么多，是不是經常給女同學買呢？哇，你太厲害了！”
別說王夢楨連連掐了齊然好幾下，就連營業員都忍不住偷笑。
陳子墨苦笑不已，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朋友這么吃癟，覺得這高中男生比想象的難纏得多。于是悄悄朝黃蕭打眼色，讓朋友知難而退。
黃蕭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很快就鎮定下來，口若懸河的說：“小dd，哥哥是學經濟的嘛，有一門研究具體經濟現象的微觀經濟學，而施華洛世奇呢，正好是其中一個特點突出的樣本。所謂奢侈品，就是無形價值遠遠大于有形價值的商品，和很多標榜真材實料的奢侈品牌相反，施華洛世奇的人造水晶有形價值相對低廉，卻能因其無形價值賣到高價，它是個很有代表意義的研究對象。”
齊然暫時沒了詞兒，是人都看得出來黃蕭在狡辯，但也不得不佩服這家伙反應迅速、才思敏捷，這么快就找到了很有說服力的理由。
燕大經濟系有方君勵方老坐鎮，齊然曾經在金云山會議上見過方老帶來的那幾位青年才俊。當時主要和他們的師長輩探討國際經濟走勢，有點忽略這群弟子們，其實能踏進燕園門檻的，誰又沒有兩把刷子？
可惜了，王夢楨只對五線譜和黑白琴鍵感興趣，黃蕭越是長篇大論，她越聽得百無聊賴，側過臉兒慵懶的打了個呵欠，“雖然聽不懂你說的什么，但是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啊哈，如果買東西都要想這么多，一定會活得很累吧。”
這可不是故意說來堵黃蕭的，王夢楨本來就是個傻傻笨笨有點天真的蛋白質女孩，生活得簡單而純凈，仿佛來自繆斯女神的音樂圣殿。
黃蕭怔了一下，“同學，其實經濟學不是你想的那么枯燥……”
“同學？我想你應該叫老師才對，”齊然笑著插話。
王夢楨雙手放在小腹，很有老師的范兒，輕輕點點頭：“是啊，我是東川一中的音樂老師，哈哈，可能你們弄錯了什么。”
老、老師？黃蕭和陳子墨對視一眼，兩人都有點尷尬，女大學生和高中教師，盡管年齡可以相差不大，但是在校生和已經參加工作的教師，心態上絕對有很大不同。
至少省重點高中的老師，不管她有多么年輕，面對燕大的在校學生，都絕對不會有崇拜仰慕的心態。
“對不起，我們還以為您是女大學生呢，老師您可真年輕！”黃蕭很快反應過來，把你改成了您。
知道對方不可能是自己的菜，黃蕭恭維兩句就不再糾纏，沖齊然點頭笑笑，就和陳子墨一起低頭看柜臺里的貨品。
售貨員聽黃蕭剛才說得頭頭是道，對施華洛世奇非常了解，也就不敢怠慢，給了王夢楨一個抱歉的眼神，然后認真的替黃蕭介紹款式，再不敢信口開河。
王夢楨和齊然走到另一邊，美女老師的心情還很不錯，在齊然耳邊吃吃的笑：“齊大少，很少看到你吃癟喲，剛才好像說不過人家了吧？哎哎，老都老了，還被別人當成在校大學生，看來我還能抓住青春的尾巴，嘻嘻。”
齊然白了她一眼，“瞧你美的！傻乎乎的天然呆，看起來就是很好騙的樣子，怪不得……怪不得別人來搭訕，哼，小心別被人販子拐走了！”
本來想說被司馬剛假裝換腎騙了那事兒，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好，趕緊換了個說法。
王夢楨何嘗不知道他沒說出來的是什么？剛才她挑中的白水晶發卡，當年在音樂學院讀書時曾經看見過同款，司馬剛答應工作后買給她，可后來發生的事情……雖然現在可以自己花錢買下來，但是已經失去了意義，又何必呢？
于是親昵的把他拍了一下，“別胡扯，給你小女朋友挑禮物。這粉晶的發卡還不錯，適合她的氣質，那種黑長直三無少女，戴上這樣粉粉的水晶，肯定很驚艷呢。”
那是只經典款天鵝形狀的發卡，和剛才挑的那件很像，區別只是前一個白水晶，這個是粉色的。
黃蕭卻沒挑到合適的，自言自語的抱怨：“東川這里真是太落后了，好多款式都沒有，挑來挑去都沒有特別點的。”
王夢楨和齊然相視一笑，這家伙是不打自招，如果真像他說的，只是作為經濟現象去研究的話，又怎么可能對款式都一清二楚？
“早知道就該在京城買了帶來，”陳子墨附和朋友。
黃蕭很無奈，壓低聲音說：“衛芷芊盯我盯得很緊，哪兒有空去買？這女人自從知道我爸的身份，就纏著我不松手，哼，她做白日夢去吧，我怎么看得上那種女人？玩玩罷了……”
話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齊然一直在看柜臺里的水晶飾品就沒留意，可王夢楨是學音樂的，聽力比常人強得多，聽到黃蕭的話之后簡直惡心得想吐，沒想到這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裝得風度翩翩，內心這么齷齪。
再看看專心為夢中小情人挑選飾品的齊然，比較起來就可愛多了。只不過為什么，心頭有那么點酸酸的感覺？
黃蕭終于挑到了中意的，指著中間展示柜陳設的皇冠造型頭飾，“就這件，開票吧。”
售貨員非常為難：“先生對不起，這件限量款是非賣品，僅供專柜展示的。”
“通融一下？”黃蕭朝著售貨員笑，“我的一位朋友過生日，我從京城坐飛機專程趕過來的，你們這里款式少，只有這款比較別致，我想買下來做生日禮物。”
售貨員不知所措，她是剛從別的專柜調過來的，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齊然是來為林嫣選生日禮物的，聽到黃蕭說也是為朋友買生日禮物，無形中就有點同情他。
少年本來就是熱心腸，覺得這人剛才還比較知進退，不算討厭，不介意幫他一次，就對售貨員說：“要不你問問樓面經理？我舅媽是許麗芳，也在這里上班，你們應該認識吧。”
售貨員的態度頓時變得非常熱情，“哎呀你是許經理的外甥？怎么不早說！我給她打電話。”
兩三分鐘許麗芳就過來了，她以前只是柜臺小組長，因為魯衛東升做工信局副局長，她跟著水漲船高，被商城提拔成了樓面經理。
如今的許麗芳，也是小西裝配黑皮鞋，很有點小領導的派頭，看見齊然就熱情得不得了，拉著手問長問短，聽說王夢楨是一中的老師，又連連夸她年輕漂亮，齊然沒說是教音樂的，她還以為是英語數學之類的老師，中午帶齊然上補習班呢。
售貨員暗暗納罕，前幾年經常聽許麗芳抱怨窮親戚拖累，沒想到她會對侄兒這么好，這可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有樓面經理在這里，事情就簡單了，電腦上查了專柜售價，當場拍板把那件限量版賣給黃蕭。接著別的專柜因為顧客退貨產生了點小糾紛，許麗芳拉著齊然再三讓他到家來玩，然后才匆匆趕過去處理。
施華洛世奇的大多數貨品售價都在幾百、千把塊左右，這款限量版卻要一萬多，黃蕭刷卡付賬，眼睛都不眨一下。
“小兄弟，謝了啊！”黃蕭跟齊然道謝，笑容里仍然帶著矜持。
“至于嗎，其實……”陳子墨想說什么，黃蕭拉了他一下，接著很有風度的和齊然、王夢楨道別。
王夢楨撇撇嘴，把剛才聽到的對話告訴齊然，說那個黃蕭根本就不值得幫，買那發卡還不知道是去騙哪個女孩子呢。
齊然楞了一下，笑著抓了抓頭發，有些事情光看外表可真看不出來，嗯……但愿女孩子別上他的當。
“算啦，現在女孩子有不少喜歡他那樣的，風度翩翩、年輕多金，也許小女生還求之不得呢！你這種傻蛋小男生，有幾個女生會喜歡？”王夢楨笑著點了點齊然的鼻子。
“好吧，”齊然無語，轉臉告訴售貨員：“這個粉色的，還有那件白水晶的，給我開票。”
王夢楨眨眨眼睛：“兩件？”
齊然拿起兩件水晶發卡，把那件白水晶的遞給她：“這件粉色是林嫣的生日禮物，這件白水晶呢，就是送給老師姐姐的，國慶晚會救場的答謝，嘿嘿。”
“哈，小男生居然也知道賄賂老師了，”王夢楨兔牙輕輕咬著下唇，笑容很甜很甜，在射燈的光暈下，比琳瑯滿目的各色水晶更耀眼。
雖然禮物遲到了兩年，送禮物的人也已改變，但是，同樣的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