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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萬事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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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寅時三刻,若瑤已經在丫頭婆子的伺候下換上了銀紅金線連花盤領吉服,頭上梳著百花髻,兩邊各是一對金步搖,正中卻是簪著金雀正釵。因了是夫人側室不能鳳冠霞帔,按品制只能做此裝扮,倒也瞧著貴氣不凡。

  只聽遠遠地放了三道鞭子,武大娘打了簾子進來笑道:“怕是王府的轎子來了,小姐且安心坐著,夫人已經使了人去瞧了。”

  若瑤被這一番折騰已經是弄得筋疲力盡,早已不耐煩了,聽說喜轎才到門前,一時沒好氣地又坐回去。

  且說大夫人那邊早已忙得不可開交,雖然此次不過是嫁去王府作側室,但肅王府卻是名聲在外,朝中上下省不得要賣點面子,那些與肅王府想要攀些情分卻又沒有門路的便向杜府來了,就是自家親眷也來了不少。一時賀喜之人絡繹不絕。大夫人一邊要使了人請了高朋上坐,一邊還要打起精神準備送若瑤上轎。

  只是王府的喜轎早該到了,卻是遲遲不見。好容易聽到人來通傳,肅王府的轎子到了,大夫人忙一疊聲地道:“快請了進來。”此次的親事她可是說動了戴家大奶奶做保,又有戴夫人為媒,雖然比不得若華當初的晉元長公主,但也是有幾分薄面了。

  只是等了半天不見人進來,卻見武大娘臉色有幾分惶然地領著兩個婆子進來,不是別人卻正是當初送了小聘來的肅王府兩個管事婆子。

  只見她二人滿臉堆笑上前來拜倒道:“親家夫人好。”

  大夫人愣了愣,張口問道:“戴夫人呢?大奶奶怎么不見人呢?”

  一個婆子卻是笑著回道:“真真是不巧,原本該是戴夫人與大奶奶來迎了夫人過府去。只是今兒一早,戴夫人使了人來王府里,說是昨兒戴家二少爺貪杯多喝了幾盅,誰料今兒起身竟然是又吐又泄,一時支不住病了,又是請大夫又是照應著,戴夫人跟大奶奶都脫不開身。只得請人來謝罪。”她說著似模似樣地嘆了口氣,“王妃一時也犯了難,待要再請有名望的夫人來為夫人作保,只是這急慌慌地也請不到,倒是怕耽誤了吉時。只得使了奴婢二人前來給親家夫人告個罪,還請夫人莫怪。”

  大夫人聽得幾乎沒氣的暈厥過去,竟然在吉時將近了,才說是保人和媒人都不能來,卻只是使了兩個身份低賤的婆子過來迎親,這分明就是輕賤這門親事。這如何使得。

  她氣的當場就要發作,卻又想著這兩個是肅王府的管事婆子,雖然是下人。卻也是奉了王妃之命來的,若是自己發作了只怕會說是給肅王府沒臉,若瑤終究還是要嫁過去的,她思前想后。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只得冷冷道:“且慢說這個,此事我先去回了老爺再說。”

  杜宏昌今日正是得意之時,自己雖然沒有嫡子,只得三個嫡女,只是三個女兒的夫家卻都是大富大貴,且不說若華為榮親王妃。若瑤也嫁到肅王府作夫人,就是若蘭也是京府丞王家的當家奶奶,府里還出了一位懷有身孕的貴妃娘娘,極有可能誕下皇嗣,哪一位不是舉足輕重的,這讓他覺得一時風頭十足,不由地多陪了幾杯酒,在眾人的恭維中飄飄然著。

  大夫人卻是黑了面進到花廳里,遇見上前來說話的親眷也只得強扯出笑應付幾句,走到杜宏昌身邊,暗中扯了扯他衣角,向他使了個眼色,又出了花廳去。杜宏昌自然知道她有事要說,只是不明白為何臉色那般難看,只得告了罪出了花廳來。

  “老爺,你可得為若瑤做主呀,這親事沒法結了。”大夫人一見他出來登時就滾下淚來,泣道。

  “好好地,你又是鬧得什么!”杜宏昌原本一肚子興致看了大夫人的哭喪樣子全都沒了,沒好氣地喝道。

  大夫人用手絹揩了淚,哽咽道:“原本請了戴夫人做大媒,戴家大奶奶做保人,為若瑤迎親,就連那謝禮我都送到戴府去了,她們也都受了,這會子卻打發了人來說,戴家二少爺病了,戴夫人和大奶奶都來不了了,王府卻是使了兩個婆子來迎親,這,這不是分明要作踐若瑤嗎,這讓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哪有王府的夫人是下人迎了回去的,這讓若瑤日后在王府怎么做人呢……”說著又哭開了。

  杜宏昌臉色也是數變,卻是咬咬牙,喝道:“當初我便說過你不必使這么多幺蛾子,請了親家夫人做媒便可,你卻執意要請戴家的人,你卻不想想,戴家是肅王爺最倚重之人,戴家大奶奶更是肅王妃的嫡親侄女,怎么可能為你一個側室作保人,如今倒是應驗了,簡直是自取其辱。”

  大夫人此時也是悔不當初,自己怎么就一門心思信了戴夫人會來給若瑤迎親,可是這會子是兩個婆子來,要是傳出去就真是個笑話了。她咬著唇道:“老爺要怨我,我也不敢說話,只是如今該如何是好,總不能就叫若瑤這么嫁了過去吧,這以后……”

  “你還想如何?這當口還能去求了人來做大媒不成?就是請了來,王府那邊就會準了么,如今吉時已經快到了,你若是還留著若瑤在府里,王府那邊要是怪罪起來說是誤了吉時,那可是大罪!”杜宏昌咬咬牙,道:“去打發若瑤上轎,什么也別說,好歹進了王府再說。”

  大夫人愣了一會,卻也是萬般無奈,再想不出什么法子了,只得抽泣著回轉身向著內院而去。

  房里若瑤早已等的不耐煩,聽說打發了人送她上轎,便扶著丫頭的手向著門外去了。因為是側室,故而沒有親迎之禮,原該是保人與大媒陪著她去給高堂磕頭。然后出了內門上轎的。

  只是她在門前左等右等也不見人來迎著,好一會才見兩個婆子帶著些丫頭過來給她請安,笑著道:“夫人久候了,奴婢二人送夫人上轎。”

  若瑤一時急了,昨日大夫人分明跟她說了戴夫人與大奶奶會送她去磕頭拜別,怎么今日就是兩個婆子送她上轎去了,她愣了一會。卻聽那邊傳來武大娘的聲音:“夫人先上轎吧,吉時快到了,夫人說待下回回府時再見也不遲。”

  若瑤心里亂作一團,怎么就變成這樣了,不是該有大媒和保人么。卻是連叩別都免了,她還未來得及多想,那兩個婆子便上前來,不由分說扶著她笑著道:“請夫人上轎吧,吉時可耽誤不得。”就這么被扶著出了內門,上了轎子。卻是足不點地地起了轎,向府外走去。

  大夫人此時在正房里氣的胸口疼,原本她設想的好好地。要將若瑤的親事大肆操辦一場,就是比不上若華的風光,也該是體體面面的,不叫人小瞧了她和若瑤去。誰料到成親這日卻是這般光景,不但沒了大媒和保人,來了兩個婆子迎親,就連尋常該有的叩別禮也給省卻了,為了趕著吉時進王府。為了這突生的變故,下人們也是亂了手腳,原本準備好的送嫁也都亂了。到最后轎子離開杜府時,竟然連鞭子都忘了點了,卻是悄沒聲息地抬去了肅王府。

  若華倒也來了杜府送嫁,只是一回府她便去了壽安居,全然不去香福園湊熱鬧,只是與一道回府的若蘭陪著老太太說話。

  “……前面好生熱鬧,來的人倒是不少。”坐在位上的若蘭聽著外邊人聲嘈雜,笑著道。

  老太太點點頭,卻是并不是極為喜歡的神色,道:“你們母親這會子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替若瑤操辦婚事,自然是熱鬧地很。”

  若華卻是沒有出聲,只是微微笑著,自桌案上取了個紅了大半的石榴輕輕地剝著,一點點剝出顆粒飽滿的石榴子來放在天青水洗盤子里。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道:“讓她們做去吧,仔細一會子弄壞了指甲。”

  若華卻是笑道:“不礙事的,素來在府里也是自己做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卻是眉頭微皺,揮退了丫頭們,只留了朱槿在房里,許久才開口低聲道:“若華,你與我直說,那肅郡王是不是瞧上了咱們杜家的船行,才打定主意要求了你去,后來才定了若瑤的?”

  若華微微一怔,與若蘭對視一眼,此事她只與若蘭說過,不曾向外人提起,老太太怎么會知道了。

  到此時她也不便再瞞著,橫豎老太太也該知道此事,日后也好有個打算,她微微點頭,道:“我托舅舅打探過,肅王爺怕是對船行起了心思,想要借著海外通商之便,有其他心思。”

  老太太臉色凝重,咬牙許久才問道:“他可是想借著杜家做什么……不臣之事?”

  若蘭與若華都是一驚,再想不到老太太居然會想到這個了,卻都是沉重了起來,若蘭好一會才低低道:“怕是如此了。”

  老太太分明是已經猜到了,只是聽若華如此說,心里還是咯噔沉了下去,卻是一時間心思恍惚了,口中道:“那該如何是好,莫不成就讓他如此連累了杜家?”

  若華忙勸慰道:“老太太且寬心,如今他還未敢有什么舉動,這些也不過是猜測罷了,未必能做準的。就是他有什么心思,咱們也能想出法子來,撇開了去。”

  老太太卻不那么輕易信了這話,只是哀嘆著滾下淚來:“如今你們父親不就是仗著他才得了官職,又如何撇的清楚,只怕也是卷入其中了。”若蘭也臉色有幾分凄然。

  若華心里一嘆,自己對杜宏昌是沒有什么情分的,畢竟不是本尊,可是老太太和若蘭對他卻還是有親情,只是這等事卻是不能顧念私情的時候,若不徹底斷了,只怕日后反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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