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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高利貸者的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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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張興鋃盤算的倒好,可是那些舊上海放高利貸的就能順著張興鋃的如意算盤么?畢竟論起心狠手黑,這搞囤集居奇的和高利貸的,也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當然,誰一誰二,就很難說了.

  就在張興鋃算計高利貸者的一天之后,上海浦東,一個古樹參天,粗看起來小路都沒有的地方,一座極為隱秘的別墅內,舊上海放高利貸的諸位大亨們都默默無語,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著.

  似乎每個人都覺得該做些什么,但是誰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就算是抱定了以不變應萬變的人,心里也有些失落,總覺得該有個人出來肯定下他的這個對策。

他們,就是號稱商人中的商人,以錢為商品的高利貸者,自認為是商品市場這條生物鏈最頂尖的存在!當然,他們自認為叫地下錢莊,快捷銀行就是了  只是現在,這些本該趾高氣揚的家伙們,都失去了昔日的微風,所謂地下錢莊的經理、老板們,都聚集在這會別墅的花廳里。這座高大敞亮的廳堂,用料考究,做工精細,尤其是幾棵金絲楠木的大樹的用料,還是前清時弄的,不是有錢就行的,只怕全上海都找不到第二座來。

  原本到了每年大家團聚的這個時候,老板們聚集在這里,喝著名茶,吃著細點,還有上海灘當紅歌女的淺斟低唱,議論著今年的收貨。許許多多人一年的辛勞和血汗,到底能被這些吸血鬼抽走多少,就在這樣的聚會上決定了。

  此刻,廳堂里卻彌漫著一種奇怪的惶恐感,象往常的聚會一樣,廳上擺開了六張八仙桌,上面擺滿了各種小菜細點,名茶好酒。可是今天這些對飲食起居極其講究的人卻沒有一個人有胃口。各家的經理、老板們一個個都是枯坐不語,有人眼睛轉得飛快,似乎是在計較什么,也有人穩坐釣魚臺,處變不驚的模樣。有人忽然站起來,走了幾步,又一屁股坐了下來,打開手里的紙扇一個勁的猛煽。

  “現在好歹我們也是大掙了一筆,不至于這么慌神吧。”一個胖子受不了身邊人的狂風,說道。

  “李叔,我這是心熱,不扇涼不下去。”煽扇子的人看起來年輕些,也有點忌憚這個李叔,賠笑說道。

  “熱個屁,咱們紙面上的利潤又沒少,共產黨一來,黑幫放印子錢的被抓的抓,跑的跑,外來洋行又跑路了,現在咱們四個月都頂過去兩年的了,滿柜子錢,沒來頭心焦什么?”胖子不滿道。

  “李叔,這話說的,現在是不少,以后呢?”煽扇子的人是“積善堂”的少東家,他家的地下銀行是舊上海最大的十家高利貸地下銀行之一。

  “以后也不會少吧,現在雖然說劉白羽限定利率不得高于共產黨的30,可是大家都曉得的,做商業不聽潛規則,聽衙門的,那就信譽掃地,別想做下去了。”

  胖子依然不緊不慢的說道,“何況共產黨的銀行只給紙片片錢,紙片片錢那就是紙,叫金子也沒用,以前常凱申出的金圓券不就是例子么?哪有咱們的真金白銀穩當!雖然現在共產黨的紙片片錢只貶值了一半,明面兌換大洋是1000比1變成了,私下的1500比1.不過呢,國民黨的金圓券頭幾個月不是比他還穩定么?紙片片錢就是紙的,衙門騙人的,誰信活該誰跳樓!”胖子是“洪福堂”的掌柜。

  “就是,那些開工廠的需要錢周轉,他不從到你行里貸,就貸到我行里,都是一個行情,大家公議的,有什么好折騰的?”一個抽著大煙,細的仿佛麻桿一樣的瘦子說道.

  “我是怕共產黨的紙片片錢真立住了!”這少東家咽了口吐沫,仿佛看到鬼怪一樣.“你們沒去看劉白羽他們什么特供券兌換的商品么?看了簡直就要做惡夢!那五十元特供卷的手表,比瑞士表還體面!我昨天晚上看了一次,那夜里放光,象鬧鬼一樣!弄的我晚上都沒睡好覺!”

  煽扇子的這位眼圈都黑了,看來昨晚被折騰的真是不輕.

  “那是你膽子小,再加上沒見過世面,夜明珠見過沒?沒見過聽說過沒?就是手表里加了小粒的夜明珠唄!瞧你這點見識.”

  叫李叔的胖子話里話外的擠兌他,顯示自己世代富豪的身份,鄙視這個才發財兩代的暴發戶.

  胖子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再說了,那商店的商品再好,也是要拿銀元金條,美金去換什么特供券的,和共產黨的紙片片錢——對了,叫人民幣不相干.我們管他怎的。再者他好東西做得再多,不也得我們去買。你怕什么?再說他做得好東西多了,價格就跌了,對我們是好事,那個什么旺旺仙貝就不錯,五塊大洋一袋,值這個價――”

  叫李叔的胖子打了一個飽嗝。然后從兜里拿出一袋旺旺仙貝,自顧自的吃著——顯然具有胖子必備的吃貨屬性.

  “這事要真這樣就好了。”坐在一旁的老者長吁了口氣,“要是他們哪天允許這人民幣兌換什么特供券呢?那我們可就是……”

  “這不可能吧?這么好的東西,能讓人用紙片片錢去換?多少好東西夠全國人分的?共產黨要開善堂啊?自古衙門有這么心善的么――”

  叫李叔的胖子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樣,笑的大肚子不斷伸縮,仿佛要爆炸的皮球一樣.

  “難說啊,按理說官府就該收刮民脂民膏,哪有貼錢為了老百姓的。”老者嘆了口氣,“就說這次煤炭的事情吧,我逼死了那些短命鬼接受了那么多煤炭,本來想和張興鋃一起炒作,大掙一筆的!結果,共產黨不知道從哪里拉過來了無數煤炭,按戶口本每人限購——這煤炭價格一天就腰斬了——唉,今年掙得這點,全賠進去了!”

  “切,和張興鋃哪條瘋狗在一起掙錢?不怕他咬你么?實話實說,我可知道張興鋃幾天前就開始拋煤炭了,他是早知道風聲了吧!”

  “聽說這次的煤炭都是從上海周圍秘密過來的,來源是誰都不知道啊!煤炭共產黨能控制住,那食鹽,布匹呢?都控制住了,共產黨的紙片片錢可就立刻等于真金白銀了,放貸這買賣這么賺錢,他們豈肯輕易放過?萬一他們的紙片片錢立住腳,我們吃什么呢?”

  這話事關高利貸者的飯碗,立刻引起了一陣竊竊私語,這時有人對著中間一直坐著凝神不動的人喊道:

  “王三爺,你是我們這些玩錢的主心骨,拿個主意管管這事吧!”

  這位被稱位王三爺的人年過五旬,五短身材,渾身上下沒有一點酒色財氣的頹唐之感,透著股精明干練的勁道。他本名王安,家里大排行行三,大家都尊稱他一聲“王三爺”,倒把他的本名掩去了。

  他家里開著一家“福祿堂”錢莊,此人善謀果敢,公私各方面都維持得不錯,在高利貸行業上很有聲望,是這里的頭面人物。各家高利貸商人更是為馬首是瞻。

  這王三爺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沒說過話,這會見人指名問他,才開口道:“主意?我哪有什么主意?人家是正經的朝廷官府、正經的買賣。而且也是給老百姓造福來的。我們一群吸人骨髓的放高利貸的憑什么來管?”

  王三爺說了這句大實話,頓時讓周圍都安靜下來,然后他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

  “沒錯,咱手里的銀元是共產黨的紙片片錢比不了的,可是——這有什么用呢?人家是官府啊,一個投機倒把的罪名,你就等著被抄沒全家吧!山西銀號的同行們,現在都是什么下場?沒打聽過么?”

  王三爺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各位掌柜,你們心里想什么我王三爺知道:無非是想離開大陸,又不放心放出去的款子,想留在大陸,又怕人家共產黨財大勢厚,到時候不要說學山西那套,就是按照規矩來擠我們一腳,大家的收益也是……自古窮不和富斗,民不和官斗,這共產黨比咱們富,還是官……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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