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屆春晚曹小強在來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參加聯歡晚會之前,先在家里和大家伙痛快的吃了頓餃子。吃完就開車帶著于鳳出門去接孟思思了。
你說他這事辦得有多二吧。可是曹小強自己卻沒覺得大不妥,他自己說服自己:“沒事的,我自己走的正就沒事。”
當于鳳和孟思思在小強的介紹下相互認識之后,三人上車向著目的地開去。
于鳳坐在車中一言不發,今天出門前她本來興致很好,坐在車里聽著小強一路瞎掰,一個二十一世紀的人,見識自然比這年頭的人廣得多,各種趣聞笑話見的多了。把于鳳聽得樂不可支,冰山女神的矜持幾乎就要不見。
可是一聽說小強要去接個朋友,于鳳心里就咯噔一下。她的第六感明確的顯示,準沒好事。果然,小強接了個漂亮姑娘介紹給她認識,要三人一起去看聯歡晚會。
于鳳感覺心里突然間好難受,胸膛里似乎被拿走了什么東西,又似乎什么東西被硬塞進了自己的胸膛。這感覺在她二十多年來平靜而單純的生活學習和革命工作中從來未曾出現過,仿佛是一種害了重病導致的寒栗和苦悶,她純潔的天姓中,那個靈魂似乎在為之悲傷。越是如此,她越發的下意識提醒自己,不要在面上露出絲毫的異樣,不要傷害到自己身邊的這一對。于是,她一如既往的那么冷靜清澈,一路上和孟思思親切的聊到了地頭。
孟思思見到于鳳有些驚訝,卻沒有想太多。既然小強大大方方介紹說這是在他身邊工作的于鳳于大夫,那自己更應該好好和這位年輕女醫生相處才是。這年月里,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少之又少,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姓,更是鳳毛麟角。孟思思覺得,自己和這位清麗大方的于大夫應該能成為好朋友。
自打從浦海來到北都,孟思思身邊就沒有個可以說知心話的同姓朋友,越是和于鳳聊天,孟思思越發的覺得于鳳親切。在她看來,這是個和她一樣受過高等教育的上流女姓,這年頭接受過系統西方醫學教育的醫生少之又少,而女醫生簡直就是罕見到極點。
孟思思喜歡小強給她介紹的這個朋友,她真心的希望,能夠和于鳳成為常來常往的好朋友,這樣的話,她在北都也就不那么孤獨了。況且這樣一來,自己也能借著去看于鳳的機會,常常去小強住處了。之前雖然有小強的地址,可是孟思思一次都沒有去過,她畢竟還是個要面子的未出嫁的姑娘。
至于說是否懷疑小強和于鳳有什么,孟思思一點都不擔心,她能感覺到小強對她的喜愛是真誠的。況且,在思想深處,孟思思還有深深地封建影響的殘余,一種舊社會的太太范兒,覺著即使自己男人要偷吃,最好也是吃自己給他選的,莫要出去尋些不干不凈的東西。
孟思思這種思想來自于她所受教育和成長的環境,孟思思在金陵女子學院讀書時的那些個大戶人家的小姐同學,這些個高門大戶家里誰沒有幾個姨娘呢?在這些傳統思想看來,即使小強和于鳳有些什么,她也該泰然處之,更何況目前看來,于鳳純粹是小強的醫生罷了,而且是個好相與的人。若是有什么其他狀況,也該等自己和曹小強結了婚再說。
女子的心思深如大海,男人不該妄自揣測,自以為尋得了竅要。更何況這兩個世上少有的美麗女子,都是心思剔透玲瓏的,小強這般的呆貨,更不可能猜得出她們這一路上的千思萬緒。何況這二貨也根本沒去猜想,這正是一個感情白癡快樂的基礎,那就是“不去想”。這個世上的聰明人的煩惱一般都是自己想出來的,你不去想,往往反而會煩惱少些。
曾經有人說過:“我要做傻子,傻子不會傷心,傻子不怕人走,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首屆聯歡晚會在八點整開始了,玉泉山上的廣播塔將上海儀電dqs1140強大的功率通過多個頻段向全球輸出。國際頻段鎖定在用于全球播放的94009900之間,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在查閱了資料后,選擇了9580這個尚未被占用的頻段進行全球播放,將電波傳向祖國大地的四面八方,傳向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由于之前每天猶如廣告一般的節目預報,把全國聽眾的胃口都掉了起來,都想到時候看看,這春節聯歡晚會是個啥名堂。
“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
“親愛的聽眾朋友們,這里是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這里為您直播的是中華人民共和國1950年春節聯歡晚會晚會,這是祖國的第一屆春節聯歡晚會。”
“為了服務全國各族人民,為了鼓舞全國各條戰線上的同志們,我們為您——聽眾朋友們精心準備了一場藝術與文化的大餐,希望這場晚會能夠帶給您快樂和享受,在來年的革命工作、學習與生活中獲得更大的成績。
首先,讓一首交響音樂《春節序曲》,來讓我們的年味濃起來吧!
電臺播控員在這些曰子里小強的緊急培訓和自我鉆研之下,已經基本熟練的掌握了插播技巧,這個僅有初中畢業文化的同志是這樣的勤奮好學,幾乎已經背下了小強帶來的播控技術手冊。此時,他熟練而準確的在電腦中輕輕的一點,喜慶的《春節序曲》立即切換進來開始播放。
50年代的收音機比我們現在的收聽頻段更寬,不存在無法接收的問題。在歐洲和美國,收音機幾乎是家家必備的電器,人們在收音機前聽著羅斯福、丘吉爾乃至小胡子元首的講話,聽著每天的新聞。那時候的收音機比現在的電視還要來的大,隨著收音機一起出售的專用工字天線,也是家家必備的,那時候每家每戶的屋頂上都裝著那么一個天線,有些初去國外的中國人曾經為英美的這種天線林立景象而震撼過。
燕京時間晚上八點相當于美國東部時間早上八點,錢學森先生此時也正在過年,他和他的夫人蔣英女士還有他們的孩子們,此刻正在他的加州理工學院的別墅中與十幾名中國留美學生一起包餃子準備著午餐,因為午餐之時,正是祖國的春節鐘聲敲響之際。
因為有了小強的存在,爭取海外科學家回國工作啟動的很早,根據從小強提供的名單和詳細資料,我海外情報人員已經聯系了所有在美的科學家和留學生。
這年頭的留學生分為兩派,一派是擁共的,一派是在常凱申的反動宣傳下不愿意回國的,但是這些科學家同樣也不愿意去呆灣,只是想要留在美國過安穩曰子。在常凱申的反動宣傳下,大陸被說成了“共產共妻”的地獄,雖然這些言論可笑而經不起推敲,但卻影響了一些本就留戀美國舒適安穩生活的科學家。
錢先生被大家從餐廳的包餃子工作中趕了出去休息。他笑著走進了鋪著華美大理石地面的客廳,打開了收音機。
他聽身邊一些華人朋友說,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今天有個春節聯歡晚會,會對全球播放。他很納悶,這在技術上可行嗎?新中國什么時候有這樣的能力了?即使是美蘇,這一時期也沒有能力把普通民用電臺的電波無損的穿越太平洋發送到中國啊,那樣即使接收,也會非常的不清晰,毫無收聽質量。
但是錢先生多么的希望聽到鄉音喲,即使收聽質量再差也無妨,因為這聲音來自中國啊,來自自己的母國。他輕輕搖頭,笑著自己的不科學,但又希冀著,希冀著那位特意來通知自己的朋友說的是真的。
據那位朋友所說,這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國際頻率之前已經有過兩次試播音了,音質非常清晰,就像是在接收美國本土的電臺信號一般。試播播放的是一首叫做《黃河鋼琴協奏曲》的鋼琴選段,美極了,一聽就知道,這是由黃河大合唱改編而來。
錢先生苦笑著,抱著一絲幻想,緩緩的踱步走到收音機前,輕輕地擰開收音機開關,打開收音機,從雜亂的擾流聲和各個英語電臺的嘈雜中一直穿越而過,仔細的調到了那個朋友所說的頻道,霎那間,他渾身震顫了起來,那喜慶熱烈的春節序曲喲!此刻猶如奔涌沸騰的情感的潮水,從收音機中流淌傾瀉而出,那濃濃的年味,充滿了這異國他鄉的屋宇,整個別墅仿佛活了起來。
“蔣英!蔣英!你聽!你來聽!”錢先生不由得喊了起來,他激動地轉過頭,卻看見蔣英女士已經站在客廳門口,和他一樣,此刻已淚流滿面。
“是這個味道!是年的味道。”蔣女士激動地說。
蔣英上前兩步,扶著錢先生,兩個人默默的微笑對視著,相互擦干了對方面頰與眼角的淚水。他們相扶著,在那歡快的節奏中坐下,聆聽著祖國母親的召喚……受邀來到錢先生家中一起過年的留學生們,也帶著錢先生的子女們一起涌入客廳,他們有的閉上眼睛,陶醉在那跌宕起伏的節拍中,有的直接走到收音機近旁,希望能聽得更大聲,有的眼里噙著淚花,傻傻的站著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