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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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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愿意讓我照顧你嗎?

  昨日,孫達非臨走時問她這么一句。

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所謂的照顧,除了保她安逸無虞的下半生之外,若她愿意,還  可以是感情上更深厚些的關系。那隱約的希冀眸光,閃爍著這樣的訊息。

  他的眼里有比報恩更多些的情動,對她。

她不是未解人事的少女,不會裝做不知道。而裘非——現今回復本名的孫達非,就如同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被她所收留的小乞兒一般,他擁有優渥的身家,以及地位。這  樣的自信,讓他有勇氣與信心對她說出照顧她的話。

一個落難的千金小姐,實在也沒什么好挑剔的了,何況這孫達非具備著相當好的條件,他身上那股正派端肅的氣息,甚至是葉驚鴻遠遠比不上的。他這樣對她提起,簡直  是她高攀了他。

任何一位腦袋清醒的女子,相信都會毫不考慮地應允他吧。這個男人呈上的可是一顆赤忱的真心哪!女人一生要的,不就是被伴侶深深地尊重疼愛嗎?她看得出來,孫達非是能夠給她一切的人,他定能為她建造出全新的安逸無憂的天地。但是……她卻不再  適合那樣的生活了呀。

十四歲以前那種養尊處優的生活已經離她好遠,遠到再也記不起那曾經是怎樣的日  子。每一次的追思,都也是渺渺的影像以及深深的心痛。久了,也就不愿再多去想了。

事實上,這些年來她能想的時候也不多,每當她心情特別低落時,總無法維持那平  板無思的心緒,暗自垂淚。不知為何,他都會意外地在那時出現。

  多么奇怪的巧合呀,總是他出現時,而她心思正脆弱。

“怎么了?一回來就見你哭?”四年前,他出任務,一人一馬直奔萬惡谷暗殺“絕谷七惡”,據聞那是一場驚險的戰役,堅持一人獨去的葉驚鴻,生還的機會渺茫、可他  就是為了這樣的刺激,決定一個人去。

那一去,去了二十三天,音訊全無。誰也沒料到他會活著回來,而他回來那晚,沒  人察覺。他直接來到她房中,意外見到她呆坐在床緣垂淚。當時他這么問著。然后又道:

“哭什么?我不以為我的死訊會讓你哭。”他的衣衫殘破,像是經歷一場又一場的大戰,衣服上每一處地方都有血跡,不知是來自他身上的,或是別人身上的。總之相當  狼狽,像是剛從地獄修羅場回來——他常常是這樣的,遇到高手時,都是這模樣回來,

  她漸漸也不太感到驚駭了。

“我……想家人……”那時十六歲的她,還是單純青嫩的孩子,縱使經歷巨變,終  究年少,也因為怕他,不敢對他有一絲掩藏。

他將外袍脫下丟到角落,整個人像是終于松懈下來,直直地橫躺進床鋪里,留一雙  長腿垂在外頭。

“有什么好想?死掉的人,想了何益?”他將她一扯,教她跌趴在他胸膛上。他身  上有汗味、塵味與血腥味,吸入口鼻之內,引起一陣戰栗驚悸。很難受,卻不敢推開他。

  “你不……梳洗一番嗎?”她的聲音細如蚊吟,屏著氣。

  他閉上的眼張開一條縫,望著她道:

  “不了,你給我洗個臉吧!”然后,他便睡了。

  是了……自那一次起,他每次來,她便給他洗臉,不管他是不是來之前已經梳洗過。

  而他似乎也頗為享受,就一直這么延伸成習慣下來了。

  從那時起,他們的牽扯便深了起來。本來,他是不大理她的,雖然說她是他的女人,

但并不是一開始就有夫妻之實。這人,一顆心只在武藝的精進與找高斗,酒色財氣  這些東西并不在他眼內。

  偶爾來到她房內,最常做的事是睡覺,真正的睡覺。

  當他尚不困時,會逼她說話,不允許她老是當個啞巴。

  兩人之間真正有夫妻之實,是在他二十五,她十七歲那年。好似他活了二十五年,

方知世上尚有另一種性別叫女人。所以興致盎然,光看著她就看了大半夜,嚇得她幾乎  昏厥過去。

  初識云雨那一夜,相當折騰。

他這人,奪位就要奪尊,練武就要練絕頂,比試非得比盡興……所以,初試男女之事,也就毫無節制地狂放。羞得她三天不敢下床見人,悲慘的以為日后苦頭還多,這人  終于開始對她執行踐踏的樂趣了……

但是沒有,他依然不常來,差別只在一旦來了,不若以前是純粹的睡覺,而是會有夫妻般的親密舉措。這種生活上的轉變,讓她不知所措,心里還沒理出一個頭緒時,他  ……卻已經帶了其他女人回來……

  然后,逐漸形成一座小后宮;然后,她自此就……什么也不再想了。

  唉……

她已經不太清楚她變成這樣冷心冷性,究竟是因為滅門之痛所致,還是……他帶給  她太多失望?

  突來的想法讓她一駭!失望?葉驚鴻讓她失望?!

  沒有希望,哪來的失望?她不可能會對一個她懼怕的男人寄托出這種東西的!天,

  她在胡思些什么!

  不不不,不要想了,夜深了,她該睡了!

  腳步幾乎是踉蹌的,她奔進內室,連中衣也沒脫下,便就窩進床帷里,緊閉雙眼,

  再也不肯張開。

  睡吧!只要睡了,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

直到廂房里的燭火燃盡,房里所有光亮被黑夜所吞噬,那個佇立在暗處的男子才稍  有動靜。

月光灑落下來,隱約照出那抹英挺的身影,勾畫出那男子端正而好看的面容。他是孫達非,自晚膳后,便一直守在裘蝶的房外。一方面是防止有人人浸,對她不利;一方  面自然是……聊慰自己的傾心之情。

這些年,因為—心追查裘府滅門之謎,背著仇恨的他,已經忘記笑是何物。他沒有  摯友、沒有自己:除了嫉惡如仇,讓惡人伏誅之外,他不知道該如何把日子過下去。

  他恨!他的人生因為一場如謎的血案而潰解!

小姐對他有救命之恩,而美麗的她,更是他心目中仰慕的天女,一點褻瀆之心也不敢有,只愿今生今世能跟在她身邊伺候她;而裘老爺,則對他有知遇之恩。當年老爺查出了他的身世,知道他是已歿邊關守將孫繼榮的遺腹子,也算是出身良好,只是因為父母雙亡,才淪為乞兒。而后見他根骨上佳,是適合練武的體魄,決定讓他拜入名師門下  學藝。

當年老爺期許他學成后進京考武狀元,縱使無意光耀門楣,卻是可以提升地位,這  么一來……

“即使只能當個縣郡的督指揮使,倒也是配得上我這即將告老還鄉的禮部侍郎的千  金了。”當時,看透他少年心思的老爺這么對他說。

  這也是他拜入秦陽山“風鑒老人”門下,學藝學得比任何人都刻苦扎實的原因了。

  那時的他,一心只為未來的美麗憧憬而努力著,再怎么苦都是甜蜜……

嚴格說來,小姐已經算是他的未婚妻了。這是老爺私下允了他的事,但也就只有他  自己知道了。現在的他,又能跟誰說去?

昨天的一番長談,她告訴他,沒有所謂的仇人了,因為當年那批殺掠她一家子的惡賊,被隨后追來的葉驚鴻給屠殺殆盡了。那些人剛好是葉驚鴻的任務,若他想得到燕樓的主事者大權,就必須單槍匹馬殲滅那批神出鬼沒的天行山惡賊。他追了十二天,太過  疲憊的他,只想迅速了結這件事,于是抽出長劍,沒讓那些殺紅眼的盜賊來得及應變,

  便一個一個的斬殺。

有些惡賊根本不知道有一名地獄來的修羅正在他們后方突襲,他們只忙著追殺裘家所有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并哈哈大笑游戲其中,把所有哀嚎厲吼當成美妙的音樂;把砍  下的肢體、頭顱丟來甩去當蹴鞠玩——直到他們一一也成為被肢解的碎片——

小姐在敘述那事件時,眼神是空茫無神的。簡直像游魂,一直飄游在當年那場血腥  里,不曾活過來那般!

  可惡!

他緊閉上眼,拳頭狠狠往樹干上一擊,“啪茲”!樹干被穿透一個窟窿,部分碎削刺進他拳頭里。這一拳打的只是蠻力,沒以內力護體,他就是要自己痛!懲罰自己在六年前的無能為力!懲罰自己居然不是親手血刀那些惡賊的人!那是他的工作呀,怎會  ……怎會是教葉驚鴻那樣一個煞星給做去了,也做完了?!

  保護小姐的人應該是他!帶她遠離那場浩劫的人應該是他!但是他什么也沒做到,

  學了一身藝業,極力在江湖上鏟奸除惡,尤以那些盜匪為甚,他是從來不心軟放過的。

  但那又怎樣?!

就算他救了全天下的人又怎樣?就算他除掉了全天下的惡人又怎樣?他就是沒能報  仇,沒能以自己的雙手去誅殺那些滅了裘府的惡人!

裘家給滅了,小姐淪落江湖。她這么一個千金之軀,從來就是以鮮花珠玉嬌養著的  貴氣玉人兒,怎堪承受這些?怎堪呀!

  為什么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卻不在她身邊?

  他恨!他好恨!

  這樣的恨,將會伴隨著自責,纏繞他一生!

以前那個愛笑的小姐,如今已經不會笑了,是他的錯!他來得太慢,是他的錯!他  沒來得及保有她的天真愛笑;他沒來得及來到她倉皇的生命中,為她頂起一片無憂的天!

時光流逝了,帶走她的笑、改寫了她的生命,其后,居然是葉驚鴻那樣的人充塞著她全  部的生命與記憶!這真是天殺的錯誤!

  “啪茲”!拳頭再度重重擊向樹干,終于將樹干腰折。

  這個錯……他能有機會改變它嗎?

  他能嗎?

  對著那方已經暗下的窗口,他深深看著,眼中有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

  眷戀。

  定遠城的瀟湘客棧,向來以美食聞名,近幾年被第一財主錢繼言收購為旗下商號后,

更加的發揚光大。別說樓下食堂常常客滿了,上頭的客棧也常是住滿的,除了門面的裝飾不俗,頗吸引人之外,其待客態度更是一等一的好,把每一個來客棧里的人都服侍得  像是大老爺、貴夫人一般。

今日,又是用餐時刻,下頭當然是客滿的,近些日子以來,聽說定遠城里到處都住  滿了外地人,每一處食肆一到用餐時分都是滿座,更別說這個以美食聞名的瀟湘客棧了。

  而上頭的小軒廳里,尋靜的人、有錢一些的人,都會在此用餐。

“大哥,我們已經玩遍定遠城里城外了,接下來除非我們要走了,再不,也應該去燕樓找葉樓主了吧?”清脆的嗓音來自一名小女生的嘴里。她叫湛藍,是一個十五歲的  娃兒,有著一張清秀討喜的可愛臉蛋。

小軒里用餐的人除她之外,還有兩名男性。穿黑衣短褂打扮的,看得出來是下屬的  身分;肅穆的表情,一看便知是寡言沉默的性子,他叫路奇。

坐在小丫頭旁邊的那名穿藍衣的男性,則是陸奇的主子;藍衣男子叫邵離,也是湛  藍口中的大哥。他開口道:

“原本一抵達定遠城就要求見葉樓主的。但看到燕樓這般不平靜,一切只好先捺下  了。”這也是他決定先帶湛藍游玩的原因。

  “這些不平靜是來自冰魄寒蟬呀,大哥不是因為這樣,才想來對葉樓主說明的嗎?”

事實上,數月前葉驚鴻從富西城季府擂臺上奪走的冰魄寒蟬是件贗品。葉驚鴻會參與奪寶的原因是為了逼邵離與他比試武功,全然不管搶了這江湖人人求之而不可得的至寶之后,會招來多少后患!葉驚鴻不會不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以及會給燕樓帶來多少麻  煩!但他根本不在乎,只想逼邵離出手。

雖然說懼于燕樓的威名,不至于教全江湖的人都來挑釁奪寶,但那些真正武藝高強  的人,卻是分毫不會退縮的。

“光這一個月好了,除去一些上不了臺面的人不說,就有‘奔雷掌’段熙、‘摧情  宮’副宮主唐水月,以及‘東劍西刀’的劉遂、劉追兩兄弟。都是很有名的人物呢!”

說完又想到,湛藍很快補充:“還有還有,三天前葉驚鴻大戰大漠之鷹瀚兀飛,可真是  精采呢!”

  邵離微微一笑,替她添了一碗湯要她喝,才道:

  “別說得好像你也在打斗當場好嗎?什么精采的。”

  “我在樓下聽人說書呀!說得好精采呢!他們說,那大漠之鷹是塞外的頂尖高手,

  從未嘗過敗績,武術招式以陰狠詭譎聞名。要不是葉驚鴻故意以左肩露出大空門誘敵,

根本不可能在鏖戰三個時辰、耗盡體力之后,一舉奪取瀚兀飛的性命的。”湛藍最喜歡聽故事了,每到一個地方,都會迅速與當地的說書先生混得熟爛。幾個月下來,她聽到  的奇聞軼事簡直比邵離還多了,只不過,其真實性有待商榷就是了。

  “大哥,聽說葉驚鴻因此而受重傷,以至于他的愛妾被奪,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是不是真的呀?”

  “這……為兄并不清楚。”才說完,邵離突然將湛藍抱起。

  幾乎是同時,一道黑影從窗口掠了進來,行速太快,竟讓窗外的人來人往皆無所覺!

  連落地都像一片羽毛般沒有驚動落塵分毫。

  那黑影佇立在小軒中央,渾身散發一股狂妄的氣息。開口道:

“等你很久了,邵離。你這一趟,想必走得十分艱辛了?”笑笑的表情,掛在英俊  到顯得罪惡的臉上,有些涼颼颼地。

  “葉樓主。”邵離拱手。然后對身邊的丫頭道:“藍,見過葉驚鴻樓主。”

“見過葉樓主。”湛藍眼睛睜得好大。哇!真的見到說書者口中的一方梟雄啦!好  棒喔!

“這位是?”葉驚鴻問。雖然眼光從未低放在武藝低下的人種身上,但因為邵離表  現出的慎重與關愛,所以看了一眼。

  “這是湛藍,邵某的義妹。”

  湛?心思突然一閃,葉驚鴻問:

  “姓湛?女娃,你與二十五年前曇花一現的‘白玉千面’湛桓,有何關聯?”

  不曉得旁邊兩人的臉色因聽聞這赫赫名頭而霎時微變,然后浮現一絲了然地看向她,

  湛藍老實道:

  “我不認識什么白玉千面,但是湛桓是我爹。”

“那你應該有不錯的武藝修為了——”了字說畢,葉驚鴻突然出手,意在一探湛藍  虛實!

啊!湛藍嚇一跳,連個哎呼也叫不出來,更別說迎戰或閃躲了。幸而有邵離!他早有防備,在葉驚鴻抓鉗住湛藍脖子之前,他已將她抱開,并挺身接下葉驚鴻那一招,以  一股柔勁化解掉那強霸的攻勢,然后兩方退開。

  “她沒功夫?!”語氣里帶著一絲遺憾,也有著指控意味。

  “只是勉能自保,請葉樓主勿再對她出手。”邵離警告道。

  “我、我有武功啦!”湛藍覺得自己應當要說明一下。

  可惜人微言輕,沒人理她。

“江湖百年名譜,十年選一名當代人物。能登其榜的人,應當不是虛名。若不是虛名,便只能說是后代不成材了。可惜。”說完,眼光便不再擱置于“不成材的湛藍”身上,只望著邵離。“你來定遠也一個多月了,怎地不來燕樓做客?想必是想要等葉驚鴻  親自上門邀請了。”

  邵離拱手道:“不敢有勞。”

“或者,是體諒我現下敵人已經太多,不宜被我找上比試,想等我忙完了一切,若  還沒死,再與我一敘嘍?”

“葉樓主,邵離向來無意與你交手,你以冰魄寒蟬引我前來,我來了,但仍希望不  必與你一較高下。”

  “哦?你不想得回冰魄寒蟬?”葉驚鴻將冰魄寒蟬放在手中拋丟著問。

  “若,你手上之物,并非冰魄寒蟬呢?”邵離嘆道。

葉驚鴻聞言頓住動作,眼光望著手上的白玉許久,然后哈哈笑了起來,看不出他此  刻是生氣,還是真正的愉悅。

  “有意思。竟是因為贗品,所以你才來!邵離呀邵離,我就是見不得你這樣的人。

  一個有俠義心腸的人,是不該存活在江湖上的。”

  “在下并非俠義心腸。”

“你只是有著原則,崇尚正直。”葉驚鴻是了解他的:“你來,是想讓我明白這是假貨,這個引起江湖動蕩的東西,只是假貨。但那又怎樣?無論真假,能達到目的就成  了。你還是躲不過與我一戰。”

  “不能等些時候嗎?”邵離實不愿被卷入燕樓的事端里。

  “明日,子時,落雁坡。”葉驚鴻撂下戰帖。

“你自己都還傷著,就要打了呀?!”湛藍忍不住驚呼出聲。她看得很清楚,葉驚  鴻的左肩上有很深的傷口。

  “如何?”葉驚鴻只看邵離,不理會旁雜碎語。

  “葉樓主,邵離無意打這樣一場不公平的比斗。”

  “不公平?敢情你是勝券在握,瞧不起葉某嘍?”

  邵離定定看著他:

“邵離雖不敢自稱高手,但是公平兩字是識得的。無論葉樓主的武藝高低,讓你帶  傷比斗,在下無法接受。”

“由不得你。就這么說定——”清淡的語氣突然一滯,葉驚鴻臉色微變,伸手欲往  身上大穴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他一個跟蹌,退幾步靠在墻上,連聲音也發不出來。

  著道兒了!他居然會著了人家的道!

  是邵離嗎?他不應是這樣的人——

“葉樓主?!”邵離對這情況也感到驚訝,立即地奔過去要幫助他,但被葉驚鴻所  剩不多的氣力給彈開。他便不再近了,眼光一閃,直接看向身邊的湛藍。

  “嘩!居然要等那么久才起作用,你的武功果然很高耶!大哥,他中了我的軟筋散,

至少十天內不能找你此斗了,你高不高興?”湛藍咋舌表示驚嘆完畢后,歡天喜地對邵  離邀功,非常地得意洋洋。

本來嘛!要是有人牛到什么話也說不通,索性就別說啦,放倒他比較快嘛,還跟他  羅嗦些什么?!

  她真是太聰明了,對不對?

  唉……

  十天,十天就夠葉驚鴻死上一百次了。

“大哥,你別嘆氣嘛!我是看你很不想跟他打架的呀,偏偏他又那么牛,我才出此下策的嘛!你看現在不是好了嗎?他沒功夫了,明天就不能跟你打了,你就不必煩惱了  呀!”

  無力一瞥,再是一聲深嘆。唉……

“再說他罵我是不成材的后代,人家不服呀!我爹爹最厲害的是易容術,武功只算是次要的,怎么可以說我不成材呢?我在易容術上可是青出于藍的呀!順便再教他瞧瞧  我娘的真傳——下毒。讓他知道厲害,就不會再瞧不起我啦!”

  唉,唉,頭疼呀……

“哎喲,大哥,你還是要皺眉呀,那……我想法子讓他恢復功力好了。”口干舌燥  的湛藍終于泄氣地投降了。

  直到此刻,小軒廳里的其他三人才把目光轉向她身上。

  “你不是說身上沒解藥?”邵離問著。

“我身上沒有,但是可以去調配出來呀!我想這解藥的配方在這種大城里不會太難找吧?”湛藍跑到小桌幾旁磨墨寫字,一下子就洋洋灑灑寫出一大串草藥名稱。“這藥  服下之后,三天后就可以恢復七成功力,五天之后完全痊愈哦。”

“嗤!”一聲輕笑,從墻邊那個懶懶坐在太師椅上的男子嘴里傳出。“三天是  嗎?”

  “你笑什么?”湛藍搞不清葉驚鴻這是開心,還是諷刺。

“葉樓主,邵離會負起一切責任。請原諒舍妹。”邵離自是明白葉驚鴻有仇必報的  性情,決定一肩承擔下所有的仇隙。唉!看來是避不過正面交手了。

即使中了軟筋散,此刻內力全失,只是一個普通尋常的男人,但是葉驚鴻仍不改他  的狂妄與氣勢。

“哦?這可稀奇了。向來獨善其身,不沾染各式江湖恩怨的邵十三,怎地會愿意蹚進我燕樓的渾水中攪和?只為了這奶娃兒?”睥睨地斜看過去一眼,嘖嘖有聲:“比之  于水柔柔,顯得閣下的眼光相當獨到呵。”

  沒回應他的奚落,邵離只等他一個承諾,定定地望著他。

葉驚鴻也回望他,然后笑了,建議道:“無須如此麻煩的,邵離。與其怕我日后殺  了這丫頭,不如現下你就殺了我,如何?”

湛藍的小嘴張得好大。倒不是因為聽到葉驚鴻想殺她的話,而是這個奇怪的葉驚鴻居然建議大哥殺他耶!建議大哥趁人之危殺他耶!瞧瞧,這世問還有比他更怪異的人嗎  ?!江湖上既然有這種怪人,怎么大哥還老是說她奇怪咧?

  “邵離從不做這種事。”邵離連考慮也沒有,平穩回絕。

  “你寧愿要我一句承諾?你相信我會遵守承諾?”他憑何而來的自信?

  “我相信。”

  “信一個惡名昭彰的燕樓主?”

  “你是惡名昭彰,但從未毀諾。”邵離是知道這一點的。

  葉驚鴻微怔,然后笑道:

“當全江湖人都只會扳著手指數我又殺了幾個人時,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注意到我這  一點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邵離,你不簡單。”

  “過獎。如何?”拱手謝過,仍是索諾。

  “可以!我放過她,一切全記在你頭上算數。”

“多謝——”未說完,一聲巨響破窗而來,邵離抱湛藍飛到隱蔽的角落,躲過那巨大物體的攻擊。窗破了,接著是一陣箭雨密密地飛射進來,數量之多,瞬間可將人射成  蜂窩!

  葉驚鴻雖已失去內力,但多年的學武,仍是讓他反應迅速。他俐落地往地上一滾,

幾個大轉圈后,也到了角落。但這只是一時的安全。接著破門而入的人,見人便殺,目  標尤放在葉驚鴻身上!

  “去死吧!葉驚鴻!”一柄刀隨著大吼砍向角落的葉驚鴻。

雖然路奇搶救得及,沒讓葉驚鴻給劈成兩半,但是皮肉傷仍是不可免,一陣灼熱感  自后腰進發,葉驚鴻悶哼一聲。

  “走!”邵離對路奇下指令,自己留著斷后。

路奇立即領命,揮刀將擋在前面的壯漢打開,肩上扛著葉驚鴻,迅速往外飛去,輕  功高絕,轉眼不見蹤跡。

  而小小的軒廳,涌進愈來愈多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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