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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一日:半渡而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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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第一日:半渡而擊(四)

  第二十六章第一日:半渡而擊(四)

  是的,陳驀的氣減弱了,因為他陷入了苦戰。(

  當察覺到不對勁的張寧急忙來到陳驀身旁時,陳驀正處于張頜與高覽二人的聯手夾擊下,并且,落于下風。

  對此,張寧很是不能理解,要知道就在一刻之前,陳驀在面對張頜與高覽二人時,猶保持著以一敵二尚且穩如泰山的局面,為何在這短短一刻之內,他竟然會落到如此田地呢?

  秀目瞥見那高覽的重劍已臨近陳驀腦門,然而陳驀竟然對此毫不知情,張寧心中一驚,也顧不得許多,化作一道清風來到陳驀身旁,右手一揮,用袖子擋下了高覽那一劍,只聽叮地一聲脆響,那看似綿軟無力的袖子,竟然將高覽那柄重達八、九十斤的重劍彈開了丈余,可想而知,張寧那一袖究竟蘊藏著多么強大的力量。

  眼見即將得手,卻被那不知從何而來的人破壞,高覽心中暗叫可惜,虎目一瞪,微怒喝道,“來者何人?!”

  然而話音剛落,高覽卻愣住了,因為他發現替陳驀擋下那致命一擊的,竟然是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只見此女子身穿一襲素白錦衣,長發垂腰、隨風吹拂,即便是在此等夜幕之中,也難掩蓋其美艷絕倫的嬌容。

  “女人?”高覽微微一驚,在猶豫了一下后,退后了一步,收回了手中的闊劍,畢竟他也是注重武德的武人,雖然此前曾為了其主公袁紹的大業,不得已與張頜聯手要擊殺陳驀,但是像對手無寸鐵的女子出手,這種事高覽還是做不出來的。

  當然了,高覽也沒有任何小瞧眼前這個女子的意思,因為他方才瞧得分明,這位突然出現的貌美女子,她竟是用袖子擋下了自己的重劍……

  這種事簡直是駭人聽聞,高覽可以肯定地說,此刻在場的數千人中,沒有一個人能像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一樣,用衣服的袖子擋下他的的重劍,無論是他自己還是陳驀,亦或是張頜,即便是擁有萬人敵實力的他們,也辦不到這種事。

  此女子,究竟是何來歷?

  心中一轉念,高覽皺了皺眉,不失禮數地抱了抱拳,沉聲說道,“恕高覽冒昧,敢問尊姑娘為何要壞我等大事?”

  期間,張頜也皺眉望著張寧,要知道,如果沒有張寧的突然出現,或許他與高覽二人早已將陳驀拿下,或殺或擒,而一旦陳驀被擒殺,其余那些黑狼騎即便再是勇猛、再是精銳,但在群龍無首的情況下,顯然無法再對有他與高覽二人坐鎮的袁軍一方再造成絲毫威脅,說白了,在張頜看來,在如今曹仁重傷、陳驀暫領白馬渡口帥權的的當今,陳驀戰死意味著此地的黑狼騎無法再阻擋他們,更意味著白馬渡口不日將落入其主公袁紹手中,這可是殺幾千幾萬曹兵都換不回來的大好時機啊!

  然而,眼前的女子卻將陳驀救下了,這如何叫張頜甘心咽下這一口氣,要知道他也是愛惜部下的將領,如何會不為自己手底下的將士著想,在張頜看來,倘若能以極小的代價擊殺陳驀,好叫白馬渡口的曹兵喪失斗志,即便是與高覽聯手夾攻此人,那又有何妨?不得不說,精于刺殺之事的將領,幾乎都不會是愛惜名聲的主。

  當然了,即便是對眼前的這位女子有諸般的不滿,但是對女人動手這種事,張頜顯然也做不出來,哪怕他已經意識到,眼前的這位女子多半不簡單。

  “此乃是非之地,張某勸尊小姐速速離去,莫要淌這趟渾水!”在繼高覽之后,張頜也說了一句奉勸的話。

  然而此刻的張寧卻顯然顧不上他們,因為她正用驚愕的目光望著陳驀貼在自己小腹左側的右手。

  他要做什么?

  一時間,張寧面紅耳赤。

  不可否認,她確實對陳驀有諸多好感,甚至于,因為她的妹妹張素素的關系,她甚至還想過勾引陳驀以報復張素素,但是說到底那終究只是打算,她尚未將其付諸于行動,而如今乍然肌膚之親,雖說算不上什么大事,但是對張寧而言,那卻不亞于九天驚雷一般。

  說到底,她還沒有做好任何的心理準備。

  但是下一秒,張寧愣住了,因為她感覺小腹猛然傳來一股將其強烈的力道,震地她體內一顫。

  他……他竟然打傷了自己?

  不由地,張寧雙眉一皺,只感覺嘴里涌上絲絲血腥味,也難怪,即便她有上古妖獸青丘九尾狐的龐大妖力,但是也受不住陳驀那實打實的一記虎炮啊,更何況,張寧根本沒有預料到陳驀竟然會打傷自己。

  就在張寧驚愕莫名之際,她忽然聽到了陳驀那帶著驚訝的低語聲。

  “是……寧小姐?”

  張寧愣住了,她忽然發現此刻的陳驀滿身殺氣,無絲毫兒女情長,她這才意識到,那根本不是陳驀意欲非禮她,而是將她錯看成了敵人。

  而在理清了思路之后,張寧自然也注意到了陳驀那雙毫無光澤的眼睛,仿佛失明一般。

  “陳將軍,你……你的眼睛?”

  “是寧小姐么?”陳驀微微歪了歪頭,低聲說道,“我此刻看不見、也聽不見……真的是你么?”

  “看不見?聽不見?”張寧愣了愣,她這才意識了不妙。

  一聲溫柔的聲音,在陳驀心底響起,此時此刻,恐怕也只有張寧才有辦法與陳驀溝通。

  陳驀愣了愣,隨即仿佛想到了什么,面色一驚,慌忙抽回了右手。

  懂得讀心術的張寧顯然是聽到了陳驀心中所想,見他為對自己出手心愧不已,連忙岔開話題勸道。

  “不,”陳驀長長吐了口氣,在心中想道,“并不是失明失聰,只是暫時受那高覽命魂所致。”

  “……”張寧聞言轉過頭去,這才發現高覽周身戾氣中,隱隱浮現著一頭似豬似犬般的臃腫妖獸虛影,有四足而無爪,有雙目而無珠,那大腹便便臃腫模樣,看上去十分可笑,但是張寧卻是心中暗暗一驚。

  顧不得被陳驀錯傷的自己,張寧急聲問道。

  “發生了什么……”陳驀那近乎灰白色的眼瞳微微一縮,他不禁回想起了方才的那一幕。

  那時在一刻之前,在陳驀以一敵二尚且不落入下風的時候,說實話,就連陳驀自己也沒有想到當初連氣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能夠獨自一人面對兩位萬人敵的猛將,因為這在以往的陳驀看來,那是只有像董卓、孫堅、呂布等人才能辦到的事。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是對面高覽與張頜二人的夾攻,陳驀也沒想過自己會戰敗,因為白澤之力與墨子劍法的配合,幾乎是沒有絲毫破綻,再者,即便有些許的失利,他也能夠瞬間將命魂之力轉變為貪狼,重新奪回先機。(

  說白了,陳驀雖然自認為無法擊敗張頜與高覽的聯手,但也不認為自己會輕易敗北,但是,高覽的一句話卻打破了他的平靜。

  “倘若你憑借的僅僅是那雙眼瞳,那么,高某恐怕要叫你失望了……”

  失望?

  什么意思?

  眼見張頜抽身退后,高覽又按劍不動,陳驀微微皺了皺眉,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重劍,因為他潛意識中已隱隱感覺有幾分不妙,畢竟至今為止,高覽尚未展示其命魂,要說他作為堂堂萬人敵卻不沒有一個強大的命魂支撐,陳驀說什么也不相信。

  而就在陳驀凝神注視之下,高覽身上的氣息逐漸產生了變化,雖然是在天色昏暗的夜幕之下,但是依然能夠看到高覽周身逐漸浮現了一個臃腫的虛影,那是戾氣凝體而成的妖獸虛影。

  終于要來了么?

  陳驀心中一緊,微微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氣息,畢竟他很清楚,在高覽施展開其命魂之力后,那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不容他喘息的、暴風驟雨般的猛攻,但是不管怎么樣,此刻的陳驀并沒有太大的負擔,因為他擁有白澤的命魂。

  平心而論,白澤之力是一個很不可思議的命魂,單憑這個命魂,陳驀多半無法擊敗與他站在同樣高度的武人,但是反過來說,也幾乎很少有人能夠擊敗他,歸根到底,圣獸白澤的力量很穩,仿佛驗證了兵法中所說這句話,在紛亂的戰場上,白澤顯然不及貪狼神鬼莫測的速度,但是在面對猶如關羽、呂布、張飛等少數實力穩勝陳驀一籌的武人時,白澤那不可思議的能力卻能起到比貪狼更好的作用。

  正因為如此,即便是以一敵二,陳驀心中也并沒有太沉重的壓力,直到高覽說了那句話……

  “……弱點,是眼睛吧?”

  乍然聽到高覽用深沉的口吻說出這句話,即便是陳驀這些年來已經經歷了太多的大風大浪,但也不禁為之面色猛變。

  “哼!”高覽顯然是注意到了陳驀的表情,淡淡一笑,說道,“果然如此!”

  “那又怎樣?”自與二人動手以來還沒說過一句話的陳驀忍不住開口了,因為他心中的不安正不知為何逐漸擴大。

  而就在他話音落下之后,他突然發現自己的視野突然逐漸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怎……怎么回事?

  猛然間,陳驀注意到了對面不遠處高覽那深沉的表情,在聯想起這家伙方才所說的話后,他心中咯噔一下。

  不會這么巧吧?

  陳驀下意識地抬起手,在自己那逐漸變得模糊的眼睛前搖了搖,而就在這個工夫,他的視力竟然變得越來越差,甚至于到最后,別說瞧不見那近在咫尺的左手,他的眼前竟然已成漆黑一片。

  糟了……

  陳驀當即舉起了手中的重劍擋在胸前,以防高覽與張頜趁機進攻,不得不說,此刻的他,再沒有方才的從容,甚至于,額頭竟然冒出了一層細汗。

  沒錯,白澤的力量確實很強大,它能夠強化陳驀的雙眼,將其變成與上古妖獸白澤一樣的藍色重瞳,當然了,這并不僅僅只是外表上的改變,更關鍵的在于,白澤之瞳能夠讓陳驀得到無死角的視野,換而言之,即便陳驀不回頭,也依然能夠看到自己身背后,并且任何細微、細小的動作,都逃不過這雙眼睛,并且,提前大概三秒左右預判對手接下來的動作。

  說實話,僅此一項便足以令不少武人為人瘋狂,然而,視覺上的改善并不是白澤最關鍵的能力,它最關鍵的能力在于它能夠全盤復制周圍一定范圍內所有武人的招式與命魂,要知道想當初在與徐州,陳驀曾用白澤之力前后復制了夏侯惇、夏侯淵、關羽、張飛、許褚、張遼、曹性等數位實力在萬人敵上下的武將命魂,將無有防備的呂布在短短眨眼間功夫打至重傷,這足以證明白澤之力的可怕之處。

  但是,不得不說,上天對任何人、任何事物多半是很公平的,白澤命魂雖然具有著其強大之處,但是其限制,卻更加地令人……唔,應該是無力反擊吧。

  要知道,施展開白澤之力的陳驀,他之所以能夠與關羽、甚至是呂布這等武人分庭抗衡,就在于那一雙強化后的眼睛,而如今,那高覽卻不知憑借什么將陳驀的視力奪走了,這對施展開白澤力量的陳驀而言,顯然是一個沉重的打擊,畢竟在失去視覺的情況下,白澤命魂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終于碰到了么……

  陳驀不禁皺了皺眉。

  其實,在遇到張頜,發現他所擁有的命魂猙能夠克制自己的命魂貪狼時,陳驀也曾想過自己是否會遇到一個能夠克制白澤的命魂,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那么快,更沒想到,擁有克制白澤的命魂,竟然會與克制貪狼的命魂一道出現。

  糟糕了……

  不得不說,此刻的陳驀難免有些驚慌,也難怪,畢竟他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縱觀陳驀這四五年來,是貪狼與白澤這兩個命魂支撐著他從一位又一位萬人敵乃至武神級的武人手中存活,但是如今……

  說實話,雖然說張頜的命魂猙在面對陳驀貪狼命魂時確實是能起到克制的作用,但是這并不代表陳驀單單依靠貪狼之力便沒有絲毫還手的余地,就好比方才,要不是高覽的出現,陳驀顯然已將張頜逼入險境。

  但是白澤不同,白澤之力所有的能力都在那雙眼睛上,一旦視覺出現障礙,就意味著陳驀可以暫時將白澤無視了,因為它已經不能再起到任何幫助。

  視覺,這便是白澤之力唯一的弱點,也是被克制地死死地的弱點,它不像貪狼,一旦遇到能夠剝奪視覺的命魂,它沒有任何能夠翻身的機會。

  在皺了皺眉后,陳驀解除了白澤之力,將命魂暫時改變為貪狼,但是,視覺依然沒有恢復,雖說貪狼命魂對于視覺的依賴并不像白澤那樣,但是無形間,陳驀能夠施展的范圍便大打折扣了。

  周身五丈,這是他體外的氣能夠感知到的范圍的極限,不得不說,相比起平日里一次縮地便能跨越兩百余丈的極限距離,五丈,這實在是太局限了,但是不管怎么樣,除此之外,貪狼之力并沒有受到任何的削弱,相比起已經徹底被廢的白澤而言,貪狼的情況顯然要好得多。

  不過話說回來,視覺被剝奪對陳驀而言的打擊確實很大,不但是因為失去視覺的他無法再施展白澤之力,就連本身的實力亦受到了極大的削弱。

  “儁乂,上了!”

  “唔!”

  閉著眼睛側耳傾聽周圍的動靜的陳驀,聽到了高覽與張頜的對話,隨即,他猛然感覺到前方與左側有兩股強大的氣正朝著自己而來。

  來了么?!

  在張頜難以置信的目光下,已經失去視覺的陳驀竟然不退反進,在一彎腰避開高覽手中闊劍的同時,一劍將自己逼退,更有甚者,他甚至有余力在逼退自己之后再度握緊手中重劍與高覽來了一次硬拼。

  這個家伙……

  難道看不到東西對這個家伙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么?

  張頜難以置信。

  他猜想的不錯,說實話,視力上的限制對陳驀而言,僅僅只是白澤之力無從施展以及縮地范圍的減少這一弊端罷了,要知道陳驀在覺醒氣的那一刻起,他氣的量便要遠遠超過尋常人,雖說比不上白澤之力那樣一覽無遺,但是最起碼的捕捉來敵,陳驀還是辦得到的。

  “好一個陳奮威!”張頜顯然也想通了其中的緣由,只見他深深吸了口氣,隨即,他全身的戾氣竟然迅速地減弱,他屏蔽了自身的氣息,而這直接導致了張頜就此徹底從陳驀的氣息感知下了行蹤。

  不自覺地,陳驀的額頭滲出了豆大汗珠,因為在他的氣息感知范圍內,已僅僅只有高覽那一股氣。

  “呼!”

  忽然,陳驀感覺到自己的右側吹了一股清風,心中一驚的他下意識地舉起了手中的重劍,只聽鏘地一聲兵戈之響,他手中的重劍好似撞到了什么。

  是張頜么?

  陳驀側耳傾聽著。

  不錯,方才用短劍襲擊陳驀的,正是張頜,他原以為在屏蔽了自身氣息的情況下能夠重創陳驀,但是卻沒想到,陳驀實在是過于機警。

  “鏘鏘鏘鏘!”

  一臉幾番搶攻,面對著視力喪失、又察覺不到自己所在的陳驀,張頜發現自己竟依然無法將其拿下。

  這家伙的反應也太快了吧?

  張頜在心中嘀咕著。

  也難怪,畢竟,雖說陳驀身具兩種命魂,但是他用得最多的,卻是貪狼命魂,而貪狼恰恰是需要極高反應才能運用自如的命魂,在那長時間地潛移默化之下,可以說,單論個人的反應能力,陳驀多半是當今天下的第一人。

  “這家伙……”見自己連番搶攻,卻僅僅只能在陳驀手臂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劃痕,張頜皺眉退了幾步,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高覽。

  高覽頓時會意,原本打算與張頜夾擊陳驀的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抬起右手指向陳驀,眼中帶著幾絲不忍,低聲說道,“為主公大業,不得已……抱歉了,陳將軍!”

  他又想做什么?

  陳驀顯然也聽到了高覽的嘀咕,而就在他側耳傾聽間,他忽然感覺到周圍的喊殺聲、嘈雜聲也正徐徐減退,就在陳驀一愣之間,他感覺自己竟然再也無法聽到哪怕一絲一毫的聲音。

  連聽覺也能剝奪?

  陳驀心中咯噔一下,但是,他的震驚還沒有完,就在視覺聽覺相繼被剝奪之后,陳驀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無法再用氣息感知周圍的人與事物,甚至于,就連觸感也逐漸減弱了,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手中是否還握著那柄重劍……

  一時間,陳驀忽然有種莫名的恐慌。

  因為此刻的他仿佛感覺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看不到任何東西,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不到摸到物體的觸感,除了思維依舊照常,其余五感竟然陸續被削弱乃至剝奪。

  這就是那高覽其命魂的能力么?

  陳驀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如果說單單視力被剝奪,他尚可以憑借聽覺與氣息的感知應付張頜、高覽,但是,在所有一切的感覺都被剝奪的當下,他實在是有些技窮了。

  “當啷……”

  陳驀手中的重劍掉落在了地上,很顯然,失卻了所有感覺的陳驀,已經無法再維持平衡。

  “嘿!”見此,張頜輕笑一聲,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陳驀茫然地轉動腦袋、搖動雙手,做出許多看似有些可笑的舉動,他微微搖了搖頭,因為這種事,他已經見得太多了,他此刻唯一有些擔憂的,乃是高覽。

  “高覽,感覺如何?”

  不知為何,張頜連說了三遍,高覽這才好似醒悟般轉過頭來,睜大眼睛望著張頜,那與陳驀一樣變得有些灰白的眼睛中,竟也只有那一絲一毫的光澤。

  “還行,能夠模糊看到一些……儁乂,我維持不了多久,一炷香,一炷香之內拿下那陳驀!”

  “唔!”張頜點點頭,在拍了拍高覽肩膀后,只見手握兩柄短劍,一步一步朝著陳驀走去,在距離陳驀只有三四丈左右時候,他忽然一個箭步躍了上前。

  “很抱歉,但是到此為止了!”

  說話間,張頜左手的短劍直直刺向陳驀脖子,然而,他萬萬沒有想到,就在這時,擺出一臉茫然模樣的陳驀突然抬起了右手,用臂甲擋下了那一擊。

  這是何等的直覺?!

  望著陳驀那雙毫無光澤的空洞眼眸,張頜一時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很清楚,此刻的陳驀分明已被高覽的命魂能力剝奪了所有的感覺,但是即便如此,他竟依然可以憑借直覺擋下自己致命的一擊,這實在是……

  這家伙是個十足的怪物啊!

  想到這里,張頜抬起右手,倒握短劍在陳驀手臂上劃了一道,但是這次,陳驀似乎沒來得及有任何的防備,右臂頓時鮮血淋漓,但是即便如此,他的表情依舊很是茫然,好似并沒有察覺到手臂上的疼痛。

  張頜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之心,因為在他看來,傷到如此狀況下的陳驀,那是理所當然的,并沒有什么值得驕傲的,反過來說,張頜心中甚至有些隱隱為恥,畢竟這并不是大丈夫應該做的,但是,為了主公袁紹的霸業,為了攻下白馬,陳驀必須死在這里!

  想到這里,張頜手中出招更為凌厲,以至于轉眼工夫,陳驀渾身上下便布滿了傷痕,但是在這個過程中,張頜對于陳驀那種超乎常人的直覺,也感到了無比的驚嘆,他哪里會想到,被剝奪了所有感覺的陳驀,竟然還可以憑借那比野獸更甚的直覺躲開他一次又一次的致命襲擊。

  三次,整整三次啊!

  直到眼下,張頜終于明白自己為何會在命魂占據優勢的情況下依然無法拿下眼前這個男人,歸根到底理由十分簡單,那就是眼前這個年紀才不過二十左右的男人,他對于危機感的察覺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毫不夸張地說,張頜自踏足戰場以來,從未遇到過像陳驀這樣的人物。

  這家伙,是天生的猛將!

  他的勇武,并不在于武藝的高低,也不在于命魂的強弱,而是那份與生俱來的、能夠捕捉危機的洞察力。

  這樣的人物,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想到這里,張頜手中的動作逐漸緩了下來,突然,他心中一驚,因為他聽到了高覽的聲音。

  “儁乂,你還在做什么?”

  張頜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這才發現高覽竟不知何時來到了自己身旁,舉起手中的闊劍砍向陳驀。

  不知為何,張頜突然停了下來,望向那即將被高覽砍中的陳驀,眼中隱隱流露出幾分不忍,其實他也明白,像他們這些萬人敵,根本不會做出背叛主公、投降敵軍這類的事,在戰場上將其擒拿,對他們而言,那簡直就是比死還要沉重的恥辱。

  將軍難免陣前亡……

  或許死才是最合適的吧……

  想到這里,張頜深深吸了口氣,幾步上前,用短劍的劍柄蕩開了陳驀的因為察覺到危機感而抬起招架的雙手,望著高覽那柄闊劍重重劈下,張頜不自覺地轉開了視線。

  就在他一轉頭的工夫,他隱隱瞥見陳驀身前忽然出現一襲白衣……

  而與此同時,陳驀的處境極為尷尬,因為所有的感覺都被剝奪,他甚至沒有察覺自己用以招架的雙手已經被張頜蕩開,退一步說,即便是高覽那柄高懸在他腦門之上的重劍正奮力斬下,陳驀亦沒有察覺到,只有一點,那就是潛意識中那股無比強烈的危機感不曾有絲毫的消退。

  而那股無比強烈的危機感,讓陳驀聯想到了死……

  死……

  會死……

  那一瞬間,陳驀的腦海中出現了許多畫面,而其中占據最多的,則是唐馨兒與張素素,而在二女之后,張寧那顰眉憂慮的模樣似乎也曾一閃而逝……

  一時間,感覺到了強烈危機感的陳驀,將所有的氣都凝聚到了右拳……

  虎炮!

  就在陳驀出拳的一剎那,他忽然從漆黑一片的眼前到了一匹通體雪白、長有九條尾巴的狐貍……

  糟糕!

  陳驀暗自驚呼一聲。

  “原來如此……”從陳驀的回憶中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張寧暗暗松了口氣,不知為何,她對陳驀方才打傷自己有種莫名的在意,直到此時此刻,她這才釋然。

  而釋然之余,張寧也不禁有些莫名的羞澀,因為她看到,在陳驀預感到危機的那一刻,她曾在唐馨兒與張素素之后出現過,雖然只是一晃眼……

  “你……沒事吧?”陳驀有些擔憂地在心中想道,也難怪他會這么問,要知道方才那一擊虎炮,可是他凝聚了所有的氣所打出的,即便是強如關羽恐怕也吃不消,更別說張寧那嬌弱的身軀。

  陳驀的顧慮是應該的,因為張寧確實是被他打傷了,也難怪,即便張寧有上古妖獸青丘九尾狐龐大的妖力,但是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硬生生吃了陳驀這一重擊,她顯然也承受不起。

  毫不夸張地說,因為陳驀那一記虎炮,張寧感覺猶如攪心般的疼痛,疼地她甚至彎不下身子,尤其小腹上邊被陳驀拳勁打到的肋骨,更是被擊地粉碎,別說碰到,就算不去理會,那里傳來的劇痛都叫張寧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甚至于,她嘴里已隱隱有絲絲血腥味,很顯然,陳驀那一記虎炮,其崩勁所導致的震力,已傷到了她體內五臟六腑。

  但是,她什么也沒有說,她此刻的眼中,唯有陳驀那些渾身上下血流不止的傷口,望著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不知為何,她感覺自己心中有種莫名的痛意。

  “渾沌?”陳驀愣了愣。

  在望了一眼不遠處的高覽一眼后,張寧將自己的判斷用讀心術全部告訴了陳驀。

  要知道,因為體內寄有青丘九尾狐妖力一事,張寧也曾翻閱過記載有上古妖獸的圖鑒,她哪里會認不出來,高覽其命魂,正是上古妖獸中赫赫有名的十大兇獸之一,渾沌。

  心驚之余,張寧又望了一眼張頜,她這才發現,張頜的命魂,竟然是據傳實力尚在貪狼之上的兇獸猙,在望了一眼渾身上下衣甲破碎、血流不止的陳驀后,她不禁皺了皺眉。

  陳驀身居雙命魂的事,張寧是知道的,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認為陳驀能夠以一敵二,對付兩位同樣身居上古十大兇獸命魂的萬人敵,當然了,這并不是說身具貪狼與白澤命魂的陳驀實力就弱,但關鍵在于,貪狼恰恰被猙所克,而白澤更是被渾沌克制地死死的,連絲毫還手的余地都沒有。

  望著陳驀那灰色的眼睛,蒼白的面孔,以及那渾身上下血流不止的傷口,她眼中露出了幾分不忍。

  “你不是說過,除了素素以外,你不能對別人出手么?”陳驀驚愕地在心中想道。

  張寧啞口無言,她不禁想起了那位青衫儒士對她的告誡。

  ……也罷,你二女之事我且不多插手,但倘若你以青丘九尾狐之妖力傷及無辜,擾亂天機,那就別怪在下出面……

  說實話,就當今整個天下而言,無論是張素素也好,呂布也罷,甚至是漢室的皇帝劉協,張寧都不放在眼里,唯獨那一位,只有那一位代表著天道的青衫儒士能夠令她心存畏懼,因為那一位,代表著上蒼的意志,說到底張寧也只是人,何以能與天斗?

  正因為受到了此等告誡,張寧一直壓制著自己那龐大的壓力,除了張素素以外,從未刻意地針對過一人,但是此時此刻,在見到陳驀的慘狀后,她卻對不遠處的高覽、張頜二人生起了幾分殺意。

  “真的么?”陳驀顯然從中聽出了幾分言不由衷的意味。

  張寧沉默了。

  見此,陳驀哪里還會不明白,在吸了口氣后,在心中輕聲說道,“這種事,還是我自己來吧,原本就不喜歡爭斗的你,沒有必要插手其中!”

  “唔,如果寧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幫我一個忙?”

  “可以請寧小姐暫時當在下的眼睛么?”

  而與此同時,在白馬渡口曹營之中,張素素正獨自一人站在帥帳外不遠處,仰頭望著那漆黑一片的星空。

  忽然,她恨恨地咬了咬牙,眼中露出幾分恨意。

  “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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