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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一章 喜、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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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皓寧的懷孕讓她的禁足也提前解除了。

  她正揚著頭的坐在椅子上,接受眾人的恭賀,臉上毫不掩飾得意之色。

  見涵因過來,卻忙收了神色,別開頭去,絲毫不敢因懷孕就去挑釁,之前王氏把孩子拐走的事她已經知道了,她也明白自己被王氏利用了一把,想起王氏兄妹的下場,她心里就打鼓,畢竟她自作聰明攙和了進去,現在生怕涵因遷怒到她身上。她雖然深恨涵因,卻也知道什么叫怕。

  涵因瞥她一眼,見她低頭不語,便沒有理會她,只對太夫人說道:“恭喜太夫人,要做曾祖母了。”

  太夫人笑得合不攏嘴,說道:“大夫說已經兩個月了,現在要好好安胎保養。你剛生過不久,最有經驗,往后多多幫忙。”

  算算日子,這應該是皓寧在前一陣曲意屈就李令桓的時候懷上的孩子。祈月不禁有些后悔,若是自己再沉得住氣些,現在把那簪子的事做成了,估計發了瘋的李令桓一定會認為這個孩子是孽種,沖突一起,說不定這個孩子就保不住了。現在哪還輪得到她回過氣來。

  而現在,李令桓的銳氣已過,就算再懷疑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種,他也不會再那般粗魯行事,何況有過上次的事情之后,大房的眾人也都防備著李令桓再次發瘋。祈月不禁有些怪自己,心中這才完全明白涵因當時說她沉不住氣的用意。

  涵因沖太夫人笑道:“這是自然。”又轉過頭來,對著皓寧·看著她笑道:“侄媳婦有什么覺得不好的,就來找我。”

  皓寧不知道為什么,和她目光接觸,就覺得涵因的笑容愈發冰冷起來,低下頭不敢再看,剛才那股得意勁兒早飛到不知哪里去了,擠出一個笑,說道:“多謝嬸嬸關心,有母親照看足矣。”

  “侄媳婦真是客氣。”涵因把目光轉回去。

  李令桓并沒有來·不知道是因為有事,還是跟皓寧還存著芥蒂。

  大夫人韋氏素來對這個兒媳婦沒有好臉色,今天難得不再冷嘲熱諷了,一臉喜意,聽眾人恭賀她即將當上祖母,笑著對涵因說道:“之前弘哥兒不見了的時候,我去溫國寺跟著平郡王妃一起為孩子們祈福,順便許了個愿,就是能快些有個孫兒。沒想到這么靈驗,可見這事情啊·是心誠則靈。”

  “那大嫂可別忘了還愿。”涵因笑到。

  “明天就去呢,香油、貢品都已經準備好了。弟妹不如跟我一起去吧。”大夫人笑著問道。

  “恐怕不能陪嫂嫂了,韋家那邊明天納采的過來。”涵因笑道。

  自己妻子懷孕,李令桓卻一連數日沒有回家,連韋氏都看不下去了,吩咐家丁仆役去把他找回來。

  果然,李令桓又去了擷香館,這些日子都住在一個叫纖蝶姑娘的青樓女子那里,還給她出錢梳攏,每日在那里聽曲喝酒·根本不回家。

  家丁們找到他的時候,李令桓正喝的醉醺醺的,趴在纖蝶姑娘的大腿上說著醉話。讓家丁們七手八腳的抬回了府去。

  大夫人看到不成器的兒子·還有下人們一并從擷香館拿回來的賬單,氣得倒仰,罵道:“不成器的東西,現在你媳婦懷了孕,你不知道回來看看你媳婦,倒沒日沒夜跑出去胡混!”

  李令桓醉眼朦朧的看著大夫人,嘴里咕噥了兩句,又趴下了·一下子從椅子上滑了下去·抱著桌子腿,叫道:“美人啊·怎么不給本公子倒酒…···”

  大夫人氣急,吩咐道:“拿盆水來·給他弄醒!”

  兩個人忙跑上去扶李令桓,李令桓卻拽著桌子腿不肯起來。外邊的丫鬟們端來了水,用手巾沾了水給李令桓輕輕的擦。

  太夫人扶著一條一條的額頭,罵道:“你也是個該做父親的人,怎么還這樣!”

  “父親?”李令桓一聽這次,卻忽然哈哈笑了起來:“我哪來兒子!我哪有兒子!誰是我兒子……是誰的兒子······”說著竟哭起來。他醉得一塌糊涂,口齒不清,眾人只聽見什么父親,什么兒子,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什么。皓寧站在一邊,心里知道李令桓咕噥這幾句話的意思,又委屈又生氣,卻又無從解釋,憋得臉通紅。

  大夫人見他這樣,心中愈發煩躁,站起來奪過丫鬟手里的水盆,將滿滿一盆水全澆到李令桓的腦袋上:“你給我好好醒醒酒!”

  到了開春,皇帝發布詔令,讓西北大軍換防,一般來說府兵只換將領而不換兵,兵都是在當地墾田,戰時打仗。先調換一半,第二年再調換另一半,調動的部隊分為八批,按照規定的時間完成調動。

  所謂二十萬大軍,半數以上是后勤、運輸,這些人是不用調動的,參與調動的是作戰部隊。這一年要調動的軍隊大約五萬左右。

  以往,西北大軍換將領應該是五年一次,不過,因為突厥人進犯頻繁,新將領不適應那里的情況,就一直是以抽調的方式,每次只換五分之一,并且是從雁門調過來的邊防軍將領,不會出現新兵打仗不利的情況。但這樣也就完全無法消除柳正言的勢力。

現在柳正言死了,西北大軍中柳正言一派被抓了幾個關鍵人物,現在下面的人都被壓制得不能動彈,但是薛進還在。而因為薛進的戰功和在軍中的聲望極高,何況薛進這些年回到朝中之后一直很老實,而且兵部尚書并不管兵部具體事務,皇帝想要抓他的把柄也很費勁,這次西北大的變動,薛進也沒有插手的跡象皇帝不能夠輕易動他  為了將柳正言的勢力連根拔起,這次大換防是將西北大軍原本的士兵分散到北部、東北和江南,而將其他地區的兵力調入西北。其中大半是江南的兵。并且這些府兵連同其家人田產一邊調往他地,因此這一年的調動總人數達到十五萬以上,每批人數兩萬左右。而實際上,大軍吃空餉的情況及其嚴重,能滿員一半的都是精銳部隊,大部分編制能滿三分之一就很不錯了。

  因此要調動的人根本也沒有那么多。

  皇帝考慮一方面削弱陸憲在江南的勢力,另一方面用陸憲的勢力對付柳正言薛進的一派的勢力。皇帝想的挺好可現實與他的想象實在差距太遠了。

  但這件事在西北和江南造成了極大的困然。江南自南北朝以來,就逐漸變成了安逸之地,雖然經過三百年的發展,田地的產量仍然不如發展了自古以來的富庶之地黃河流域,但好處是幾乎沒有刀兵之禍,因此這里的府兵少有作戰能力。但這并不是要問題。

  最初實行均田制,大多數人加入府兵是為了多撈些好處,因為家中有一個府兵就不用出負擔租稅,他們分到這些田,國家就不負擔平時的軍餉這樣國家的兵餉負擔就會比較少。只在出征的時候發放軍餉。

一百多年來,府兵制度的積弊日漸顯露,很多將領借由缺員的府兵,將國家發給府兵的地歸為自己所有,或者和當地的大戶勾結,用一些荒地充作授田,把免稅的額度套到自己該交稅的地上,等于吃空餉  再加上豪門世家土地兼并越來越嚴重,國家掌握的土地也越來越少,能下發給軍隊的田也越來越少。以至于兵也越來越少。后來東征抽調了一大半兵丁要不死在了遼東,要不就被編入天武軍。

  后來再次征兵,因為無田可授便只好變為國家出一部分餉銀,再免一部分稅。那樣兵源還是嚴重不足,倒是又給了那些將領們一次吃空餉的好機會。

  現在,除了升州(后來的金陵)駐守有大軍,軍制也比較完整,其他各地的折沖府都是不滿員的。

  如此一抽調等于把他們遷去西北,往后還不知道還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那時的江南雖然不如長安、洛陽,卻也是六朝故地很多人的家里都是晉朝永嘉南渡的時候遷過來的雖然后來被編入了軍戶,也有被調去打仗的時候但家一直也沒有離開。

  日子過得雖然貧苦,卻舒舒服服的養蠶織絲也是一個家庭重要的收入,忽然說要把全家搬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這讓他們難以接受。更何況西北常有戰事,在江南人眼里,突厥人就如同兇神惡煞一般,若不是想要憑借軍功發家的人,誰愿意去那個地方。

  西北大軍中同樣有很多人不滿,上層軍官因為這次巨大的變動已經換了不少,這次并不涉及調動,而中下層的軍官則要帶隊到新的駐地,在西北這個破地方戍邊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這邊是關卡,很多商人要通過這里去和突厥人交易,他們雖然不像上層那樣能撈很多油水,但好歹能沾點油星,這些年大戰很少,小戰不斷,軍功也積累的快,不過上邊的人倒了,往后自己在這前途也不好,他們雖然滿心抱怨,但也只是抱怨抱怨。

  但士兵們就不一樣了,因為西北的土地貧瘠,人們要共同勞作才能獲得更多的收益,又世世代代在這里生活,這里不管世家大族還是莊戶人家,宗族觀念都非常的強。各軍戶的男丁被編入軍中各部,而西北大軍人數最多,不可能整體遷移到某個地方,而是按照上頭的安排,分別遷往各地,等于說許多家庭都被強行拆散。這讓他們很是不滿。

  于是幾個要調防的軍中出現了大規模的逃逸事件。

  皇帝接到下面的奏報,請求換防暫緩,大怒,覺得是下邊的人故意不服從調度,給他弄鬼,他如今終于手握大權,內廷外朝沒有再敢跟他較勁的人,登基十八年終于手握大權,他再不愿意聽那些詭辯的借口。

  因此皇帝下詔要求換防繼續,并且嚴懲偷跑的兵丁,斬首不貸,并且要求必須按照規定時間到達新的駐地,還將上書勸諫的臣子予以貶斥,以示自己的決心。

  于是各地折沖府又開始追捕逃兵,光敦煌一地斬首逃逸兵丁就達二百多人。

  公開處決逃兵,大軍震怖,這些人也只好乖乖的調防。

  總之,換防的事情鬧得各地軍府百姓都不安生。江南各府雖然最后按照旨意去了西北,但是還是沒有辦法達到滿員。皇帝也為此事極為生氣,但卻毫無辦法,因為這并不是一兩天積存下來的問題。現在的將領能把手頭的兵帶好就不錯了。

  皇帝很想下旨征兵,但是戶部一個勁兒的哭窮,而之前他花內庫的錢太兇,又是修宮殿,又是征遼,現在內庫也不是很充裕了,何況天武軍重新收編之后以不再屬于府兵,軍餉負擔沉重,全都有內庫負擔。

  皇帝也知道現在土地兼并之風愈演愈烈,影響了國庫的收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那些世家貴胄之所以在他設立內廷,一手控制朝政的時候,沒有拼了命的反對,就是因為他廢止了長公主那套“攤丁入畝”的政策,錢,是他迫切需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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