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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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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如何認得高公子?”回去之后,皓寧便跟著去了涵因的院子。

  涵因不禁有些頭痛,又少不得好好應對:“不認得,只是看到有局棋擺在那里,便過去看看,原來是那位公子擺下的。”

  皓寧臉有些發紅,問道:“姐姐覺得那位高公子如何?”

  涵因自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故意不順著她的意思來,說道:“棋藝很是高超。”

  “我是說那高公子是怎樣的人。”皓寧絞著帕子,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涵因笑道:“你這話奇了,我不過跟他偶遇,下了半盤棋,如何知道他人如何呢?”

  皓寧不知說什么好,沉吟半餉,又問道:“那高公子有沒有說他何時會再去那寺里。”

  涵因搖搖頭。

  皓寧一臉失望,也沒心思再和涵因聊天,低著頭回去了。

  慕云看皓寧那樣子也明白皓寧心里在想什么,悄聲對涵因說道:“姑娘,三姑娘不對勁呢。”

  涵因似并不在意,只說:“小孩子的心思,不打緊。”一邊從架子上抽出一本書來讀。

  “可是若是咱們去寺里,她總跟著,那可怎么辦呢?”慕云皺眉道。

  涵因也正頭疼這個問題,但在她沒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情況下,高煜是最可能讓她獲知宮里準確消息的人,她可不想就這么放棄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涵因也看不下去書了,干脆把書撂在一邊,靠在絳紅灑金緞面的抱枕上閉目養神。

  慕云坐在旁邊給涵因輕輕按摩頭部。涵因長長舒了一口氣,嘟囔著說:“慕云、祈月,我要是沒有你們兩個,可該怎么辦。”

  在一旁收拾東西的祈月笑道:“姑娘家眼看就有大喜事了,到時候巴結的還不知會有多少,姑娘挑兩個聰明伶俐的,換了我們這兩個笨笨的。”

  涵因知道她還為自己訓她的事有些鬧別扭,笑著說:“奇了,這世上還有比祈月更聰明伶俐的。”

  “姑娘又取笑我們。”祈月撅起嘴。

  “聰明伶俐都在其次,最難得的是忠心,那才是缺不了的……”涵因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慕云和祈月相視一笑,明白這是涵因對她們的信任,心里也踏實了不少。

  沒幾天,宮里傳出消息,新上任的尚宮局司正負責找出了當年伺候韋貴妃的宮女,審出當年韋貴妃買通鄭貴妃的宮女,將紙人放入鄭貴妃的寢宮。此事還涉及尚宮局的前任司正和宮正,甚至又跡象表明韋貴妃和宮外之人勾結。后來居然又牽扯出當年皇上寵幸的一些宮女流產,也是韋貴妃殘害的。

  皇后雖然向來寬仁,聽聞此事的奏報也不由怒不可遏,因牽扯外朝,故下令由宮內交至大理寺嚴審。大理寺在審查中發現此事干系重大,又向皇帝奏請,要求刑部、御史臺三司會審。于是這場宮內的風暴終于開始攪動朝局了。

  涵因聽到事情的進展之后,心下冷笑,當年鄭倫死時,自己還和韋建昌是合作關系,為了肅清鄭倫勢力在朝廷和宮內的影響,一方面讓鄭釗獲罪,另一方面則是廢掉鄭貴妃。鄭釗本就是個不成器的二世祖,整日斗雞走狗,橫行霸道,是罪有應得,隨便就能抓出錯來;而鄭貴妃向來行事低調,約束宮人,倒很難抓住她的把柄,因此她才授意韋氏收買她的宮女陷害她。要說這次牽扯進來的尚宮局前任司正、宮正,其實本是她的人。

  她知道,如今朝局逐漸平穩下來,皇帝安撫好了關隴貴族,又將山東高門重新提了上來,已經忍耐不住要開始肅清她和被處死的韋建昌從前的勢力了。

  涵因再一次感嘆命運的微妙,她上一世的終結,為這一世的人生鋪平了道路。只是她從前的那些忠心的屬下,不知命運又會如何。而如今她也顧不得那些人了。

  此案交由大理寺審理之后,長安也傳遍了。就連埋頭準備科考的鄭家兄弟也聽說了此事。他們忙從學里回轉至靖國公處,跟靖國公商議了半日才各自回去。

  朝廷上,各官員乃至地方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飛來。大抵都是彈劾當年韋建昌如何擅權、如何跋扈、如何欺君罔上的,要求皇上徹查。皇帝皆一概留中。

  如此雞飛狗跳折騰了一個月,刑部、大理寺、御史臺向皇上奏明了會審結果,又列出韋建昌、韋貴妃之大罪十二條,其中牽涉官員兩百多人。

  皇帝下旨為鄭貴妃平反,復其貴妃封號,謚思,陪葬昭陵;貶韋貴妃為庶人,遷出昭陵,韋建昌已服罪,皇帝為昭天恩并未加罪,但那100多個大小官員貶的貶、罷的罷、下獄的下獄,整個朝堂乃至各個衙門都人手不足了。

  長安城幾乎每天都會看到昨天還耀武揚威的幾品大員,今天便成了垂頭喪氣的階下之囚的情景。有人傷心,自然也有人歡喜,朝廷中一下子空出那么多缺,也由不得人不去打它的主意。

  于是,長安高官顯貴家的門口,便擠滿了鉆營跑官的人們。靖國公府也不例外。但靖國公崔濯此時卻又閉門謝客了。

  在一片喧囂之中,涵因還是每日做做女紅、看看書、擺擺棋譜,有時候帶著皓寧玩,有時候去看看后山的皓華。并不因為這事而喜形于色。當她的兩個哥哥興沖沖的來告訴她這個好消息的時候,她只用了兩句話就澆熄了他們的興頭。

  “若是皇上真的有意讓咱們家復爵,就會給大哥平反,可是此事牽連如此之廣,宮里傳來的消息可有提大哥的事?皇上只認為姐姐是冤枉的,可是咱們家被奪爵是因為大哥的原因。”

  聽了這一番話,鄭家兄弟立時傻了,拍著腦袋說:“的確啊,雖是一家人的事,其中也有關聯,但到底還是兩個罪。我們高興的太早了。”

  涵因接著說:“就算皇上肯給大哥翻案,也未必會把爵位發還,哥哥算算我朝自開國以來,獲罪奪爵又平反的,能復爵的又有幾家呢,怕是用一只手都數的出來。如果沒有爵位,就算平反了,兩位哥哥也算是庶支,如今我們這種大家族,就連失了依憑的嫡支都未必搶得上那幾個門蔭名額,更何況二位哥哥?未若好好準備科考,若真能考中,到時候借舅舅的力謀上一官半職才是正經。”

  一席話說得哥倆心下暗伏,鄭鈞說:“枉我年紀最長,還不如妹妹想得通透。為兄慚愧。”

  涵因一笑:“哥哥們一直在為家門前程殫精竭慮,驟聞此事心里自然高興,小妹愚見,讓二位哥哥見笑了。”

  鄭鈞看著面容還帶著稚氣,言辭卻顯得比他倆還成熟的妹妹,心里覺得歉然,說道:“我們這就各自回去了,此次科考,定不讓妹妹失望的。”

  鄭欽也附和道:“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涵因點點頭,目送他們離開。

  劉錦八月中就從江南回到了長安,將江南貪腐案寫了密折呈給了皇帝。皇帝把他夸贊了一番就讓他回去好好休息,只是這一歇就到了九月中,皇帝再也沒有召見過他。這時,鄭貴妃案又驟然被翻了出來,讓他一陣頭痛,雖然這件事表面上是韋貴妃主導的,但審案的時候長公主卻以內庭事體為由并沒有交到大理寺,而是交給內衛負責處置。鄭貴妃宮人的口供是他取得的,因此他也脫不了關系。

  如今皇上給鄭貴妃翻了案,那么就是否定了之前他審出的供詞,皇帝隨時可以借這件事拿他開刀。但皇帝遲遲沒有動他,而把所有的罪都歸結于韋貴妃身上,這是因為如果追究到長公主身上,會引起太多人的不安。現在朝中寒門的重臣幾乎都是長公主一手提拔的,而大部分二等門閥為了對抗頂級門閥的勢力也幾乎都明里暗里支持過長公主。即便是長公主和韋建昌斗得最兇的時候,關隴門閥也并非都站在韋建昌那邊。

  因此,皇帝是怕拔起了蘿卜帶起泥,所以只把打擊范圍局限到韋建昌及黨羽身上,而這次提拔杜,也是為了給關隴貴族們吃一顆定心丸。

  “皇上還沒把你怎么樣,你就要先把自己嚇死了。”一個嬌柔的女聲從劉錦的身后傳來。劉錦轉過身把那個女子攬入懷中。那女子一襲輕紗白衣,身上并無其他裝飾,烏黑的長發只松松的挽了個髻,斜插著一支通體純凈的和田白玉簪,在白得近于透明面龐上,嵌著一對黑白分明的眸子,又配上一抹嫣紅的唇,極度清純之中又帶著極度的嫵媚艷麗,仿佛一朵隨時變換的云,讓人難以捉摸。

  劉錦忍不住去吻那張唇,不知是自己不自信,還是這個女人太難以把握,即便擁她在懷,也仿佛她隨時會變成一陣輕煙飄然而去似的。那女子此時卻用白皙的柔荑擋住了他的嘴:“你忘了,我發誓要為主人守制三年的。”

  “歆兒……”劉錦望著她說道:“我辭了官,你結束綴錦閣的生意,我們兩個去鄉下隱居吧。”

  叫歆兒的女子從他懷里掙脫出來,說道:“你還不明白嗎,你我根本就沒有退路。我們一旦失去力量,那些人就會毫不猶豫的向我們下手。”

  劉錦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過是異想天開而已,閉上眼睛“呵”了一聲,“不論如何,也只有等死而已。”

  歆兒用輕羅小扇掩嘴一笑,“錦,你只是身在局中糊涂了。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能救你,也只有這一個人能救你……”

  劉錦忽的睜開眼睛,抓住她的手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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