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點，劉芒沒等到方別。
他再見到方別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但他沒認出來。
直到方別拍了他肩膀他才認出來這是方別。
“老方，你......受啥刺激了？”
出現在他面前的這個男人，一改往日胡子拉碴、頭發散亂、叼著煙頭、上身t恤下身五分褲加夾腳拖鞋的打扮。
這人一身西裝，腳踩啞光皮鞋，手腕上還戴著塊兒看上去就低調奢華的手表，頭發明顯是去做過的背頭，而且鼻梁上還架著個平光眼鏡，整體看上去人模狗樣的。
顯而易見，這人就是方別。
方別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背頭：“怎么樣，是不是帥了很多？”
“你放我仨小時鴿子就是去整這？”劉芒表示無語，“不過咱是去錄歌的，你整這么浮夸......不知道你這套行頭價格的的還以為你賣保險的。”
不說扶桑那種地方。
在華國，熱天在外面西裝革履的，不是銀行員工就是保險界的兄弟。
要么也可能是4s店的朋友。
老板當然也有穿西裝的，不過他們外出大概率是坐在車上吹空調。
方別當然不是，甚至懂行的光看他這一身行頭的價格就什么都懂了。
蒂芙尼的高檔定制西裝，一條領帶都要一千七。
鞋就不用說了。
還有那塊表。
劉芒眼尖，一眼就看出那低調奢華有內涵的手表是什么牌子的：“臥槽？！百達翡麗？！你哪兒搞的？”
他也沒問方別是不是戴的假貨。
因為他了解方別，這家伙要么壓根不戴，戴的話肯定就是正品。
方別抬起戴著手表的左手，輕輕撫摸了一下背頭側面，騷騷一笑：“大小姐送的。”
“艸！”劉芒咬牙切齒，“還特么有這種好事？我辛辛苦苦熬夜幫你弄歌聯系錄音棚，我怎么沒遇到這種好事？”
爾后他馬上變臉，笑容諂媚：“老方，方哥，兄弟求您件事兒。能幫忙問問咱大小姐，她有沒有閨蜜？兄弟要求不高，就那種有她家世十分之一的就行。”
方別斜著眼睛看他：“不對吳凱他前妻情根深種了？話說胖子你家是干啥的？感覺你家也挺有錢的啊。”
“我爸以前是什么鋼琴家來著，據說什么全世界各大鋼琴獎項拿了一個遍，按他跟我的說法，如果鋼琴演奏界等同于nba的話，那他就是mvp、fmvp、得分王、籃板王、助攻王、搶斷王、蓋帽王大滿貫選手。反正他對我沒走上鋼琴之路挺不開心的，我當初學的是導演他就挺不高興，前幾年我被影視圈排擠去寫歌他倒是挺開心，接過現在又不開心了。”
劉芒擺擺手：“不提我家老頭子了，瘦猴他前妻啥尿性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懷念的是當初那個青澀的我，還有老師不公平的事情。不過我也跟瘦猴聊了聊，他也挺苦的，那過去的就過去了唄。”
“你真豁達。”方別敷衍了一句，“歌呢？”
劉芒剛才也是隨口開了個玩笑，說完也就過去了：“走，上車再看，咱先去錄音棚。”
開了差不大大半個鐘頭，兩人趕到一處老式平房。
劉芒那朋友的錄音棚就在這兒。
他圈子里玩兒音樂也都屬于小富二代那個級別，人家不少人玩兒音樂就是純粹是玩兒，也沒想過出名什么的。
不過這里的設備什么的都足夠專業。
見到老板，這是個長相普通的長發眼鏡男。
方別一看就知道這哥們的愛好不是搖滾就是民謠。
結果他也不算猜錯，人家搖滾民謠都玩兒。
“哎喲方導！我是你粉絲！”那人上來握手熱情的一比，然后他就掏出手機，“能合個影不？”
方別怎么拒絕？
“當然可以。”
于是那哥們攬住方別的肩膀來了張合影自拍。
之后方別看到他發朋友圈去了，雖然也不知道他都發的什么，不過他眼睛距離屏幕有點兒近，怕是視力不是太好。
“哎呦真是抱歉。”那人發完朋友圈又拉住方別的手握了握，“我叫高漸離，方導你叫我小高就行。”
高漸離......玩兒樂器跟唱歌的還眼神不好......方別笑笑：“你好。”
嘖，可惜不是《秦時明月》的高漸離，不然說不定還能見見他的國產紙片人老婆雪女、焰靈姬什么的。
握完手，高漸離帶著倆人來到錄音室玻璃對面的屋子：“方導，我聽劉胖說您寫了首歌，不知道demo帶了沒？還是要在這兒現錄？”
方別看向劉芒，劉芒擠了擠眼睛。
這怎么說都是方別的歌，沒他同意，劉芒是不會往外說的。
“現錄吧。”劉芒把u盤遞給高漸離，“老方，別看小高眼睛近視，他編曲絕對是高手。音樂圈子里不少過去的歌星都在他這兒錄的音。”
“哦？原來是高手，失敬失敬。”
“沒事兒。”高漸離混不在意，他從劉芒的u盤里調出曲子跟詞。
看了兩分鐘，他回過頭，臉上表情比剛才還要熱情：“方導，這您自己寫的歌？”
方別點點頭：“算是我跟劉胖子聯手完成的。”
高漸離想了想：“我感覺鋼琴、還有架子鼓都能用的到，這樣吧，咱先錄一段，我這邊試試。”
“行，那麻煩你了。”
方別來到一塊玻璃之隔的錄音室，戴上耳機，架好歌譜歌詞，然后聽到耳機里傳來高漸離的聲音：“方導，好了您說一聲。”
方別今天為了錄歌，他煙都沒吸一根。
清了清嗓子，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幾秒后，耳機里傳來鋼琴的前奏。
當音樂響起，方別前世對這首歌的熟悉感也回來了。
他閉上眼，找了下狀態，開始唱出這首《ido》。
“記得那年的秋天，相約一個微涼的海邊。如童話的情節，浮現在眼前......”
隔壁的劉芒跟高漸離渾身一震，倆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震撼。
方別閉著眼，沒去管他倆。
他感覺自己回去了。
回到了前世那個ktv里，他就是全場的麥霸，他就是ktv小王子。
他全情投入，他想到大小姐做的菜，他想到了大小姐的好，他想到了這一年來和大小姐的朝夕相處。
他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進了這首歌里。
他感覺自己從沒有發揮的這么好過。
他自己都陶醉了。
幾分鐘后，他一遍唱完歌曲，高漸離跟劉芒都沒打斷他。
摘掉耳機，他看到了玻璃墻對面那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
穩了！
這倆人不愧是頂尖高手，聽完自己全情投入的歌曲居然都沒聽哭！
方別在心里給自己握了下拳頭。
莫非我方某人還有唱歌的天賦？
不！這遍不行！下一遍一定要讓他倆聽得哭出來！
他喜滋滋地來到隔壁，一進屋就問：“怎么樣？是不是唱的很好？”
高漸離深吸了一口氣，他這才從方別歌聲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怎么說呢......確實是我從沒見過的級別。”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我覺得吧......方導，你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啊？”方別愣住了，“我唱的不行？”
不愧是金牌編曲，要求就是高！
旁邊劉芒眼角抽了抽：“老方，你......算了，小高，你先放個干音給他聽聽吧。”
所謂干音，就是沒加音樂的純人聲。
高漸離點點頭，點下了播放：“方導，你做好心里準備。”
之后，方別的歌聲響起。
唔......怎么說呢......
方別自己都被震撼到了。
他覺得高漸離的說法算是給了面子。
按他自己聽完之后的感覺，大概......別說跑調了，壓根就連調都沒。
“不是，我真唱這么難聽？”
高漸離推推眼鏡：“方導，沒事兒。有不少歌手的現場也就比你好一些，反正錄歌嘛，可以反復無限次錄制，后期調音弄好也能往外賣，不是大事兒。”
方別臉都垮了：“可我就是要現場唱的啊......”
“啊？這......”高漸離詞窮了。
他其實想說“要不然方導你歌寫出來給別人唱算了”。
但對方身份在這兒放著的，他身為方別的影迷，實在不好意思對自己偶像陰陽怪氣。
方別也頗為沮喪。
他前世人稱ktv小王子、洛城周董來著。
莫非都是朋友們的敷衍？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
半晌，高漸離打破了僵硬的氣氛，他要給自己偶像想辦法：“方導，您唱歌的時候擅長高音還是低音？”
方別想了想，老實回答：“高音唱不上去，唱上去就跑調。低音倒是能低下去，不過低下去我不能保證調子準。”
高漸離點點頭。
說白了就是唱舒緩的歌曲他還行。
那另一首《開不了口》還是算了吧，估計他也唱不上去。
《ido》倒是挺好的，就是調子壓的太低了。
“方導，一會兒咱再來一遍，這次我把耳返給你開強點兒，記得調子稍微高一些。還有，咱這是錄音棚，隔音絕對沒問題，不用當成家里小聲唱那種，吵不到鄰居的。”
“......”方別勉強維持著笑臉，“行，我再來一遍。”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了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