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城,夜深深沉,很多百姓都是早早睡下。但是街道之上,卻是有著一群群士卒,煞氣騰騰的朝著尹楷的住處走去。
前方,毛城的守將佝僂著腰,仿佛最謙卑的仆人一般,為大軍引路。
“呂將軍,這里就是那尹楷的住處了!”
守將指著一戶寬敞的小院說道。這是一戶富庶的人家,大紅色的銅門,門邊,還放著兩個石質的猛虎。
雖然已經是晚上,小院之內,依然是燈火通明,隱隱的,還能聽到歡笑之聲。
尹楷今日是真的興致大發了,苦悶了數月,今日卻是忽然一展雄風,他自然要好好把握,摟住妖嬈婦人,兩人皆是赤膊大戰,從傍晚一直玩樂到深夜,方才是盡興,相擁而眠。絲毫不知道,門外,已經來了一群惡客。
“把此門給我砸了!”呂義策馬,走到了朱紅的銅門之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他此次過來,是為了幫助將士出口氣,自不會客氣。
一招手,數十名陷陣士扛著撞木,直接就是撞了過去。
朱紅的大門吱呀晃動,沒有堅持多久,就被撞的倒塌了下去。大量的瓦礫,嘩啦啦的朝著地面猛掉。
大門被毀,立即驚動了尹家的下人,一群尹楷的親衛奔了出來,破口大罵道:“哪個混賬,不要命了,敢來這里鬧事,捉起來,亂棍打死!”
這群人不問緣由,拖槍拽棒的沖了出來,見到大門被砸的倒下,更是暴跳如雷,氣勢洶洶的跨步大門,冷不丁卻是發現外面兵馬云集,無數人都是兇神惡煞。
尹楷的親衛立即就是懵了,張口結舌道:“你….你們要做什么,這里可是尹大人的住處!”
“并州軍辦事!不相干的人,立即滾開!”
呂義冷冷的說道,一招手,數百個如狼似虎的狼騎兵齊齊上前,揪住了出來的幾個親衛,就是一通亂打。
后面的親衛一聽是并州軍,都是愣住了。更多的狼騎兵立即沖了進去,見到拿著兵刃的人,就是一頓拳腳過去。
尹楷的親衛,雖然也是軍中的精兵,卻如何是狼騎兵的對手,不過幾個呼吸,大門內外,已經是躺了滿地,再也爬不起來。
若不是呂義事先吩咐,不要鬧出人命,恐怕這群親衛,都要被活活的打死!
帶路的守將更是看的頭皮發麻,唯恐也遭到同樣的待遇,慌忙叫道:“呂將軍,我知道那尹楷的房間在哪里,我來帶路!”
“好吧!”
呂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看看府中的護衛已經被拿下,立即守將帶路,穿過小院,徑直走入了內院之中。
守將急于將功贖罪,加上曾經來過尹楷的住處,熟門熟路,尋到最東面的一處偏房,飛起一腳,把房門踹開。
露出里面通紅的炭盆,還有軟榻之上,兩個赤條條的人影!
尹楷幾乎是瞬間就被驚醒了過來,看到是自己的部將站在門口,臉色馬上一變,大罵道:“狗殺才,立即給我滾出去!”
“大人,出了什么事情?”妖嬈婦人也是驚醒過來,睜開疲憊的雙眼,先是看到破爛的大門,不由一愣,隨即又是看到數十雙眼睛,直愣愣的看了過來。
這才想起身上沒有半絲的遮攔,不由啊的一聲驚叫,想要拿起衣服蔽體,卻是發現自己的衣服都是被尹楷扯破,只能以雙臂抱胸。臉色慘白一片。
尹楷更是氣的要死,看到守將還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眼中立即略過一絲陰毒的殺機,但是,等他看清守將旁邊站著的呂義,尹楷差點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逆賊,你竟敢出賣我!”
并州軍進城,還是跟著守將一起,尹楷立即就是產生了不好的聯想,以為是守將背叛了他。
守將心中委屈無比,無奈嘆氣道:“尹大人,我們沒有開過城門!”
“什….什么?”
尹楷更加的震驚了。他沒有懷疑守將的話,畢竟到了這個時候,守將沒有必要騙他。既然城中沒有人開城門,難道,這呂義還會妖法,飛進來的不成!
越想,尹楷越是膽寒。看向呂義的目光,除了震驚,還帶著一絲濃濃的恐懼。
“尹大人,你當日拒絕我們入城,可有想過今天!”
呂義冷冷的看著尹楷。并州軍日夜趕路,為的,就是救援毛城,誰知道他們打退了黑山軍,這尹楷,竟然關閉城門,不讓他們入城。
一想到這些,呂義就恨不能把此人當場斬殺。
“主公,此人乃是河北士人,若是殺掉,恐怕會引起一場大風波。”張遼感受到了呂義的殺機,雖然心中也是怒急,但還是提醒道。
“沒錯,我乃河北士人,世家子弟!呂義,你這個匹夫,速速給我滾出去!否則,一旦我回到鄴城,定要上報大將軍,令你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呂義還沒有說話,尹楷卻是被張遼給提醒了,膽子立即壯了起來,大聲吼叫道。心中更是狂怒,暗暗發誓,日后一定要讓呂義不得好死,以報今日之辱!
只是尹楷的話還沒有說話,附近的狼騎兵,已經是勃然大怒,紛紛拔出了刀劍,惡狠狠的沖向了尹楷。
“不,不,你們不能殺我,我乃世家子弟,呂義,今日你若殺我,我河北全體世家,絕不會放過你的!”
尹楷完全震驚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他知道與軍卒說話沒用,只是神色慌張的看著呂義,口中不斷的強調自己的身份。
圍過來的狼騎兵,也是面面相覷,腳步紛紛停了下來,有些遲疑的看著呂義。
呂義卻是冷冷一笑,搖頭道:“尹大人,我原本還想放你一馬,只是,既然你連河北世家都是抬出來了,我若是不殺你,豈不是留下后患!眾將士,此人勾結黑山賊,罪不容誅,速給我速速擒殺此人!”
“諾!”
狼騎兵精神一陣,他們早就是憋著一肚子的火氣,此時得了呂義軍令,紛紛一擁而上,朝著尹楷就殺了過去。
“不!”
尹楷大呼,臉上充滿了無盡的恐懼,還有悔恨。早知道呂義如此可怕,就是袁紹親自下令,他也不會傻到招惹并州軍啊!
只是,他的后悔,已經太晚了,一群狼騎兵拖住他,跪在了呂義面前,長刀一舉,咔嚓一聲,尹楷人頭落地!
一旁的守將,看到心中大懼,本能的,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危機,他拔腿,想要逃跑,孫觀鐵鉗般的大手,卻是忽然掐住了他的脖子,捏碎了他的脖頸!
“主公,我們現在怎么辦?”
眼看著尹楷被殺,張遼覺得心中很解氣,但是他也清楚,殺掉尹楷的后果有多么的嚴重,一個不好,甚至會立即與袁紹兵戎相見!
“殺掉尹楷雖然棘手,但并非沒有解決的辦法!回頭我們只要命人模仿此人的筆跡,給黑山軍寫一封投降的書信,鄴城那邊,自有汝穎士人,為我們出頭!”
呂義從容一笑。并沒有因為尹楷的事情而煩惱。尹楷的死盡管有些麻煩,但是并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
就憑著尹楷說出的那番話,他若是不殺掉此人,反倒有損在軍中的威信。
聽到呂義已經有了解決的辦法,張遼也是微微的松了口氣,隨即,臉上又有些擔憂之色,沉吟道:“主公此計雖好,只是,要做成此事,必須要一個能夠模仿尹楷筆跡的高手,可軍師與袁先生,似乎都不擅長此道啊!”
“哈哈哈……張叔,這件事你不用擔心,你難道忘了,我們軍中,那陸展不是號稱書畫雙絕嗎,模仿筆跡而已,難不倒此人的!”
呂義微微一笑,他若是沒有完全的準備,豈敢進入毛城。同時,呂義的心中也有些慶幸,原本收下那陸展,他心中還有些后悔。
沒想到現在,竟然還派上了用場。
張遼也是聽的眼睛一亮。點了點頭,看向呂義的目光,帶著由衷的敬佩。
“主公,那這個娘們怎么辦?”
孫觀又是指了指已經嚇得癱倒在地上,面色慘白的妖嬈婦人。
呂義神色一冷,看了看那妖嬈婦人,不得不說,此女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身材豐腴,前凸后翹,尤其是此時身無寸縷,看的很多狼騎兵都是狂吞口水。
但是呂義只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就是收回了目光,沉聲道:“尹楷既然敢陷害我們,他就因該做好破家滅族的準備!”
說罷,呂義轉身離開了這里,翻身上馬,朝著府邸外行去。
就在呂義離開的同時,這座府邸,頓時傳來大片的慘叫之聲……
第二日一早。
當毛城的百姓出門,進行一日的勞作的時候,突然發現城中的軍卒,竟然是變了。城頭之上,袁軍的戰旗已經被人挪到角落,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墨色的蒼狼旗,旗幟上,一個斗大的呂字,格外的醒目。
這,是并州軍的旗幟。
凡是參與守城的百姓,都曾親眼見過。心中對并州軍有些感激,更多的,卻是畏懼。畢竟,并州軍抄略成性,整個河北都是聞名。
很多人都是嚇得跑回了家中,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是小心的藏了起來。只是,出乎大家預料的是,足足等了一日,城中,并沒有發生一起并州軍搶奪百姓財物的事情。
這又是讓毛城的百姓,膽子變得大了起來,覺得也許那只是傳聞,與事實不符。街面上,漸漸的重新恢復了一絲生氣。
只是這絲生氣還沒有維持多久,尹楷被殺的消息,就是傳遍了大街小巷。這讓毛城的百姓又是緊張起來,感覺惶恐,不知所措。
呂義可不會管毛城的百姓到底怎么想,殺掉尹楷,他立即命人全面接收了城中的防務,,城中的守軍失去主將,加上對并州軍的畏懼,都是沒有抵抗,默認了這種舉動。
這些被撤換下來的士卒,呂義也充分的利用起來,命他們挨家挨戶,征募青壯,幫助修理城墻。防備隨時可能會殺到的黑山大軍。
甚至眭固那里,呂義也派出了數波快馬,不斷的催促眭固盡快趕路。可以說,為了面對黑山軍的大舉進攻,并州軍已經是絞盡腦汁,做了一切可能的準備。
并州軍入城的第二天,一切平靜,外出的探子,沒有發現黑山軍的蹤影。黃昏時分,倒是眭固的步卒,終于是趕了上來。
聽說了尹楷被殺,眭固也只是楞了一下,隨即明智的閉口不言,只是緊張的安排士卒休整,防備黑山軍可能的進攻。
第三日,毛城依然平靜,絲毫沒有看到黑山軍的蹤影。
這讓呂義感覺有些焦躁。干脆一整天,都是坐在城樓之上,眺望著遠方的曠野。
“按照我的估計,這黑山軍應該是要到了啊。再說,我可是滅了張燕的一個部將,此人不可能不發兵過來尋仇!”
城樓之上,呂義一手按劍,一手搭著涼棚,朝著遠處不住的眺望。
“興許,那張燕走了別的路,避開了我們!”孫觀甕聲甕氣的說道。昨日他沒有睡好,說這話,已經是張嘴打了一個哈欠。
張遼點了點頭,隨后又是搖頭,“不太可能!毛城是黑山軍必經之路!其余的小道雖然也能通過,但張燕意在速戰,絕不可能舍近求遠!”
“不必說了!張燕,已經到了!”
咔嚓一聲,呂義拔出了插在地面的長劍,指著遠處的曠野,神情,極其凝重!
“咚!咚!咚!”
就在呂義說話的同時,遠處的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了一群群黑壓壓的小黑點,正朝著毛城的方向急速奔馳而來。
仿佛一股黑色的浪濤在奔騰。黑點之中,間或還能看到一群群黑牛,哞哞的叫著,拉著數十輛巨大的戰車。
戰車之上,又是放置著數面巨大的戰鼓,都是用生牛皮蒙成。一群身材精壯的壯漢,此時正光著上身,拼命的擊打著戰鼓。
“吼!吼!”
黑色的浪潮越來越接近,從遠處狂涌而來。無數身穿黑色戰袍的士卒在大吼,咆哮,腳步邁動,應和著戰鼓的節拍,有一種排山倒海的氣勢。
“快,鳴鐘!讓將士們上城!”
呂義臉色一變,城外的士卒,戰意高昂,與并州軍以前的對手有些不同。尤其是,這些人都是山中悍匪,多有亡命之徒。
此時進入平原,這些人更是健步如飛,從遠方怒殺而來。不說其他,光是數萬人大吼的氣勢,就是讓城上很多士卒的臉色未變。
這些士卒,都是青州的郡兵,尋常只是跟小股的盜賊,黃巾的殘余對戰,何曾面對過這數萬人的大廝殺。
許多人當場就是驚呼出聲。城外的戰鼓聲,越來越大,滾滾如夏日驚雷,震的人雙耳都在鳴叫。
隨著距離的拉近,呂義終于是看清,遠方的黑山軍的真面目。
這是一群兇悍的巨寇,人人勇健,個個嗜血。最先出現的,是一重重的槍林,無數的槍頭,白森森一片,冬日的陽光一照射,即使閃爍著瑰麗的色彩。
槍兵過后,又是一群群的戟兵大吼而來。長戟,短戟,間或混雜了許多的長矛。數千個最雄壯的黑山軍扛著他們,神情緊繃的邁步前行。
戟兵之后,竟然又是一群槍兵,只不過,與一開始的鐵槍不同,這些槍兵,或多或少,都是竹槍,木槍,甚至還有長長的木棍。
盡管武器雜亂,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透出一股蓬勃的斗志。
“好多槍兵!長戟也有很多!”張遼皺了皺眉頭。神情也漸漸的開始凝重起來。狼騎兵雖然善戰,倒是面臨這如同刺猬一般的大陣,想要突破,很難!
“不止是這些,你看那兩翼,全部是弓手,弩手,甚至還有標槍!張燕此舉,完全是沖著狼騎兵來的!”
呂義笑了笑,似乎有些明白,為何張燕會這么晚才到,不用說,他肯定得知了自己有著大量的騎兵,所以,提前做好了準備,這才殺了過來!
“命狼騎兵做好準備,張叔,我們去會會他!”
呂義淡淡的說道,再次看了一眼城外黑壓壓,似乎無窮無盡的黑山軍,臉上,同樣露出強烈的戰意。
張遼立即就是飛身下了城墻,不用吩咐,城中,狼騎兵已經是上了戰馬,自動的排成了一個橫排。
“臧將軍,毛城由你接掌,讓小兔子輔佐你!”呂義又是發令道。叫來臧霸與眭固,命他們鎮守毛城。
眭固對于呂義叫他兔子,已經是基本上免疫了。他曾經抗議無數回,都是被強力駁回,只能認命。
“主公放心,但有臧霸一口氣在,此城,絕不會失去!”臧霸神情嚴肅。朝著呂義抱拳。看了黑山軍的精銳,他知道,這是一場硬仗,絕不容有著絲毫閃失。
眭固也是沉著臉,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恐怕也連孫觀都是不如,于是很痛快的當著呂義的面,把手中的兵馬交給了臧霸。
見到城中已經安排妥當,呂義再不耽誤,帶著親衛,大步流星,走下了城樓。
城下,立即傳來一聲高亢的馬鳴。烏云駒歡叫著走了過來。城門處,已經列陣完畢的兩千騎兵,也是同時舉起了豎起了手中的鐵戟,昂首挺胸,眼神灼灼的看著呂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