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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馴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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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馴獅女  芮瑋不由一嘆,心想明天一定要去了,倘若堅持不去,這假公子的身份就要拆穿,豈不愧對恩公,去了碰碰運氣,也許真能捉到獅子!

  想定后便走向書房,經過牌坊,又聽到裊裊簫音,暗道:“她怎么還在吹呀?”

  這時天色已全黑,簫音更易感人,芮瑋站著聽了一段,不覺入了意境,腳下朝簫聲走去。

  走了數丈,簫音突歇,芮瑋從迷境醒來,心想:“眼看就有兩道難題來考驗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快離開這里。”

  于是他加快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簡懷萱身著獵裝牽著兩匹白馬來到書房前,喚道:“大哥!大哥!我們走吧!”

  芮瑋洗漱完畢,春琴聞聲道:“公子今天要到后山去玩嗎?”

  芮瑋不得已“唔”了一聲,秋書迅速從里間取出一套鹿皮做的英雄裝,夏詩則從箱里拿出一條寬皮帶,上面插著一根鞭子,一把匕首,冬畫笑道:“我們小姐真喜歡玩獅子,公子才回來一天就趕著要去……”

  夏詩道:“小姐沒公子陪著一個人不敢去,自公子出去半年,小姐便沒有一天到后山玩過,公于今天去可要小心點,半年來后山的獅子又要猛多了。”

  芮瑋心里愁得要命,哪有興致聽她們說笑,迷迷糊糊地換上英雄獵裝,春琴接過寬皮帶,在他身后扎好。

  芮瑋看著鞭子、匕首,暗道:“就憑這兩件家伙,就能捉獅子玩嗎?”

  耽誤這片刻時間,簡懷萱已在外不住地叫道:“大哥快點!大哥快點……”

  芮瑋硬著頭皮走出書房,簡懷萱笑道:“我們快點走,再遲媽就要叫我,那就去不成啦!”

  芮瑋看著簡懷萱興高采烈的樣子,自己哪里提得起精神,惟自暗暗苦笑不迭,心想,今天捉不成獅子,可能反被獅子吃了!

  兩人騎上白馬,簡懷萱指著回廊外的黃土坡,道:“我們從這里抄近路去。”

  芮瑋點點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策馬走上黃土坡,就在此時,上面奔下一位老夫人房里的丫環,喚道:“小姐!小姐!”

  簡懷萱嘆道:“大哥,你看去不成啦!”

  芮瑋心中暗喜,心想不去正好?

  那丫環幾個縱步,掠到簡懷萱的馬前,芮瑋大驚,這樣看來,天池府的丫環,輕功也不下于自己呢!

  簡懷萱嗔怪道:“什么事呀?”

  丫環道:“主母聽小姐要去獵獅,說先做完今天的功課才能去玩,否則不準去!”

  簡懷萱回頭道:“這幾天不知何故,媽天天逼著我和二哥練功,我做完功課就趕來,一定在那里等著我呀!”

  芮瑋知道簡老夫人要他們勤練武學的原因,想是到時抵擋黑堡的侵犯,正要推辭說:今天不要去玩了,簡懷萱已掠下馬,快步而去。

  芮瑋想,還是自己先到后山去看看,總有一天簡懷萱會逼自己去獵獅,先去打探清楚,免得到時張惶失措。

  當下策馬上坡,這黃土坡上空無一物,芮瑋認定這樣上去決不會有危險,自己小心騎到后山,雖有機關陷阱也不會難倒自己。

  馳過平坡,山勢漸漸急傾,這時天池府早已超過,到了后山,急坡走完,便是一個山谷,山谷內石巖磷峋,芮瑋想這里一定便是獅子出沒的地方。

  他掠下馬,攀著山石落下山谷,滿懷戒心向谷中走去,哪知走到谷中盡見怪石,一條獅子也未見到。

  他以為尚未找到獅子的地方,不由去了戒心,向來路走回,走到一個兩人高的大石旁,陡覺頭上一陣急風襲來,心道:“不好!”盡力掠去。

  回身一看,一只雄壯的獅子撲了個空,正向自己發出兇猛的吼聲,作勢欲撲,他急忙抽出皮鞭與匕首。

  但他從未用過鞭,而這專門馴獅的鞭,更非常人所能使用,那匕首只能在危急時用,管不了大用。

  芮瑋荒亂之下,舉起鞭子毫無目標亂揮了兩下,那獅子敢情以前吃了鞭子的苦頭,兇猛的氣焰頓斂,低頭輕吼,好像馴服了起來。

  芮瑋大喜,以為這些獅子早經天池府訓練過了,野性盡失,他沒想到,倘若這獅真訓練過了,剛才怎會向他襲擊呢?若非他閃身得快,豈不早已遭了獅吻?

  他這一大意,膽子頓壯,反向獅子走近,只見那獅子步步后退,于是他輕喝道:“過來!過來!”

  他那樣子真像去馴練一只獅子,他卻忘了自己根本不懂馴獅的技術,那獅起先懼怕那根鞭子,被芮瑋逼得緊了,獸性突發,大吼一聲,猛然疾撲過去!

  芮瑋不懂獅性,哪料它突然發兇,倉惶之下舉鞭擊去,他不會用鞭,這一鞭打去不得要領,獅子根本不怕,利爪抓住那鞭,從芮瑋手中撕奪下來。

  芮瑋失鞭,頓時現出緊張的神色,獅子見他沒有鞭子,哪里再怕,后腿一蹬,跟著噬撲過去。

  芮瑋到底學了幾年玄門內功,眼明手快,霍然舉起手中匕首刺去,這一刺還真準,刺傷了獅子的左肩,閃開它那利爪一撲。

  他雖逃過卻驚得一身冷汗,獅子受傷兇性大發,連連大吼三聲,芮瑋提起全部精神注意它的動靜以防它再次襲來。

  突聽身后也響起幾下吼聲,不由驚轉頭望去、天啊!不知何時又來了三只更雄壯的大獅。

  受傷的獅子,乘他回頭望去,一聲大吼猛撲過去,芮瑋雖慌,腦筋還清楚,頭一低,從側旁掠去。

  三只大獅受同伴的招呼,早準備戰斗,芮瑋一動,它們三只分三方面向芮瑋撲去。

  在這危險的情況下,芮瑋忘了使出拳腳,眼看自己就人膏了獅吻,不覺呼聲道:“吾命休矣!”

  說時遲那時快,芮瑋說完那話,一條黑影從高石縱下。但見他三拳兩腳,把四只獅子打得狂吼不已,挾尾而逃。

  芮瑋只聽說獅子兇猛,從未見過,才致今天張惶失措,差點丟了性命,但他神智仍清,看到那個救他性命的黑影是位身著黑色輕裝,頭蒙黑布帽的窈窕女子。

  黑衣女子停下身來,不講一話呆呆地望著芮瑋。

  這女子目清眉秀,鼻子高挺,膚色白晰,微顯瘦弱,長的雖沒有簡懷萱好看,卻比簡懷萱嫵媚嫻靜,芮瑋看不出這樣一個文靜可愛的女子竟然身懷絕世武功,看她三拳兩腿將獅子打走,這三拳兩腳就非同小可,不然兇猛的獅子怎會乖乖地走了?

  芮瑋心感她救命之恩,十分誠摯地謝道:“多謝姑娘救命,在下感激不盡!”

  黑衣女子臉色微變,問道:“你是誰?”

  芮瑋遲疑了一下,本想說出真名,但想到恩公的囑托,只有不安地撒謊道:“在下天池府簡召舞。”

  黑衣女子搖頭道:“你不是簡家的大公子!”

  芮瑋生怕她識破自己假公子的身份,慌忙道:“怎么不是?”

  黑衣女子靜靜地道:“簡家大公子在天池府是有名的馴獅能手,你要是他,怎會有今日之難?”

  芮瑋心中想把一切告訴她,苦于不敢說明,嘆息道:“我真是簡家的大公子呀!”

  黑衣女子生性嫻靜,她不再說他不是簡家大公子,勸道:“這里的獅子十分兇野,你無馴獅的技能,不要再來!”

  芮瑋見一個陌生的人關心自己,他的情感豐富,滿生感激道:“謝謝你!”

  黑衣女子低聲道:“不用!”說完,娜娜走去。

  芮瑋快步趕上,激動道:“請問姑娘芳名?”

  黑衣女子停步垂首道:“我的名字不能告訴你。”

  芮瑋急急道:“在下并非忘恩負義之徒,姑娘救我一命,在下知道姑娘芳名,以便永銘五內,終生感激。”

  黑衣女子搖搖頭,輕聲道:“我還是不能告訴你,但你記著是個馴獅女就好了!”

  說罷又走了,芮瑋看她走了數丈后,問道:“姑娘我可以再見你嗎?”

  黑衣女子沒有回答,芮瑋目送她在怪石中消失,怔怔發呆,心上刻下一個永難遺忘的倩影!

  好一會,他才緩身拾起鞭子,那鞭柄已被獅子抓裂,假若不是閃身得快,這一爪抓在身上,那還得了!

  芮瑋想到剛才的驚險,不覺又想起那救己一命的黑衣女子,但覺她雖有通身的本領,卻是無比的溫柔,這樣的姑娘天下少有……

  他正想得入迷,忽被一聲嬌呼驚醒,簡懷萱輕快跑來,老遠就笑道:“捉到獅子沒有?”

  芮瑋落寞地搖搖頭,簡懷萱跑近看到芮瑋手上的裂鞭,驚聲道:“大哥已經碰到獅子嗎?”

  芮瑋道:“碰到了。”

  簡懷萱奇怪道:“那怎么沒有捉到呢?”

  她仿佛認定大哥碰到獅子,憑他超越的本領,一定可以毫無疑問地捉住,如今沒有捉到,那就奇怪啦!

  芮瑋無精打彩道:“我病后體弱,沒有興致再捉獅子,我們回去吧!”

  他不等簡懷萱同意不同意,先自走去,簡懷萱好生不高興,但聽大哥說到病后體弱,便不敢再勉強他陪自己玩獅子。

  一路回到天池府,芮瑋悶著頭不說一句話,像是無限的心思,簡懷萱雖和他大哥感情融洽,也有點怕他,見他不悅不敢說話,心中卻十分不解,暗道:“大哥怎么又突然變回老樣子哪,他若說說笑笑不是頂好嗎?”

  芮瑋自個回到書房,休息一會后隨手抽出一本書,那本書封皮寫道:“終南拳劍錄”。

  翻開細細一閱,里面詳細記載終南的拳法及劍法,竟是很高深的武學,這本書若要流到江湖人手中便是無價之寶,卻想不到很平常的收藏在這書房內,看它被置放的位置,顯是一本很平常的書,難道這書房的書本都有與這本書同樣的價值嗎?

  他抽出另一本書,封皮是“長白山拳劍錄”。

  連續再抽三本是:“武當拳劍錄”“淮西范家出河掌”“魯東第一劈山掌”。

  這四本書在武學上的價值都不下于“終南拳劍錄”,芮瑋終于確定這書房中數千冊書本,都是無價之寶,真不知這些各家各派的武術精華,怎會全部收藏在這里呢?

  他的性情嗜武,而且自幼養成驚人的閱讀能力,既發現這個武學上的寶庫,于是拋下了一片心思,細細默讀。

  讀到晚上,他已看了十七本,服侍他的丫環皆被他吩咐自去睡覺,用不著再侍候他,只剩他一個人在書房中。

  這時夜闌人靜,二更天了,他隨手抽出第十八本“譚家鴛鴦腿”來看,看到一半,發現其中夾著一張舊得發黃的白紙,打開一看,原來是張地圖。

  這地圖沒引起他的注意,卻被圈后的朱砂字吸引住了,那幾個字是:“欲得絕藝,只有去!去……”

  這幾個字顯是信手寫來,看筆跡和小冊的記載一樣,當是簡召舞寫的了,芮瑋心想:“他為何寫下這幾個字呢?”

  看那語氣,“去”字共寫了十多個,好像是簡召舞為了求得絕藝,思之再三,才下了決定,那決定便是“去”了!

  到哪里“去”呢?芮瑋仔細研究那張地圖,看了盞茶時間,恍然大悟,這張地圖畫的是萬壽居附近。

  整張地圖一大半畫的是萬壽居左側的人工森林地帶,也就是簡召舞特別告誡,不可輕易走動的地方,否則必遭奇禍!

  地圖上很多朱砂紅線,旁邊有小字注明,芮瑋將紅線一看完,頓時明白為何他要特別告誡自己,原來在這一片普通黃土上,竟有不少量危險的機關埋伏。

  看完畫紅線的地方,就超過那片人工森林,芮瑋心想:筒召舞要去的地方,便在這人工森林后面了!

  芮瑋想到半月后的難題,黑堡出來的人的武藝,他是曉得的,憑自己的武功要去阻止半月后的侵犯,決不可能,難道就讓他們來侵犯嗎?

  芮瑋想到簡公子不在,自己既在偽裝他,便有責任護衛天池府,要護衛天池府,惟一的方法是在半月內能夠學成抵制黑堡侵犯的本領!

  這書房中雖有武學書籍,但都非短時間內可學成,縱然學成,自身本領雖然提高不少,可是比起黑堡來,還是不成,莫說將黑堡來犯者擊退,只要能保個平手便是奇跡,既不能藝驚敵人,要想阻止江湖聞名喪膽的黑堡的侵犯,勢非可能!

  芮瑋思之再三,再看到地圖后那幾個朱砂字,惟一的辦法,也只能冒險一“去”了!

  或許在那里能找到一件速成的武功,以之擊退黑堡的來犯,報答簡公子救己之恩情!

  他一人呆著獨想,漸有睡意,白日過分的緊張,此時被夜寒侵襲,身體上感覺到略疲倦。

  他正要就寢,房門突開,秋書手端一盤,款款走來。

  芮瑋道:“這么晚了,怎么還沒有睡?”

  秋書冶蕩地一笑,妖聲道:“奴婢見公子沒睡,自個便睡不穩,特為您煮于一杯蓮子湯,來服侍您!”

  芮瑋聽她說話妖里妖氣,便自不悅,冷聲道:“早不是吩咐你們,不要再來服侍?”

  秋書放下盤子,望著芮瑋,滿臉春意盎然道:“我深夜起來為您煮了一杯,您就吃了吧!”

  芮瑋卻不過意,心想她既是好意,吃了再打發她快快離開!

  于是他將蓮子湯,一口一口慢慢喝下。

  當他喝完,轉過身來,要把杯子退給秋書,突然發覺她已將羅衫卸去,只剩下一襲薄薄的輕紗罩在身上。

  芮瑋陡然間被眼前的春色驚愣住了,秋書攏散頭發,披在肩上,妖惑道:“公子,我好久沒有服侍你了……”

  說著妖笑連連,身子如水蛇般向芮瑋纏去。

  芮瑋被她身子觸著,立刻驚起,低吼道:“滾開!”

  他怕別人聽到,不敢大聲叱喝她,哪知秋書渾若不理,張臂向他抱去。

  芮瑋如遇蛇蝎,大驚失色,翻身抽出壁上寶劍,抵在秋書身上,沉聲道:“你再不走,我就刺你!”

  秋書被寶劍的寒光刺醒春意,立即退后三步,疑道:“公子……你怎么啦?”

  芮瑋眼睛背望,不敢正視道:“人不能無恥,你快離開,好自反省,爾后我也不記著今夜之事!”

  他以為秋書突然浮上春意,才做出無恥之事,心下慈悲,叫她反省,便不再追究此事,哪知秋書根本不領情,反而笑了起來。

  芮瑋見她毫無廉恥之心,不覺微生怒意,仍不敢面向她道:“快走!快走!莫惹我火了!”

  秋書笑聲不斷道:“我的假公子,你回過頭來說話!”

  芮瑋聽到“假公子”三字,心中一驚,回頭看去,只見秋書已穿上羅衫,臉上雖在笑著,卻顯出不善之意。

  他身份被人拆穿,緊張道:“你……你……說什么?”

  秋書止住笑臉道:“我們姐妹四人正奇怪公子的性情怎么變了,沒想到變成一個道學先生!”

  芮瑋不安地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秋書道:“我的意思嗎?哼!我的意思要你以后什么都要聽我的暗中指揮!”

  芮瑋怒聲道:“我是天池府的公子,怎么能聽你一個奴婢的命令?”

  秋書陰狠道:“你還敢自稱公子?公子好淫成性,我的清白就壞在他手上,卻不是你這個假道學!”

  芮瑋沒有想到簡召舞早已和她奸合,難怪被她看出自己假公子的身份,當下只有容忍道:“你要怎樣?”

  秋書走到房門,回身笑道:“你只要聽我的命令,我便不拆穿你的身份:”

  說完,搖擺而去,芮瑋發愁的掩上房門,卻看到一條黑影,敏捷無聲地跟蹤在秋書身后。

  芮瑋被秋書一鬧,完全失了睡意,自己的身份被她看出,情況越來越危急,半月后應付了黑堡的來犯,便得設法措詞離開,免得被她要挾,做出對不起天池府的事。

  外面“當”“當”“當”連響三下,三更天了,正是夜行人最好的時間,芮瑋心中一動,心想不如今晚去萬壽居左側那片神秘地帶,取得絕學,趕緊習練。

  當下他就換上勁裝,攜著那張地圖,迅快地向萬壽居走去。天池府內靜悄悄的,黑黝黝的,天邊只有微弱的月光照下,但仍可借以辨識路途。

  來到萬壽居前,不見絲毫燈光,芮瑋微微放心,暗自警惕,千萬不能被人發現自己的行動,否則便對不起恩公了。

  他心中很奇怪,面對這片森林,為什么簡家的大公子也不能進去呢?那有誰才能進去呢?

  他拿出地圖,就著月光再看一遍,小心地踏上那片黃土地,向森林接近,但那些林木由人工載培得距離甚近,他由地圖上的注明,可知這些林木千萬碰不得!

  林口共有十三條入路,只有一條生路,另外十二條都是死路,芮瑋從第九條林口走入。

  走到第九步,眼前又分出三條入路,芮瑋從中間的林道走進去,進入此道,心中漸寒,因由地圖上的說明,此后將有十八個埋伏,一個不好便得喪命!

  眼前盡是密布的高林,月光難于照進,他亮起火種,舉在手中,照在陰森森的樹林上,千篇一律,看不出它物,不覺就感到微微發暈。

  亮光只能照出十步距離,地圖上說第十一步有埋伏,他心中默數一步、二步、三步……

  但他卻不知道這十一步的算法,是從踏進樹林便算一步,他疏忽了這一點,當踏到第十步,觸到埋在地面上的機括,頓時身側林木微響。

  他一聽不對,盡出全力,身體如條直線上拔二丈高,只見二丈下,窄窄的林道間,交互射出數百支小箭,釘在兩邊樹上,排得密密麻麻。

  這數百支小箭一下射出,芮瑋落下時已無危險,細看釘在樹上的小箭,全已入木三分,他不由連連暗呼:“好險!好險……”

  他只要稍慢一步,被這些小箭射到,焉有命在?

  這時忽聽林外喧嘩聲隱隱傳來,回頭看去燈火閃閃,芮瑋心下一驚,不知他們怎會得知此處有人入侵。

  他不敢再繼續前進,取出地圖看到在三十步外有兩條分路,左邊那條分路另成別徑通到林外,耽誤了這些時間,仍不見林外有人追進,顯是天池府里的人,雖知敵人在這里,卻不知進來的方法。

  他還是不敢繼續前進,心知等下天池府內能進此地的人追來,自己便無法可逃了,于是他毫不考慮,依照地圖所示,從那分路迅快跑出。

  這條分路通到后山,他跑回書房,沒有碰到別人,暗稱僥幸,當下匆匆把衣服換過。

  他換好衣服,門外走進一人陰森森地道:“公子到哪里去了?”

  這人又高又大,國字臉口,像貌長的看來忠厚,芮瑋從未見過,但他十分機警地判斷出,面前這人是天池府總管潘中虛。

  他不回答,故作冷冷道:“外面現在怎么樣了?”

  這一著十分厲害,表示已知萬壽居那里有人入侵,自己剛剛從那里回來,雖未正面回答潘中虛的話,但已說出自己的行蹤,而且維持公子的尊嚴。

  潘中虛不知虛實,當他第一個得知有人到天池府的禁地,便趕緊奔到這里向大公子稟告,但沒看到,當時他就疑惑,大公子到哪里去了?

  等他通知各人圍住萬壽居左側森林入門,阻止敵人逃出,略事停留再奔到此地,哪想公子竟回來了?

  據他自己所知,只要有人觸到禁地的機關,牽動絞鍵,引發裝在他房中的警鐘,只是他一個得知,難道大公子會比他還早得知嗎?

  潘中虛在大池府做了兩代總管,還不完全明了天池府的內幕,所以不敢確實大公子會不會比他還早得知外敵入侵,若然比他早知,自己的疑惑便是多余了!

  于是他只得恭敬回道:“老奴不知,待老奴前去照應。”

  說罷,也不行禮,轉身離去,好像并不把大公子看在眼下。芮瑋看簡召舞在小冊子上的記載,說潘中虛十分刁惡,對他要特別小心,心想此人果真不在乎簡公子,自己來到這里已很長時間,都未來拜見過,照道理小主人半年未回,回來總管應當首先拜見,想是自己是兩代總管,便不在乎,難怪簡公子要說他十分刁惡!

  外面牛天不見動靜,芮瑋脫下衣服正要入寢,房門輕敲,聽是潘中虛的聲音,說道:“公子開門!公子開門!”

  打開房門,芮瑋故作不悅道:“又有什么事?”

  潘中虛臉色神秘道:“老奴特來稟告外面沒事了!”

  芮瑋見他吞吞吐吐,不耐道:“還有什么事,快快說出!”

  潘中虛道“他們說公子的丫環秋書在房中自縊!”

  芮瑋失驚道:“死了沒有?”

  潘中虛暗暗點點頭,心想:“你這色鬼,八成是你逼死的!”口中慢吞吞道:“業已死了數刻時間,死狀甚慘!”

  芮瑋愣住了,他十分不解,秋書為何自縊?她沒有自縊的理由,只有他殺,但會是誰殺死她呢?

  潘中虛見他不說話,確定秋書是公子逼死的,他本對公子剛才不在房中發生懷疑,現在卻消除懷疑,他以為公子在那個時候恰巧去秋書房中,把她逼死,在他想象中秋書也沒有自殺的理由,是故便完全懷疑到大公子的身上!

  等芮瑋神智蘇醒,潘中虛已悄悄離去,芮瑋悵惘地掩上房門,帶著滿腦疑問睡去。

  第二日秋書自縊的事傳遍全府,早上春琴、夏詩、冬畫來服侍芮瑋時,臉色很不好看,尤其心腸較軟的冬畫哭得眼泡紅腫,臉色不好,很不自在,暗想這殺人的魔鬼是誰?一定要想法將這兇手找出。

  中午時無意聽到冬畫和夏詩低聲細語,冬畫道:“夏姐,公子為什么要把秋姐殺死呀?”

  夏詩不高興地道:“別盡問,我也不知道。”

  冬畫道:“那秋姐到底是不是公子害死的。”

  夏詩道:“我不清楚,你別瞎說小心撞禍。”

  芮瑋聽到這些話,暗暗叫屈,心中尋找兇手之心更切,否則難洗恩公的清白,但有什么方法尋出兇手呢?一點線索也無,如何去找,想到煩惱處,任意走去。

  不覺走到后山,想到馴獅女,頓生再見的欲望,好像見到馴獅女,她的溫柔便能將自己的煩惱洗盡。

  他不管獅子的兇猛,攀下山谷,匆匆走到昨日遇險之處,那里靜悄悄的,只有微風輕吹,吹在一個一個怪石山,帶起細沙輕輕飛飄。

  望著昨日馴獅女飛身而下相救的高石,那時的倩影一一涌現腦際,仿佛她又站在自己的面前,低聲說話。

  想到入神處,他大聲喚道:“馴獅女!馴獅女!馴獅女……”

  空谷回音,繞繚不絕,他這時根本忘了這樣呼喚會驚動獅子出來,自己不能抵抗得過,他只有一個迫切的念頭,便是再見馴獅女一面!

  叫了盞茶時間,馴獅女沒有出現,奇怪得很,竟連獅子也沒有出現。

  芮瑋見不著馴獅女,懷著無限的惆悵,幽幽離去。

  這一天簡懷萱沒有來找他大哥去玩,芮瑋心想一定是簡老夫人逼著她勤練武功,轉瞬黑堡就要有人來臨,他們都在暗自準備,自己卻憑什么去抵抗呢?

  他不敢輕易再去天池府禁地,惟有一本一本翻閱書房中各種武功書籍,想在其中找出一套迅成的絕頂武功。

  一天的時間雖看了二十余本,皆是一般有名的武功,等于毫無所獲,這樣一連五天過去,在這五天中,他每天早上都到后山找馴獅女一遍,但是喊啞了喉嚨也喊不出馴獅女,連獅子也喊不出一個。

  第六天早上從后山回到書房,看到簡懷萱在房中等他,他先道:“今天武功練完了沒有?”

  簡懷萱笑道:“沒練完,媽這幾天教我和二哥二套新武功,我練得氣悶不過,偷跑出來。”

  芮瑋道:“是什么武功呀?”

  簡懷萱道:“媽說大哥早就會了,叫做‘天羅掌’。”

  芮瑋“嗯”了一聲,表示自己真會天羅掌,其實他以前從未聽過“天羅掌”這套神奇的掌法。

  簡懷萱接道:“媽說再過幾天,黑堡有人來我們這里偷東西,只有這套掌法管用,大哥,這套掌法能不能打得過他們呀!”

  芮瑋哪里知道,只是含糊地嗯了一聲。

  簡懷萱忽又道:“大哥,你怎么又瘦了!”

  芮瑋道:“哪里瘦了!”

  簡懷萱嘆道:“我剛才到大哥未婚妻那里,說你瘦了,她也不信!”

  芮瑋心想簡召舞的未婚妻也真奇怪,自己沒有去看她,她也不聞不問,難道她和簡公子之間,一點感情也沒有嗎?

  他正在呆想,簡懷萱宣聲微揚道:“大哥,你去看看她嘛!”

  芮瑋沒有做聲,簡懷萱見大哥不像以前提到劉姐姐便不耐煩,心下一動,拉著芮瑋的手,嬌聲道:“我們一起去看她!”

  芮瑋被她一拉,不好堅辭,再說代恩公去見她一面,也許能增加他們之間的感情,于是隨后而行。

  簡懷萱生怕大哥半路跑掉,一直拉著他的手,拉到劉育芷的閨房前。

  未進閨房,芮瑋便聞到如蘭似麝的處女幽香,他想我這個假公子去見她,不要沒增加他們之間的感情,反而被她拆空西洋鏡,那就糟了!

  簡懷萱在房前叫道:“劉姐姐!劉姐姐!”

  閨房中應聲道:“誰呀?”

  芮瑋一驚,暗道:“聲音好熟!”

  簡懷萱咭咭笑道:“你出來呀,有人要見你!”

  她一聽到腳步聲走近,便將芮瑋用力一推,推進閨房,嬌聲一笑,飛跑而去!

  芮瑋進了閨房,差點和房里人撞個滿懷,抬頭看去,面前站著一位黑衣麗人,好熟的面孔!

  他不禁失聲呼道:“馴獅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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