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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七章 無兵一身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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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獨立團九連連長胡義被政委大人拿了龍,深入基層吃開百家飯了,這件事不僅在大北莊里萬人相慶,消息傳到酒站之后……九連某些好吃懶做的貨也過了年。

  尤其羅富貴,那是真高興,一時半會胡老大是回不來了,秦優光靠滿嘴叨叨根本治不住這貨,吃了睡睡了吃啥活不干,宿舍里睡碉堡里睡樹林里睡各種環境各種睡,睡著大覺跟指導員躲貓貓。

  原本對岸的女兵隊是幾個教官按天輪值訓練,馬良、石成、羅富貴、李響、田三七以及小紅纓輪流過河去教授各自所長,現在熊根本不出現,各種借口循環用,別說女兵隊的訓練,他的三排都徹底撒了鴨子!

  這孫翠也是,但凡輪到熊缺班,她不找熊算賬,反倒拽著馬良替補,這娘們也因此高興得什么似得。現在的九連里沒什么新兵蛋子,來自一連的戰士自律性很好,一排的訓練馬良不需要太操心,留下課目戰士們自然照做,所以馬良心情也不錯,樂得多跑對岸去秀軍姿。甭管那些女兵有多笨,馬良是真教,因為他喜歡當教員的感覺,像胡義教授他那樣的感覺,所以他是教得最認真的一個,教得那群娘們徹底把他當偶像了。

  “騾子呢?”

  現在秦指導員走到哪都問這句話,快落下病了,胡子拉碴臉也沒洗,手拎著一截粗柳條滿酒站里轉悠,一而再再而三,嬸可忍叔不可忍,不修理那熊真不行!可是全酒站都被翻遍,愣是沒找到那么大一頭熊,哨兵拿祖宗十八代跟指導員起誓,真沒看見熊出去!

  敗了,真敗了,秦優原本還只是拎著柳條想嚇唬嚇唬,現在鬧心得真想抽,可這貨居然能失蹤!隨手把柳條投進河水,黑著臉回了屋,不找了。推開他的小木屋門,當即滿頭黑線,那熊在他秦優的破床上四仰八叉打呼嚕呢。

  羅富貴在痛苦中醒來,才發現那痛苦不是來自夢,而是指導員的狠狠掐擰。

  “我問你,為什么不去訓練民兵?嗯?”

  “訓練啥?我教他們打機槍她們也沒有?”

  “你三排的訓練呢?為什么不進行?”

  “我三排沒人,還訓練啥?”

  “你再敢頂嘴!信不信我……”

  “你看你急啥!真沒人!丫頭人是傷員,領著傻子在河邊瘋呢;王小三得做飯,咱九連現在這么多嘴他一個哪忙得過來,廢物和一只耳得幫忙吧?李響那是神仙,蹲他屋里整天叮叮咣咣不知道瞎鼓搗啥法寶,一不高興就要退伍,我敢管嗎?小還沒槍高呢,前些天那幾百里差點把他給廢了,不得養養?我訓練啥啊我訓?”

  熊坐在秦優的破床上,恬不知恥地理直氣壯,差點把秦優給說掉了下巴。

  “沒人?田三七也是你三排的吧?你把他給吃啦?”

  “他還用訓練嗎?反了吧?”

  “你……個熊玩意!這是態度問題,總之你現在就得給我出去!只有一個兵你三排也得干點正事!”

  “一個兵我能干啥正事?朝田三七喊集合?兩列縱隊?”

  “拼著指導員不當,今天我也得掐死你這個不爭氣的玩意!”

  小木屋里隨即響起熊的一次次鬼叫。

  酒站很小,卻有一片美麗的沙灘,座落于東岸;沙灘也很小,沙卻很細,細得能被岸畔的風吹平,也能被足跡一次次踏成固態波瀾,白茫茫晃眼。河水靜靜環繞沙灘,又轉向東流,白云倒映,對岸青綠,眼睛會愛上這地方。

  小紅纓的肩臂纏著厚厚繃帶,也沒耽誤她愜意的心情,翹著辮子挽著褲腿赤著腳,在沙與水的交界上時而竄跳,時而奔跑,濺起水花甩起沙。她最喜歡的項目是用沙堆炮樓,可惜何根生故意用繃帶束縛了她雙臂的自由,她的炮樓只好由吳石頭代勞,在水邊不遠的沙里,吳石頭陶醉在堆起沙沙又塌的過程里不能自拔。

  每個人都喜歡這里,無論小紅纓還是吳石頭,無論羅富貴還是唐大狗。

  富貴帶著三排出操了,兩列縱隊,與田三七并排朝沙灘而來。熊走得不自在,因為他的大腿上剛被指導員悉心教導過,全是紫疙瘩。田三七走得很無奈,問熊為什么來沙灘?

  熊答:“既能訓練,也能睡覺。”

  田三七不解。

  熊又說:“你訓練,我睡。”然后一頭向沙里撲滑,激起沙一片,懶懶趴在陽光下。

  沙灘上出現了第五個人影,破衣爛衫歪帽子,肩后掛晃著馬四環,順著美麗水岸由南而來,步步懶散,直到吳石頭身旁才停。

  “傻子,先別忙你那破炮樓了,給哥堆個座位先!”

  吳石頭本能地拿起身旁的工兵鍬,在沙里跪爬幾步準備下鏟,水邊突然傳來小紅纓的冷叫喚:“記吃不記打!傻子你把鍬給我放下!”

  于是吳石頭抬起頭呆朝唐大狗:“俺以后不跟你玩了!”

  大狗撇撇嘴,轉而看水邊的小紅纓:“特么一個鬼子而已,你有意思嗎?”

  “不要臉!你自己怎么不去殺呢?憑什么拿他當刀使?傻子,以后再跟他說話我就揍你!”

  “他一個傻子,殺個鬼子就殺了,至于沒完沒了的嗎?”

  小辮兒猛一翹:“你當真沒事嗎?處分是我背!檢討書要我寫!臭不要臉的,要不是看在那天……我現在就讓傻子拍你!”

  不遠處的熊從沙里坐起,看看場面,不爽嘀咕:“全是傻子,一個比一個缺。”

  大狗轉身:“一群土八路,還特么玩優待俘虜,蓋個菩薩廟得了!”

  聽到這句,熊翻了翻他的蛤蟆眼,轉而問田三七:“那國民黨說什么?我怎么沒聽明白呢?這句話你不過去問問?幸虧你是二連的,站得可真穩。不是我說,現在看來高一刀個貨也就窩里橫,找胡老大的麻煩一個頂倆。我聽說……當初還有你一個呢吧?現在怎么不言語了?切——”

  一番話把田三七的臉色說得三變,終于邁前一步開重聲:“站住!剛才那句話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正欲離開沙灘的大狗回頭楞,三秒后一呲牙:“你特么哪兒蹦出來的?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嗎?”

  吳石頭心無旁騖繼續修他的沙炮樓,小紅纓看看大狗,又看看田三七,忽閃著大眼預感到一陣涼風,卻不出面也不說話,無良地靜靜等。那熊終于放心地躺下在暖沙,一雙蛤蟆眼被湛藍背景里的陽光耀得不能睜,心說這回好,三排的最后一個兵過一會兒就要去見老秦了,本排長只剩下睡了,無兵一身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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