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海域。
這一片連接了阿斯加德和安格魯領海的公共海域,也是匯聚向阿瓦隆的洋流交匯點之一。
自東方和北方的暖流為這里帶來了豐富的魚汛,也令這里變成了全世界最龐大的漁場之一,每到春冬集結,總會有來自各國的漁船在此打撈,爭奪巡游而至的各種魚類。
半個月的時間,肥美的魚肉就會送往各地,端上貴族的餐桌,成為了滿足饕餮胃口的佳肴。
只可惜,現在這一片海域已經變成了禁區。
不僅往日的密集漁船不見了,甚至連魚類都已經沒有了多少。
皇家艦隊停留在上了安格魯領海和公海的交匯點上,陷入了停滯。
而就在旗艦的艦橋之上,一眾將領圍繞著一個剛剛從海中被打撈上來的玩意,沉默不語。
原本是黑鐵鑄就的十二面立方體,不知道浸泡在海水中多久了,上面遍布銅銹,甚至還寄生著一層藤壺和海藻。
而在禁絕樂師小心翼翼的拆解之下,那個足足有半人多高的十二面體緩緩的被剝下了外殼上的藤壺,露出了隱藏在銹跡之后的銘文。
所有人臉色陰沉。
“沒見過的新玩意呢,有誰給我解釋一下么?”
葉清玄端詳著面前的人工造物,回頭問。
“六型解體水魔之子。”
塞爾文說:“阿斯加德的海戰武器,里面配備了專門針對船只的以太引擎制作的共鳴器,感應范圍六百米,會自行向過往船只靠攏,一旦接近了臨界范圍,就會觸發引信,里面的以太炸彈會破壞裝甲。
這樣的東西,只要兩顆,就可以炸爛一艘戰船的裝甲。”
“這么厲害?”
葉清玄的下一句話令所有人臉色慘白:“我試試……”
說完,眾人來不及阻攔,他就毫不猶豫的伸手,拍往那一顆以太炸彈上,下一瞬間,清脆的聲音響起,十二面立方瞬間解體,緊接著,恐怖的輝光從其中爆發,足以蒸發整個艦橋的高溫醞釀,碾碎了空氣,席卷向四面八方。
可緊接著,恐怖的沖擊波和高溫就被束縛在了看不見的領域之中。
在那禁絕樂理所勾勒出的六面體中,恐怖的沖擊和高溫不斷的回蕩,照亮了所有人驚愕的神情。
只有葉清玄一個人端著下巴,緩緩點頭:
“威力不小啊,趕得上變化樂師的破壞樂章了。”
說著,他回頭,看向塞爾文:“這樣的東西他們有多少?”
“不知道……”
塞爾文苦笑:“阿斯加德人的戰爭儲備一向是各國之首,一艘專門的布雷船可以布下上千個炸彈。
他們應該是提前了好幾天在洋流里散步這種東西,現在,它們隨洋流飄蕩,恐怕現在已經遍布整個海域了。”
塞爾文的話沒說完,但葉清玄明白了它的意思。
如果他們不加以阻攔的話,恐怕會有越來越多的這種東西順著洋流飄往阿瓦隆,到時候毫無疑問,阿瓦隆將會被這種玩意給徹底封鎖。
片板不能下海。
“他們想要消耗我們的力量……”
塞爾文冷聲說:“我們至少要分出一半以上的船去進行排雷,樂師的大部分精力也要消耗在這個東西上面,哪怕開戰,也必須抽調出一部分人手來防備船只觸雷。”
另一艘戰船的船長開口:“但想要穿過封鎖的話,就必須先將這些東西給清理掉,否則根本沒得打。”
“要清理么?”
塞爾文看向葉清玄,他才是艦隊的實際統治者,雖然多數時候他只背鍋不管事兒。
“清理吧,畢竟路不能不走。”
葉清玄揮手,吩咐道:“組織皇家樂師進行一次大型召喚,應該有不少樂師養了水中的幻獸,清理起來應該會快一點。
用不著全都攔截下來,只要清理出我們的航線來就沒問題,剩下的就隨它們飄到阿瓦隆去,如果地上天國連這一點都防不住的話,那還有什么意義?”
阿斯加德人所灑下的這些東西,就好像是地上的鐵蒺藜,雖然礙事麻煩,但頂多只能說是讓安格魯惡心了一把。
戰爭就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必要的時候,屠殺平民都在考慮的范圍之內,更何況是這么點東西?
“可惜,阿斯加德人忽略了一點。”
葉清玄向后招手,有樂師提著一具鐵箱快步上前,放在了葉清玄的面前。
“他們可以挖陷阱,我們也可以。”
說著,葉清玄以自己的權戒解開鐵箱上的封印,從其中捧出了兩個小小的酒杯,迎著眾人驚愕的神情,葉清玄笑了。
“用不著跟他們比好。”
他掂量著手中的‘誠信’和‘勇敢’,咧嘴微笑著:
“我們比爛吧!”
在戰爭警報的尖銳聲音里,所有皇家艦隊的戰船都一片忙碌,無數水手匆忙奔行著,將一切縫隙密封好,在船頭分發著厚重的防護服和將整個面孔都籠罩在其中的呼吸面罩。
很快,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后,所有的戰船就位。
而在宏偉的旋律之中,天穹之上的厚重云層緩緩破裂,漆黑的巨獸破云而出。以脊椎為核心的管風琴在十六名樂師的攜手連彈之下奏響。
熾熱的蒸汽從游牧之山的軀殼上噴涌而出,迸發出刺耳的旋律。
九霄環佩的樂理引導之下,無數念線從葉清玄的軀殼之中延伸而出,連接著游牧之山,以此為核心,無數天梯樂理將整個皇家艦隊都籠罩在內。
銜接為一體。
相較于梅布爾的鳳凰化身,葉清玄的宿命之章籠罩卻并無任何的異象,可是在樂師的感應之中,上百艘戰船此刻已經徹底的統和為一體,成為了一個意志的軀殼和化身。
緊接著,浩蕩的旋律奏響。
平靜的海洋瞬間沸騰,無數水汽自海面之上升起,化作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厚重濃霧,在濃霧的籠罩內,一切都變成了純白。
濃霧瘋狂的拓展,在旋律之中,如同白色的毯子,瞬間覆蓋了方圓數百里的領域,依舊在緩慢的向著四周延伸。
就像是活的一樣。
短短的數十分鐘之后,整個北海已經有了三分之一的領域被這無法驅散的迷霧所籠罩,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只是時間問題。
這就是曾經籠罩了整個安格魯全境的濃霧。
得到了全部利維坦力量的地上天國,在對游牧之山進行龍威灌注的時候,也將這一天賦賜予了這位利維坦的子嗣。
不同于那時候近乎以太界投影的詭異天氣,此刻的迷霧除了阻礙視線和樂師感應之外,沒有其他的作用。
也沒有任何殺傷。
它只需要作為介質存在,就夠了。
在游牧之山的船頭,葉清玄微笑著,緩緩高舉起手中的兩個杯子。
美德之杯。
一者為‘誠信’,一者為‘勇敢’,都代表著令人欽佩的品質……弱點!
隨著葉清玄的動作,整個以太之海仿佛是瞬間破了一個巨大的窟窿,無數的以太被強行抽取而來,所引起的波瀾令遠在北方海域之外阿斯加德艦隊也有所感應。
此時此刻,抽取以太的不是葉清玄,而是被葉清玄統和為一體的皇家艦隊。
上百艘戰船的以太引擎瘋狂的抽取力量,哪怕每一臺引擎都只是點滴,匯聚在一起,也能夠化作洪流。
如此龐大的以太波動在巨型協律儀的撲捉之中,根本就是黑夜中的火把一樣顯眼,可現在,黑夜被濃霧所覆蓋,就連火把的位置都難以預測。
而就在這一份力量的沃灌之下,葉清玄的雙手緩緩傾斜,自天穹之上向著腳下的厚重濃霧,灑下杯中的美德。
宛如甘露從天而降。
從誠信之杯中落下的絲絲縷縷水汽很快就融入了迷霧之中,迅速的擴散,令水汽呈現出了棉絮一般的質感。
所過之處,虛無的水汽變得像是粘稠的膠水。恐怖的毒性伴隨著杯中的甘露,迅速的在迷霧之中擴散。
刺鼻的氣息從濃厚的霧氣中泛起。
被誠信所附著的霧氣都變了絲絲縷縷的棉絮,隱藏在了濃霧之中,不斷的飄蕩著,無孔不入,所過之處,縱使鋼鐵也發出了嗤嗤的聲音。
這種由以太轉化而成的毒氣呈現著半膠質的狀態,對于一切能夠呼吸的活物來說,都是大敵。一旦進入肺腑,就會迅速的令臟器脫水,收縮,直到最后在無節制的嘔吐和脫水中變成一具干尸。哪怕是皮膚有所接觸,也會令各個皮層迅速的朽壞,失去活性,變成開裂的爛橡膠。
而與之相比,‘勇敢’之杯中灑落的,卻是紛紛揚揚的草屑。
就好像野草切碎之后曬干的顆粒,春天到了之后漫山遍野紛飛的柳絨,那些汲取著以太瘋狂增值的孢子從杯中落下,就像是食鹽撒在烤肉上一樣,點綴在了迷霧中,絲毫無害,根本看不出寄生在人體上之后瘋狂生長的恐怖摸樣。
誠信之杯奪取一切水分和活力,使人失去變通。
而勇敢之杯則令人盲目,瘋狂生長擴張。
足以在短時間內將一整座大城市徹底屠殺殆盡的武器接觸了限制之后,吸收了海量的以太,將濃霧的性質徹底改變。
接下來一周之內,整個北海都將化作絕域。
沒有防護服,沒有呼吸面罩,就算在外面行走一圈都會徹底變成植株的寄主和一團爛肉。
只是可惜了這一片牧場。
無數魚雙眼翻白從海中浮起,腹部漸漸鼓脹,到最后,無數草籽破腹而出,飄散在水面上 葉清玄收起了圣杯,緩緩搖頭。
戰爭還沒有到來,惡果就已經呈現。
恐怕這一片牧場十年之內都難以恢復了。
頭戴防護面罩的裝甲騎士奔行而至,半跪在葉清玄身后,“殿下,艦隊通報,已經發現了阿斯加德海軍的痕跡。”
“戰爭就交給擅長戰爭的人,去告訴塞爾文,該怎么樣就怎么樣,不需要顧慮我。”
葉清玄接過了報告,走向了游牧之山的艦橋,揚聲命令:“通告全艦,目標南方72度,四百海里!”
在轟鳴聲之中,游牧之山劇震,龐大的身影徑直越過了加速的皇家艦隊,消融在了迷霧最深處。
“那么,先去跟我們的敵人打個招呼吧。”
鋼鐵巨獸的艦橋之上,葉清玄的手指敲打著扶手,輕聲哼唱著模糊的曲子。
在海上面對利維坦?
朋友,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