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漂泊,整個皓月城里的氣氛顯得異常詭異。誰也不明白為什么突然之間所有的矛盾就全都爆發了出來,而且居然會有人按耐不住想去刺殺林器平。就連趕過來支援的江湖九門的其他家族,都在埋怨吳家的人為什么這么沉不住氣。
吳家的人百口莫辯,不管怎么說也不會有人相信他們。吳家的人堅信這是林器平自己故意設的局,為的就是鏟除異己。吳家人分析說林器平根本沒有比刺殺,是他殺了那幾個黑袍道人然后嫁禍給吳家。這樣的分析之后,那些之前不相信他的家族又覺得很有道理。總之就是亂成了一團漿糊,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
幸好,國師出面了。那聲音飄渺而來,卻沒有人敢抗拒。
林器平一臉陰沉的回到了皇宮,然后并不是很心甘情愿的到了地宮外面。還沒進門,他就聽到里面國師清冷的聲音傳了出來。
“跪下。”
林器平一怔,第一次沒有立刻跪下去,而是微微昂起下頜看向地宮里面問了一句:“為什么?”
“嗯?”
國師疑惑的嗯了一聲,似乎沒有想到林器平居然會是這樣的態度。在他面前,林器平從沒有這樣明目張膽的反抗過。所以國師一直認為林器平是個聰明人,一個知道該在什么時候彎腰該在什么時候放下自己尊嚴的聰明人。然而今天,林器平似乎變得愚蠢起來。
“為什么?”
國師的聲音之中透著一股不滿:“你跪了我這么多年,到現在才想起來問一聲為什么?我知道你已經有叛逆之心,但是你不覺得這叛逆之心來的遲了些?你的一切都是我賦予的,沒有我的話你連一個爭奪圣皇之位的過程都享受不到。現在你為什么要朝我下跪,那么我就來告訴你。”
國師緩步從地宮里走到門口,看著站在門外的林器平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你們林家在我眼里只不過是我的看門狗而已,林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皇族,可是如果我愿意的話,這個所謂的皇族早在幾百年前就已經不會存在了。之所以留著你們,是因為我需要足夠多的狗來為我去獵殺獵物。”
林器平愣住,他雖然早就知已經知道國師對林家絕沒有什么忠誠可言,可是這些話從國師嘴里說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覺得自己臉上火辣辣的疼。他愣了好一會兒之后冷笑著說道:“就算是狗,逼急了的話誰都會咬一口。”
國師忍不住笑起來:“好大的志氣,好大的殺意咬人?你知道被狗咬的都是什么樣的人嗎?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被狗咬的都是廢物,因為他們懼怕狗,見到狗一呲牙就會害怕。狗朝著他們叫喚的時候,他們想的只是轉身就跑。這樣的人,活該被狗咬。而狗,也只能咬這樣的人。”
他緩緩抬起手,林器平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飛了起來。不管林器平怎么掙扎都毫無意義,在國師面前,他孱弱的如同一只螻蟻。毫無反抗的余力,如果國師愿意,可能一個眼神就能把他滅殺。
“你咬我?”
國師冷冷的說道:“你拿什么咬我?你的牙齒呢?亮出來讓我看看你的牙齒。如果你是一只狗王,那么你的狗群呢?帶出來你的狗群和我拼命啊。為什么你自己來?可悲嗎?因為你根本不是什么狗王,林家的其他狗都沒把你當回事。”
國師松開手,懸空漂浮在半空的林器平隨即跌落下來。摔下來的時候他的真元還沒有恢復運行,所以這一下摔的很重。在掉落下來的那一刻,他感覺自己非但修為之力消失不見了。就連肉身變得無比脆弱,比普通人還要不如。這一下摔的很疼,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幾乎摔斷了骨頭。
林器平強迫自己站起來,讓自己保持最后的一分高傲。然而他也很清楚,自己的高傲在國師眼里什么都不是。
然而連國師都沒有注意到,林器平身上居然有一個水滴。其實陳羲之前的計劃之前的布局都是為了這一個水滴而已不管是控制金鴉,還是讓林器平和江湖九門對峙險些打起來,都是為了讓林器平的心變得亂起來。只要林器平的心亂,那么陳羲就有可乘之機。
在江湖九門的人和他對抗的時候,在天機府的人冷眼旁觀的時候,林器平的心已經亂的根本無法收拾。所以一個細小的水滴落在他身上,他也根本沒有心思去管。一直到現在,哪怕就是國師也沒有懷疑這場雨。
陳羲要的,本來就是看一看國師,到底是什么樣的人 國師轉身走回地宮里面,林器平機械的跟了進去。他真的很想保持自己最后的那一分高傲,然而國師卻連看都沒有再看他一眼。這一刻林器平甚至有一股自殺的沖動,然而最終卻還是沒有那樣的勇氣。他感覺自己真的很卑賤,卑賤的跟著國師走到了地宮之中,跟在國師的身后,亦步亦趨,還是像一條狗。
“為什么!”
終于,林器平把最后的一絲勇氣用在了嘶吼上:“為什么要除掉我林家!難道我林家的存在礙著你什么事了嗎?!你追求的是修為上的極限,而我林家追求的是天下王權,這根本就不矛盾。如果你留著林家,林家始終都會把你當做國師,當做林家的朋友!”
國師頭也不回的回答:“我不需要朋友。”
國師緩步走到地宮大殿的高臺上,坐在了高臺正中的那把檀木椅子上。他似乎有些憔悴,應該是這段日子持續不斷修行的緣故。可是比起上次殺了七滅之后回來的時候,他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林器平從國師的言談之中就能猜到,國師的閉關應該已經結束了。一個曾經能排名在天下最強的五個人之中的絕世高手,最終變成了國師體內的一股力量。
“你問我為什么要滅掉林家,答案是因為你們林家自己不爭氣。”
國師看向林器平說道:“如果你父親能夠安分一些,老老實實做個傀儡的話我怎么會有滅掉你林家的心思?二十年前,我將你父親變成了一個傀儡,滅殺了他的靈魂,控制了他的肉身,你看出來了嗎?所有人看出來了嗎?都沒有!這樣多好大家還是那么尊敬他,你們林家的人也覺得他春秋鼎盛林家還是那么強大。”
“維持這個局面不好嗎,所有人都覺得大楚的圣皇和國師是那么的互相信任,這簡直就是全天下君臣關系的典范。我對于地位之類的東西本來沒有什么要求,大家認為我是臣,那么我就按照一個為臣者的身份去做事。我控制著你的父親,也就控制著這個帝國,這樣的局面多么的美妙啊為什么非要試圖打破呢。”
他有些失望的說道:“你父親逃走了,你明白為什么我要除掉你們林家了嗎?”
此時的林器平,如同墜入了冰窟一樣。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劇烈的顫抖著,連牙齒都在敲打著,發出令人心酸的噠噠噠的聲音。已經無法分辨出來林器平此時是因為真的感覺到了無邊的寒冷,還是因為恐懼到了骨子里。也許,這根本就是一種感覺。
“二十年前”
林器平喃喃的說道:“也就是說,少年會的事暴露出來之后不久,你就殺了我的父親?”
國師道:“不是殺,只是讓他以另外一種方式生存而已。不過連我都沒有想到他居然能藏住一絲自己的靈魂,當年我檢查他的時候居然都沒有察覺到。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有機會復活。當然,我不認為他有那樣的實力自己復活。從很久之前我就確定,這個世界上其實存在著滿界境甚至滿界境之上的真正強者,這也是我為什么要追求修為極限的緣故。”
他瞇著眼睛說道:“我不想做第二,不管是做什么樣的第二都不愿意。既然要修行,那么當然要做萬古第一不,要做萬界唯一。我推測在別的地方也有天府大陸這樣的世界存在,而每一個世界可能都會有修行者存在。也許我現在的修為境界,放在別的世界根本算不得什么。我好怕自己在成為萬界唯一之前被人殺了,那么最好的辦法是什么?”
國師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利用整個天府大陸的力量來供給我一個人。如果天府大陸的力量不夠,那就加上無盡深淵的力量。現在你明白我為什么非要控制一個強大的帝國了嗎?因為只有控制一個國家,才能最好最快的得到這個帝國控制范圍之內所有的資源。我需要的,你們林家就會源源不斷的給我送來。其實我和靈妙寶山上那個佛陀,雪山純陽宮里那個道尊的做法是一樣的,只不過方式不同而已。他們創造了一個宗教,然后靠愚弄所有人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國師繼續說道:“本來我以為我這樣的控制辦法比他們還要好一些,因為他們那樣做畢竟要浪費很多時間和精力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比如說時不時就要顯露一些所謂的神威讓那些愚民看看,這樣才能讓那些愚民的信服更加的篤定。開始我對這種方法嗤之以鼻,現在我才明白那兩個人真的是很聰明啊。”
“佛陀愚弄了整個西域,道尊愚弄了整個草原所以我決定也要改變一下了。既然你們林家和那些其他自以為是的家族都想擺脫我的控制,那么我索性就給你們這樣的機會,你們就去反抗吧。因為我已經不需要你們了,不久之后天機教就會成為中原之地最大的宗教,這樣做比控制一個帝國要簡單也要有效的多。”
國師微微俯身,居高臨下的看著林器平:“現在我解釋的這么清楚了,你死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