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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氣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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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被姓賀額儒生,站在數名儒生最前面,腰板挺直,好似巖巖山上松,氣質超拔眾人之上。

  如果李志常在這,便知道在書院中,此人的文思之氣,當在前五之內。

  此人姓賀,名知行。

  賀知行乃是山陰人士,世家子弟,其堂兄賀知章狀元出身,名動天下,現在為禮部侍郎、集賢院學士,雖然不是文壇盟主,但也地位崇高。

  賀知行作為賀知章的堂弟,雖然光芒為其兄掩蓋,但是其人能夠潛心學問,不求功名,在這鳳山書院中,修身養性,即使陳立榮也認為,將來他必然大放光彩,送了他一句‘桐花萬里茶山路,雛鳳清于老鳳聲’。

  茶山便是鳳凰山的別稱,意思是賀知行固然年紀尚小,卻能和其兄賀知章相為呼應,必會長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賀知行目光平直,延伸至遠處,平平穩穩地站在書院之外,好似風吹不動,心若止水,同時神情淡然,給人一種嚴謹的感覺。

  他身邊稍后的儒生,神情就不面帶著幾分討好,氣質差了許多。另外一名儒生道:“昨日我聽先生說今天徐清長要來,難道我們迎接的是他?”

  先前那名儒生不屑道:“徐清長不過是有些才名而已,怎么值得我們出來迎接。”

  賀知行看了他一眼,緩緩道:“徐清長不止有才,連我大兄都對他的學問敬佩不已,不過此人確實偏激了些,能為才子,卻不足以為萬世表,先生叫我們出來相迎的另有其人。”

  兩人不免一驚。又有些期許地問道:“難道是哪位先生要來講學,可是這等事情,先生應當提前告知才對。”

  許多名聞天下的大學者,也常常到其他書院講學,未必僅限于本院。

  當然由于儒門自身派系眾多,若非當真學問深厚。做得錦繡文章的飽學之士,也不敢到其他學院講學,不然出了丑,當真是一世英名掃地。

  鳳山書院歷史已經有數千年之久,不亞于一般的道門大派。

  建立者乃是張橫渠,亦是圣賢人物,直追中古諸子。在儒學中開辟氣學一脈,雖然沒有執掌儒門正宗,但是這些年來,影響力與日俱增。

  氣學一脈認為世界是由兩部分構成的,一部分是看得見的萬物。一部分是看不見的,而兩部分都是由‘氣‘組成的。‘氣‘有兩種存在方式,一種是凝聚,一種是消散。消散也不是消失得沒有此物。只不過是人們的肉眼看不到而已。用“太虛”表示“氣”的消散狀態,這是本來的原始狀態。‘氣’是‘太虛’與‘萬物’的合稱。氣學建立者張橫渠又曰:“知虛空即氣,則有無、隱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

  因此氣學也吸收了道家‘道—氣—物”的宇宙生成模式,提出了“玄—元氣—萬物”和“太易—太初—太始—太素—萬物”的宇宙發生模式,把元氣作為“玄”和“太易”化生宇宙萬物的中間環節和質料。

  所以氣學在儒門中可謂獨樹一幟。也與道家有著聯系。

  不可以等閑視之。

  因此凡是敢來鳳山書院講學的人物,雖然未必都是名震天下,但無一不是見識深刻、闡發幽思的超卓人物,不然很容易貽笑大方。

  這樣的人物并不多見,因此每來一次講學,都是書院的盛事。

  有些求學鳳山書院已久的儒生,都未必能每年遇上一次。

  距離上次講學,也足足有十個月之久,那次來的是,江南的名士顧超之,當真是文思泉涌,令人折服,讓兩人記憶猶新,這次自然不免更有些期待。

  因為如果將鳳山書院比作道門大派,那么賀知行便是首席大弟子,讓他出來迎接,幾乎便是對來人極為敬重了。

  畢竟陳立榮,已經年近九十,德高望重,除非跟他同輩的大儒,即使對方名聲再大,也不合適出門相迎。

  如果來的人是徐清長,兩位儒生肯定是不太服氣的,即使徐清長算得上‘冠蓋滿京華’,但是向來放浪形骸,倚紅偎翠,著實讓人提不起敬重之意來。

  但是賀知行說另有其人,而其言外之意,似乎此人比徐清長更厲害,兩人自然有了些許意外和期待。

  畢竟兩人雖然言語中有些瞧不起徐清長,卻也知道這人是本朝第一才子,文思敏捷,倚馬千言,只是時運不濟,未能在東華門外唱名而已。

  這也跟徐清長本身性格有關,此人狂浪形骸,不曾就學于任何一家書院,曾言師法天地,當世無可教他之人,故而被提學記在心上。

  加上他文風獨特,只要參考,文章必然被考官輕易認出,自然被黜落掉。

  后來他寓居京城,參加鄉試,也有考官憐惜他的才情,想讓他通過。卻被人皇無意得知徐清長也才參加了本次京城鄉試,此前徐清長寫過一句‘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流傳甚廣,人皇格外不喜。

  批了一句‘且去填詞’,還沒到放榜的時候,就已經名落孫山。

  此事被徐清長得知,更加絕了功名念頭。

  從此眠花宿柳,時時有詩詞傳頌于世,固然名聲越來越大,但他有些自暴自棄,贊揚者自然不少,但心中未免有些鄙夷。

  不等兩人轉動心思,賀知行淡淡道:“人來了。”

  這時候李志常和那公子、少女以及小武四人,悠悠而來,已經在百步之外。

  李志常抬頭望去,看見三名儒生和許多仆從在大門迎接。

  儒家講究禮儀,雖然鳳山書院不似中古士人,迎接人也要分出小禮、中禮、大禮的區別。

  可是到了五十步距離后,賀知行便開始動身。

  他每一步邁出猶如標尺,不長不短,總是如一,行動間有如清風徐來,面上波瀾不興。

  后面的儒生和仆從隨即跟上。

  這一番做派,渾然天成,毫無刻意。

  頗具大家風范。

  等賀知行走到李志常四人面前之后,才微微拱手見禮,說道:“在下賀知行,乃是陳先生門下,見過這位賢兄和清長兄。”

  李志常心道:這鳳山書院的陳立榮果然有些不凡之處,竟然能預感到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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