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島公立醫院。
“嘩啦啦……”
窗簾被拉開,陽光灑了進來,病床上睡得正香的一個人頓時感覺到了,不安地翻了個身。
“老婆,別拉窗簾,刺眼睛。”
“醒啦?”sunny走過來,趴在床頭看著劉一,道:“舍得醒啦?”
劉一睜開一只眼睛,像鴨子似的嘟了嘟嘴,sunny立刻笑著打了他一下,晃著他的胳膊道:“醒了就起來啦,想吃什么,我給你買去。”
“我不想起來。”劉一掀開被子,像看到小紅帽的大灰狼似的盯著sunny,道:“我想抱著你睡覺。”
“哼,想得美。昨天晚上又闖禍了,還敢要求這么多?”sunny抓著被角放下來,伸手捏了捏劉一的臉,哼道:“還記得做了什么嗎?”
“唔……”劉一拖長了音,好一會兒,道:“打架了,然后就到這兒了。”劉一看了看手背上吊針,眼神變得茫然,問道:“這是什么時候扎上的?”
“裝失憶!”sunny瞬間識破了劉一的計謀,但是她也沒有追問什么,道:“一會兒醫生會過來給你檢查,不要亂動知道嗎?”忽然sunny湊到劉一耳邊,壓著嗓子道:“這里是病房怎么可以,回家再和你一起睡,傻瓜。”
劉一傻笑了起來,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個傻瓜了。忽然他好像剛想起什么似的,問道:“老婆,允兒呢?她該不會去照顧李勝基了吧?”
“哪有。她剛走。去學生們那兒了,你把人家弄來修學旅行。這么晾著怎么行啊,允兒去給他們買機票了。估計一會兒就回來了。”sunny嗔怪地說道。
劉一也是有些赧然,這次修學旅行確實是失敗了,但是他覺得責任不在他,都怪李勝基那家伙,偏偏趕著這么巧出現了,是他找揍,賴誰啊?
“老婆,對不起。”劉一抓著sunny的手,誠心實意地道歉。“我也不解釋什么了。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你。”忽然劉一咬了咬嘴唇,湊到sunny耳邊說了句話,sunny立刻羞惱地打他,道:“瞎說什么呢,誰要跟你,誰那樣了!”
劉一呆住了,叫道:“老婆,咱不帶這么耍賴的啊。你昨天……”
“不許說!”sunny立刻伸手捂住了劉一的嘴巴,哼道:“不許你說。”
“那到底可以不可以?”劉一被sunny捂住了嘴巴,聲音含混不清。
“看你表現了,先不說了。”sunny紅著臉把話岔開。道:“昨天我接到允兒電話的時候,你已經被送到醫院來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允兒和我說了一些。你真的沒有什么想告訴我的嗎?”
劉一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咬著下唇。嘆氣道:“老婆,我可以不說么。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了。”
劉一沒指望sunny會放棄追問,只是心存僥幸地這么說了一句,但是沒想到sunny還真就不問了。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再有下回我肯定不會這么輕易原諒你的。”sunny又伸手去捏劉一的臉,卻被他捉住了手,狠狠地親了一口。
“老婆,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一次了。真的很感動啊,忽然一道暖流在心里涌過,渾身都暖暖的。”劉一抓著sunny的手,夸張地說道。
“不用拍馬屁了,真的是最后一次啊,趁我還沒有改變想法,到此為止吧。”sunny嘟了嘟嘴,劉一立刻閉嘴,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sunny瞇眼笑了起來,一眨不眨地看著劉一,劉一也看著她,眼神交換,一切盡在不言中。忽然sunny閉上了眼睛,劉一得到了信號,趕忙湊過來領取今天的第一個吻。
恰在此時,門口響起了敲門聲。
劉一咬緊牙根,心里暗罵。果然又是這樣,關鍵時刻總有人打擾。這回有是誰啊?
看到劉一不樂意的樣子,sunny紅著臉捶了他一拳,給了他一個勾魂兒的小眼神兒,他就立刻變得乖乖的了。sunny走到門口開門,發現是警察,趕忙讓開了門口讓他們進來。
“我想喝粥,給我弄點粥吧。”劉一對sunny說道,他不想讓警察們過多留意sunny。保不準警察里也有八卦的人,他不想sunny因為他沾惹上什么非議。
sunny本來想留下來的,但是聽劉一這么說,她也沒有拂逆他的意思,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病房。
看著sunny把門關上了,劉一看向兩位警察,其中一個他認識,正是辦理他和邊伯賢那個案子的老警察。劉一對這個警察印象不錯,沒有冷著臉對他,和煦笑道:“真是有緣分啊,這么快又見面了,隨便坐吧,那邊還有一把椅子。”
老警察坐下了,年輕的警察去把椅子搬過來,坐在了老警察身后。
老警察笑道:“我看你好像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怎么,就那么確定我們不是來抓你的?”
“是或者不是我都擔著,所以是不是對我來說沒什么分別。”劉一無所謂地說道。
“你倒是豁達。”老警察開門見山,直接道:“我是過來調解的,李勝基先生同意調解,他只有一個要求,他要求你當面道歉。他的原話是,如果你肯當面道歉,他就原諒你,這件事就一筆勾銷。”
老警察看了看劉一的表情,道:“我看你這樣子,似乎是不同意了。”
劉一嗤笑了一聲,道:“李勝基他能提出這個要求,我都懶得說他腦殘。我揍都揍了。還給他道歉?你告訴他,我不同意調解。有種告我,誰不告誰孫子。”
“唉……”老警察嘆了口氣。道:“你這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啊,我們已經了解過事情的經過了,你無故毆打他在先,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打人就是不對。就算打官司,你覺得你有勝訴的可能性么?道個歉又不會少塊肉,大家都冷靜冷靜,消消氣,讓這件事過去。不就沒事了?”
“我已經消氣了,你看我這不是挺淡然的么?要不這樣吧,你把他叫過來,讓他打我,當然我肯定要還手,他要是把我打了,我絕對不麻煩你們,我也不用他給我道歉。”
“你這就是抬杠啊。那我問你,他要是真告你怎么辦?他告你。官司你穩輸,到時候肯定賠錢,說不定還會判刑,你就沒想過這些?”老警察開始嚇唬了。一般情況下,這招都好使,但是今天他遇到了一個軟硬不吃的。
劉一瞇眼笑了。道:“既然你這么說,那咱們來分析一下好了。我。普通人,沒人認得。他。藝人,公眾人物。如果事情鬧大了,我是無所謂,他可以無所謂么?我想你也能想到這一點吧,為什么邊伯賢和李勝基都不聲張?那是因為他們怕,他們怕把事情鬧大了影響他們的形象。可是我不怕啊,我隨便他們告我。我是打人了沒錯,打人犯法我也知道,但是我到底犯了多大的法啊?我是打他們了,打死了沒?沒打死吧,沒打死就是毆斗,毆斗能有多大的罪?而且我還可以反告他們毆打我了,雇一個好律師,到時候這事兒還不一定怎么說呢。退一步講,他們告我,我敗訴了,大不了我賠錢就是了,我也不是賠不起。我是中國人,想要以毆斗為罪名判我刑,先要問過中國大使館,如果大使館出面干預,可就是外交事件了。到時候媒體再報道一下,這件事就真鬧大了。話再說回去,鬧大了我是無所謂,他們敢無所謂么?而且我想為了一個打架斗毆,誰也不想升級到外交事件吧,這樣轉了一圈,最壞的程度我也就是賠錢,我都說了,我又不是賠不起。我揍他們,我心里舒坦,這就等同于他們給我提供了一項服務,花點錢我覺得也是應該的。而且這錢還不一定花得出去,萬一我勝訴了呢?總要樂觀一點么。”
老警察被劉一縝密的分析驚呆了,他本以為劉一只是一個熱血沖頭的私生飯。完全沒想到他竟然想到了這么深,幾乎把可能發生的情況都料到了。這么一想,他這揍人應該不是沖動為之,倒像是故意找打架的。可是他到底為了什么呢,就為了追星?但是也不像啊,剛才他看到了sunny,可以肯定劉一是和sunny認識的,這樣說來,他和李勝基應該也是認識的。老警察本來對年輕人這些的事情沒那么多好奇心,但此刻也不禁有點兒好奇這些人的關系了。
“這么說你的意思就是不和解了,隨便他告?”老警察嘆了口氣,無奈說道。
“沒錯,隨便他告我,而且我還想讓你幫我傳一句話,我一分錢我都不給他,我用這錢請律師,我和他打官司到天荒地老,對了,還有那句別忘了,誰不告誰孫子。”
“唉,年輕人啊,火氣別這么大,再過個二十年,等你到我這個歲數的時候,就會發現忍一時讓一時其實都沒什么。生活平淡就好,最好就是什么事兒都別有,較那個真有什么用啊?我還是勸你要不就退一步吧,道個歉而已,有必要告來告去的,還請律師麻煩大使館,有這必要么?”
“你也說是再過二十年了,現在我就覺得有必要。這次揍完了,下次見著還揍,我就看他不順眼,我就要揍他。”
老警察徹底放棄了,這人是死心眼,完全調解不了。
“好了,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我會把你的話完整地轉述給他,我的職責就是到這里了,至于你們后面怎么樣,就與我無關了。”
說著話老警察站了起來,伸出手道:“二十四小時內見了三次面,咱們也算是有緣分。我叫直,希望別再見面了。”
劉一伸手和直握了一下。笑道:“這可說不準,或許等會兒我打完針出去溜達一圈又碰到了李勝基。我再暴揍他一頓,咱們就又見面了。”
“這個你放心吧。他在別的醫院里。”直收回手,對劉一說道:“我們會依照法律在二十四小時之內限制你的自由,等待事情進展,你可以在這里好好休息,只是暫時不能離開。如果對方放棄追究,你的限制自然解除,如果對方繼續追究,明天這個案子也會轉到首爾去,到時候限制也會解除。請理解我們的工作。”
“我能理解,謝謝。”劉一笑著說道。
“趙警官,您看這個……”忽然跟在直身后的年輕警察湊了過來,把手機遞給了直。直看了眼,立刻回撥了回去,電話那頭的人說了兩句什么,直立刻面容一肅,連聲應是。
掛斷電話,直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劉一一遍。但是他什么都沒問,做了二十多年的警察,一些界限他還是可以分清的。
劉一看到直奇怪的目光,納悶問道:“這是什么意思。我長得像外星人?”
“不是。”直笑道:“我只是很意外,你這個樣子,真的不像是諾貝爾獎的候選人。”
劉一不好意思的笑了。道:“慚愧,給諾貝爾丟臉了。”
直沒接這個茬。笑著說道:“東國大學出面給你做了擔保,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案子會轉到首爾。剩下的事情就不在我的職責范圍內了。”
直看了劉一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或許以后我要在報紙上看到你了。”
“希望不會有那么一天吧,我可不想出名。”劉一笑著說道。
“好了,告辭了。”直說了一句,帶著年輕警察走向門口,劉一看了眼吊瓶,道:“趙警官,順便幫我叫一下護士啊,拔針!”
直哭笑不得,科學家果然是有怪癖啊,這也太自來熟了吧。
看著門關上,劉一嘆了口氣,腦袋里開始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腦袋太好使有時候也是很苦惱的事情,昨晚的事情,事無巨細,無論多么丟臉多想忘記,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想起來就忍不住嘆氣,一聲接一聲嘆氣。
忽然門被推開了,劉一以為是護士,但是不是,是sunny和允兒。劉一立刻閉著眼睛開始裝睡,但是sunny可不會讓他裝睡成功,抓著他的胳膊搖晃了兩下,道:“起來了,給你買了粥了,快點起來了。”
“老婆,不餓啊……”劉一放賴,他實在是不想面對允兒。昨天她和李勝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還沒問呢,現在看著她都一肚子氣。
“不餓你讓我買,快點起來吃。”sunny把劉一拽了起來,拿著枕頭墊在他的背后,把粥端過來就要喂他。劉一看了看正在看自己的允兒,忽然覺得很尷尬,道:“老婆,幫我叫一下護士好么,吊瓶要打完了。”
“哦?”sunny抬頭看了一眼,道:“還真是要打完了,那你先自己吃,我去叫護士,很快回來。”說著話sunny看向了允兒,道:“我一會兒就回來。”語氣里好像包含了很多意思,允兒心虛的低下了頭。
看著sunny走了出去,允兒抬起頭看著劉一的眼睛,急促地問道:“劉一,你還記得昨晚的事情么?”
“什么都忘了,不記得。”劉一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淡淡地說道。
“你昨天晚上和李勝基打架,然后警察來了,把你們帶到了警察局,你在警察局睡著了,警察擔心你是酒精中毒,就把你送到醫院……”
允兒重復著昨天的事情,劉一一點兒表情都沒有,就像是在聽別人的事情一樣。終于允兒說完了,看著劉一問道:“你都不記得了?”
“喝多了,都不記得了。”劉一還是那副沒表情的死樣子,看起來就欠揍的很。
允兒心里著急,sunny可是說了,‘一會兒’就回來,他一直說不記得,難道是不想承認昨天的事情了嗎?允兒深吸了一口氣,咬了咬牙,道:“劉一,昨天你吻我了,你告訴我,這件事你記得不記得。”
劉一看向允兒,看著他的眼睛,好一會兒把視線錯開,道:“不記得。”
允兒緊緊咬著嘴唇,差點哭出來,他怎么可以說不記得,他怎么可能不記得。看到劉一的眼神允兒就知道他肯定記得,他為什么不敢承認。
“劉一,你真是一個膽小鬼,我真的看錯你了!”允兒吸了下鼻子,把頭扭到一邊,她不想給劉一看到她忍不住掉淚的樣子。
聽到允兒這么說,劉一也來火了,轉過頭看向允兒,道:“你問我這么多事情,我也有一件事想問你。你為什么偷偷和李勝基約會,你答應過我什么,不讓他再出現在你的生活里,你答應的,然后呢?話音剛落,你們就偷偷約會去了?”
“我沒有!”允兒氣得大聲否認,道:“別說我沒有,就算我有,和你有什么關系,你是我的什么人啊,憑什么干涉我的生活。你不是已經干脆的拒絕我了么,憑什么還管我的事情!”
“我是你姐夫!我就可以管你!”劉一把允兒的聲音壓了下去,但是語氣里透著心虛。
“呵!姐夫可以吻小姨子嗎?我怎么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劉一,你看著我的眼睛,你再說一遍,你不記得昨晚的事情了,你不記得你吻過我了!”
“我……”劉一緊咬著牙,面對允兒執著的眼神,否認的話他怎么也說不出口。劉一深吸了口氣,道:“你去拿一瓶酒過來,等我喝完了我們再說這件事。”
“為什么?還想打架?你就只知道打架嗎?”
“不是。”劉一把視線投向窗外,道:“因為我只有喝醉了,才有勇氣承認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