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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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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大夫人很快接到仆婦來報。

  “她要見老爺?”她問道,看了看天色,此時不過天才擦黑,距離這女子進家門不過才半日而已。

  “我覺得不是她要見老爺。”仆婦低聲說道,“是周家要見吧。”

  “也不知道周家都怎么教的她,這才回來,就急吼吼要來說話了。”程大夫人說道,一面拂了拂衣袖。

  “不止周家急,剛剛二夫人拉著她說了半日的話呢。”仆婦說道。

  “我倒要看看,她們想干什么?”程大夫人說道,對著仆婦擺擺手,“去,告訴她們,大老爺出門了今日不在家,有什么話,跟我說吧。”

  仆婦應聲出去了,不多時急匆匆進來了,身后空空。

  “怎么?”程大夫人有些不解問道。

  “她說。”仆婦說道,有些遲疑的看了眼程大夫人,似乎難以開口的低下頭,“她說既然大老爺不在,那就改日再來吧。”

  竟然不見自己?

  程大夫人一臉驚訝,旋即憤怒,什么意思啊?真是目中無人啊!

  “夫人,夫人,老夫人讓人來了。”

  程大夫人正氣的肝疼的時候,有仆婦急急進來了,身后跟進來一個老婦。

  這是程老夫人身邊的娘子,見到程大夫人也不過施半禮。

  “大夫人,老夫人說她要出去住。”婦人開門見山說道。

  啊?這又怎么了?

  程大夫人慌的起身。

  “付娘子,這是怎么了?”她急道。

  “夫人,你怎么就讓那個孩子進門了?”婦人搖頭不滿說道。

  老夫人最恨最厭惡這個傻兒…

  倒把這個忘了。

  “不是。付娘子。她回來的突然…”程大夫人忙說道。

  “突然?再突然。這半日也夠夫人你去說一聲了。”婦人搖頭說道,“這不,已經生了半日悶氣了,說要出去找個廟住著禮佛,反正在哪里念佛都一樣,還不如離佛祖近些。”

  “是,是,是我疏忽了。是我真沒想把她趕出去,才忘了跟老夫人說一聲。”程大夫人嘆口氣說道,“你也知道,我娘家那邊是要跟她議親的,我想著,這要出門總不能從外邊出吧..”

  “既然這樣,夫人快去跟老夫人說說。”婦人的面色稍微好了點,催促說道。

  “好,好。”程大夫人忙抬腳跟著她走,一面伸手用力的按了按腰肋。

  “夫人怎么了?”婦人終于注意到她這個動作了。關切的問道。

  “沒事沒事,剛才起的猛了岔了氣。”程大夫人說道。一面放下手。

  “夫人小心身子,家中事多。”婦人說道。

  家中事多倒也不怕,一輩子主婦過來了,誰還怕當家做事,只是當家做事不累,怕的是麻煩閑氣不斷啊。

  真是錯了,早知道也該派人去半路接,十七郎接回來,這個傻兒呢就直接送道觀去,等親事商議定了,再接回來送出門,現在倒好,讓她在門前當著眾人進了門,再要趕出去只怕不容易,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程大夫人心中后悔不已,當然這話不能給老夫人說,只能一口咬定成親的解釋,踩著漸漸下來的夜色向程老夫人的院子疾步而去。

  而此時程嬌娘和半芹也正沿路跟隨程二夫人回轉。

  “明日大老爺就回來了,你父親也就回來了,今日不見也就不見吧。”程二夫人說道。

  她其實也有些驚訝,以為縱然大老爺不在,也會見大夫人,沒想到這小娘子竟然直接轉身就走了。

  不知道周家到底怎么教的她…

  程二夫人的視線忍不住看了看半芹。

  半芹走在程嬌娘身側,低眉順眼。

  這個丫頭便也是周家的安排吧,時時刻刻的提醒著教著怎么做怎么說?

  “嬌娘,我適才和你說的話都是真心話。”程二夫人斟酌一下又說道,“你到底是女兒家,女兒家出門不帶嫁妝是不行的,不過,這事也不急,等你父親回來,咱們再商量。”

  “這個不急。”程嬌娘說道,點點頭。

  說著話邁進院子。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住我的屋子…”

  廳堂里程七娘掩面大哭。

  程二夫人又是氣又是急,抓住她抬手就打了兩下。

  這一下更是捅了螞蜂窩,程七娘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幾乎昏厥。

  “既然我那邊的屋子收拾好了,我就過去住了。”程嬌娘說道。

  “這邊也住得下。”程二夫人說道,一面伸手推還在哭的程七娘,“你住你妹妹那里,她跟我住。”

  程七娘放聲大哭。

  “不用了。”程嬌娘笑了笑起身說道,“我不喜歡吵鬧。”

  程二夫人很是尷尬,又抬了程七娘兩下,便忙起身。

  “你才回來,她跟你生疏,你別生氣。”她帶著歉意說道。

  程嬌娘略一施禮。

  “怎么會。”她說道,謝絕了程二夫人的相送。

  程二夫人客氣幾次便讓仆婦好好的送過去。

  走出的程二夫人院子時,半芹回頭看了眼,見程二夫人正攬著程七娘安撫,點起燈的室內溫暖而又明亮,她收回視線看向前方,披著斗篷的程嬌娘在夜風里搖搖擺擺而行,前后的燈籠似遠似近。

  荷花池里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程嬌娘馬車上帶的家什也已經擺進去了,屋子里燒過了地龍,暖意濃濃,除了幾個仆婦丫頭,還有一個人在門前等著。

  “春蘭見過娘子。”春蘭在廊下叩頭說道。

  “春蘭。”半芹高興的招呼。

  “半芹姐姐,金哥兒承蒙你照顧了。”春蘭又沖半芹叩頭說道。

  “沒有沒有,我還要他照顧呢。”半芹笑道。“是他一路陪著娘子的。我倒是靠后了。”

  春蘭還是叩頭。

  “我。我也沒別的事,就是來拜謝娘子。”她說道,一面微微的抬頭看了眼廳中坐著的程嬌娘,又忙垂下頭,“娘子如今大好了,奴婢很高興。”

  程嬌娘看著她,微微一笑,將面前的一托盤推過來。

  “吃些點心吧。”她說道。

  點心?

  春蘭愣了下抬頭看著廳中兩邊立燈下的女子沖自己露出笑容。明媚炫目。

  半芹親自送暈頭轉向抱著點心袋子的春蘭出去,站在院門前看著再三表示感謝的丫頭離開。

  娘子大好了,娘子大好了。

  但這合家上下,看到娘子大好而且還真心喜悅的竟然只有這一個丫頭,別的人要么看不到,或者看到了也顧不得歡喜。

  娘子說這世上這世上他人的惡意才是常態,所以要習以為常,所以娘子會對滴水之恩一笑之善涌泉相報。

  “關門落鎖吧。”半芹說道,轉身進去了。

  汀州,王家大院里燈火明亮。急匆匆進門連飯都顧不得吃的王夫人徑直奔王十七郎的屋子去了。

  “怎么了?怎么了?是病了嗎?”她急急的問道,一面提裙子邁到門前。

  王十七郎的屋內緊閉。廊下站了一溜的丫頭美婢都在抹淚哭泣。

  “哭什么哭?”王夫人喝道。

  丫頭美婢頓時止聲。

  王夫人疾步邁進室內,一眼便看到臥榻上蓋著被子蒙著頭的王十七郎。

  “這是怎么了?累了?”她急聲問道,一面跪坐過去,伸手拉被子,“快讓母親看看。”

  王十七郎揪著被子不松手,王夫人到底沒拉開急的拍被子。

  “快說啊,你祖母已經急的暈倒了,你還要急暈了母親才甘心啊?”她說道,一面拭淚。

  “母親,孩兒不孝,不能為你們養老送終了,孩兒先走一步了…”

  被子里傳來王十七郎悶悶的聲音。

  此話一出滿廊下跪坐的丫頭美婢哭喊成一片。

  “公子,公子,你不能丟下曉蘭啊..”

  “公子公子,素娘與你同去啊..”

  “都給我滾出去!”

  被哭的頭發暈的王夫人喝罵道。

  外邊安靜下來。

  “十七,你別擔心,你要真有個好歹,娘比你先走一步。”王夫人坐在床邊拭淚說道。

  “母親。”王十七郎從被子里探出半個頭,虛弱的說道,“你要救我。”

  王夫人忙握住他的手,一面流淚一面歡喜。

  “我自然是要救你的,舍了我的命也要救你的,你快說什么事,什么事母親都給你辦好。”她說道。

  “我要退親。”王十七郎看著她抽泣說道。

  退親?

  “退什么親?你都沒成親呢..”王夫人說道,旋即恍然,“你是說那程家娘子…”

  神情更驚訝。

  退親?她聽錯了吧?是成親吧?

  “原來是為這個。”她笑道,“你放心,母親不是答應你了,這門親事一定讓你如愿嘛,我見了,我的兒眼光就是好,過年前就讓你們成親,不,這個月,這個月怎么樣?”

  王十七郎哀嚎一聲,跌回臥榻上。

  “娘。”王十七郎喊道,“我要娶了她,我就死定了。”

  王夫人一怔。

  “你,不愿意了?”她問道。

  “不愿意不愿意。”王十七郎躺在枕頭上把頭搖的飛快,一面又抽泣,“要是跟她成親,孩兒就要死了…”

  俗話說不相交不知人心,這程家娘子看起來不錯,莫非是人真的不行?

  也不足為奇,畢竟從小是個癡傻的,就算有個好皮相,到底也是….

  “不愿意就算了!”王夫人笑了,伸手拍王十七郎。

  “真的?”王十七郎猛地坐起來,一臉歡喜。

  看著兒子這樣,王夫人失笑,又是氣又是喜。

  “也值得你這樣!”她笑道,一面伸手拍拍兒子的臉,“這才多大的事!”

  而同時,老仆也跪坐在王老爺面前。

  “這件事不是簡單的事。”他說道,神情鄭重。

  “這有什么不簡單的?不就是一門親事?”王老爺有些沒好氣的說道,一面伸手按著頭。

  兒子一回家就鬧著說要死了,把家里攪得亂成一團,母親也被嚇暈了,待問了卻原來不過是因為一門親事。

  本來就是胡鬧,不成豈不是更好。

  “老爺,你聽我說完這程娘子的事,再多定奪。”老仆說道,神情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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