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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熱血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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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山道士申忌夷曾是楊家替楊清音選定的結凡緣對象,目的是生出胎生道根的奇才,自從龐山老祖峰倒掉之后,這件事被擱置起來,好幾年沒人提起,當然,誰也不會完全忘卻,申忌夷亮相之后沖著楊清音微笑。

  “居然是你。”楊清音對他可沒有多少好印象,“牙山也跟亂荊山風如晦一樣,打算滅掉九大道統嗎?她用神魂,你們用符箓。”

  申忌夷搖頭,“此事與牙山無關,兩位若是愿意下來的話,我可以向你們詳細解釋,本來應該等你們到皇京之后再說的,既然來了,提前幾天也無妨。”

  申忌夷看上去沒有任何敵意,慕行秋和楊清音互視一眼,都不怎么相信這名牙山道士。

  “有話在這里說就好。”慕行秋不怕申忌夷,暗暗準備好念心幻術,此人當年是餐霞境界,現在頂多升到吞煙。

  申忌夷左右看了一眼,“口說無憑,我得讓你們看幾樣東西,才能證明我所言不虛,而且里面還有幾位道友,準確地說是五位,他們都很期盼著能見到慕道友。”見兩人仍然不信,申忌夷攤開雙臂,“我就在這里,隨你們處置,等你們覺得安全了再進去。”

  “好。”楊清音答應得快,施法更快,話剛出口,揚手扔出一條繩索,將申忌夷捆得結結實實。

  “逍遙索。”申忌夷認出這是錦尾馬尾毛編成的法器,“龐山真是大方,餐霞道士就有這么好的寶物,令人羨煞。”

  楊清音等道士參加過斷流城之戰,為龐山道統立過大功,左流英從老祖峰物祖堂帶走不少法器,自然優先分配給他們。

  “別耍花招。”楊清音冷冷地說,“我可不會手下留情,是你們牙山先向龐山挑釁的。”

  申忌夷笑著搖搖頭,沒有爭辯,幾年過去,他的相貌有了一些變化,更加成熟,俊雅的微笑卻沒有變。

  禿子小聲說:“我先進去打探一圈吧,我不怕死人,在野林鎮的時候,我還在墳里住過呢。”

  “大家一塊進去。”慕行秋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逍遙索威力強大,就算是星落道士被捆,也輕易掙脫不得,有申忌夷做人質,他希望入墳一探究竟。

  沒準這就是左流英真正的目的。慕行秋暗中搖頭,開口的左流英和不開口左流英實在沒多少區別。

  申忌夷落到地面,帶頭進入洞口。

  洞口以下四五丈才是實地,一條石砌的通道繼續往地下延伸,沒有燈光,空氣卻不憋悶,反而很清新。

  頭頂的石像自動回到原處,擋住了洞口,通道內一片漆黑,道士們仍能視物,只是有些模糊。

  楊清音監視著申忌夷,慕行秋取出幾件法器,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請跟我走。”申忌夷大步前行。

  “活人藏在墳里,牙山還真是會選地方。”楊清音譏諷道。

  “墳中多寶,尤其是古代的寶物,想要弄清符箓的秘密,只好來這種地方。不過還好,這位大符箓師愛干凈,死后也保持清潔。”申忌夷語氣輕松,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被捆。

  “我探測不到這里的法力。”慕行秋的燈燭仍未做出反應,符箓師的墳墓不應該干凈到連法術痕跡都沒有。

  “等會就有了,這里的法力都很內斂,只局限在一個很小的范圍內。”

  申忌夷對路徑很熟,繞來繞走,走了差不多一刻鐘,將龐山道士帶到了一座寬闊的大廳。

  燈燭立刻搖擺起來。

  整座大廳都由黃銅造成,四四方方,寬十余丈,高三丈,正中間鼓起一座平臺,上面聳立著一尊銅像,道士打扮,顯然是此墳的主人,除此之外再無余物。

  “又是牙山道士。”楊清音一眼就認了出來,牙山道裝與龐山無異,只是簪子略有不同,龐山簪直,牙山簪子的末端向上彎曲,幾萬年來這些特點都沒有變化。

  “說來此人與你還有些淵源,他也姓楊,叫楊兜,生前是符箓科少有的服月芒道士,從前的道統人才輩出,可即使這樣,能升到服月芒境界的人也不多。”

  “姓楊的多了,未必都和我是親戚。”楊清音對認親不感興趣。

  慕行秋默默跟隨,做好施法的準備,禿子頭上的魔心也在微微閃動著紅光。

  大廳里突然亮起柔和的光,申忌夷大聲說:“諸位道友,請出來吧,我已經把人帶來啦。”

  西北角降下一道黃光,在黃銅大廳的映襯下幾乎看不出來,光芒很快消失,大廳里多了五名道士,大步向幾人走來。

  慕行秋和楊清音都愣住了,因為這五名道士居然都是他們認識的人,分別來自不同道統,全參加過當年的斷流城之戰。

  龐山道士守衛斷流城的時候,各家道統的高等道士拒絕援救,楊清音遍訪諸山,只請來四十多名吸氣道士,他們在第三戰當中發揮了極其重要的作用,甚至有人死在戰場上,過后幸存者都離開了斷流城,沒有參加最后一戰,但慕行秋和楊清音等人仍然對他們心存感激。

  棋山道士楊青元走在五人的最前面,他在煉器途中曾與龐山道士結交,因此更熟一些,笑著說:“兩位別來無恙,慕道友終于結束閉關了,我們可都盼著你來呢。”

  慕行秋此刻已分不清敵友,但還是施以道統之禮,“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諸位道友。”

  楊清音尤其吃驚,指著五人,“咦,怎么會是你們幾個,斬妖會投靠牙山了?”

  斬妖會是道統內部的一個組織,全由低等道士組成,他們有感于高等道士行動遲緩,決定自己展開行動,慕行秋剛回龐山的時候,沈昊、楊清音和小青桃曾勸他加入,他當時沒有同意,甚至不知道“斬妖會”的名稱。

  “斬妖會就是斬妖會,任務完成就解散,絕不會投靠任何一家道統。”五人走近,仍由楊青元回答。

  申忌夷微笑道:“可以把我放開了吧。”

  “等等,斬妖會總共一百來人,每個我都認得,你是什么時候加入的?”楊清音發現自己被蒙在鼓里,非常不高興,不僅沒收回逍遙索,神情更加警惕了。

  “嚴格來說我還沒有加入,我只跟斬妖會里的極少數人聯系,因為我覺得一個組織還是有點保密性更好。”申忌夷解釋道。

  “你們相信他?”楊清音仍感到不可思議,“他將符箓教給一個胡亂殺人的瘋婆子,還讓她攻擊龐山道士,你們知道這些事?”

  五名道士互相看了一眼,同時點頭,楊青元上前一步,嚴肅地說:“做大事不能拘小節,當年你們死守斷流城的時候,破壞過多少道統規矩?”

  慕行秋也上前一步,但是收起了幻術,他已經相信墳內并無陷阱,“在斷流城,龐山可沒有暗算過任何一家道統的道士,來援助的人是自愿,我們感激,不來的人,我們無話可說,從來沒想過要報復誰。”

  “道統沒有支援斷流城,可是也沒有阻礙你們的守衛,左流英不同,他只想除魔,恨不得將道統的全部力量都用來進攻魔族,離瘋狂已經不遠,他是除妖的大障礙,也是整個道統的毒藥。”楊青元也強硬起來。

  雙方誰也沒有說服誰,互相看著,剛見面時的那點親切蕩然無存,就連已經加入斬妖會的楊清音也被激怒了,她希望奪回龐山祖地,可是為此就要暗殺一名龐山境界最高的道士,她想不通,更不會接受。

  申忌夷咳了一聲,“事情可以慢慢商量,我身上的逍遙索……”

  “不行,先把事情說清楚,保不齊咱們還得打一架呢。”楊清音寸步不讓,連自己的剖雪劍都亮出來了。

  楊青元盯著慕行秋,嘆了口氣,“你果然跟從前不一樣了,在斷流城,是你激勵大家走上戰場,明知妖族實力更強大也不肯退卻,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你說餐霞道士沒有體驗悲壯的機會,因為他們度過了心火劫,更愿意聽從高等道士的指揮,只有吸氣道士熱血仍存。我們卻記得清清楚楚,斬妖會能夠成立,跟你的那番話有直接關系。現在,你還是吸氣道士,我們都已是餐霞道士,為什么站在高等道士那一邊的是你?”

  慕行秋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他甚至以幻術作用于自身,想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已沒有了當初的熱血。

  “我還是我。”他說,心中充滿自信,“我有底限,不會為了正確的事情殺害無辜的人,斬妖是正確的,但是沒有必要殺死左流英,更沒有必要復活從前的符箓。”

  “你知道左流英這次去皇京與各家道統的談判內容是什么嗎?”楊青元問。

  “搶先拿到神魂,前往望山。”

  “不只如此,左流英深藏不露,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已經拿到神魂,將以此為要挾,集中道統的大部分力量前往望山,他想打破鎮魔鐘,提前與魔族決戰。他已經不計后果了,即使道統為此全軍覆滅,他也不在乎。”

  慕行秋沉默了一會,“是誰告訴你們這些的?”

  他感到一陣心痛,被朋友背叛的那種心痛,雖然可疑的人有幾個,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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