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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節 瀚海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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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納蘭容信正感到奇怪,聽到里頭動靜不對,有人慘叫,三步并作兩步到了門邊,一看撒力罕按著個大小子揍,連忙上去拉。

  撒力罕一見他來了,便罷手了,要求說:“撒思敏。今天你要不給阿叔道歉,換取他的諒解,我打死你。”

  納蘭容信認出來了,哈哈大笑說:“為我的事情呀。你打他干嘛?他在放牧的時候和其它少年一起排兵布陣,我看著會有出息,上去與他講讓他上學,別人笑話他,他才惱羞成怒……阿哥要為這個事兒揍他,那是不應該。孩子烈性。”

  撒思敏扭頭就吼:“你說誰孩子。你多大?你叫我孩子?你嘴上有沒有馬屁股上的毛多?”

  撒力罕又要揍他。

  撒力罕的妻子趕先一步,在他頭上不輕不重地撓一下,再一拉,讓他坐一邊去。

  撒思敏扭著頭呼哧呼哧喘氣。

  撒力罕尷尬地說:“容信。正說要看你呢。這巴娃回來說吐了你一口。我就想著料理完他,再去看你呢。”

  納蘭容信也不知道怎么勸解。

  他總覺得對不起撒力罕,就說:“阿哥。孩子不能打。要給他講道理,不然打下去,他服了,心里不服。”

  說到這里,他主動走到撒思敏身邊說:“你吐我一口,確實是你不對,讓你上學,是別人給你提主意吧?是對你好吧。因為旁邊的人笑話,你就反過來吐對你好的人一口痰,這是對還是不對呢?將來你會不會誰對你好,你就吐誰呢?我是大不了你幾歲,說是你阿叔,如果不是和阿爸兄弟相稱,那是會向你主動更正的,是不是?你要是個少年巴特爾,別小心眼,吐了就吐了,以后不吐就行了。”

  撒思敏沒有吭聲。

  撒力罕一把把他拽一旁坐下,吩咐妻子去準備飯菜,又給撒思敏說:“你阿叔是大不了你幾歲,但給你說的都是道理,誰對你好,你吐誰,將來怎么辦?阿爸都說不出來你錯在哪,人家知道,就憑這個,讓你叫阿叔委屈著你了?過來,坐過來,阿爸要去包蘭去,還想讓你容信阿叔幫著照看你們……你倒好,杠上了,道個歉,快,那才像阿爸的兒子呀。”他又指了撒思敏給納蘭容信說:“他小名叫金剛。不是佛主說唯有金剛不朽,他阿媽就給一個小名叫金剛。”

  納蘭容信點了點頭,說:“阿哥決定去包蘭,我心里很高興。我來鄉旗,身邊帶了個家奴,對包蘭熟,讓他和你一道。你別推辭,我這是故意的,哪有到鄉旗做鄉錄,身邊還帶著奴隸的?咱們東夏本來就不提倡奴隸,我另外一個阿哥非要讓他跟我一起,我這就借故打發他回去。”

  撒力罕想他出身富貴,怕挺不住鄉旗的苦,勸阻說:“還是讓他留在這里照料你吧,沒他,怕你吃不住苦。”

  納蘭容信搖了搖頭說:“我這個阿哥老覺得我還沒長大,也不想我在鄉旗帶著家奴,根本就不能與牧民論交。我敢肯定撒思敏今天吐我一口,那是別有原因的……”

  撒思敏立刻說:“對。你。你……”

  他掀著嘴唇“你”了半天,語言匱乏,最終眼睛一皺,憋出來一句:“衣裳不像巴特爾。”

  撒力罕瞪他一眼,卻把他瞪笑了。

  納蘭容信也笑了,說:“我阿哥家一個孩子,小時候一見別人穿好衣裳,就喊人‘花屁股的’,哪怕自家的人,他也帶個‘花屁股’作前綴,喊人喊‘花屁股阿哥’、‘花屁股阿叔’,你倒和他一樣。”

  撒力罕見他諒解了自己的孩子,也沒再逼兒子道歉,低聲問他:“容信。你給分析一下,人都說大王天不亮就往北走了。大王要大舉興兵,不去包蘭,也不回漁陽,往北去了,他是要去哪?北面可就是瀚海呀。”

  納蘭容信還真知道,笑道:“他就是去瀚海呀。”

  撒力罕“哦”了一聲,反問:“他去瀚海干什么?他想從瀚海里穿過嗎?”

  他都被自己的話震到了,大吃一驚,不敢相信地問:“他要在瀚海行軍,突然出現在拓跋山口,甚至拓跋山口以西?”

  納蘭容信點了點頭。

  他本來并不知道狄阿鳥安排,僅是這么認為的,但是心虛,怕自己太肯定,惹得撒力罕生疑,又補充說:“我覺得是。”

  撒力罕道:“瀚海是死亡之漠呀,不過我知道有一個人曾經多次出沒瀚海,他是個僧人,特別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還是個來自中原的僧人,可惜大王已經走遠了,沒法兒告訴他知道。”

  納蘭容信納悶了,反問:“一個僧人?中原來的,反復穿越瀚海,他有什么目的不成?”

  撒力罕想了一下說:“這個僧人是有問題,但他屢次穿越瀚海,定然有什么辦法,或者說他掌握了一定的水源。”

  納蘭容信問:“他人呢?”

  撒力罕一下憋上笑了,說:“你一定猜不到。他最后被咱們東夏的兵抓了,被扔在西南的勾欄場做苦力,因為我和我女人都信佛,就對這個僧人注意了一下。你不是問他有什么目的嗎?據說在他身上搜到過土扈特人給中原皇帝的書信。”

  他回個身,在房子里摸索出一張羊皮卷,上面是一張地圖,標記有許多猛文和東夏文。

  納蘭容信吃了一驚。

  他一直認為撒力罕不過一介草莽,卻沒想到他能看懂猛文,說不定還能粗懂雍文。

  要是這樣的話,撒力罕受教的時間就能縮短,畢竟阻擋很多草原巴特爾的門檻就是一個字也不認識,先從認字開始,年齡大,根本記不住。

  撒力罕沒有抬頭看他,攤開這副羊皮做的地圖,扒拉著讓他看,說:“這瀚海的東邊,最東邊,巴依烏孫呆過。那兒應該是有水的。”他在東夏和土扈特部拉了一道,說:“如果那個和尚真的是奸細,這條路也是通的。這條路上的水源無論大小,起碼容易找到,不然他一個僧人,只一個人無法撅井。”

  納蘭容信連連點頭,輕聲道:“如果是真的,他還傳遞了有用的信息。第一,土扈特人可能比咱們更熟悉瀚海;第二,土扈特人和中原皇帝之間說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報上去。看看這個僧人能否為咱們所用,如果是土扈特人那肯定比較難辦,如果是中原人,以前拒不交代,一定是怕對他們朝廷有害。現在呢,我們想從瀚海出兵,是在幫助他們朝廷,他也許會交代瀚海之中我們所不知道的情況。”

  撒力罕點了他一下,贊嘆說:“看。我就知道你能分析出不一樣的東西。”說到這兒,又在圖上一扒拉,輕聲說:“要是大王要從瀚海出兵,一定是想在與拓跋巍巍決戰時,兵出敵后,我們不能事先運水上去么?能。只是問題在哪?這瀚海深處有神人的宮殿,往往能看得到找不到,結果就死在找它的路上……”

  他看納蘭容信露出疑惑的模樣,肯定地說:“這是真的。那僧人說是為了尋覓佛光,這也有可能是真的,如果此話當真,他幾次生還,說明我們不需要去探太多的路,只要不走彎路,不被佛光,神人的宮殿迷惑,大不了先把水運進去囤積,大軍在中途上水,一定能從瀚海中穿過。”

  納蘭容信受狄阿鳥的影響多一些,將信將疑地反問:“里頭會有神人的宮殿?”

  撒力罕低聲說:“沒有人尋覓到,但有人望到過,而且不只一個人望到,很多救回來的昏迷中的人都這么說,近處有狼群瘋狂蜂擁,而遠處有宮殿,還有的說自己望見過湖水、帳篷、牛羊。大王此次去或許會不一樣,他畢竟是長生天的兒子。神人的宮殿一定會向他敞開,讓他通過,他可能就是那宮殿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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