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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〇〇 蘇紫的過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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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

  蘇紫愣了一愣。

  他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因為這涉及到上古時代最著名的一位鬼仙——天帝之女瑤姬。

  傳說中瑤姬未婚而身死,死后的魂魄吸收了巫山的靈力成為了巫山神女;而尸體則化為山上的草。

  相傳服食草能夠助興,對于有情之人而言,倒再沒有其他的功用。然而對于尚未身心合一的兩個人來說,服食草的一方在一個時辰之內與另一人發生親密關系,那么雙方不僅會傾心相愛,還能夠同生共死。

  正因為草這種神奇的特性,居住在巫山一帶的苗人先祖將它作為情蠱的餌料。然后再將情蠱放進食物中,以蠱惑他們所中意之人。

  現在鄭楚臣提起它,又是什么意思?

  “難道說……你讓我吃了草?!”

  蘇紫心頭一震,立刻起身與鄭楚臣拉開一段距離。同時嘗試著感受自己身上是否有什么不同尋常的變化。

  是的……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而且根本就沒有辦法緩和下來。

  伴隨著心神不寧同時產生的,還有身體深處一種異樣的燥熱。

  突如其來的熱度炙烤著身體,帶出一陣又一陣的腫脹和瘙癢——身體內部逐漸膨脹起了一股令人尷尬的情緒,染紅了蘇紫的臉龐。

  他打了兩個寒戰,無意識地用大腿磨蹭著沙發后背。感覺到一股酥麻在脊背上游走著。

  但是理智卻并沒有放棄他的身體,敦促他一點一點挪動到了窗邊上。

  不能妥協!

  草的能力是不可逆轉的。一旦屈服,那么那么一切都將會被改寫。自己真實的心意會被不可逆轉地抹除,從此之后成為鄭楚臣的附屬品,直到死亡都不得解脫。

  不可以。絕對不要這樣!

  蘇紫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個人影。明明好不容易才和那個人再度相遇的,好不容易……

  “你現在就放我走!”蘇紫朝著鄭楚臣大聲喝道:“或者我直接從這里跳下去!”

  然而鄭楚臣定定地看著蘇紫,絲毫沒有準備妥協的意思。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覺得我還會讓你全身而退?你覺得窗外難道就不會有我事先布下的羅網?”

  說到這里,他竟又往前走了一大步。

  “我只是想讓你忘記痛苦,想要寵你、愛你,讓你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難道這樣也做錯了嗎?一個時辰之后你就會發現。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值得你愛的人。你會為了我而甘愿做任何事,跪在我的腳邊祈求垂愛……”

  “不!”

  蘇紫厭惡地打斷他的妄想:“比起那樣,我不如去死!”

  再不給鄭楚臣以反應的機會。他將右手按在落地窗上,微一用力,玻璃頓時粉碎。他最后看了一眼泰陵的方向,縱身一躍而下!

  “阿紫——!”

  鄭楚臣飛奔到了窗邊。正好看見下墜的蘇紫懸停在了五層的半空中。那里仿佛有一張看不見的網,將他牢牢地裹住了。

  “我說過。你逃不掉的。乖乖地等我下來疼你。”

  鄭楚臣居高臨下地欣賞著自己美麗的獵物,然后扭頭走向包廂的大門。

  門外,葉風依舊安靜地守候著。看見鄭楚臣出來,他輕聲問道:“剛才江成路打電話來。說想要讓我去一趟招待所。”

  “他們多半已經有所覺察了。”鄭楚臣點點頭:“去吧,做你應該做的事。”

  葉風應了一聲,隨即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里。鄭楚臣沒有再耽擱。他坐電梯下到五層,打開那個他早就預訂下來的套房大門。打開了燈。

  橘黃色的燈光為寬敞的套房罩上一層曖昧的微光。鄭楚臣的目光卻筆直地穿過了整個房間,落在了窗戶外頭。

  那里原本應該可以看見蘇紫掙扎扭動的姿態,可是現在卻什么都沒有了。

  被網兜住的時候,有那么短短一瞬間,蘇紫是真的有些絕望了。

  鄭楚臣布下的這個陷阱,他是沒有辦法掙脫的——畢竟論法術,鄭楚臣才是他的老師。

  肚子里的草正在迅速起效,身體的燥熱正在影響著大腦的判斷力。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屈服在鄭楚臣的身下……蘇紫甚至考慮起了自殺。

  兩千多年,自己活得倒也真是足夠長久了,久到開始覺得索然無趣起來。

  與其接下去做一個鄭楚臣身邊的行尸走肉,婉轉承歡,倒還不如為自己保留下這最后的一絲尊嚴。

  可是……為什么偏偏要遇見章函。還沒來得及再仔細多看兩眼,難道又要擦肩而過了嗎?

  如果一直這樣心灰意冷下去就好了,上天給人以一線希望,難道就為了轉身再將希望奪走嗎?

  還是說……這幾天的重逢,就好像是燈火的回光返照,象征著最后的別離與結束?

  想到今天下午章函驅逐自己時的場面,蘇紫心中酸楚。但是他卻又立刻告訴自己,現在還不是放棄希望的時候。

  說是判斷也好、直覺也好……總之沒到最后關頭,妄談死生都還太早。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旁的房間里面已經傳來了開門的聲響。

  看起來只有假裝屈服,再伺機逃跑這一個辦法了。

  蘇紫剛打定了這個主意,卻聽見半空中呼呼地一陣風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緊緊束縛住他的網繩居然松開了!

  失去束縛的蘇紫再度開始了墜落。但是五層樓的高度已經不會對鬼仙之體造成嚴重的損傷。

  無論如何,必須趕緊逃!

  蘇紫打定了主意,轉眼間已經落到了地面。可他卻沒想到厚厚的雪地底下居然藏著一堆下水管,還沒站穩就又是一跤。

  這一次,肋骨磕在了堅硬的水管上。疼得蘇紫兩眼發黑。

  而這個時候頭頂上又傳來了開窗的聲音!

  不好……

  若是再被抓住一次,就真的沒有脫逃的機會了。

  蘇紫忍痛起身,正想著是不是應該先找個灌木叢躲藏起來,突然間又有一道人影不知從什么地方沖出來,一把將他搶進了懷中。

  什么人?!

  蘇紫心里頭早就有了一個答案,但需要得到進一步的證實。可是他還沒有來得及抬起頭,那個人的手就朝著他的眼前罩來。

  這顯然是要用法術把他給弄昏過去!

  蘇紫知道自己躲不過了,索性把頭一歪閉上眼睛裝死。

  那人果然以為是自己的法術起了作用。便轉而將手伸向蘇紫的衣襟。碾碎了他衣服上的什么東西,然后攬住了蘇紫的腰將他打橫抱起來。

  蘇紫只聽見耳邊風聲呼呼,眼皮子外頭的光線也越變越暗。他悄悄地睜開眼睛偷看。只睇了一眼,眼皮就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借著積雪庭院中淡淡的銀光,他看見了那張曾經令自己魂牽夢縈的臉龐,還有那雙永遠從容冷靜的黑眸。

  近在咫尺。近得……可以再度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這竟然……真的…是他?!

  明明早有準備,可是蘇紫依舊覺得自己的心臟快要裂開了!

  就像是害怕眼前人會突然消失不見似地。他忽然伸手死死地按住了那人的手背。

  那人吃了一驚,本能地低下頭來,目光恰恰與蘇紫的視線相互對上——正是章函本人無疑。

  章函顯然沒有料到蘇紫是假寐,皺了皺眉頭停下腳步。將蘇紫放在路邊的長椅上,又想伸手來遮他的眼睛。

  “別!”

  蘇紫只喊出這一個字,接著再想說些什么。卻“嗚”地一聲哭了出來。

  章函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頓了一頓。然后緩緩地重新將蘇紫抱起來。

  “別哭……”

  冬夜的風呼呼地吹著,刮在臉上刀割似地疼痛。蘇紫卻覺得這把刀子割在自己的心上,帶出一股又疼痛又甜蜜的怪異感覺。

  “為什么?”他抓緊了章函的外套衣襟:“之前你為什么要裝作不認識我?”

  “我有我的苦衷。”章函低聲回應,同時將他抱得更緊:“有些事,你暫時還是不知道更好。”

  “不知道……更好嗎?”蘇紫又苦笑:“那你現在……又為什么要出現在我面前?”

  這個問題,章函沒有回答。

  轉眼之間兩個人已經離開了酒店的后門,坐進了停靠在路邊的一輛轎車里。章函讓蘇紫躺在后排枕著自己的膝蓋,驄隨即發動車輛,悄無聲息地潛行進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身體里仿佛有了一團火,正在將最后殘存的一點神智都化為灰燼。蘇紫渾身無力地半躺著,唯一能夠清晰感覺到的,是章函微涼的手指在自己的額頭上輕輕地撫摸著,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了……我一定是又在做夢……可是,這是最逼真的一次。”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用臉頰輕輕磨蹭著粗糙的長褲布料。

  “那我寧愿……永遠都不要再醒來了。”

  “睡吧。”

  章函的手指,輕輕地從蘇紫的額頭滑落,滑過他濕潤的眼角,輕輕地遮住翕動著的眼睫。

  “從現在開始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悄無聲息的暗夜里,車輛駛入了家屬大院,停在一處住宅樓的地下車庫內。章函抱著蘇紫直接坐電梯上到了九層。

  寬敞的大開間房屋是事先經過精裝修,再提供給相關人員拎包入住。章函并沒有花心思打理,因此至今也顯得空空蕩蕩的。

  大樓的暖氣一直在工作著。章函開了燈,將蘇紫輕輕地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托著他的腦袋查看情況。

  草的效用是一個時辰,也就是現在的兩個小時。這期間無藥可解,只有靠硬抗。如果能夠扛過去也就罷了,最糟糕的是可能會留下后遺癥,導致長期不應……

  “阿紫,阿紫。”

  看著蘇紫潮紅的面色,章函倒了一杯水來,喂了一半卻有四分之一打濕了沙發。

  冰涼的水順著臉頰沾濕了脖頸,蘇紫皺了皺眉頭,倒是慢悠悠地睜開了眼睛。

  “公子……”

  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章函,忽然間笑出聲來:“呵呵呵……我這一把,還真是賭對了呢。”

  “賭?”

  章函目光一黯,頓時明白過來:“你是故意去見鄭楚臣的,為得就是賭我會不會出面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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