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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情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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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鵑只愣了一瞬間,就邁步往里走去。

  面對爺爺奶奶,她要顧親情、顧孝道,還要顧忌給爹娘帶來池魚之殃,因此說話不敢太隨便。

  但是,面對不相干的人她還需要顧忌嗎?

  況且,這人把話說得這樣難聽,她要是還忍著,將來還不知被傳成什么樣子呢。“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在這個深山古村里不大能行得通,若被人謠言詬病,往后可就難了。

  就聽大猛媳婦道:“嫂子,你這說的什么話?杜鵑……”

  杜鵑就進去了,打斷干娘的話,笑道:“干娘,這個嬸嬸不知道內情,所以這么說。正好我來了,林春和九兒也來了,干娘也在。當著這許多人,我告訴嬸嬸:我沒跟九兒定親,也沒跟林春定親,干娘和大頭嬸子也沒打算娶我做兒媳婦。嬸嬸可以放心了。茅缸空著呢,想拉屎的盡管拉,憋壞了可不好。不過,九兒和林春這樣出色能干,干娘和大頭嬸子肯定要仔細挑兒媳婦的。她們要是不讓誰拉屎,那可不能怪到我頭上。”

  一邊說,一邊往旁邊退開一步,把林春和九兒亮出來——兩人就站在她身后呢,向眾人展示。

  她這番話既捧了林家兩個兒子,也撇清了自己。

  至于拉屎什么,雖然粗俗,但順著槐花娘說的接下來,也不算突兀;再者聽了容易使人發笑,好過正兒八經地說這樣話題,那對于她這個年紀的小女娃來說。不太合適。

  “哈哈哈……”

  果然,一屋子人都轟然大笑起來。

  桂香笑得直跌腳。二丫和黃雀兒也低頭抿嘴笑。

  大猛媳婦一個沒坐穩,差點栽倒。笑著用手指杜鵑:“你這丫頭……哎喲,可笑死我了!”

  被比作茅缸的林春和九兒則對槐花娘怒目而視。

  槐花娘看著笑盈盈的小女娃,恨得牙癢癢。

  她追問道:“你發誓,你們家絕不跟林家結親?”

  杜鵑尚未回答,大猛媳婦便放臉道:“嫂子,你把我兒子和侄兒比茅缸,我都沒罵你了,你還說?兒子是我的,怎么。娶誰做兒媳婦還要經你允許?連我這出嫁的大姑子都還沒說什么呢。”

  槐花娘賠笑道:“不是。我這不是聽杜鵑說……”

  大猛媳婦道:“杜鵑說得沒錯呀!那是眼下。娃們這么小,往后的事,誰能說得準。就說咱村子東頭的老劉家和老李家,仇了那么多年,臨了還結了兒女親家呢。你干什么要杜鵑發誓?再說了,我們兩家怎樣,跟嫂子丁點關系都沒有嘛。嫂子操哪門子心哪?”

  這等于絕了槐花娘結親的心思。

  那媳婦羞得面色陣紅陣白,看向杜鵑的目光就痛恨了。

  杜鵑心中暗嘆:這下徹底得罪這人了。

  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

  有些人,總喜歡把自己的不如意算在旁人頭上。

  就好比有些情場失意的人。以為把情敵打倒了,他(她)就能如愿了;殊不知人家心中沒有你,就算沒有那個情敵,人家還是一樣不愛你。

  黃雀兒見槐花娘目光不善。不愿意在這再待下去,便扯著杜鵑道:“走,咱們出去看船去。”都忘記要進來干嘛來了。

  林春掃了那媳婦一眼。一言不發地推杜鵑走。

  夏生卻不干了,上前笑道:“二嬸子。你家槐花也霸著茅缸不拉屎呢。”

  槐花娘正生氣,立即瞪眼道:“這是哪個嚼蛆巴子?”

  夏生笑嘻嘻地說道:“我師娘不是想要槐花做兒媳么。嬸子不樂意。那惦記我師兄的人。心里可不怪你家槐花‘霸著茅缸不拉屎’?”

  眾人都笑了,說要照這么算,好些人家都是這樣。

  槐花娘面色越發難看。

  走到門口的林春回頭叫道:“二哥,還不走?”

  很不屑地掃了槐花娘一眼,覺得跟她說話都跌面子。

  于是,夏生、九兒等人又一窩蜂地涌出去了。

  九兒連茶也忘了喝。等跑出去,才想起來,又轉回頭找大姑要茶喝。

  “咕嘟咕嘟”灌了一大杯茶,把嘴邊水漬一抹,板臉對他娘道:“往后別再跟人說我親事!我長大了要當將軍的。大丈夫尚未報國,何以成家?”

  說完,昂首挺胸、神氣活現地轉身走出去。

  大猛媳婦神情愕然,愣了半天,才指著這小子背影對眾人道:“瞧這……這死小子!還大丈夫?我呸!三歲還尿床呢!還將軍呢!”

  桂香娘笑得前仰后合。

  杜鵑一行人出來后,在院門口碰見水秀等幾個大些的少女,其中有個十來歲的小女娃,眉清目秀的,看見九兒欣喜地喊“九兒哥哥”,又叫林春“春生弟弟”。

  這便是槐花了。

  可惜她娘剛才在屋里上演了那么一出,招致林春和九兒極度厭惡。這時見了她,生恐被沾上了一般,理也不理。一個勁地催夏生和黃家姊妹快走,說來不及了。

  水秀笑罵道:“趕場子呢?又不要你們劃船。”

  她正要和黃雀兒說話,黃雀兒杜鵑早被人擁著推走了。

  槐花被無視,心里委屈萬分,見堂妹桂香跟二丫和杜鵑邊走邊嘰嘰喳喳說話,便盯著杜鵑背影沉默不語。

  石拱橋這一段河邊,人流越發嘈雜,杜鵑一行人不知不覺隨著林春往上游跑去,避開扎堆瞧熱鬧的人群。

  他們當中,夏生志不在瞧熱鬧,能陪著黃雀兒就很開心;林春要帶杜鵑去田野里看月亮,九兒當然跟著了,他們也不在乎瞧熱鬧;桂香拽著杜鵑,低聲跟她說她二嬸,就是槐花娘的小算計。杜鵑這才恍然大悟。

  桂香是個小八卦,杜鵑也愛聽新聞。二丫和黃雀兒更不用說了,因此幾個女娃有問有答。說起村里正當年紀的少年男女的親事,興致十分高昂。

  若有說不全面的,九兒等人還能補充。

  比如,桂香說大表哥福生就快要定親了。好幾家上門求親,大舅母看中了張家姐姐。剛才那女娃就跟水秀在一塊。

  杜鵑停住腳,后悔道:“怎不早說?我都沒仔細瞧。我就光看見水秀姐姐了。”

  九兒哈哈大笑,說:“你想看大嫂,那不容易。”

  眾人也都笑起來。

  九兒又說,也有人向三叔家提親呢。“就是秋生哥哥。怎么,春兒你沒聽你爹說?”

  桂香、杜鵑馬上來了精神,追問是誰。

  夏生和林春卻滿頭霧水,說不知道啊。

  要真有這事,秋生昨晚也不會跟著夏生埋怨爹“心里只有春天,沒有夏秋冬。”了。

  不知為何,想起這話,林春就忍不住要笑,想著哪天學給杜鵑聽。她肯定會笑得肚子疼。

  說笑間,一行人越走越遠,漸漸離開那嘈雜的石拱橋。

  只苦了冬生和黃鸝兩個小娃娃,他們對這些事、這些人是半點興趣都沒有的。他們就喜歡聽那“咚咚”的鼓聲,還有喧嚷笑鬧的歡慶場面,還有河里劃船的精彩表演。

  可是。胳膊拗不過大腿,他們人微言輕。只好沒精打采地跟著哥哥姐姐們,心思卻停留在身后的石拱橋邊。

  到了人家少、空曠一點的地方。野靜人稀,月色格外清朗,身邊流水潺潺,果然心中為之澄澈明凈,萬種思慮登消。

  找了一處草地,大家坐下來。

  林春便問道:“杜鵑,那個春江花月夜?”

  杜鵑便道:“那是唐代張若虛寫的詩。是寫春天潮水上漲,與海連成一片的景色。咱們這小河,太狹窄了。不過,你可以展開想象,想象那一副月亮伴隨著潮水升起的宏大廣闊景象。”

  接著,她便念起來了那首千古名篇。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瀲滟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咱們從來都是看著月亮和太陽從山后升起,可是住在大海邊的人,卻天天看著日月從水面上冉冉升起。就算咱們沒見過,但可以想象。把那天在山谷中看見的池塘,無限擴大,茫茫無際,看不到盡頭,那就是海了……”

  靜靜的田野中,小女娃用清柔甜美的聲音,向眾人描繪了一副極美的畫面:月色隨著寬闊的春江水流淌,灌入大海。圓月從一望無際的大海上升起,銀光覆蓋整個海面……

  說到最后,她輕輕地哼起了那熟悉的旋律……

  林春凝視著杜鵑,月光照在她光潔的小臉上,神情恬靜優美,讓人莫名安心和沉醉;向來霸氣的九兒也小聲道:“杜鵑,你唱得真好聽!”

  不敢高聲語,恐驚破了這份寧靜無暇。

  桂香和二丫連連點頭,讓杜鵑教她們唱。

  夏生卻看著黃雀兒微笑,黃雀兒也安靜地對他笑,并沒有覺得羞澀不安,仿佛又回到了從前時光。

  這一刻,連冬生和黃鸝也沒了不耐煩,乖順地靠在哥哥姐姐身邊,聽著聽不懂的旋律。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隨著杜鵑的講述,林春想起她曾說過的前世今生的比擬,頓時思緒不受控制地漫延擴展:

  前世,甚至前前世他是什么樣的人呢?

  他娶了誰為妻呢?

  可曾這樣和她坐在河邊看月、誦詩?

  他想要再修煉一世,以期來世娶杜鵑,可能成功呢?

  前世,他也住在泉水村嗎?

  還是在大靖別的什么地方?

  這一世,他會不會一直住在泉水村?

  這一想,頓覺身如滄海一粟,置于無窮宇宙間,茫然四顧,縱向無始終,橫向無涯際……

  九兒也被激起胸中豪氣,想著定要轟轟烈烈過這一生,讓后人在史書上記載一筆,記住那個曾和黃杜鵑在泉水河畔看月的林陽生(九兒大名)!

  小女娃們,再加油一把,明天又能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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