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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辨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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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銅雀臺的雙子亭是由一座橋連在一起的,在其中一個亭子內說話,正常的音量是傳不到對面亭子里,可見這兩座亭子之間,相隔的距離不短。可是,就是隔著這樣的距離,安嵐卻覺得,她能看得清白廣寒的眼神。

  若說往日的印象里,那雙眼睛流露出來的是淡漠,那么,此刻她發現,除了淡漠外,還有及深的沉靜,如似……那晚他給她展現的星空,深沉而悠遠。安嵐忽然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晚,就是這只手被握住,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接觸到他。帶著力量的溫柔,壯闊而弘大,從掌心的溫度傳來,那一刻的感知,就此被她刻在心里,她對他的了解,從此有了細微的變化。

  無法言傳,不可名狀。

  片刻后,安嵐再次抬眼,白廣寒卻已經轉頭,同景炎交談。景炎坐在他左后方,故兩人交談的時候,景炎倒不用轉頭,因而安嵐亦能看清楚景炎的眼睛。

  很多人,即便沒有血緣關系,也會有某個五官生得一模一樣的情況,或是眼睛,或是鼻子,或是嘴唇,或是臉型……

  他們是孿生兄弟,那兩雙眼睛宛若一個模子刻出來,自然不稀奇。

  但是,此時,安嵐卻發覺景炎的眼神,在白廣寒的對比下,似乎明顯比往日淡了幾分。

  這個淡,并非冷淡,亦不是冷漠,而是,原本鮮活的感覺,一下子減弱了。

  這是很細微的變化,或者說,這并不能算是直觀的變化,而是一種看不見的,來自精神,或是心靈的感知。自寤寐林偶遇那一刻起,他就將心思一點一點放在她身上,她亦對他付出全部的信賴。她的能力提高一些,他所費的心思便會多一分,兩人已多次單獨相處,私下交流,早已從陌生到熟悉,甚至多了一種奇異的親密。

  付出得到回應,兩人之間必將會建立一種玄妙的聯系,旁人看不見,當事者卻能感知。特別是,如她這般,擁有可以跨入香境之門資質的人,其感知,更是要優異于常人。

  景炎公子怎么了?

  這樣的變化令安嵐不解,她的目光不禁在那兩人臉上來回辨認,莫名的疑惑揮之不去。

  她一直看著那邊,目光如此大膽,自然引得另外幾位大香師的注意。百里翎先是一笑,遠遠瞄了瞄安嵐,然后眼睛一轉,目光在白廣寒和景炎面上流連:“那小丫頭一直在看你們,許久沒看到那樣的眼神了,真想知道,她到底是在看誰?”

  藏不住的占有欲,簡單而犀利,讓旁人的心都跟著蠢蠢欲動。

  百里翎微微瞇眼,不住地打量安嵐,忽然間,他發覺自己之前,似乎看錯了這丫頭。只是……百里翎眸光一轉,又看了那兩兄弟一眼,目中露出幾分趣味,那小丫頭,究竟是景炎看中的,還是白廣寒看中的?

  白廣寒轉頭,又看了安嵐一眼,依舊是剛剛那樣的眼神,但并未回應百里翎的話。

  侍女點上可以燃一個時辰的篆香,香煙飄出的那一刻起,便是文試開始。

  安嵐這才收回目光,提筆,闔眼輕呼吸,暫且擱下心里的疑惑,然后睜眼,將注意力全部放在眼前的試題上。

  試題很多,多得出乎意料,一個時辰的時間,幾乎沒有給他們留思考的余地,必須不停地寫,才有可能將這些試題全部答完。

  謝藍河提筆之前,看了安嵐一眼。

  他知道,這場文試,包括接下來的兩場斗香,主要是安嵐和丹陽郡主之間的較量。他和方玉輝雖也參與了,但并不會計分,亦不會記名次,在謝云和方文建看來,這僅是給自家后輩一個鍛煉的機會。然而,謝藍河卻不這么認為,他一直覺得,他和安嵐之間,欠了一場真正的比試,所以,這幾場比試,他很看重。

  安嵐以前的身份,長香殿的人都知道,因而他心里清楚,這場文試,他比安嵐占優勢。

  他雖自小同母親生活在外,不曾進過謝家族學,亦無緣謝家的藏書閣,但藍七娘在他六歲那年就送他去私塾讀書。而謝六爺當年為討得藍七娘的歡心,除去香品外,亦沒少往藍七娘那送各種香籍香典。后來,他被接回謝家,在謝云的示意下,謝家的藏書閣自然也對他開放。如此,雖比不上丹陽郡主和方玉輝自生下就優越的條件,卻要比安嵐幸運太多。

  人生本來就不公平,他看了安嵐一眼,未因此而自喜,又看了方玉輝和丹陽郡主,亦未因此而自憐。

  希望你也如此。

  他收回目光,提筆沾墨。

  丹陽郡主和方玉輝幾乎是同時落筆,名門望族之后,有游手好閑偷懶耍滑者,亦有廢寢忘食認真讀書者,而他們,顯然屬于后者。

  丹陽郡主自落筆后,就不曾停過,當真是連思考都沒有,僅看一眼題目,就直接寫下答案。這套試題,從最基本的釋義,到少有記載的偏門香方和傳說中的典故分析,縱橫了千年時間,跨越了南北萬里,甚至遠渡重洋。

  安嵐最先抬起臉,有些怔然地看向旁邊一直低頭認真答題的丹陽郡主。

  究竟要熟讀多少書,才能熟知這些題目?

  她是郡主,身份尊貴,自小錦衣玉食,仆從環伺,即便什么都不做,亦無需任何努力,她的身份也決定了她一樣能有富足的一生。

  但是,眼前的事實卻證明,那個身份尊貴的女子,并非是耽于享樂之輩。

  安嵐心里隱隱生出幾分佩服,懶惰和享樂,是每個人都具備的弱點,在那樣富足的環境下,要克服這些品性,并非易事。

  安嵐垂下眼,看著眼前的試題,她能答的,僅勉強有一半。

  很多題目,她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而更讓她心里感到窘迫的是,甚至有很多字,她竟都不認得。手里握著筆,筆上沾著墨,她卻沒辦法再寫下一個字。

  而旁邊,同她競爭的人,手中的筆,如行云流水般,不停地將那一頁頁空白的卷子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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