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洛杉磯之亂（二）
入夜。
西洛杉磯的建筑物燈火通明，一如幾個月之前，只是少了幾分絢爛色彩。
反觀東洛杉磯，赫然是農村和城市的區別。由于被限制了電力供應，夜晚的東洛杉磯顯得有些陰森可怖，盡管也有大燈閃耀，卻如同山林鬼火，透露出陰森詭異的味道。
對于絕大多數普通公民而言，在晚上只敢偷偷摸摸地點亮一兩盞剛好夠家人看見東西的昏黃小燈，趁著這點燈光仔細地檢查門窗是否封死，東西是否藏好……確認完這一切之后，才輕輕悄悄地上床睡覺。父親用沙發抵著門，睡在沙發上，隨時保持警戒；母親強忍身心的疲憊，安慰著喊餓的兒女，用嘶啞的喉嚨哼著小曲，希望他們快些入睡。睡著了，就不餓了。
雖然東洛杉磯隔離區已經被幾大勢力分割，只要付出一定代價，就能得到庇護，然而，這個地方從來都不缺少亡命之徒這種東西——不論是對生命絕望還是饑餓到了極點，他們已經徹底瘋狂，絲毫不介意用他人的血肉填充身心的空虛。
在那燈光照不到的角落，吸毒、殺人、強·奸、搶劫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
每天清晨，都有各大勢力的人專門負責從城市的各個角落清理或完整或破碎的尸體——或自殺或他殺……隨后，便是那熟悉的一道道黑色煙柱，那是焚燒尸體形成的……
今天晚上，黑暗的籠罩下，瘋狂和絕望依舊，但是，卻多了一分嗜血肅殺！
昔日的圣約瑟夫醫院，現在被數百名荷槍實彈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們不是來攻打圣約瑟夫醫院的，而是各勢力首腦帶來的保鏢，防止被人截了胡。
掌控東洛杉磯隔離區的共有四個勢力——以黑手黨諾比家族為首的黑手黨勢力，以唐人街青洪兩幫為主的華人勢力，由數個武裝、犯罪團伙聯合起來的麥羅林勢力以及最近才出現的信奉“元初之暗”的末日真理教。
事實上，四大勢力都是聯合體，只不過黑手黨勢力和末日真理教相對“團結”，族長/教皇對于該勢力的掌控力度更大一些。
因而，此刻有資格進入圣約瑟夫醫院大禮堂的足有上百人，撇除貼身保鏢，也有二三十人。
他們今晚匯聚于此，只有一個目的——進攻西洛杉磯隔離區！
本來，以大禮堂中這些人的“身家”，絕大部分都有“資格”獲得一張船票——事實上諾比家族族長阿斯達·諾比等十幾人早就通過自己的渠道購買到了一張船票，然而，十天前，美國政府乃至聯合政府不知道發什么神經，突然強硬地發出命令不允許黑社會勢力的頭目登船！
這一次聯合政府表現得非常強硬，而且這個命令得到了各國軍政法體系的一致認可，執行得非常到位，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冒天下之大不韙。一開始倒是有人不以為意，甚至還趁此機會大肆撈錢，不過，當他們被罷免官職連船票都被取締時，再沒人敢伸手！
于是，像阿斯達·諾比這樣的家伙，倒霉了——船票全部作廢！至于買票的錢？呵呵。
聯合政府的這項命令一開始是美國政府提出的，后者的強硬讓很多人一頭霧水，但是，他們永遠不會知道，這其實和守衛者——尤其是山姆等“靈”境脫不了關系。
居于黑暗世界頂點，主宰不知多少人生死的人自然不會是什么良善之輩，何況還被逼到這種必死的境界。
很好，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么，大家一起死吧！
懷著這樣共同的“奮斗目標”，眾人很快達成了共識。至于什么戰術，開玩笑，那種東西根本就不需要好不好！？洛杉磯本就不大，兩個隔離區距離很短，何況東隔離區的人對西隔離區的人無比仇恨，只要隔離墻一倒，憤怒的“人民群眾”足以撕碎一切阻擋！
“不過，在正式行動之前，我們需要先清除幾只老鼠。”末日真理教教皇特克斯·布克突然站起，低沉卻宏亮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大禮堂。
末日真理教并沒有緊密的組織結構和權力體系，甚至連完善的教義都沒有，本質上其實是無數個因為“末日”而對現實世界絕望的人自發形成的教派，每個城市都有。
他們將自己信奉之物命名為“元初之暗”，認為那無數“魔鬼”是“元初之暗”派遣到人間來凈化世界的，只有加入末日真理教，才能得到靈魂的救贖，身魂解脫。
如今，這個教派已經蔓延到了美國所有的城市甚至向周圍國家擴散。每個城市的教派都有所差別，但是最高領導者都被稱作“教皇”，而洛杉磯的教皇便是這個七十二歲高齡卻依然精神矍鑠比青年人還要精悍幾分的白發老者——特克斯·布克。
特克斯的舉動明顯事先未曾知會任何人，阿斯達等人一愣之下，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雖然末日真理教的崛起才是最近的事情，根基非常淺薄，但是耐不住人家數量龐大。另外，更重要的是，即使阿斯達等從來不信神鬼的人，在這種環境下，對于這個莫名出現并迅速席卷全美國的教派也心懷幾分敬畏。
“教皇先生，不知您所指的是……”阿斯達手中的木杖悄然握緊一分，問道。
其實，他們都知道特克斯所說的老鼠是指和西洛杉磯隔離區高層有所勾結的內奸，只是有些擔心后者是趁機清除異己。而且，在心里，他們也覺得連自己都查不出內奸是誰，你一個完全是自發組織起來的教派難道還能比自己的網絡更強大？
特克斯對阿斯達等人的戒備視而不見，鋒利的目光落在一個唐裝老人身上，冷聲道：“付鐘國先生，你覺得我的提議如何。”
名為“付鐘國”的唐裝老者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嗖”的站起來，滿臉鐵青，憤聲低喝：“教皇先生，您這話什么意思？！我敬您是長輩，但我付家雖然不是什么大家族，卻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存在！”
付家掌控青幫，白家掌控洪幫，兩家之間的關系盤根錯節，非常緊密。
內定為白家下任家主的白帆也開口說道：“教皇先生，我們來此是為了進攻西洛杉磯隔離區，而不是來看您如何展現手段的。”他的話就很誅心了，希望能夠引起阿斯達等人的共鳴。
“你們想要證據？”特克斯掃視一圈，臉上浮現一絲諷刺，“那我就給你們證據！”
說著，在眾人警戒萬分的目光中，他一直放在背后的雙手舉起，做出仿佛投降一般的姿勢。隨即，更是做出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舉動——
“咚”的一聲，他推金山倒玉柱重重跪下，疾聲高呼：“至高無上的元初之暗啊，您的信徒在此請求，展現您的無邊神威吧！！”
特克斯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呆住了，一個個久經風浪的大佬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教皇先生，您這是在和我們開玩笑嗎？！”白帆臉色急劇變幻，詭異無比。
大禮堂內，有些對于末日真理教不屑一顧的人更是努力控制自己不要笑出聲來，一張臉被憋得通紅！即使之前對末日真理教心存敬畏的人也非常無語。
這個老家伙，信教信得連自己都被洗腦，變成白癡了吧……
在他們心中，都覺得教派這種東西，不就是發展勢力的一種手段嘛，只不過涉及到愚弄、操縱人心，比較麻煩而已。
然而，就在他們在一旁樂呵呵地看笑話時，異變陡生！！
隨著特克斯以及其他信徒的祈禱，一絲絲常人無法看見的黑氣開始凝聚！當黑氣凝聚到一定程度時，幾條黑影倏地飛出，朝唐裝老者付鐘國、他的兒子以及另外洪幫的白家激射。
黑影入體，付鐘國和他的兒子當即“咚”地跪倒，大喊道：“我有罪，我是漢奸！是我勾結了西洛杉磯那些人，我有罪啊！！”
瞬間，整個大禮堂死寂一片。
阿斯達等人就像被死死掐住了脖子，臉漲得通紅，眼珠子鼓出來，幾乎要掉在地上。
剎那間，所有人如墜冰窟，渾身冰冷，瑟瑟發抖！
在眾人“齊心協力”下，青幫勢力所有知情者都被迅速清理槍殺，整個過程無比順利。
經過這一事件，心照不宣之下，特克斯成了這次行動的“總指揮”。
然而，諷刺的是，他本人對此根本毫無想法！
沒錯，他并沒有像阿斯達等人心里想象的那樣，對權力充滿了欲望！
甚至，他對“世俗”的權力棄如敝屣！要不是這次行動關系重大，而且阿斯達等人也是全力“請求”——就差沒跪下求他了，特克斯就勉為其難，答應了。
十幾分鐘后，人員集結完畢。
在特克斯一聲令下后，“轟隆隆”的爆炸聲響徹整座洛杉磯。
一道銀白雷霆撕裂天空，轟然劈下，將這方天地照得纖毫畢現。
暴雨，降臨！
雨中，血花濺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