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部長，這款戀愛游戲，有沒有可能通過國家新聞出版署的審核？”
楊云將策劃書交給朱曙光，對方只看了五分鐘，卻沉思了十分鐘沒有說話，眉頭緊鎖，手指關節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著，目光飄忽看著窗外的風景。
其實在來之前，楊云也是有過仔細考慮的。
現在的中國大部分地區，古老封建的思想還是根深蒂固，讀書就只能讀書，就是要好好讀書，要是有學生敢在學校里談戀愛，一旦被老師發現，談話，警告，叫家長，處分，嚴重的還會被勒令退學，這是學校的絕對禁區。
這個年代，楊云還沒有聽到《同桌的你》這首歌，可能還沒有出來，他只知道在1981年，羅大右創作了《童年》那首歌，其實里面講的就是初中高中時的內容。
里面有一句歌詞是這樣說的：“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么還沒經過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畫心里初戀的童年。”
可惜風靡港澳臺的這首歌曲卻被禁止在大陸地區播放，就是因為歌詞里很多都與中國學校的傳統教育格格不入，用國內某些官員的話形容就是“這首歌是充滿三俗的大毒草”。
《童年》一直到近幾年才慢慢解禁，與那些港臺描寫朦朧愛情的歌曲一樣，悄悄地通過walkman，雙卡收音機這些娛樂設備進入內地，小范圍地傳播著，深受青春期孩子們的喜愛，但始終得不到絕大部分長輩的認可。
楊云最頭疼的就是在這里，如果《心跳回憶》在中國內地銷售，他的客戶受眾群體是誰？
究竟是孩子們，還是那些有經濟實力購買的家長們？還是那些參加了工作。為了結婚，生子，在90年代為了生活奔波的年輕人？
就算很多人有經濟實力購買。但是他們真的有充滿了美好初戀情懷的高中生涯嗎？
過去二十年內，誰不是雙方父母介紹。媒人作保，男女雙方當事人低著頭聽話，然后湊合著結婚，過一輩子啊？
一直到90年代城鎮改革，打破了鐵飯碗，全國各地個體工商業蓬勃發展，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這才在中國大規模出現自由戀愛。
70年代的人現在20來歲，60年代的人現在30來歲，上山下鄉，批斗革命。連飯都吃不飽的人們，誰還有心思去考慮初戀情懷，誰有初戀情懷啊？
所以說在中國，《心跳回憶》的市場真的不大。
朱曙光終于開口了：“小楊，如果我拒絕。你仍然會做出一個海外版本，出售到日本和北美去，對吧？”
楊云點點頭：“當然了！如果是這樣，這個劇本就會大改，這里的京城清華高中。要么以臺北清華高中為模板，要么就改成東京的某個學校了。里面的這些中國人名，全部都要修改，連故事內容和場景也要改變，辦黑板報，班級聯歡會，廣播體操，這些內容在日本和臺灣都沒有，我會增加比如春祭廟會，課外社團活動，甚至改成日本的三個學期。”
朱曙光嘆了口氣：“以你們龍騰的習慣，這款游戲做出來后，不出意外又是暢銷全球。宣傳中國的這么好的方式，卻很有可能被國家的守舊思想給阻攔。小楊，新聞出版署恐怕無法通過啊。”
哎……
楊云心里早有準備，所以難過的心情并不太多，他笑著問道：“朱部長，聽您的口氣，您個人是支持我的，但因為整個社會的壓力才放棄？”
朱曙光點點頭：“我們官員做決定，還是要考慮到社會反映的。雖然這兩年國內在動漫和游戲制作產業放開了很多，改變了中國死氣老舊的一些風氣，改變了不少家長們的觀點，但大環境還是很嚴峻的。你這么做，有點過界啊。”
楊云呵呵笑起來：“沒關系，反正龍騰的所有游戲在國內都不怎么掙錢，我都沒指望《心跳回憶》能賣出10萬份。朱部長，您個人支持我就行了，這說明您還是一個相當開明的官員。”
“少拍馬屁！”朱曙光笑道：“主要是你們龍騰做的還不錯，值得我支持！”
楊云嘿嘿笑著問道：“難道不是因為游戲觸動了您美好的回憶嗎？”
朱曙光愣住了，看著楊云古怪的表情，笑罵道：“你小子……”
兩人笑個不停，朱曙光突然說道：“行，我還是找找關系，試試看。青春類報刊書籍都可以發售，這種青春游戲怎么就不能通過，國家不能搞一刀切嘛！”
“啊？您……”楊云怎么也不會想到，正是剛才那一句話觸動了朱曙光的內心，準備給楊云一次展示的機會。
朦朧詩歌可以出版，青春小說能發表，情愛歌曲也可以傳唱，為什么戀愛游戲就不能發售？
楊云趕緊趁熱打鐵：“朱部長，您都答應我了，拿就別反悔啊！只要您在新聞出版署說一句好話，其余的我就聽天由命，甭管成或不成，任何結果我都能接受！”
解決了這個問題后，楊云說到了收購ati的事情。
楊戰與黑石集團已經簽署了聯合收購合作協議，ati的收購已經完成，龍騰方面5000萬美元的資金也劃撥過去，中國龍騰娛樂游戲公司正式成為了ati的第三大股東。
聽聞此事的細節后，朱曙光來了興趣：“小楊，不錯嘛！我們國家的gpu研發與生產同樣落后，國際上任何先進的技術都對我們國家有幫助。我想聽聽你是怎么打算的？”
楊云嘿嘿笑起來：“為了節約成本，我可以建議ati在中國開辦工廠，或者干脆與世嘉一樣，派出我們國內的工程師去加拿大學習技術。不管怎么樣，入股ati，應該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gpu比cpu要簡單一些，更加容易上手。”
朱曙光點點頭：“我先和相關人士商量，拿出一個方案過來，看你能不能配合。你放心，國家肯定不會虧待你的，這里解決不了，那邊補。”
“您能幫忙讓《心跳回憶》通過審核，這就夠了……”楊云呵呵笑起來，他收購ati的理由中，本來就有將其當成自己政治資本的計劃。
朱曙光這回態度大變：“沒問題！新聞出版總署我還是說的起話的，文化部那邊應該也不是問題。”
噗呲……
楊云忍不住笑出聲來，果然過不過界這個邊界，還是由人畫出來的，我說過界就過界，我說不過界就不過界，明明過界了我說沒過界就是沒過界 只是不管心跳回憶在國內通不通過，楊云還是準備做出幾個版本，中國內地的簡化版本只是其中一種而已，等項目在文化部門通過后，楊云就會玩個大動作出來，將其做成轟動全球的游戲。
上月景正接到了山內溥的電話，冒著大雨來到了山內溥的住所。
在日本，能進出山內溥住所的游戲制作同行屈指可數，科樂美的上月景正社長就是其中一個。
5年前，科樂美在山窮水盡，生死存亡之時，上月景正不得不硬著頭皮求上門來，在山內溥門前苦苦等待了三個小時，才換來了十分鐘的談話時間。
但是上月景正成功了，他將十分鐘延長到了一個小時，兵器獲得了山內溥的信任，科樂美成為了任天堂的游戲供應商，起死回生。
接下來幾年科樂美緊跟任天堂的步伐，在任天堂六虎其他公司都有異心時，唯有科樂美終始不渝地跟著山內溥，從未背叛，即使是世嘉超過任天堂，山內溥左膀右臂全部被斬斷的情況下，上月景正都無言地支持著任天堂，比輕易背叛的艾尼克斯要忠心的多。
這也正是山內溥叫他過來的原因，已過知天命年齡的山內溥，對每個人的人心看的很透徹，現在的他，還有上月景正可以信任。
“山內社長！”上月景正身上被淋濕了不少地方，今天這場暴風雨來的太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四起，這個時候山內溥還打電話相招，必定有急事，所以他不敢怠慢，冒雨前來。
山內溥親手遞過來干燥的毛巾讓他擦臉，接著示意他進入書房。
這間書房，正是五年前兩人談話一個小時的地方，上月景正永遠都記得山內溥笑著點頭的那個瞬間，回想起來，真是唏噓不已，感嘆萬千。
等傭人送過來熱茶，上月景正已經在暖氣邊舒緩了身子，跪坐在山內溥對面。
“上月社長，科樂美現在的境遇如何？”山內溥輕呷一口茶，語氣很平淡地問道。
“我們正在制作街機版《忍者神龜3》，以及gameboy版本的《復仇女神》《惡魔城2》，還有sfc版本的《忍者神龜2》，明年還會將漫畫《辛普森斯》改編成sfc版本……”上月景正介紹道。
“停下來！”山內溥打斷了他。
上月景正閉上嘴，有些好奇的看著山內溥。
山內溥喝過一口茶后說道：“科樂美正在制作的項目，加快進度，還沒有啟動的項目，全部停下來！我這里有一份游戲策劃案，希望你們能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來。”
上月景正有些疑惑，他接過山內溥遞來的策劃書，看著標題，噌的一下站起來，驚呼道：“《心跳回憶》！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