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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二章 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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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煥沉默片刻,半響突然輕輕笑了起來,“那么你知道嗎?”

  福安趕緊搖頭,“奴才不知道!”

  蕭煥笑意深深,“那不就得了,你知道什么就說什么,不知道的話就實話實說,跑來問我做什么?我會比你更清楚嗎?”

  一連串的話說得福安是啞口無言。

  的確啊,是他找到的皇妃,他都沒有見到那個誰,二皇子怎么可能知道嘛!

  只是,二皇子不生氣嗎?

  福安覷了眼蕭煥笑吟吟的樣子,連他都有些吃不準了。

  “還有什么事嗎?”蕭煥靜靜地望著他。

  “唔……”福安猶豫了一會兒,方才壯著膽子道:“還有一件事。”

  蕭煥的眉毛跳了跳,“你好像很閑嘛……”

  “皇妃說她要回府!”福安閉上眼睛,趁著二皇子發難之前,一鼓作氣地道:“皇妃得知自己在二皇子府,就說這于理不合,說要立刻回建安侯府!”

  蕭煥要跩向福安屁股的腳立刻頓住,拽著紫藤花架秋千的手指也緊緊攥了起來。

  “回府?”他喃喃低語,從聲音里并分辨不出什么情緒,但他的眸光卻越發得幽暗深邃,“她是在問那個問題之前提出的,還是之后?”

  福安怔了怔,隨后反應了過來,忙道:“之后,之后!”

  “很好。”蕭煥一邊點頭,一邊緩緩站起了身。落在他肩頭的那些紫藤花瓣隨著擺動輕輕飄落,沒入黃土。歸于平靜。

  “既然她不給我時間分析透徹,那我就只有當面問清楚了。”

  福安才知道。原來二皇子剛剛不是在故作憂郁深沉,而是在思考問題。

  他又不自覺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慶幸自己說得及時。

  蕭煥踱步進入瑰逸閣內屋的時候,林昭言已經坐在梳妝臺前由丫鬟服侍著綰發打扮了。

  她穿了一件新制的鵝黃高腰繡玉蘭直羅襦裙,沒有罩半臂,直羅料子清透飄逸,若隱若現間可以看到她肩背白皙玉潤的肌膚。

  墨發青絲,白玉瓷肌,屋角的青花纏枝香爐里飄出裊裊茉莉花香。清淡襲人,幽雅靜謐。

  是了,靜謐,二皇子府從未有過的靜謐。

  蕭煥凝立在屋外,看著這個背對著她而坐的沉靜女子,竟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看懂過她。

  他對福安說盡量滿足她所有的要求,可他不確定,他給她的,是不是她想要的。

  關于蕭歧。關于周霆琛……

  他邁步走了上前。

  她渾然未覺。

  幫她綰發的月巧卻及時發現,連忙屈膝行禮,“二……”

  蕭煥卻給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出聲。然后拿過她手上的羊角梳,揮手讓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

  林昭言依舊沒有察覺。

  透過黃銅制的菱花鏡可以看到她此刻凝眉抿唇,黑白分明的杏眼中染著一層淡淡的愁緒。儼然一心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怪不得月巧一向能言善令,此次也安安靜靜。未發一言。

  蕭煥伸手握住她的一束青絲。

  她的頭發生得極好,濃密烏黑、順滑柔亮。晨曦的光和煦柔淡,透過桃花紙糊的窗欞灑在她的墨發上,更顯得熠熠生輝。

  蕭煥尚未有所反應,手中的羊角梳就從她的發頂一下子滑到了發尾,那束青絲也狡黠地從手心溜過,柔柔的,癢癢的,直觸他的心底。

  他怔了怔,又拿起梳子從頭梳到了尾。

  一下,兩下,三下……

  他小時候見賀嬤嬤幫母妃篦發,嘴里總是念念有詞,要數到九百九十九下,方才會停下,笑著對母妃說一句:“長長久久,壽與天齊!”

  他不求壽與天齊,但愿能長長久久。

  一百下,兩百下,三百下……

  九百九十七下,九百九十八下,九百……

  “二皇子!”認真數著的節拍突然被人打斷,蕭煥一愣,抬眸恰好對上林昭言驚愕的眸子。

  “你,你什么時候來的?”林昭言匆忙站起了身,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任誰從深思中回神發現自己身邊換了個人都會無所適從吧!

  最關鍵的是,她從未想過二皇子會幫她梳頭發!

  在她看來,這必須要是格外親密和信任的人才能做的事兒!

  “就差一點……”蕭煥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盯著她垂散的發絲,落寞低語。

  “什么?”林昭言沒聽懂他的意思。

  “沒什么。”蕭煥卻燦爛地笑了開來,甚至一如往常地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絲,“方才幫你梳頭才發現你頭發這么柔順,平日里曼雙是怎么幫你綰發的?發簪都不會掉下來的么?”

  林昭言見他好奇地盯著自己的頭發研究,暗暗松了一口氣。

  方才瞧二皇子的神情,她還以為他在生氣。

  “你剛剛在想什么?我都幫你梳了小半個時辰了你都沒有察覺。”蕭煥瞪著她,似是有些委屈地問道。

  “就,就在想我是怎么被救回來的。”林昭言斟酌了一下,答。

  她沒有說謊,她的確是在思考這個問題。

  怎么會一覺醒來就到了二皇子府?

  這期間發生了什么事?

  是誰救的她?

  蕭歧呢,又去了哪兒?

  二皇子又知不知道蕭歧跟她關在了一起?

  有太多的問題需要弄清楚,一時間就想的出了神,連幫她梳頭發的人換了一個都不知曉。

  “是福安救你回來的,昨日寅時在城郊一處破院子里找到的你,你當時昏迷著。大夫說是疲勞過度又長時間滴水未進造成的虛脫。這不,睡了一夜就好了。你方才吃東西了沒?”蕭煥一邊解釋,一邊走到一旁的紅木小椅上坐下。

  林昭言也跟著坐到了他對面。點了點頭道:“吃了,一起來就吃了一碗小米粥,現在胃里面舒服多了。”

  “那就好。”蕭煥也跟著點了點頭,瞧神色輕松自如,并不像是知道了什么的樣子。

  但林昭言還是不放心,猶豫了一會兒,方才斟酌地問道:“福安救下我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其他什么人?”

  “其他人?”蕭煥靜靜地望著她,“你是指蕭王爺的長子蕭歧么?”

  林昭言的心“咯噔”一跳。臉色也不自覺地發白。

  二皇子竟然知道了!

  可是瞧他的神情,鎮定自若、閑適淡然,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兒?

  林昭言告誡自己要鎮定、鎮定。

  就算二皇子是真知道了又怎么樣?反正周霆琛的事情已經解決了,他們正好就此分道揚鑣。

  雖然這不是她預期中的好聚好散,但事已至此,她也沒有辦法。

  這么想著,林昭言果然鎮定了下來,望向二皇子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心虛害怕,而是淡淡道:“既然如此……”

  “這周霆琛果真是不怕死。擄走了你不說連子書都敢擄走,我看就算我們不出手,憑蕭王爺的性子也弄不死他。”蕭煥卻笑吟吟地開口,甚至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不過這對你而言就是雙喜臨門了,解決了周霆琛不說還認識了子書,你要知道我皇叔一家的脾氣性格都十分的古怪。整天板著個臉裝深沉裝嚴肅,子書尤甚!我原本還擔心你嫁給我之后要看他們的臉色。不過如今你也算是與子書共患難過的人了,他應該不會為難你。”

  林昭言怔怔的。半響都無法反應。

  這,這是什么意思?

  “你高興傻了么?”蕭煥伸手在她面前揮了揮。

  林昭言趕緊回過神來,垂眸復雜道:“沒,我沒事,你說得對,這是好事。”

  是好事,二皇子不知道更好,她并不想跟他撕破臉。

  蕭煥也點頭笑,“是啊,好事,的確是好事。”

  快到嘴邊的話都突然改了口,怎么能不是好事兒!

  或許他的質疑、他的不滿、他的心痛全都在那九百九十八下中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對她的包容和信任……

  “你知道周霆琛怎么樣了么?”想開了,也就不再藏著掖著。

  林昭言搖搖頭,狐疑地看著他,“他私做龍袍,是板上釘釘的死罪,還會有什么問題嗎?”

  “可不光是死罪。”蕭煥用手輕叩桌面,一下一下,伴隨著他說出來的話,直直地撞進林昭言的心里,“在龍袍內還發現了一沓周霆琛幫著三皇子與倭寇通奸的書信,通敵叛國,這可是滿門抄斬滅九族的大罪!”

  林昭言手一抖,猛地撞上了桌沿,痛得她立刻跳了起來。

  她頭一次這樣慌亂失措。

  皆因為,這件事太嚴重了,完全超乎了她的預期。

  她只是想要周霆琛死,從未想過要成南伯府怎么樣!

  私做龍袍,雖然也有謀反嫌疑,但畢竟還沒有更近一步的確鑿證據,皇上從多方面考量,再有二皇子在一旁推波助瀾,成南伯府最多會被抄家削爵,卻至少能保住性命!

  反正盛京之變就要來臨,作為三皇子黨派的心腹,成南伯府越風光就會越摔得越慘烈。

  她這也算是提早幫他們躲避禍事。

  可是,現在,現在……

  “這件事一旦傳出去,憑借三弟的性子,一定會先發制人,他現在自詡羽翼已豐,早就對父皇遲遲不立儲感到不滿,這件事會是個導火索,逼他謀逆,逼他反叛,逼我跟他對抗,逼得整個盛京城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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