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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匹夫不可以奪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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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歷史上,在劉備和曹操反目之前,曹操的手下雖然有不少人對劉備心存忌憚,但大都還保持善意。

  哪怕是最剛烈的程昱,亦或者足智多謀的郭嘉,他們會認為劉備是曹操的心腹大患,但對他卻沒有太多惡感。哪怕是在劉備離開許都,前往徐州就職的時候,二人也只說不可將其放走。

  曹操手下對劉備心存反感的人不在少數,其中尤以鐘繇對劉備深惡痛絕。

  若非劉備造謠,劉闖何至于流落他鄉,最后和曹操成為對手?以至于鐘繇不得不站在劉闖的對立面……這種痛苦,只有鐘繇心里面最清楚。同時,又因為鐘繇在潁川世族中強大的號召力,造成八成以上的潁川世族,對劉備心存不滿。嗯,是不滿,而不是單純的忌憚……

  鐘繇,潁川四長鐘氏之后,己身更是當今名士。

  或許不是所有的潁川人會對他心服口服,但是他的態度,卻能夠影響到許多潁川人的想法。

  包括郭嘉在內,也是如此。

  他非常討厭劉闖,但更加討厭劉備。

  你當初造謠說,劉闖是‘背主家奴’,可劉闖是實實在在的中陵侯之后,更是我潁川一份子。

  不要小看這份鄉黨的力量!

  或許他無法改變大勢,但卻可以輕松的改變一個人的觀點和喜好。

  郭嘉認為,你劉備對我們‘潁川人’造謠,就是打所有潁川士子的臉。雖然劉闖很討厭。但你劉備造謠生事。品行不端。更讓人厭惡。討厭和厭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也代表著郭嘉對劉備的一個態度。當然了,如果劉闖是個普通人,郭嘉或許不會有這么強烈的情緒。可關鍵就在于,劉闖不是普通人!他不但是劉陶的兒子,更是曹操如今忌憚的對手。

  可這個對手,便是劉備一手造成……

  曹操如何不明白郭嘉這句話的意思。心里也不禁苦笑。

  “奉孝,先隨我阻止沖突,迎劉孟彥之后再說。”

  潁川世族對劉備的態度,曹操非常清楚。

  但越是如此,他對劉備就越是看重……潁川世族對劉備的敵視,也能夠制約潁川世族的力量。

  有時候想想看,潁川世族在曹操帳下的力量,實在是太大。

  甚至包括以程昱滿寵這樣的兗州士人,也或多或少,是以潁川世族為尊的趨勢。

  這樣發展下去。實非一樁好事。

  郭嘉知道輕重,發了一句牢騷后。便不再言語。

  他跟隨曹操,匆匆來到淮陰城外。

  本以為劉闖和張飛已經沖突起來,卻不成想,看到的是另一幕景象……

  劉闖在鐘繇的陪伴下,勒馬于淮水之畔。

  四周雖然盡是曹兵曹將,更有無數雙仇視的目光,在看著劉闖,可劉闖看上去卻毫不在意。

  那魁碩的身材,跨坐象龍馬上,猶如一尊神祗。

  他身上只佩戴一口巨闕寶劍,八音椎和甲子劍則放置在一匹馱馬上,根本沒有要取下來的意思。

  頭戴束發紫金冠,紫金冠上倒插兩根稚雞翎。

  濃眉、大眼,胖乎乎的臉上,總帶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卻更顯出一種睥睨之氣概。

  身穿黑色戰袍,腰系黑色獅蠻扣玉帶,外罩一件月白色狐貍皮大袍,足蹬一雙黑靴。雖是在千軍萬馬之中,卻又一股子別樣的鶴立雞群的卓然氣勢。以至于曹操才一出城門,就認出了劉闖。

  “奉孝,那白色裘袍之人,便是劉孟彥嗎?”

  郭嘉眼皮子翻了一下,旋即耷拉下來,“除了這胖子之外,又有能如此神氣?”

  神氣的胖子嗎?

  曹操突然笑了!

  “此兒雄壯,果非等閑。

  怪不得人頌他‘飛熊’之名,雖無奉先之俊俏,卻比虓虎更顯威猛氣概,不愧是中陵侯之后。”

  曹操這個人,極愛雄武之人。

  似歷史上他對關羽的愛護,可說是少有人能及。

  即便呂布多次讓曹操吃虧難堪,好幾次壞了曹操的大事。可是在白門樓上,他還是動了愛才之心。如果不是劉備的落井下石,呂布未必會真的被殺。也正因為此,當他看到劉闖的時候,頓生愛才之心。雖然劉闖一樣是讓他多次難堪,但曹操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贊嘆。

  “若得飛熊之勇,何愁天下不靖?”

  郭嘉在一旁聽聞,心里也不禁一動。

  他眸光閃閃,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嘴角微微一翹,清秀面容上浮現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在劉闖正前方大約百步外,兩隊兵馬對峙。

  張飛胯下烏騅馬,掌中蛇矛槍,看著對面一身鸚哥綠戰袍,雙目微合,單手托刀的關羽,厲聲喝道:“二兄,劉闖與我兄弟仇深似海,哥哥對他更恨之入骨,你何以要阻攔于我?”

  原來,張飛聽聞劉闖前來,便帶著人想要尋事。

  不成想,當他來到城外的時候,卻被關羽阻擋。

  “翼德,劉闖與我等的確是仇深似海,然則他如今奉天子制詔而來,你若尋事,豈非是挑釁天子?

  我對他同樣恨之入骨,但不管怎樣,他現在是受天子制詔,非你我可以尋釁。”

  張飛可以考慮不周全,但關羽卻看的很清楚。

  劉闖輸了嗎?

  只怕未必……

  他今天之所以會來,并非以降將的身份。

  若劉闖是降將,那你張飛怎么尋事,我都不會阻止。

  可問題是,劉闖是受天子制詔而來……也就是說,他即便是打敗了。也不是張飛可以前去尋釁的尋常角色。這弄個不好。會牽累劉備。真若是傷了劉闖。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劉備。

  更不要說,劉闖身邊還有鐘繇跟隨。

  鐘繇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你張飛來挑釁劉闖?

  關羽知道,劉闖和鐘繇雖非親究甥,卻有這么一層關系在。

  你若是過去尋釁劉闖的話,鐘繇顏面何存?換句話說,你得罪了鐘繇,必將得罪整個潁川世族。

  關羽是好心。可張飛卻不太領情。

  他冷笑道:“二兄莫不是因為劉闖放過坦之,故而心中親近?”

  關羽本來是心平氣和,并不想和張飛翻臉。可張飛這一句話,卻說中了他心里的痛處,頓時勃然大怒。

  “翼德何出此言?我今日阻攔于你,乃是為兄長名聲考慮,你何以說出這種話來?”

  張飛道:“即非心存親近,何不與我一同前去?”

  “翼德,我阻攔你,原因已經說過。我不想再說。

  今日,我總不能讓你肆意妄為。你若想要去尋劉闖的麻煩。我必定阻攔。”

  “那你便阻攔我試試看!”

  張飛一聲怒吼,掌中蛇矛槍一振,便要沖上去。而關羽也不想贅言,單手大刀向外一翻,撲棱刀口沖外。

  “翼德,你休要在此胡鬧,若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哈,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奈何于我。”張飛說完,縱馬便沖過去。

  關羽說的道理,他明白。

  可是這么被關羽攔住,張飛又覺得顏面無光。他倒不一定真的是要去和劉闖交手,只想去羞辱劉闖一下。可現在,他是騎虎難下。周圍無數雙目光盯著他,他這時候要罷手了,豈不是被人看作是怕了劉闖?若關羽不攔他,他說不定也就是耀武揚威一番,便收兵回營去了。

  可是他方才那一句話,卻觸怒了關羽。

  關平兩次被劉闖俘虜,兩次釋放……不管劉闖是出于什么心理,這份情意,關羽會記在心里。

  同時,關平也因為這兩次被俘,心情低落沮喪。

  你張飛好歹是關平的長輩,不說去寬慰關平,反而屢次以關平的事情來說事。

  關羽或許算不得一個好父親,但他卻終究是一位父親。對關平的愛護,以及早年間對關平缺少關愛而產生的愧疚,都使得關羽極為敏感。張飛三番五次挑動關羽的痛處,也使得關羽惱怒異常。他和張飛本就有一些矛盾,見張飛如此霸道驕橫,丹鳳眼一瞪,心中便生出怒意。

  “翼德如此不曉事,那我就代兄長教訓你一回。”

  話音未落,張飛縱馬已經到了近前,蛇矛槍唰的便刺向關羽。

  關羽托刀猛然向外一送,就聽鐺的一聲,便架住了張飛的蛇矛槍……

  眼見二人就要翻臉,一匹快馬從遠處疾馳而來,“翼德,云長,你二人與我住手!”

  劉備今日也知道劉闖要來,心中頗有些不快。

  本以為能夠借此機會,取劉闖的性命……那料想那一份制詔,把他所有的美好想法破滅。

  他可不想來迎接劉闖,于是便跑去陳登的軍營中吃酒。

  哪料想,他正在和陳登聊天的時候,忽聞張飛帶著人要去找劉闖麻煩,頓時大驚。

  “玄德公,切不可讓三將軍肆意妄為。

  曹操而今對你我忌憚頗深,而潁川世族更對你心懷不滿。闖賊受天子制詔,若三將軍沖撞他,勢必會引發朝中老臣,以及潁川世族的強烈不滿。到時候,玄德公你可就要有大麻煩。”

  劉備當然也清楚這一點,連忙備馬,帶著陳到趕來阻止。

  眼見張飛和關羽交手,他心中即感到慶幸,但同時又覺得有些不滿。

  翼德不曉事,難道你云長也不曉事?

  你攔住他也就算了,何必要與他交手?豈不是被外人恥笑,我們兄弟三人不合嘛……

  劉備縱馬上前,來到關張二人之間。

  他這一出現,關張便不好再動手,只得悻悻退到兩旁。

  “翼德,還不帶人回去……云長你也是,既然知道翼德的脾氣,便讓他一下。又有何妨?”

  聽上去。劉備好像是秉公而斷。

  可實際上。卻有些偏向張飛。

  關羽眉頭微微一蹙,嘴上雖不說什么,但心中卻感到不滿。

  而劉備在分開關張二人之后,也不去理睬劉闖,徑自催馬來到曹操面前,“司空,云長翼德不過是在打鬧,并無其他意思。還請司空見諒。今日皇叔前來,我便不去迎接,回營去了。”

  曹操也只一笑,并未深究。

  同時,他眸光中閃過一抹古怪之色,朝關羽看了一眼后,便笑道:“玄德自去行事,休要擔心。”

  他說著話,催馬向劉闖行去。

  “孟彥,曹公來了!”

  鐘繇看到曹操帶人策馬而來。連忙向劉闖提醒。

  哪知道,劉闖嘴角卻微微一翹。面帶倨傲之色,依舊騎在馬上,絲毫沒有要下馬相迎之意。

  “孟彥……”

  “我乃大漢皇叔,奉天子制詔而來,并非降將,何需下馬?”

  鐘繇只覺一陣頭疼,看著劉闖,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不過,劉闖這種倨傲,又讓他無話可說。沒錯,他又不是降將,何必把自己的姿態放低呢?

  這孩子的脾氣,倒是與大兄極像!

  不過,劉闖可以倨傲,鐘繇卻不能這般。

  他催馬迎上去,與曹操見禮,“曹公,奉天子制詔,北海相,揚武將軍劉闖,已棄城前來。”

  這句話,實際上就是提醒曹操:你可是保證過,不會壞他性命。

  曹操則微微一笑,“元常辛苦。”

  他策馬和鐘繇擦肩而過,便來到劉闖面前。

  在他身后的眾將,頓時露出緊張之色。

  越兮胯下馬蠢蠢欲動,手中大戟橫在身前,一雙眼睛牢牢鎖住劉闖,只要劉闖有半點異動,他就會毫不猶豫沖上前去。

  不僅越兮如此緊張,包括夏侯惇、徐晃等人,也都格外緊張。

  畢竟,人是名,樹是影。

  蒲姑陂一戰,劉闖可謂是殺出了威名。

  別的不說,就憑他和呂布幾近齊名的‘飛熊’之名,便足以讓曹操帳下眾將,感到有些膽顫。

  那不是吹出來的名聲,而是劉闖這三年來,實實在在,殺出來的威名。

  “孟彥,這可是我第一次見你。”

  曹操臉上,露出一抹和煦笑容,看著劉闖說道。

  劉闖依舊跨坐馬上,一手持巨闕寶劍,一手挽著韁繩。

  他也在上下打量曹操,看著這個在后世,爭議頗多,但又被許多人喜愛和稱贊的治世能臣,亂世奸雄。

  曹操身材矮小,看上去也就在170公分左右。

  細目,橫眉,長相不是很好。而且體型略有些發胖,但氣質上,卻透著一股子莫名的威嚴。

  他沒有劉備的俊美,但是卻別有一番氣度。

  什么氣度?

  嗯,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奸雄氣概!

  劉闖抬起手,頓時引得曹操身后眾將一陣騷亂。

  曹操眉頭一蹙,扭頭回身看了一眼,才使得眾將平靜下來。

  “曹公,其實咱們在三年前,便可以相見。”

  “這個……”

  曹操被劉闖一句話噎得有些難受。是啊,其實在三年前,他們就有機會相見……那時候劉闖還背著流寇之名,從徐州到揚州,從揚州到豫州,橫行三州之地,只想要回鄉歸宗認祖。

  只是當時曹操根本沒有把劉闖放在眼中,劉備的一句話,便使他下定決心,派出李通征伐劉闖。

  這也是曹操頗為后悔的一件事!

  如果當時他接納了劉闖,也許就沒有后面,那一連串不必要的沖突……

  想到這里,曹操也不禁在心中感慨。

  不過,他馬上就調整了情緒,“孟彥,可不管怎樣,你我而今,終歸是見到了。”

  可不可以把以往的不快,一筆勾銷呢?

  劉闖心中也不禁有些感嘆:曹操這個人,真的是很容易讓人心生親近。他的氣度,他的胸懷……要知道,這徐州一戰,劉闖殺了他多少人?更不要說,在高密更擊殺了曹操的救命恩人樓異。

  可是,他卻能說忘掉就忘掉,至少這份氣度,讓劉闖也贊嘆不已。

  如果,如果沒有北海國這一段經歷,劉闖是真的愿意,和曹操化干戈為玉帛。

  但……

  品嘗過醒掌殺人劍,醉臥美人膝的美妙滋味之后,他又怎甘心在居于人下?

  “曹公,闖不過敗軍之將,見與不見,有何分別?”

  他說著話,在馬上與曹操一拱手,“闖為漢臣,自當忠于天子。今天子相召,闖實不宜繼續滯留于徐州。便不入城,與曹公就此分別。他日咱們在許都再見時,闖定要與曹公痛飲。”

  曹操的眼中,閃過一抹不易覺察的失望之色。

  他看著劉闖,半晌后突然笑道:“孟彥說的是,天子相召,刻不容緩,那我也就不留孟彥了!”

  劉闖也笑了!

  “如此,闖便告辭!”

  “咱們許都再見。”

  就這樣,劉闖和曹操的第一次相會,便在淮陰城外匆匆結束。

  曹操沒有挽留劉闖入淮陰城休息,劉闖更沒有在淮陰城滯留的意思,便帶著夏侯蘭等人,渡河而去。

  “主公,此兒驕橫,何不把他留在這里?”

  劉闖前腳剛走,便有人上前與曹操道:“雖則天子相召,然則徐州大戰方息,盜匪橫行,難免……”

  說這話的人,正是臧霸。

  若說曹將之中誰對劉闖最為忌憚,恐怕便是臧霸等人。

  若不是他和侯成等人背叛呂布的話,這徐州的戰局,也許會變成另一幅模樣。

  所以,臧霸等人是最巴不得劉闖死掉的一部分人。

  曹操搖頭道:“宣高何出此言?劉北海奉天子制詔,你們休得胡來。”

  別忘了,劉闖和潁川世族之間的關系。以前潁川世族或許和劉闖敵對,但現在劉闖已經低頭了,他們又豈能沒有防范?真要是劉闖在路上發生意外,那也就等于說,曹操和潁川世族,徹底反目。至少在目前階段來說,曹操還沒有做好,和潁川世族徹底反目成仇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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