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區是紐約最繁華的地區,有華爾街,還有無數電影故事中提及的唐人街。確切來說,現在的唐人街其實是一座小城,生活著無數中國人。和法拉盛地區不同,這里的住戶主要是華人,甚至可以說幾乎都是。
唐人街距離華爾街很近,白路推著沙沙到處逛,東轉西轉的便是來到這里。
因為不識路,多耽誤些時間,卻也多看到許多風景。
他倆來到唐人街的時候,接近下午一點鐘。沿街而行是各種店鋪,什么影碟店,藥鋪,水果攤,報紙攤,輕易堆滿街道兩邊。甚至還有賣鍋碗瓢盆的,自然也有蔬菜店。
雖然都是賣東西,可是因為街道不同,背后的建筑不同,繁華程度不同,這里和法拉盛便是完全不同。
最大的體現,已經快一點了,還有許多家飯店有人排隊等吃飯。
白路繞開這些飯店,一直往里走,走啊走,拐啊拐,讓過幾條主要街道,拐進一條小巷,行人終于少了,也沒有擁擠的飯店了。
前面有家東北菜館,白路問沙沙:“這里?”沙沙自然沒意見。
飯館不大,前廳大約有個四十幾平米,墻兩邊擺著兩溜兒方桌,沒有客人。
看見客人進門,吧臺站起個老大爺,約莫六十多歲,很瘦,打招呼:“請坐。”拿菜單走過來:“請點菜。”
白路一聽就笑了,這家伙,一句外語都不說啊,我來的是美國,不是東北。
問沙沙吃什么?
沙沙想了想:“米飯,辣魚,牛肉湯。”
白路說:“再拍個黃瓜,炒個雞蛋。”
老大爺說:“沒有辣魚。”
“那就隨便做條魚,要燉的。不要炸的。”
老大爺去廚房忙活,從里屋走出來個小孩,約莫五、六歲的模樣,一雙眼睛特別亮,古靈精怪的。
小家伙坐在把頭的椅子上,手里是游戲機,玩一會兒。看白路兩眼,玩一會兒,看白路兩眼,不用問,是出來監視的錦衣衛。
白路笑著走過來:“玩什么?”
小孩把手縮回去:“不給你玩。”
“不給就不給吧。”白路坐回去。
他們點了四道菜,拍黃瓜和炒雞蛋很快端上來。老板說慢用,想回去繼續燉牛肉。還沒轉身呢,門口走進來一個中年胖子:“老馮,考慮的怎么樣了?”
老馮嘆氣:“如果你要搬,那我也搬,好歹做個鄰居。”
“那成,明天去談價錢。”中年人轉身離開。
老馮嘆口氣。回去繼續做菜。
約莫過去十五分鐘,燉魚和牛肉湯端上來,老馮坐在柜臺后按計算器,按了一遍又一遍,嘆口氣,收起計算器。
沙沙吃了口魚,皺皺眉頭,喝口牛肉湯。又皺皺眉頭。小丫頭已經被白路把口味養刁了,別人做的菜完全不合口味。
白路看見她的表情,問:“怎么了?不合口味?”
沙沙輕點下頭。
白路挨樣菜嘗了一下,確實不對,不要說和自己比,就是一般的中餐館也不會做出這等味道。難道說美國的中餐都是這個味?
看了老馮一樣,沒必要說那些難聽的話。起身過來問道:“老板,麻煩一下,我想借廚房炒個菜,價錢照算。可以不?”
老馮愣了一下,這是對自己手藝不滿意?本想與之爭論一下,可是又一想,算了,由他去吧,還能多賣一道菜,于是說道:“可以。”
還是燉魚和牛肉湯,老美這里的鯉魚不值錢,白路隨便挑了條,清洗、割口,入鍋燉上。再去燉牛肉湯,切了點西芹末、洋蔥末撒進去。
十分鐘后,魚出鍋;十五分鐘后,牛肉湯好了。
按正常來說,這兩道菜都需要花大時間制作,比如牛肉,要大火煮小火燉,折騰上一、兩個小時才能入味,肉才能爛。
不過飯店做菜,不可能讓顧客等太久,一般都是用高壓鍋先把肉弄熟,然后上鍋一煮,加上調料,待湯鍋一開,就算是完工大吉。
白路當然不會這么做,先燒開水,加湯底,再用刀背快速敲肉,然后逆紋切片。待水開后,放肉,放輔料,旺火大燒,滾滾而開,加蓋悶上十分鐘,菜成。
肉片切的又齊又薄,在乳白色湯水中隱隱浮現,好象是水底盛開的花朵。
等他端出去兩盤菜,老馮看了兩眼,沒看到出奇之處。如果硬要挑不同,就是比他做的要清淡一些、好看一些而已。
飯店做菜,為了讓菜好吃,一個是油多,一個是味素多。白路反其道而行,用油量小,也很少放味素。所以只看兩道菜的外表,肯定要略素一些。
白路撤掉原先兩盤菜,把自己做的放到沙沙面前。
老馮跟過來,看看自己做的菜,再看看白路做的,好歹是個廚子,心下略有不甘,就不信你做的好吃,問道:“我能嘗一口么?”
白路看他一眼:“鍋里還有點湯。”心里想的是,沙沙還沒吃,你也想吃?
老馮沒計較他的態度,轉身進廚房。
過了會兒出來,很有些不敢相信,問白路:“你怎么做的?都加什么了?”
白路吧唧下嘴巴:“按照劇情需要,你應該大叫著太好吃了,快速沖出來,然后一直表揚我才對。”
老馮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跟什么?
沙沙看了白路一風雨小說吃,一會兒還有事呢。”
沙沙一說有事,白路電話突然震動起來。白路沖沙沙伸大拇指:“金口玉言,麻煩再說句,我會心想事成。”
沙沙很認真,放下筷子,雙手握在胸前,虔誠說道:“白路會心想事成。”
聽到這句話,白路仰著腦袋左右看,任憑電話震動不已。
沙沙問:“看什么呢?”
白路說:“我在找白光,張大領導的虔誠祝福,老天怎么也得給點表示才對。”
這家伙又開始胡說八道了,沙沙好象照顧頑皮小孩一樣,略帶些無奈表情,輕嘆口氣,開始吃飯。
白路接電話:“喂,你找誰……啊……啊……”按住電話問老馮:“你這里的地址。”
老馮被白路的胡說八道弄迷糊了,一勁兒盯著他看,琢磨這家伙是不是腦袋有病?怎么一點都不正常?連帶著聽到這句話也沒有反應過來。
白路一看,直接把電話塞給老馮:“你和他說,叫他趕緊過來。”
聽到電話里的聲音,老馮反應過來,報出地名,無非是什么什么街什么什么地方什么什么飯店。掛電話后問白路:“你這手藝是跟誰學的?”
白路咳嗽一聲:“老先生,我們餓了,有什么話一會兒再說成不?”
老馮露出歉意笑容:“不好意思,你們先吃。”
老馮被勸回去,可是還有個小家伙。那家伙看出來白路對他爺爺不好,沖過來大叫:“你沒有禮貌!老師說中國人是最講禮貌的,你不是中國人。”
郁悶個天的,直接上綱上線了,白路問老馮:“你這孩子在哪上的學?”
“就在前面,免費學前班。”
“還有免費的?”
“有,這里有很多事情都是免費的,比如法拉盛圖書館經常開辦各種活動,跳舞啊,看演出啊,都是免費的,咱這還有免費教學,教英語,教學車,幼兒園也有免費的,不過教不了什么玩意,就是學漢語,像前面街上的同樂會,都會定期組織一些活動,不過我是東北的,加不進去……”
不知道憋了多久,老馮一講起來就不想停口,白路咳嗽一聲問道:“同樂會是黑社會?”
“那不是,就是老鄉會,這里福州人多……”
老馮又開始演講,從北說到南,從白說到黑,最后說到自己身上:“以前的唐人街才叫熱鬧,房租比紐約最貴的門臉也只高不低,后來發生恐怖事件,生意就下來了,恢復了十好幾年才恢復過來,誰能想到,情況剛有些好轉,錢沒賺到,房租升的倒快,就我這個地方,就這么大的屋子,房租四千多,能賺什么錢?以前還有紡織廠,還有公司,現在,唉,在美國混了十多年,啥也沒混到。”
“生意不好?”
“也不能說不好,湊合吧,將將夠活的,剛才那個胖子,在隔壁開個菜館,生意也是一般,攛掇我往第八大道搬。”
聽老馮說著自己的不如意,白路想起在法拉盛見過的那個歌手,大家似乎混的都不容易。
就這時候,門口停下來一輛汽車,汽車放下人之后重又開走。走進來三個男人,第一個是華人青年,用漢語問:“哪一位是白先生?”
白路說:“在這。”
華人青年走過來:“泰勒先生需要鑒別股票的真偽,請出示一下好么?”
白路看了華人青年一眼,這家伙不過是個翻譯,居然這么不懂禮貌,不介紹自己是誰,上來就提要求?
不過再一想,算了,咱是來賣東西的,不是來吵架的,也就不和他計較,在輪椅上的書包里抽出一張紙:“是這個吧?”
華人青年接過股票,轉交給身后的金發青年。
這張股票是沒有裁減的,簡單點說,就好象印鈔票一樣,印出一大張,要切成小張才是鈔票。股票也一樣,一大張紙上會有許多張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