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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節天殘或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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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盼兒今日特意早早收拾好了,親自準備了晚膳,等著老爺子回來。

  結果,只有顧瑾之和朱仲鈞回來了。

  “你祖父呢?”宋盼兒問。

  顧瑾之便道:“祖父以后要歇在藥鋪,和大哥他們一樣……”

  宋盼兒和顧延臻都錯愕。

  “這怎么行?”顧延臻起身道,“我去接了爹回來。他那么大年紀了,住在藥鋪,也沒個人照拂…….”

  “畫琴也去了,有人照顧祖父的。”顧瑾之道。

  “你這孩子,心怎么這樣大?”顧延臻見女兒很贊同祖父住在藥鋪似的,忍不住道。

  這回宋盼兒不幫顧瑾之了。

  “還是要接回來。”宋盼兒贊同顧延臻,“他住在藥鋪,我們怎么放心……”

  “這是祖父自己決定的,只怕勸不動啊。”顧瑾之看著父母都急了,道,“爹爹去請,左不過是挨頓罵,您還敢叫人將祖父綁回來不成?”

  顧延臻詞窮。

  老爺子向來說一不二,顧延臻自認為沒本事說動他改變主意。

  顧瑾之也許可以。

  “瑾姐兒,你去求求他,務必求他回來。那地方怎么能住呢?”顧延臻道。

  “祖父不是小孩子,他知道自己的事。”顧瑾之道,“何必強人所難?”

  為了自己所以為的好意,強行去改變他人做的決定,難道就是孝順嗎?

  “既然爹娘孝順,何不尊重祖父呢?”顧瑾之又道,“他老人家的意思,斷乎不能更改。我不去說,你們誰非要去惹他老人家生氣,就去吧……”

  “你這孩子……”宋盼兒戳她的額頭。

  聽顧瑾之這話,倒真的和老爺子的脾氣越來越像。

  顧延臻被顧瑾之說得無語了。

  他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么辦。

  想到老爺子可能隨時會離開,顧延臻心里又是一陣酸楚。

  “聽瑾姐兒的吧。”宋盼兒對顧延臻道,“平時在家,老爺子也是在小書房另外做飯,畫琴照顧他的飲食起居。如今在藥鋪,不僅僅有畫琴,還有辰哥兒和司箋他們,誰能讓老爺子受苦?”

  老爺子一生,也不愛錦衣玉食。

  能吃飽穿暖,有片瓦遮身,他就足夠了。

  非要他回來,其實也沒什么意義。

  “……咱們倆隔三差五去瞧瞧,不是跟在家里一樣?”宋盼兒又道。

  顧延臻的心,這才漸漸好受了些。

  “我爹這一生,性格總這么怪……他不圖名不圖利,只想著他的藥和書,誰也不管。”顧延臻感嘆道,“老大和老2總恨他,恨他不像旁人的父親那樣幫著兒子鉆營打算……仔細想想,他所求的,和咱們所求的不同,自己都不愿意鉆營,怎能為了旁人去鉆營?”

  和他兩個哥哥相比,顧延臻沒什么理想。

  他自己也不愿意鉆營,所以他沒恨過老爺子。

  宋盼兒笑笑,不再多言。

  見顧瑾之和朱仲鈞兩人風塵仆仆的,宋盼兒吩咐丫鬟打水,給他們倆凈面。

  等煊哥兒和琇哥兒下學了,一家人吃了飯。

  第二天,顧延臻去藥鋪看老爺子。

  老爺子沒說什么。

  第三天,顧延臻又來了。

  老爺子依舊沒說話。

  顧延臻一連去了四五天,終于把老爺子惹惱了。

  他把顧延臻叫到梢間,對他道:“要是閑的慌,多讀讀書,或者練習騎射。無所事事晃來晃去的,將來如何教子?煊哥兒和琇哥兒若是沒出息,都是你的不走了!”

  顧延臻被罵得灰頭土臉。

  而后,他就不敢這樣頻繁的來了。

  二公主的病,調養了七八日,孩子才漸漸恢復了健康。

  可依舊單薄,連路都走不穩。

  除了小心養著,還真沒有其他法子。

  二公主年幼,五臟六腑皆未健全,用藥是不行的。

  蘇嬪每每提心吊膽。

  好在太后親自養著,又有大公主作伴,二公主性情漸漸開朗。

  蘇嬪這才緩緩松了口氣。

  眼瞧著二公主的病好了,蘇嬪又想起另外一樁事。

  她悄悄和太后娘娘說話。

  她有個胞妹,名叫蘇如清,今年十九歲。

  那位蘇如清小姐非常神秘。

  除了她被寧席退親之外,旁的事一概沒有。

  而當年為什么退親,也是筆糊涂賬。

  太后壓著,沒人敢提及。

  一晃好幾年了,很少有人在太后面前再提起蘇如清。

  “……如清生下來便是如此。小時候,家里也請過大夫,說是天殘。十年前,家慈帶著如清去廟里上香,一個和尚說,如清臉上的疤,是毒,并非天殘,用藥就能解了。

  家慈欣喜,想尋個大夫來瞧。家父則說,萬一不是毒,解不了,豈不是將如清相貌丑陋之事,傳得京里皆曉?這才不敢請大夫。

  而后,家慈生病,太醫院的文太醫去瞧。文太醫好醫術,家慈想起如清的臉,讓文太醫瞧了。文太醫沒把握,說可能是毒,要仔細把脈和用藥,先試試深淺。家父覺得丟人,把文太醫打發了回去。

  家慈每每進宮,說起如清,都要哭一場。她熬不過家父,不敢貿然給如清請醫。二則也怕不是毒,將如清丑陋之事傳開,讓蘇家名譽受損。

  如今臣妾聽聞顧小姐醫術高超,真是古今少有。倘或能請她給如清瞧瞧,蘇家自然感激不盡。若能治好,我們自當感激不盡;若不能,也解了家慈的一塊心病,免得她日夜愁苦……”

  蘇嬪的胞妹蘇如清,右臉有塊凸起的疤,青紫猙獰。

  小時候,那疤痕不大,只有拇指大小,雖然不好看,卻也不影響她的容貌。

  蘇如清的五官長得很精致,完全能遮掩那塊疤痕帶來的瑕疵。

  可年紀越大,那塊疤也越大。

  那疤痕,竟然是活的。

  寧家的長子寧席和蘇如清七八歲上就說親,直到兩個孩子十三歲,才放了小定禮。

  寧家也請蘇如清到家里去。

  卻發現怎么請,蘇如清也不露面。

  后來偶然的機會,寧夫人到蘇家做客,看到了蘇如清。

  蘇如清長大了,臉上的疤痕也跟著長大了,占了右邊大半個臉,青紫可怕。

  那么一塊大疤痕,不僅僅右臉浮腫,嘴巴、鼻子和眼睛也全部變了形,丑陋又可怕。

  寧夫人回去,告訴了寧萼。

  寧萼就要退親,求太后娘娘做主。

  蘇家原本想瞞著。

  后來蘇家的建寧侯想,女兒的臉越來越丑,哪怕欺騙人家嫁了出去,將來也受侮辱。

  建寧侯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

  蘇如清除了臉猙獰恐怖,人非常的聰明。

  她算賬從來不用算盤,又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養在家里,將來等建寧侯夫妻雙雙去了,她也能繼承建寧侯府的家產。等年紀再大些,挑個女婿入贅,也算有個家。

  前提是,蘇如清的丑陋,千萬別傳出去,免得人家笑話。

  建寧侯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就同意了退親。

  可到底關乎蘇家的名譽,太后不準寧家傳出去,退親是可以的,卻不能毀了蘇如清的名聲。

  人家長得丑,原本就傷心。

  當初結親的時候,寧家也是見過蘇如清的,雙方都是你情我愿。如今親家做不成,也不能做仇人。

  太后也不準京里其他夫人們議論。

  這件事就被壓了下去。

  太后也見過蘇如清小時候的樣子,很惹人喜歡,比蘇嬪懂事。

  建寧侯夫人逢年過節進宮請安,總帶著蘇嬪和蘇如清。小時候,蘇如清臉上只有塊印子,不算太過分,人很好看,比蘇嬪漂亮很多。

  而后,那塊印子漸漸凸起。

  后來,就變了模樣,越來越丑,五官被那塊疤痕擠得都變了形。

  再后來,她就沒有進宮過了……

  不是蘇嬪提及,太后都忘了建寧侯家的蘇如清。

  “這么些年,就沒治過嗎?”太后問蘇嬪,“既然有人說可能是毒,怎么不治?”

  蘇嬪心里就嘆了口氣。

  還不是父親建寧侯嘛。

  “也不能肯定是毒。家父怕萬一不是毒,治不了,反而傳遍了。建寧侯府,原本就是非多……”蘇嬪聲音微黯。

  建寧侯府的孩子們,一個個天折。

  蘇嬪自己的親兄弟,也沒養活一個,庶子們更是如此。

  活下來的,只有蘇嬪和蘇如清。

  蘇嬪自幼體弱多病,而蘇如清的臉……

  要是京里人知道蘇如清如此丑陋恐怖,肯定又是一番說辭,到時候臉都丟盡了。

  最關鍵的是,沒人敢肯定蘇如清臉上的疤痕是毒……

  “那你讓建寧侯夫人去請顧小姐吧。”太后嘆了口氣,道,“旁的不管說,顧家的底蘊足,顧小姐不會將蘇家的事傳出去的。是不是毒,顧小姐一看就知道,讓她去瞧瞧也好……”

  蘇嬪大喜,忙道是。

  “臣妾也是見了顧小姐給二公主號脈,不用問就知道二公主癥結所在,這才動了心思。臣妾萬不敢拿顧小姐當醫者看待,只當是救苦救難的菩薩。”蘇嬪道。

  太后笑了笑:“哀家知道你的心……”

  蘇嬪道謝,這才回了自己的宮,派人去請母親建寧侯夫人進宮來說話。

  建寧侯夫人還以為女兒要說東府和顧家結親的事,忙進了宮。

  哪里知道,居然是說蘇如清的話。

  “還……還有救嗎?”建寧侯夫人一提這話,頓時眼睛濕了。

  “總得試試啊。”蘇嬪道,“當年既然那個和尚說了可能是毒,就該試試。顧小姐的醫術,您也聽說了吧?本宮也親眼見了,她著實厲害。要是她說不是毒,乃是天生的,您以后也安心了,就認命吧…….”

  為了如清的臉,建寧侯夫人每次提及都要哭一場。

  她總記得那個和尚說是毒。

  可建寧侯認定是天生丑陋,不是毒。

  蘇夫人又不敢違背丈夫,心里總不甘心,每次見到長女蘇嬪,總要傾訴一番,蘇嬪都被她哭得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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