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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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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說鄭氏,委婉告訴了周夫子板栗的情形,心里卻有些可惜,因為她挺喜歡周菡,也生出跟周家結親的念頭。

  如今張家情形有些特殊,若跟高門大戶結親,不說人家看不上,她還真不想高攀;若找鄉下的,她倒不嫌棄人家貧寒,就怕板栗跟人家女兒沒有共同語言。

  所以,清寒的讀書人家那是最好了。

  當然,周家可不是清寒讀書人家,那是真正書香門第,說起來也是張家高攀了。她敬的是周夫子人品,而周菡和周篁也是不錯的樣子,才格外青睞。

  可周夫子擔憂也對,這時候定親確實不合適,她只好放下這段心思,進內院去待客。

  小蔥里外張羅,將所有人手都調派起來,又跟趙家、鄭家知會商量過,終于將來客一一安置妥當。

  午后,在將軍府忙碌的板栗和葫蘆也都過來了。

  先見過各位長輩,又見過田遙等少年,寒暄客套也不必一一細數。

  板栗聽周篁說他姐姐周菡也來了,遂笑道:“她還欠我一個秘密呢!當初說最先告訴我的,誰知如今人人都知道了。”

  說笑著,就跟葫蘆去往小蔥房里。

  還沒進去里間,就聽見脆笑聲不斷;及至掀開門簾,只見屋子里好些女孩子,姹紫嫣紅,耀得人眼花繚亂。

  葫蘆四下一掃,沒看見秦淼,方想起她這時候不宜出門。

  屋里除了紫茄、紅椒等自家姊妹外,另有劉蟬兒姐妹、周菡,大大小小總有七八個。大家正圍著劉蟬兒,瞧她幫秦淼和葫蘆繡的枕套、做的被面。

  見二人進來,眾人先是一靜,就聽劉蟬兒欣喜地叫道:“葫蘆哥哥!板栗哥哥!”

  板栗先就笑道:“蟬兒妹妹,你可想好了。要嫁給老鱉那家伙?他那年可是還欺負你了呢!”

  眾人哄笑起來。

  葫蘆瞪了板栗一眼,上前跟劉蟬兒寒暄問好,路上平安等語。

  因見人群中有個圓眼桃腮的姑娘,跟周篁有點兒像,就猜是周夫子的孫女,那個在書院進學的周菡。

  他眼神一閃,轉頭問板栗道:“不幫我引見一下周姑娘?”

  板栗沒理他,他正跟周菡四目相對、互相打量呢。

  周菡如今換上女裝,舉止又是一番風采,圓眼流波。桃腮泛彩,一顰一笑都極其明艷,鮮活動人。

  板栗看著她目露贊賞之意。又想起昔日在岷州相遇的情形、她女扮男裝的模樣,忍不住就笑起來。

  先是小聲笑,后來大笑,笑得眾人莫名其妙。

  周菡被他笑得羞惱,有些緊張。不由自主地用手捏著衣角,白了他一眼,嗔怪道:“你笑什么?”

  板栗止住笑,咳嗽一聲,先問她一路可好,又向葫蘆引見她。說“這是我爹拜把子兄弟的閨女”,又跟葫蘆比劃當日周菡女扮男裝時的模樣,眾人再次大笑。

  周菡自己也抿嘴笑了。

  板栗略問了問周菡在書院讀書情形。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周姑娘,咱們是老親戚了。這回我葫蘆哥成親,你準備送多少禮?”

  周菡終于見識到這個黎章的性子了。

  也不知是換上女裝的緣故呢,也不知是因為心底那點秘密呢,她有些拘謹和緊張。竟不能像從前一樣與他說笑,舉止也就沒那么灑脫了。

  板栗也發現這點。便戲說她這變化是被周爺爺管教得,野馬如今套上籠頭了。

  周菡聽了這話,終于瞪大眼睛質問道:“野馬?我是那樣的嗎?”

  板栗也覺說漏了嘴,急忙指著紅椒道:“不,不!你沒有我家紅椒野!”

  紅椒大叫不依,周菡則愣愣地看著她。

  正說笑,黃豆跑了來,對板栗和葫蘆道:“侯哥,前面有人找你和大哥。”

  眾人聽了一愣,隨后看著板栗大笑起來。

  氣得板栗狠敲了黃豆腦門一下,怒道:“幾年沒打你,你皮癢了是不是?”一邊扯著葫蘆急急忙忙就出去了。

  黃豆捂著腦門跟在后邊。

  下午,周夫子從宮中出來,便帶著周菡周篁回到周家老宅。老管家早收拾出兩個院落,一應都預備妥當,炕也燒起來了。

  晚上,周菡一邊伺候爺爺泡腳,一邊稟告道:“爺爺,紫茄請我明天過去幫忙呢。鄭嬸子家剛從鄉下搬來,又是頭一回辦這樣大的喜事,事兒多,我是該去幫一把的。”

  停了下又道:“紅椒和劉蟬兒都要去的。小蔥要照看張家,不得去,說是過兩天再去。”

  周夫子點頭道:“去罷。爺爺這兩日也要會會老友,有篁兒跟著我就好了,不用你陪。”

  周菡忙點頭,摸摸爺爺的腳熱乎了,便令周篁端了洗腳水去潑,自己扶他上床。寬了外衣,蓋上被子,卻把一只腿露在外,按紫茄教的法子幫爺爺揉捏腿腳。

  周夫子本是捧著書在看的,這時丟了書,對孫女道:“菡兒!”

  “噯!”周菡頭也不抬,只顧揉捏他腳板。

  周夫子有些憐惜地看著她,卻沒有猶豫,輕聲道:“今日爺爺向張槐和鄭氏問起玄武侯的親事——”

  周菡一震,雖然沒有停下手上動作,卻完全沒了章法,只胡亂揉搓著那腳板。

  “鄭氏言道,玄武侯心有所屬,因此暫不敢幫他定親……”

  心有所屬?

  周菡終于停下按摩,滿腦子亂哄哄的,茫然無措地想——

  會是誰呢?

  好一會,她才怔怔地問:“為何不幫他娶心上人?”

  周夫子道:“這人他不能娶、求不得。鄭氏是極重子女心意的,便不以親事去煩他。但他們也沒把話說死。可是爺爺卻以為,此事不可莽撞,因而就打消了結親的念頭。”

  他的聲音幽幽的,在靜夜中極其緩慢綿長。

  “情之一字,最難琢磨。今日爺爺表露了心意,張槐夫妻定會將此事告訴玄武侯。將來。若玄武侯放下這段心事,能主動求娶你,那便無事;否則,他未必是你的良配。”

  守著一個心里裝著別的女人的男人,這是自討苦吃。

  老人家嘆了口氣,不知怎樣跟孫女解釋這其中的關竅。

  周菡愣愣地看著搖曳的燭火,說不出一句話。

  周夫子覺得腳有些涼,忙縮進被子,又將周菡拉到床沿坐下,吩咐倒水回來的周篁:“你自去歇息。爺爺跟你姐還有話說。”

  周篁忙答應一聲,一邊往外走,一邊納悶地想。是什么體己話,要背著自己這個孫子說呢?

  這小子好奇心強,出去后,并不去睡覺,卻站在外間偷聽。屋里兩人都是滿腹心事。竟然沒有在意。

  “情緣,可遇不可求!當年,你奶奶陷爺爺于那般絕境,你知道爺爺是怎樣脫身的?”

  周菡隨口問道:“怎樣脫身的?”

  她都不知那聲音是自己發出的。

  周夫子道:“乃是爺爺的一個小妾。當日不得不收她,可是爺爺對她深具戒心,因此丟在別院。一丟就是數年。誰知最后關頭,她卻救了爺爺;而你奶奶,爺爺對她情深無悔。又有了你爹,可是她卻……”

  周菡這時有些回過神,摸著爺爺的手,難過地叫道:“爺爺!”

  沒有人知道奶奶是怎樣想的,真真是瘋了。

  都說出嫁從夫。她倒好……

  “你爹以為爺爺恨你奶奶,連帶也不喜他。他不知道。爺爺這輩子只喜歡過你奶奶。那個小妾,爺爺雖然感激她,可是,并不能產生跟你奶奶當年那樣的感情。這是無法強求的!”

  周菡聽明白了。

  她忍不住滴下淚來:情緣可遇不可求,就是說她沒那個福氣了,又或者她的情緣不在玄武侯身上?

  周夫子見她掉淚,反而松了口氣,輕聲道:“爺爺跟你說這些,是要你看開些,與其強求,不如順其自然,沒準將來會有意料之外的驚喜。”

  周菡吸了吸鼻子,低聲道:“爺爺放心,孫女明白了。孫女讀了那么些書,連這個道理都不懂,那不是白讀了?”

  周夫子忍不住微笑道:“那可不一定。有些人,書讀得越多,越不懂得退讓,糊涂著呢。菡兒心性豁達,所以爺爺才告訴你這些;若是那冥頑之輩,說這些無異于對牛彈琴。”

  又把些道理細細地開解她,說了好一會,才讓她歸房歇息。

  一宿無話,次日清晨,周菡早早起來伺候爺爺茶飯,神色雖然不似昨日那般歡喜,也沒失魂落魄,只略有些沉默而已。

  周夫子見了暗暗點頭。

  飯后,他便帶著周篁去翰林院老友家拜訪,周菡和丫頭冰兒坐車去鄭家。

  因臨近婚期,整個將軍府都熱鬧起來,各色人往來奔忙,川流不息。周菡只在內院,和劉蟬兒、紅椒等給紫茄幫手。

  將軍府近日人多,她不便久留,所以下午早早就走了。

  坐在馬車上,周菡想起將軍府的喜慶熱鬧,有些出神。

  冰兒覺得今天小姐神色有些不尋常,于是找話說,道:“小姐,聽說德勝路的真真羊肉館羊肉好的很,不如我們去買些帶回去好不好?讓叔老爺和老太爺嘗嘗。”

  周菡聽了冰兒的話,點點頭道:“也好。”

  冰兒便對前面車夫吩咐了一聲。

  車夫是周家老人了,對京城極熟悉的,當即趕著馬車拐往德勝路去。

  周菡湊近車窗,將簾子掀開一條線,看外面街景。

  忽然,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玄武侯,站在街邊的鋪子里,跟一個女子說話。

  “停車!”周菡急忙叫道。

  “年爺爺,停一下!”冰兒不知小姐要干什么,也急忙叫道。

  馬車慢下來,靠街邊停下。

  周菡并不下車,透過車窗,默默打量板栗和那女子。

  那女子容貌清麗,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如同雪蓮,清冷高潔。她和板栗說著話,不時抬眼看他,似乎并不恭敬,很隨意的模樣。

  目光掃向那間鋪子,匾額上書“南雀醫館”。

  她便示意冰兒下去問人,這是誰開的醫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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