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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明君難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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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武帝看著手下的女人檀口微張,一副不明事態的模樣,胸中愛如潮水洶涌,渾身浴火焚燒,痛苦地將頭埋在她肩窩,呻吟道:“張靈兒……小蔥……你……要毀了朕!”

  是上天專門派她來磨礪他的嗎?

  一定是!

  自從永平十四年大靖遭遇戰亂以來,數次傾國之禍他都應付自如,早練就鋼鐵意志,今日卻在一女子面前痛苦掙扎,露出如此丑態,她分明就是他命中的魔劫!

  見他這般情態,小蔥僵住身子不敢動彈分毫。

  可是,她不能任由他這樣下去,她必須脫身。

  這樣的英武帝,比霸道的英武帝更危險十倍!

  靜了一會,她輕聲道:“前日微臣還想,皇上是古今少見的睿智帝王,只不知將來怎樣,因為無數帝王都是在后期變昏庸了。如今,皇上等不到后期,也等不到中期,竟連初期也挨不過嗎?”

  英武帝抬頭,雙眼血紅,瞪著她質問道:“朕并沒有廣羅天下美女,朕只要你!何至于此?”

  小蔥垂眸道:“臣已經嫁人了。”

  英武帝當然明白這點,喘息不止,無法可想。

  半響冷笑道:“既然你要朕戰勝心魔,那你就充當磨刀石吧!你……不許離開朝堂,不許離開朕!你敢辭官試試!”

  小蔥猛抬眼,凝視他好一會,才鄭重點頭道:“微臣不離開。微臣會在一旁看著皇上,看著皇上成就千古帝業!成為千古圣君!超越歷史上那些所謂的明君!”

  “千古圣君?”英武帝低聲念了兩遍,冷哼道,“你不用拿大話框住朕。朕也做不了圣君。退下!”

  小蔥不動。

  英武帝怒道:“還不退下?”

  小蔥很無語,側頭瞧了瞧他抓住自己肩頭的手。小心道:“請皇上松一松龍爪……”

  英武帝這才發現自己還死扣著她,尷尬之余,又聽她說“龍爪”,氣得眉頭直跳,雙手一松,猛將她推開,低下頭去。

  小蔥站起身。默默地看著那個埋首膝間的男人,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卻再也生氣不起來。

  她看得出他的隱忍和痛苦,她無法恨他。

  他終究是非常人,若換一個帝王,哪會管她的感受,哪管什么江山社稷,只圖眼前消受再說。

  英武帝沒聽見動靜,抬頭見小蔥還站著。疑惑地問道:“你還不走?你改主意了?”

  他眼中迅速升起希望之光,亮得嚇人,卻聽那個女人道:“若微臣夫君有任何不測,微臣絕不獨活!”

  他頓時暴怒,大喝道:“退下!”

  小蔥不依不饒地看著他,仿佛在問:“你難道沒起過這念頭?”

  英武帝緊閉嘴唇不語。

  他有過嗎?

  當然有過!

  而且正在籌謀中!

  不然的話。他堂堂帝王,難道要干偷情的勾當?再說了,他要這個女人。可不是為了一晌貪歡,必須名正言順地將她接入宮。

  可是,這該死的女人……

  小蔥摸了一把老虎屁股,又揪了一把虎須,然后恭聲道:“微臣告退!”淡定地整了整衣甲,下山去了。

  臨去時,她對旁邊叢林掃了一眼,仿佛那里有什么動靜。

  等她走后,英武帝獨坐在巖石上,任傍晚的寒風刮過他的臉頰。凍僵了手腳。

  好一會,他才低聲叫道:“沈良。”

  一個身穿灰衣便服的男子從巖石后走出來,單膝跪下道:“皇上。”

  “剛才是誰?”

  “是劉水生大人。”

  “帶上來!”

  “是!”

  泥鰍臉色灰敗。被推到英武帝面前跪下。

  兩人定定相望,好一會,泥鰍才澀聲質問道:“你怎能如此對她?欺凌臣下之妻,這便是我大靖英明神武的帝王……”

  沈良低喝道:“大膽!敢如此對皇上說話!”

  英武帝揮手,示意他退后,問泥鰍道:“你來干什么?”

  泥鰍冷笑道:“若不來,怎能撞見皇上的好事?”

  忍不住悲憤絕望:他再也別想回去了!

  英武帝猛然沉喝:“說,來這干什么?”

  泥鰍不語。

  英武帝冷笑道:“朕已經下令,命你們下午返回,你因何滯留不去?還上這來了?”

  泥鰍木然想,自然是來看小蔥,跟她告別。

  只沒想到這一眼竟成了永別。

  “你是為她來的,對吧?”英武帝盯著他,眼神如刀,話語似劍,“你身份地位遠在張家之下,又與李敬文是舊友,尚且牽掛放不下她,真乃色膽包天!你有什么資格指責朕?試想,你若處在朕的位置,怕是血流成河也要把人弄到手!”

  泥鰍心如重擊,漲紅了臉,顫聲道:“臣不會!”

  英武帝冷笑道:“不會?你偷偷摸摸地來見她,難道應該?你沒有非分之想,是因為你沒有能力做非分之想;若有能力,你便不止于此了。”

  泥鰍無可辯駁,無力閉目。

  他沒可能當皇帝,如何知道要是當了皇帝會怎樣。

  英武帝起身,冷冷地說道:“你該感謝她意志堅定,才救了你一命。否則,你再難見到明天的太陽!”

  說完,一抖外氅,轉身就走。

  沈良愕然,忙問道:“皇上?”

  英武帝頭也不回地命令道:“讓他走!”

  沈良十分意外,對泥鰍瞅了一眼,轉身跟了上去。

  等英武帝走遠,泥鰍頹然跌坐在地,滿心苦澀。

  皇上說得對,他沒資格指責皇上。

  羞愧之余,他既擔心小蔥,又擔心李敬文,想要去找葫蘆和板栗告知此事。又不知小蔥作何打算,怕壞了她的事。

  還有,皇上饒他性命,若他還插手其中,不但性命難保,還會讓事情更復雜。

  說不得,只好當自己是瞎子。當今天什么也沒看見。

  帶著滿腹心思,他黯然下山,返回漠西。此后只在暗中關注小蔥動向,以判斷她和李敬文是否安好。

  第二日,英武帝便率一班文武啟程回京。

  因來時有重任在身,御駕并未在沿途州府逗留;如今事畢,為了考察北地民生和官員治理狀況,回程時英武帝吩咐挑選州府停駐。

  如此一來,白天要縱馬趕路、關注吏治民生。夜晚因掛著小蔥,輾轉難眠,加上天氣嚴寒,奔波辛苦,不過數日,他便清減了一圈。

  小蔥自那日后。總避著英武帝,無事不在他跟前露面,又悄悄將白雪等四女派回去。命她們守在李敬文身邊。

  她可不敢想當然地以為,皇上已經放手了。

  英武帝揪心煎熬了幾日,再忍不住了。

  這日傍晚,大隊人馬趕到一處軍驛停下。

  眾軍士安營扎寨,皇帝等人則住進驛站。安頓妥后,英武帝吩咐傳玄武將軍來見。

  結果,玄武將軍沒傳來,白虎公倒來了。

  英武帝疑惑地問:“玄武將軍呢?”

  葫蘆躬身道:“臣妹先行一步,往凌云關去了。”

  英武帝喝道:“誰讓她先走的?”

  他想,肯定是她自作主張跑的。這女人膽子大得沒邊了。

  誰料葫蘆答道:“是臣讓她走的。”

  英武帝詫異地問:“為何?”

  葫蘆道:“大軍返回,各項軍務……”

  英武帝不等他說完,便道:“不管什么事。軍中那么多將領,難道你只肯派自家人?馬上讓人去追,命她原地等候!”

  身邊一陣寂靜,他沒有聽見慣常聽見的“遵旨”。

  正奇怪,就聽葫蘆道:“恕臣難以從命!”

  聽了這話,英武帝心中一沉――白虎公知道了!

  他盯著葫蘆看了半響,先揮手命侍衛和內侍們都退下,然后冷笑道:“躲得了一時,還能一世都躲著朕?”

  沒有其他人在旁,葫蘆一反剛才恭敬態度,抬頭挺胸,直視著英武帝,一字一句道:“那皇上就先殺了臣,再殺了玄武王,否則,斷難如愿!”

  英武帝氣得面色鐵青,怒道:“你……滾!”

  葫蘆毫無懼色,恭聲道:“臣告退。”

  英武帝看著他決然而去的背影,氣怒交加,又焦躁難耐,渾身如在煉獄中煎熬。

  竟是連見都不讓他見了,他還是皇帝嗎?

  有他這么憋屈的皇帝嗎?

  他在房內如困獸般轉圈,忍無可忍之下,沖門口喊道:“傳圖蘭來見!”

  他就不信了,不都一樣是女人么!

  內侍不知白虎公怎么惹了皇上了,正膽戰心驚呢,聽說傳圖蘭,不禁大喜。――皇上肯召女人侍寢,那就沒事了。

  可他空歡喜了一場。

  英武帝再次發現,自己與其他帝王沒什么兩樣。

  他曾經嘲笑他們:天下那么多女人,竟會為了某一個女人動搖心志,除了無能,他再找不出別的詞來評價他們。原來,并不是自己比他們英明,而是他還沒遇見自己命中的情劫。

  既遇見了,便在劫難逃!

  再看其他女人,便是“六宮粉黛無顏色”。

  一樣的英武,一般的容貌,圖蘭甚至更美些,怎么面對她他還是那般焦躁難受呢?

  本想探探她的底細的,卻因為沒心情跟她說話,倒把氣撒在她身上,訓了她一頓:“朕不管你來大靖有什么目的,你給朕記住了:別興風作浪!否則,朕決饒不了你!”

  說完,就吩咐她退下。

  圖蘭羞憤欲絕。

  她當日自薦,是想著日后好歹離秦霖近一些,還能在宮中見機行事,幫他一把;次后見英武帝著實不凡,便發狠想,既不能嫁秦霖,嫁一個比他強的君主,也算出了口氣。

  誰知,她竟自誤了!

  將來,渺茫難測!

  趕走了圖蘭,英武帝忍無可忍之下,厲聲道:“傳白虎公來見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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