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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露出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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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澤滔愣怔了一下,迅速翻看筆錄,上面有一個浜海酒廠廠長王慕河名字,他連內容都沒有細看,說:“讓他專門交代王慕河的事情,所有關于和王慕河交往的細節務必認真回憶,告訴他,是死是活,就看他能不能在這方面有重大立功表現。”

  李明堂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嘴里迅速答應,心里卻為王慕河默哀,對金區長和王慕河的恩恩怨怨他知之甚深。

  當初省局檢查組駐浜海檢查時,王慕河配合檢查組,檢舉金澤滔有違反征管法的瀆職行為,兩人因此而結怨。

  此間發生的馬湘如兒子綁架案,到現在幾乎成了金澤滔的心病,這起案子,似乎和王愛平的自殺,以及馬湘如的妹妹離奇失蹤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最終都因為最大嫌疑人王宗數的失蹤,一切都成了無頭案。

  金區長一直堅持,這一切背后,都有一只無形的黑手操縱,他認為,所有這些事,涉案的這些人,都和浜海酒廠廠長王慕河脫不開關聯。

  柳鑫曾經下力氣偵查,李明堂也曾經短期參與此案,但所有證據都表明,事情和王慕河并無關系。

  現在舊事重提,李明堂不敢質疑金區長的判斷,但心里卻是不以為然的,不要說他,就連為這系列案子差點走火入魔的柳鑫,最終都懷疑是不是出錯。

  金區長的執著讓他現在想來都覺得牙根發冷,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年,王慕河也因為檢舉金澤滔一事,搭上了他的表弟,再大的怨恨到現在也應該煙消云散。

  但金澤滔提起王慕河時眼里閃爍的冰寒,卻并未因為時間的消逝有任何的褪減。

  客廳氣氛有些凝重,柳立海笑說:“陳喜貴大小也算是個能人,但面臨生死關頭,還是亂了方寸,連送他前丈人葉專員的酒都被他交代成行賄。”

  李明堂趕緊也加入活躍氣氛的隊伍,說:“還有啊,原副市長葛敏松不是分管著商貿嗎,當初給他送錢,陳鐵虎的本家侄子,葛敏松哪敢收啊,給退了回去,現在陳喜貴后悔得直撞墻,還埋怨陳鐵虎太霸道,錢都送不出去,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金澤滔沒有發笑,他說:“陳喜貴就是個爬樹藤,吸著陳鐵虎這棵大樹的血才發的家,也正因為有陳鐵虎這塊招牌,給他批條子那些干部,才沒敢大肆收錢收物,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陳鐵虎這塊招牌保護了一大批人。”

  柳立海搖頭嘆息說:“也正因為如此,陳鐵虎出事后,他的喜貴批發部生意才一落千丈,所以他埋怨陳鐵虎要了他的命,從某種程度上是有道理的,如果他的批發部不是太依賴陳鐵虎,他又怎么可能踏上虛開發票的死路。”

  李明堂翻看著交代材料說:“陳喜貴交代最多的是陳鐵虎,其他來往的都是些煙酒實物,折成人民幣,不在少數,夠得上違紀的硬杠子。”

  金澤滔說:“陳鐵虎看上去問題最多,但他處事小心,往他家里送的錢全都給退回,陳喜貴都是給他老家父母送錢送物,這種親戚間的饋贈,人情法理很難把握。”

  按金區長的性情,痛打落水狗向不留情,現在怎么轉性了?柳立海小心地問了一句:“該怎么處理這些人?”

  金澤滔罵了一句:“莫非,在你們心目中,我就這個胸懷?就這么不堪?”

  柳立海等人都嘿嘿發笑,金澤滔擺了擺手:“這個時候,就不要節外生枝,交代涉案的干部,退回錢物即可,陳鐵虎那邊你親自去說,結個善緣吧。”

  南門現在夠亂的,再大面積處理干部,不要說杜建學書記,市委溫重岳他們都不會同意。

  再說,這些情節都不嚴重,癬疥之疾而已,如果他緊咬不放,自己睚眥必報的惡名就要被坐實。

  李明堂得了金區長的指示,連紅燒小魚,清蒸大魚都不及品嘗,就匆匆趕回了看守所。

  把睡得死去活來的陳喜貴喊醒,給他一晚時間,讓他專門回憶王慕河問題,金區長都說了,能不能死里求活,就看他對王慕河的認識深刻不深刻。

  迷迷糊糊的陳喜貴被喚醒后,再重新躺下時,卻是半絲睡意都沒有了,不是因為王慕河,而金澤滔。

  他對金澤滔的恐懼似乎與生俱來,每每想起他冷冰冰的眼睛,他都有強烈的尿意。

  他沒有去回憶王慕河,而是回想起與金澤滔不多的幾次接觸。

  他清楚地記得第一次和金澤滔見面的情景,老營村酒店地委趙江山副書記接待董明華廳長的酒宴上。

  當時他為攀附臺灣揚基集團繼承人楊樂,不知天高地厚地介入何悅與楊樂的情感糾紛中,說了幾句不合時宜的話。

  其他場合,隨著金澤滔政治地位上斷上長,他對金澤滔的態度是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到現在,陳喜貴仍是一肚怨氣,不就是幫楊樂說了兩句話嗎,最后金澤滔還不是抱得美人歸,聽說何悅還為他生了三胞胎。

  就這小市民的心胸,心眼比我陳喜貴還小,能爬到今天的高位嗎,不至于啊。

  陳喜貴越想越糊涂,但隱隱中,他總感覺哪地方出疏漏了。

  第一回見面,時任財稅局長的金澤滔就能一口喊出自己,他當時解釋說,他有個本家兄弟,西州環球公司的,跟他作了一筆大生意,還讓何悅陪著過來的。

  西州環球公司?

  陳喜貴一骨碌爬了起來,什么西州環球公司,什么本家兄弟,上批發部跟自己談了一樁浜海老燒酒生意的除了金澤滔自己,還能有誰。

  浜海老燒酒,出了永州,哪有什么銷路,還環球,直到現在,陳喜貴才陡然醒悟,自己第一次和金澤滔見面,就在自己的批發部里,當時他假借環球公司的名義。

  他當時是應該想了解浜海酒廠的銷售情況,金澤滔那時候,還沒調南門,他要了解浜海酒廠,不去酒廠實地了解,大老遠跑到南門,這說明什么?

  陳喜貴越想越興奮,這只能說明一件事,他是秘密調查浜海廠長王慕河,那時候的何悅不正是地區紀委二室主任,正分管著縣市干部的紀檢監察。

  原來,金澤滔盯上自己,或者說,他得罪了金澤滔,并不是當初因為何悅的雞毛蒜皮事情,而是王慕河,浜海酒廠廠長王慕河。

  自己之所以被金澤滔緊咬不放,是因為喜貴批發部賣的老燒酒進貨價,比酒廠出廠價還低。

  這大約就是一切禍根的緣由,這一刻,陳喜貴忽然對王慕河生起無窮的恨意。

  如果不是因為他,金澤滔不至于把自己當仇人一樣,然后災星就一路高照,步步踏空。

  小春花事件后,葉專員將他驅逐出家門,自己的兒子卻要管別人叫爸爸,陳鐵虎跟自己劃清界線,昔日的本家老叔成了陌人,直到今天身陷囹圄。

  想想自己悲慘的遭遇,走過千山萬水,嘗過人間百味的陳喜貴蒙頭放聲大哭,干嚎了兩聲,他突然發了瘋似地將牢門敲得山響。

  這個世界沒有救世主,靠天靠地靠貴人,不如自己救自己,無利不起早的陳喜貴大半夜就要求交代問題。

  第二天,金澤滔醒起的時候,李明堂已經在自家客廳等候了,看他熬得血紅的眼睛,金澤滔有些詫異:“陳喜貴交代了什么?”

  李明堂干澀地說:“有兩條線索,一個是喜貴批發部后期有幾筆生意,跟浜海酒廠談的,供貨方是海西省榕州一家海越貿易公司,貨卻是設在海倉一家倉庫發的。”

  金澤滔敲著桌子說:“這是條重要線索,我們有理由懷疑,王慕河有可能借這家海越貿易公司轉移國有資產,查清這家公司的背景,立即去海倉了解發貨的倉庫,還有什么情況?”

  李明堂說:“陳喜貴是個排球迷,他清楚地記得,有一回這家海越貿易發貨聯上簽的發貨人,沒有按常規填寫公司名稱,而是填寫個人,名字叫陳偉民,跟那個女排教練就差一個姓。”

  金澤滔霍地站起,陳偉民,王慕河的表弟,原來酒廠銷售公司副總經理。

  因為跑浜海第二財稅所拿回扣,還堂而皇之還寫了收條,被金澤滔拉下了馬,想不到短短幾年功夫,搖身一變,跑海西去了。

  王慕河精明一世,卻是沒想到,兩回都栽在同一個人身上,就這活寶,以為把他遠遠地打發到海西榕州,就能脫胎換骨了?你就是把他放在月球上,他還是個憨貨。

  他笑了:“李明堂,你立功了,不用懷疑,這個海越貿易公司就是王慕河用來轉移酒廠國有資產的大本營,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浜海酒廠在海西省應該還有家分公司,王慕河就是通過分公司轉移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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