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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六章 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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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常年不在家,突然回來了幾趟,也沒有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我就想,是不是當初她曾經收了宋家一大筆錢藏了起來。

  “宋宜春把她害成了這樣,拿些銀子補償給她,她不愿意拿出來,也是常情,我沒有追究。可我家里的那位不樂意了,常常指桑罵槐,有一次把她給說惱火了,她沖著我家那位就嚷了起來,說什么讓我們狗眼看人低,小心以后后悔什么的,可拙荊板了臉和她對罵的時候,她卻只是冷笑。

  “等到遺貴出嫁的時候,她卻一樣陪嫁的物件都沒有給孩子,我說她,她還和我嚷嚷。

  “拙荊氣憤不過,帶著丫鬟在她屋里搜了一通。

  “兩人還為此打了一架。

  “可除了她平時穿戴的,也不過搜出了十幾兩碎銀子和三百兩銀票。

  “最后她拿了幾件鎏金的首飾給遺貴做了陪嫁。

  “其他的東西都是我給置辦的,花了我一年的工錢。

“為了這件事,直到今天拙荊還埋怨我事事都維護她  “我自己的妹妹,我自己知道。

  “她定是有所倚仗才會這樣。”

  黎亮說著,目光晦澀地望了宋墨一眼,垂瞼道:“我聽說英國公府的二爺和遺貴是同年的,當時我妹妹的肚子大得嚇人,我就想,難道我妹妹生的是龍鳳胎?英國公府留了兒子沒要女兒…,可英國公府的二爺是嫡子,英國公夫人生子時身邊服侍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怎么也不可能……要不就是英國公夫人生的孩子天折了,英國公府的太夫人做主,把孩子養在了英國公夫人的名下……,

  “可這念頭我也不過是想不通的時候偶爾一閃而過,哪里敢往深里想……所以見到世子爺的時候才會脫口問是二爺還是世子爺…,”他顯得很是懊惱。

  宋墨卻深深地吸了幾口氣,才強壓往心里的怒火,沒有一腳把這個畜生給踢死。說來說去,心里還是暗暗地盤算著自己妹妹生的孩子在宋家站住了腳,還說什么對遺貴好!如果遺貴不是宋家的孩子,他會對遺貴這么好嗎?

  想到遺貴的遭遇,他覺得錐心地疼,目光不由地沉了下來。

  陳嘉看著心中一緊。

  他忙將黎亮扶了起來,道:“世子爺,您要不要喝杯熱茶歇口氣?遺貴姑娘那里還什么也不知道呢,等會兒那黎窕娘來了,要不要讓遺貴姑娘也聽聽?免得遺貴姑娘認仇為親,讓那黎窕娘鉆了空子。”

  宋墨正覺得胸悶氣短,聞言點了點頭,高聲喊“段公義。”道:“你讓劉章去跟杜唯說一聲,看看當年是誰給黎窕娘接的生。”

  隱隱有種感覺,當年母親生產時的人十之八九恐怕都不在了,反而去找出當年是誰給黎窕娘接生的更靠譜一些。

  段公義應聲而去。

  陳嘉陪著宋墨出了茶房。

  抬頭卻看見夏璉匆匆忙忙地走進了院子。

  “黎窕娘呢冇?”宋墨的神色陡然間變得十分冷峻,讓陳嘉心頭一凜。

  夏璉已急促地道:“世子爺,不好了!那黎窕娘投猿了……黎家隔壁的婆子把梯子架在墻上摘茄瓜,發現黎家東廂房的屋梁上吊著個人,嚇得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匆匆報了官。我們去的時候,忤作正在驗尸。”

  陳嘉駭然,連聲道:“是順天府的哪位捕頭接的案?左鄰右舍的人都是如何議論的?順天府那邊可曾發現了什么?”

  宋墨冷笑。

  或者是在衙門里呆久了,他本著問罪先問男子的習慣,沒想到竟然有人盯著黎家,鉆了這個空子。

  這樣也好。

  只要有動靜,就會留下痕跡,怕就怕死水一潭。

  夏璉勻了口氣,道:“是順天府的秦捕頭接的手,正在驗尸,結果還沒有出來,我已派了人在那里等消息。左鄰右舍的人都覺得是情殺,說那黎窕娘平日里招蜂引蝶的,多半是誰出于忌恨失手把黎窕娘給殺了,然后把人掛在屋梁上,偽裝成自縊的樣子。”

  他的話剛剛說完,就有個小廝跑了進來。

  他匆匆地給宋墨和夏璉行了個禮,道:“順天府那邊有結果了,說黎家小娘子是自殺的。”

  夏璉聽著眉頭微蹙,想要說什么,宋墨已冷冷地道:“這還不容易,找個人把她掛在屋梁上,看著她斷氣就行了。”說完,朝茶房去了。

  陳嘉覺得如果是自己,也會這么干,自然沒有什么異議,跟著宋墨去了茶房。

  宋墨下頜微抬,倨傲地看著黎亮,道:“你妹妹在我們的人找到她之前就已經被人殺了,你還有什么話對我說沒有?”

  “你說什么?!”黎亮睜大了眼睛,聲音尖銳,“我妹妹死了?不,這不可能!她昨天還在錦繡軒訂了兩件秋裳……”

  宋墨看也懶得看他一眼,喊聲了“陳嘉。”轉身走了出去。

  陳嘉嘆氣,蹲在了黎亮的面前……

  屋外,夏璉問宋墨:“世子爺,您看這件事該怎么辦?”

  宋墨笑道:“不會連英國公也都死了吧?”

  他說得輕描淡寫,夏璉聽著卻覺得像有陣陰風從身邊刮過似的。

  他低頭垂目地拱手告退。

  宋墨去了廂房。

  竇昭正和遺貴低聲說著話。

  相比剛才,遺貴顯得鎮定了很多。可看見宋墨,她還是很緊張地站了起來,躲到了竇昭的身后。

  宋墨暗暗嘆氣。

  還好有竇昭,不然這個妹妹還真是麻煩。

  竇昭安慰般地朝著宋墨笑了笑。

  自己的妹妹這樣,他心里肯定既難過又無奈吧!

  竇昭轉身拉了遺貴的手,柔聲道:“他是你哥哥你別害怕,你們以后打交道的時候還多著呢!他只是看上去有些冷淡,待人卻是極好的。我們坐下來說話。”

  遺貴想了想挨著竇昭坐了下來。

  宋墨見狀,猶豫了片刻,才把黎窕娘的死訊告訴了竇昭和遺貴。

  消息來得這么突然,不要說是遺貴了就是竇昭,也有片刻的茫然。

  可茫然過后,竇昭立刻緊張地拉了遺貴的手。遺貴卻沒有像竇昭預料的那樣傷心地大哭或是吵著要去找黎窕娘,而是低下頭,小聲地抽泣起來。

  這里面有文章!

  竇昭不禁朝宋墨望去。

  宋墨的眉頭鎖成了“川”字,漂亮的嘴唇抿得緊緊的,暴戾中帶著幾分陰森。

  竇昭忍不住上前輕撫著他的眉頭,好像這樣,就能抹去他心間的那些陰霾似的。

  宋墨握了她的手溫柔地道著“沒事。”悄聲把黎亮說過的話告訴了竇昭。

  竇昭的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難怪遺貴的膽子這么小,可見是從小被黎窕娘給打怕了。

  她輕聲對宋墨道:“你先出去,我來勸勸遺貴。”

  宋墨捏了捏她的手,出了廂房。

  竇昭掏了帕子給遺貴擦眼淚。

  遺貴這才注意到宋墨已經不在廂房里了。

  她問竇昭:“他說的是真的嗎?”

  竇昭點頭。

  遺貴默默地流了一會眼淚低聲道:“我是不是很狠心……,她走了,我雖然傷心……,可更是松了口氣……。”

  竇昭溫聲地道:“我們就是養只小貓小狗的突然死了,也會覺得傷心你卻松了口氣可見她定是做過些什么讓你難過的事?這又不是你的錯。”

  遺貴眼底閃過一絲感jī,垂下頭又低聲地抽泣起來。

  竇昭像哄冇孩子似的摟著她。

  她忙道:“我沒事……,你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聲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風竟有七分像宋墨。

  竇昭的心頓軟了下來。

  她松開遺貴,輕輕地拍著她的手,道:“你想不想和我說說黎窕娘?”

  遺貴沒有吭聲。

  屋子靜悄悄的,一下子變得壓抑起來。

  竇昭覺得自己有點急切,正想找個別的話題,遺貴卻低著頭道:“她不喜歡我,也不喜歡讓別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兒。小的時候,每次家里來了客人,她就把我塞到衣柜里;大一些了,就把我關在耳房里,從來都不曾帶我在別人面前露面。那天卻突然要帶我去廟里上香,還給我換了身漂亮的衣裳。可到了廟里,她讓我站在大殿里等她,自己卻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拿了糖哄我和他回家,還有人拉著我說我是她走散的侄女,要不是我騙了寺里的一個小沙彌,那天就被人強行帶走了……,

  “后來她又做了點心給我吃。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給我做過吃食,我假裝打碎了碟子,小黃跑過叼了一塊點心就跑了,我趕出去,卻看見小黃歪歪扭扭地倒在了地上……,她說是賣肉的賣了壞肉給她……”

  竇昭氣得連喝了兩口茶。

  還好黎窕娘死了,不然她肯定會慫恿宋墨好好地收拾她。

  “她要把我嫁給韋百瑞的時候,說韋百瑞如何如何的好,我嫁給他就能如何如何的享福。我見了百瑞每日都打扮得整整齊齊的,明明身上穿著件繭綢的道袍,卻說出手就是十兩銀子給她買東西,巴結她,我就知道他是個空架子,但我還是松了口氣,高高興興地嫁了過去…,“”

  竇昭突然就想到前世,自己也是這樣高高興興地嫁給了魏廷瑜。

  只是遺貴比她的命運更坎坷。

  她的眼睛立刻變得濕潤起來。

  “沒事了,沒事了。”竇昭情不自禁地攬了遺貴的肩膀,低聲地安慰她,“硯堂是你的親哥哥,以后有事,他會保護你的。”又道,“我是你的嫂嫂,若是有什么事你不想跟他說,也可以跟我說,我們肯定會給你做主的。”

  遺貴躊躇道:“我,我真的是宋家的女兒嗎?”

  “當然!”竇昭斬釘截鐵地道,“你難道不覺得你和世子爺長得很像嗎?”

  她搖著頭:“世子爺比我長得好看多了!”然后喃喃地道,“我有時候會悄悄地躲在被子里哭,盼著我是別人家的孩子,被人拐跑了,被她撿著了,等我一睜開眼睛,我的親生父母就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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