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溫慧敏就像是彈簧一樣，差點蹦起碰到天花板。
“他他他……他怎么？他……”溫慧敏驚恐萬分。她怎么也不會想到，省長會親自來看望她的。省委已經通知了萬佛市和隨同溫慧敏視察的小組，本來，省委政府已經做了決定，由劉副省長一行代表省委、省政府來看望溫慧敏。現在怎么突然變卦？改為歐陽建偉省長來看她呢？
省長親自來看望溫慧敏，怎么回事，很多人心里是清楚的，溫慧敏心里更是清楚。但是，所謂的清楚，也就是說，歐陽建偉來看溫慧敏有其特殊的含義，這其中的含義可以解讀為正面和負面兩種。有些人，看到了負面的東西，認為溫慧敏倒霉的時候到了，也有的人會認為，溫慧敏時運來了。
溫慧敏自己都茫然得很。歐陽建偉的出現，對她來說大大出乎意料之外。所以，她驚訝得差點沒魂了。
“您別動，醫生說了，您現在最忌諱就是活動，一活動就會再出血，再出血的話，前面所做的一切那就全功盡棄了，到那時，就非要做手術不可了。”侯秘書阻止了溫慧敏掙扎著要起床。溫慧敏被他一嚇唬，勉強地躺了下來。
“隨行的還有誰？”溫慧敏說。
“劉副省長，和省委的楊秘書長。”侯秘書長說。
都是大員啊！
聽說歐陽建偉省長來萬佛市和譙縣，這突然的消息，既使得萬佛市和譙縣領導們驚喜萬分，又讓他們驚慌失措。譬如吧，溫慧敏的到來，就讓譙縣已經領會到“福”與“禍”之間的辯證關系了，一餐飯還差點大難臨頭，這接待工作真的不知咋做比較恰當。
現在也來不及開會，也來不及演練，只能臨時草草地做個計劃。
這他媽的歐陽建偉省長鬼一樣，不聲不響就跑來譙縣了，你早點通知會死人么？譙縣的領導是暗中咬牙切齒，他們的心思和萬佛市領導不同，他們離省長太遠。
李響在琢磨，為什么溫慧敏受傷，歐陽建偉要親自來看呢？
李響還沒有見過歐陽建偉省長，對他的為人處事，做事風格也一無所知。話又說回來，即便是知道他性格，也不見得你就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跑譙縣來了。
可以這樣認為，他的行為似乎有些詭異。
溫慧敏還沒研究透，李響就更加不需費腦筋了，搞不懂的。人家是高級別領導，他們的一舉一動，你都看得懂，看得透，那你還不成神了？
李響沒有狂妄到自以為是神的地步，他悄悄地問溫慧敏，“他咋來了呢？”
“別問。”溫慧敏的臉色并不是太好，似乎還有些緊張，“有些事，別去打聽，告訴你吧，這里面復雜。有些事，你看在眼里，你知道就行了，盡量低調。”
李響很想抽自己一個耳光，怎么今天一激動就忘行了，不是早告誡過自己了嗎，少說話多穩妥，這話敏感話題怎么也問呢？
李響只好裝作若無其事。
溫慧敏猶豫了一下，見護士到另一間房間去了，悄悄地說：“書記和省長有矛盾，很深的矛盾。劉副省長和省委秘書長也都是書記的親信。所以，你注意點。”
溫慧敏雖然沒有說她是誰一邊的，但是，歐陽建偉既然過來了，就表明溫慧敏屬于歐陽系的。
可是，溫慧敏接下來的一句話又令他大吃一驚，“歐陽建偉對我不咋的，這個秘密你記在心上就行了。”
李響真無所適從了。這么說來，溫慧敏哪一派也不屬了，難道她還能獨立一派嗎？
李響不再多話，他隱約感覺，自己被轉進了一個大的政治漩渦，自己的命運只能聽天由命了。
歐陽建偉為什么心血來潮，親臨譙縣看望溫慧敏呢？
不僅溫慧敏不解，整個政壇也沒有誰看得懂。當然，省委書記也許例外。
溫慧敏必須裝成重病不起，不知道歐陽建偉知不知道溫慧敏的并且并沒有所說的那樣嚴重，但是，事已至此，只有一個辦法：硬扛！
湯怡進來了。原來，她趁著溫慧敏睡覺，去賓館洗了一個澡。她來了，溫慧敏指示李響，去幫侯秘書長處理事情。
李響明白，這是溫慧敏要他回避，等會歐陽建偉來了，不讓李響在這里露面。她不希望歐陽建偉知道她還有一個叫李響的秘書。她從現在開始，要絕對保持低調了。
李響來到譙縣縣委。侯秘書長說，你來了更好，你本來就是六處的副處長，你就幫助我做一些協調工作吧。
歐陽建偉的車隊還在五十公里之外。這里已經是一片忙碌。萬佛市的書記、市長已經前去迎接，譙縣的領導正在手忙腳亂布置接待地點。
由于有昨天的教訓，譙縣的常務副縣長拿著接待方案來請示侯秘書長，縣委書記和縣長也都緊跟過來聆聽指示。
“這個不行，”侯秘書長對菜譜提出意見，“檔次太低了，你們也拿得出手？這是招待省長的！趕緊再擬一個方案出來。這個也不行，賓館要清場，無關人員必須騰出來。還有，路線，交警配置不夠，道路必須干干凈凈，千萬不能出現攔駕喊冤的現象。這個也不行……”
侯秘書長指著譙縣做的預案的一條條，幾乎是全盤否決了。
也難怪，這個小縣城，就連萬佛市的領導都不太想來的地方，最近幾十年，哪來什么高級領導？也許，昨天溫慧敏來視察，就算是這幾年他們接待過的最大的官了，所以，他們搞不懂該怎么接待省長。
侯秘書長哭笑不得，接待省長，幾樣農家小菜，太他媽土冒！侯秘書長想，他們這樣搞下去，真的會出亂子。侯秘書長皺了皺眉頭，對一位副秘書長說：“老蘇，你幫他們理清一下思路，歐陽省長這里可不能出問題喲。”那個叫“老蘇”的副秘書長答應了，拿起譙縣草擬的方案仔細瞧了起來。
李響注意到，侯秘書長也很緊張，他似乎有種恐懼感。這種恐懼可以說與溫慧敏的緊張相呼應。
一種極為復雜風暴即將來臨，李響想，這場風暴該會是什么樣的結果呢？
李響最擔心的事是，有人告密，說溫慧敏裝病。如果這事一旦捅出去，溫慧敏就會身敗名裂的。
既然歐陽建偉對溫慧敏很不咋地，他突然來，難道不是為了給她壓力嗎？即使不一定揭穿溫慧敏的把戲，也會無形中給她一種壓力。
“到來！”不知誰報告。
其實，還在一公里之外。
一公里，很快的，路上都戒嚴了，所以一公里很快就走完。
可是，按原定計劃，他應該先到縣委，可是，就在紅綠燈處，他突然命令車隊往醫院開。
這一下可就炸鍋了。
通往人民醫院的道路沒有封鎖，汽車、拖拉機、摩托、板車、手推車……這里聚集了幾乎從古到今的所有車輛。人嘛，什么人都有，乞丐起碼不少于是個，精神病人還在那里唱戲，舉著旗子，演那個“紅色娘子軍”片段。
聽到省長車道改道，侯秘書“嗷”的一聲，上車急奔人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