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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九章:初見還是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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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癡茫,一聲歡呼。

  “哥哥!”

  魚掉落,人飛奔,少女一路叫著笑著,經過田野踩過稻花,就像一朵跳躍的花。

  “叮當?”

  十三郎下意識邁步,抬起的腳舉在空中,半響不能落地。

  他抬手,揉眼,睜眼再看,再揉眼,揉眼揉到視線模糊少女依然存zài,雙腿踩得泥水四濺,水青衣裙臟到不成樣子。

  她跑著,跳著,歡呼著,飛奔著,延著筆直的線路沖到十三郎面前,縱身入懷。

  暖暖的,軟軟的,高興的,最重要的是,她是真的。

  “哥哥,你回來了啊。”

  “嗯。”

  十三郎伸出左手抱住叮當,右手從其頭上捻下一根草葉,用力點著頭。

  “我來了。”

  “哥哥,叮當等你好久了。”

  “嗯。”

  “可你總不來。”

  “嗯。”

  “但我知道,哥哥一定會來。”

  “嗯。”

  “這不,今天一早叮當覺得特別高興,運氣也特別好,出門就釣到兩條魚。”

  “嗯。”

  “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是因為哥哥要來。”

  “嗯”

  “哥哥去把魚撿來,從梗上走免得弄臟了腳叮當先去換件衣服。”

  “不!我們一起。”

  “一起?”

  “一起去撿魚。”

  “呃也好。哥哥,看這房子怎么樣?”

  “挺好的。”

  “我造的!”

  “騙你的啦,有大牛幫忙。”

  “大牛?”

  “大牛是獵人,住的寨子可遠,偶爾才會經過這里。”

  “有多遠?”

  “要翻過十幾座大山,叮當一個人走、不碰到危險的話。得七八天。”

  “附近沒有別的人?”

  “哥哥是說除了大牛他們?”

  “嗯。”

  “那就沒有了。”

  “你怎么不和他們住一起?”

  “我等哥哥呀?”

  “等我?”

  “哥哥和我在這座山走散,一定會回到這里來找我,對不對?”

  “對。”

  回頭看那座山,不算陡峭,蒼莽之色厚重,顯然屬于野獸的天下。十三郎仔細審視一遍。未能在其中找到熟悉的感覺。

  叮當感慨說道:“山上住太難了,夜里全是野獸叫喚,我在那里待了幾天沒等著哥哥,就把房子建在這里。哥哥要是找回去,從那里一眼就能看到這座房子,應該就能找過來,對不對?”

  十三郎默默說道:“很對。”

  “呵呵,不說我了,哥哥這些年在做什么?去了哪里?是不是很遠?”

  “是啊很遠。”

  “難怪我打聽不到哥哥的消息走。咱們回家,等我換件衣服,今天燒魚吃。”

  “好咱們回家今天燒魚。”

  山野孤寂而平靜,茅屋還算精致,新舊二色隨處可見,比如屋頂衰草是新鋪的,屋梁是舊的,柴門邊幾根拆下來的木條。滿是蟲孔雨蝕的痕跡。

  院子當中一顆桃樹,四周矮墻。墻頭堆著一些帶刺荊棘,橫七豎八胡亂放著,像是村寨用來防范野獸的手段。墻邊一側有木柴,劈好的堆放整整齊齊,沒劈好的樹、和一把斧子混在一起;再旁邊,幾件破舊農具都有固定位置。還有些盤盤罐罐,和一把豎在房檐的梯子。

  梯子上一段格外光華,瞄一眼,比一下,與叮當身高相仿。

  偏房是做飯的地方。隱約可見鍋灶爐臺,收拾的很干凈;偏房再往下還有兩間更簡陋的小屋,一處雞圈,一處茅房。

  一只手被叮當牽著,一手提著魚,十三郎腳步僵硬地走進院子,首先看到那把斧子。

  那是一把用了很久的斧子,斧身短而且鈍,斧柄光滑、褐色中分布著幾塊暗紅。

  木塊不多,上無遮擋,樹木較細且多分叉,茅屋失修而未修。

鈍斧,光滑,暗紅稻田,小舟,兩條魚  十三郎的手扣緊了些,指尖掌腹盡是粗糙感覺,像樹皮。

  叮當身上既無靈力也無魔力,十三郎不明白這是為什么,也沒問。

  “哥哥,哥哥,哥哥?”

  “嗯?”

  “我我去換件衣服。”

  “嗯。”

  “哥哥先松手啊。”

  “哦好。”

  屋舍照舊簡陋而整潔,正屋僅兩間,門開廳堂一眼可見全貌,里間有門、門上還刻意掛著簾;十三郎松開手,目送叮咚蹦跳著鉆進門簾,下意識地想要放出神識。

  他沒有那樣做。

  四周清凈,山風吹落勢頭漸緩,掠過屋檐時發出沙沙輕響,除此再無動靜。

  十三郎有些茫然地四處看著,恍如夢中。

  “呱呱!”

  叫聲將十三郎驚醒,回頭看,木柴堆與墻壁的陰影處探出一只頭,花花綠綠的皮膚,正用警惕而好奇目光打量這個有些熟悉的陌生人。

  看到那只蛤蟆,十三郎瞬間石化,雙手遏制不住開始顫抖。

  人與蛤蟆對視,目不轉睛。

  良久,夢醒。

  十三郎深吸一口氣,緩緩蹲下身,側過頭,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那只蛤蟆,認真分辨每一道條紋,每一團油彩般的皮膚。

  綠皮蛤蟆發出咕咕的聲音,直愣愣的目光。肚皮不停起伏。

  “天心?”十三郎試探著叫它。

  突如其來的聲音,綠皮蛤蟆受到驚嚇,一下子跳到木柴堆高處。

  “它叫胖胖。”叮當的聲音從里屋傳來,伴隨幾聲輕笑。“不知從哪兒來的蛤蟆,來了就不肯走,后來后來我就給它取了名兒。”

  “呱呱!”胖胖聽到熟悉的聲音。膽氣大增,聲音洪亮,威嚴的目光俯瞰十三郎。

  十三郎顫抖的更厲害,伸出手,小心翼翼發出召喚。

  “胖胖,來。”

  “咕咕。”像是明白他的意思,胖胖鼓囊囊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像在權衡利弊。

  “胖胖,我是十三。”

  “”這次沒了回應。胖胖肚皮起伏的幅度大了些,頻率也比之前高。

  “我是十三,塔山的兄弟。”

  “呱。”

  “我是十三啊!你不記得了?你的名字”

  回頭看一眼里屋,十三郎壓低聲音說道:“你的名字,是我取的。”

  “呱呱,呱呱呱呱!”胖胖明顯激動起來,叫聲急促,兩只前爪用力的刨。

  “我是的。我就是的”

  人比蛤蟆更激動,更加語無倫次。十三郎慢慢站起身,一邊呢喃著走向柴堆,一面不停地抹著臉。

  臉上無淚,但又總想去揉,去抹,怎么抹都抹不完。

  “胖胖。來。”

  “胖胖,來?”

  “胖胖,來吧。”

  “呱呱!”

  第七次呼喚,第一聲正式回應,綠影在空中畫出一道美妙的弧線。跳進十三郎掌心。冰涼油滑的感覺那般充實,十三郎心里猛的一抽,險些一把握緊。

  片刻癡呆,十三郎仰天大笑。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

  又片刻,十三郎語無倫次,淚雨磅礴。

  “叮當,胖胖,胖胖,叮當”

  笑聲起,哭聲中,十三郎不忘隨手在周圍劃出一個圈。

以免驚擾到某人  叮當換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所有木柴都已經劈好,本就不臟的地面收拾得干干凈凈,周圍土墻上的幾處刺欄缺口也已補齊,十三郎從缸里打來水,正在處理那兩條魚。

  他的動作很麻利,手拿菜刀三下兩下將魚鱗去凈,剖腹挖心大開殺戒;天心蛤蟆守在盆子旁邊,職責是清潔,每當十三郎扔些腸子腮肺,空中總會閃過一道紅影將其卷入肚腹,根本不會弄臟地面。

  “這么快!”

  里屋能聽到十三郎忙活,但沒想到效率這么高,叮當難以置信。

  “是你太慢。”

  隨口取笑,十三郎上上下下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叮當,目光仔細而且認真。

  “漂亮嗎?”叮當牽起一邊裙角,還扭了扭小腰。

  “當然。”

  十三郎說道:“叮當一直漂亮。”

  “我說的是裙子。”

  “也是我做的,和哥哥分開之前可不會。”

  叮當埋怨著,掂著裙角、墊起步子在院子里繞圈,刻意強調、并且炫耀自己的成就;旁邊胖胖看著這一幕,呱呱叫了兩聲,跟她一起跳。

  “咯咯!”

  跑著跳著,叮當很快又高興起來,喜滋滋回到十三郎身邊。

  “家里有個男人,就是好啊!”

  十三郎神色微僵,眼里閃過一抹痛色。

  叮當留意到了,神色一下子驚慌起來,一把抓住十三郎的手問道:“哥哥,你還要走?”

  六字出口只在瞬間,聲音從急促變為顫抖,十三郎能夠感覺到叮當的手變得冰涼,眼神凄惶。

  “放心,哥哥再不會離開叮當。”

  騰出手抱住叮當肩膀,十三郎低頭碰碰叮當的臉,認真說道:“以后哥哥一直陪著叮當,無論何時,何地。”

  “真的?”

  “真的。”

  “保證?”

  “保證。”

  “那就好了。”

  煩惱來的快去的也快,叮當一下子跳起來,從盆里“搶”過那兩條魚,一路高聲叫著。

  “哥哥進屋休息下,我去燒飯做菜不用幫忙,我要自己做。”

  “呃。”

起身一半又坐回去,背后望著叮當沖進廚房,目光憐惜,眉頭卻慢慢緊鎖  兩大碗米飯,一盤炒青菜,一份煎雞蛋,一盆魚湯,味道只能說不差。

  十三郎吃的很香,是真的香。一邊吃,他和叮當隨意聊著,所談并非過往舊事,而是種菜插秧釣魚捕獵,或與之相關的事。

  叮當吃的也很香,邊吃邊說,苦的樂的喜的憂的,一qiē盡在言中。

  陽光溫暖,和風習習,這樣的環境這樣的景,心情也想打開的窗戶般敞亮;十三郎夾起半塊魚頭放到叮當碗里,隨口說道:“多吃點這個,補腦。”

  “好”

  叮當高高興興接過,正想說點什么,動作忽然僵住,臉色煞白。

  “哥哥,你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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