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冤家不聚首,最怕對頭碰對頭。面對這樣的情況,方圓真有點傻眼。說是任小愛不該打電話吧,任小愛肯定要打電話,畢竟今天的《清江日報》擺在這里,沒有功勞還有苦勞,哪怕是幫了倒忙。另外,也不知道丁春曉的那套房子,任小愛是否已經搬了進去。如果要裝修改造,肯定少不了會有一些事情跟自己商量。當然,任小愛現在不差錢,方圓給了她一張有十多萬元的銀行卡,可以買車,也可以裝修房。而對于孔雙華來說,原則上是不應該接外來人打給方圓的電話的。但是,任小愛的情況十分特殊,在前年9月的時候,因為任小愛的曖昧短信,讓孔雙華火冒三丈,把方圓的肩膀都給咬了,縫了八針。任小愛在孔雙華心目中種下的印象極深,留下的印象極壞。所以,孔雙華放過了其他所有的電話,唯獨沒有放過任小愛的電話。孔雙華這是心里不踏實,起了疑心啊!
方圓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雙華,今天的《清江日報》二版刊登了東州教育改革創新的新聞報道,記者正是任小愛。她很可能是因為這件事要給我打電話的。”
方圓想自圓其說,想含糊過關。孔雙華說:“老公,其實我對你的要求并不高,你對我好,對睿睿好,對我父母面上能過得去,就成。我只希望你能在我面前誠實,即便是外面有了其他人、其他事,如果我知情,我可以替你兜著;如果我不知情,被別人告訴我了,而不是你來告訴我,那么我心里除了痛苦,也會有傷心。老公,你還準備欺騙我到幾時?”
方圓聽到了孔雙華的哽咽之聲。唉,千錯萬錯,都是自己的錯。已經好幾次在孔雙華面前承諾,除了宋思思、蘇睿涵,不再有其他的情人,轉眼之間,一個月不到,又與丁楚珂打得火熱,與陳秋蘋、任小愛也有了口頭上的應允。自己這算是放屁嗎?連放屁都不如啊!屁還有個臭味兒,自己這算是什么?
方圓說:“雙華,對不起。我和任小愛之間,還沒有實質的關系,更沒有發生兩性關系。最近一個階段,因為新聞宣傳的需要,跟任小愛之間吃過一次飯,圍繞著東州教育發展深入交流過一次。”
孔雙華說:“或許,你到現在為止確實沒有跟任小愛發生關系,但是你們之間的關系僅僅就是和記者的關系嗎?我知道你們以前就有來往的。”
方圓一陣頭暈目眩。要想消除孔雙華的疑心,這基本是不可能了。關鍵任小愛是有前因,所以才會有今天的后果啊!
孔雙華說:“方圓,我一直都在猶豫,該不該把你最近一個階段的事情,跟我爸說一說。到目前為止,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扛著,我心里好憋屈,壓力好大,我感覺自己都快崩潰了。嗚嗚嗚,嗚嗚嗚。”
方圓一陣心酸。對于妻子孔雙華,方圓還真是沒的說,是個好女人,是個好妻子。特別是經歷過婚后最初一年的磨合之后,孔雙華迅速成長和成熟,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甚至是優秀的官員妻子了。大概許許多多的高級官員的妻子,都是會像孔雙華一樣,知進退,懂得失,會包容,有分寸。
方圓說:“雙華,是我對不起你。今天白天,我還有很多的工作,在辦公室里跟你再長時間交流也不合適。這樣吧,今天晚上,我們夫妻深入再交流一次,好不好?坦誠地交流,交心地交流。我對你的愛一天天在加深,我現在真地想用心維護好我們的愛情,我們的婚姻。”
孔雙華哽咽著說:“我也期待著這一次深談。最近,我們連在一起說說話的機會都很少了。”
方圓說:“一定!”
掛斷電話,方圓有些頹然地坐到了椅子上,眉頭緊鎖,心里憂慮而煩悶,且不說父親方競材的事情讓方圓憂心忡忡,宋思思的事情也只是暫時壓下,并沒有得到根本性解決;現在,孔雙華這邊又要火燒屋檐,方圓怎么能不焦慮萬分?如果孔雙華真地把自己最近的行為向孔子田作匯報,那自己還真是不太好交差。別人都以為自己樹茂根深,其實自己心里最清楚:只有孔子田才是自己在官場上最妥帖、最真正的依靠。其他人,都是鏡中花,水中月,都是靠著汪副總長這位遠在天邊的所謂背景在強力支撐。甚至還有這樣的傳言:自己是中央某巨頭的兒子或孫子。只有方圓最清楚:自己就是方競材的兒子,根本就沒有中央什么領導是自己的爸爸或爺爺。父親已經年近70,母親也年過60,大姐都已經40歲了,這么多年,如果真有什么事情,為什么自己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方圓說:“請進。”
進來的是黨委書記孫紅軍、副書記孫紅軍和副局長孔麗麗。孫紅軍說:“方局長,我們剛剛從實驗中學趕回來,跟你匯報匯報實驗幼兒園10名女教師掛職的情況。”
方圓擺了擺手,皺了皺眉頭:“你們去了就可以,不用跟我匯報了。”
看到方圓神色不善,和平、孔麗麗直給孫紅軍遞秋波。孫紅軍也認為是因為實驗中學的事情沒叫方圓去,而惹方圓不高興了。孫紅軍解釋說:“方局長,張元慶他們一大早就給你打了電話,但沒有人接。是我臨時拍板,我來主持這個活動。所以,方局長千萬不要見怪其他同志。要怪就怪我吧。”
方圓有些奇怪:“孫書記,我沒有怪大家啊!”
孫紅軍說:“是這樣,我們看方局長不太高興,我擔心你怪罪和書記、孔局長。”
方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確實,自己剛才心情不好,難免會表現在臉上。后院失火,現在差一點把前院也給點著了。
方圓苦笑:“我是剛才被別的事情愁的。如果剛才態度不太好,我向同志們道歉。孫書記,你說說有關的情況吧。”
孫紅軍說:“我簡單匯報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幼兒園教師去實驗中學體驗的事情。儀式開得很成功,幼兒園老師們也順利地找到了對口的班級、牽手的高中、初中老師結對子。未來一個周,她們就將在實驗中學,與這里的老師一起上班,一起工作,一起放學。結對子的老師什么時候離開學校,她們就什么時候離開學校。我相信,通過一周到兩周的親自體驗,她們再也不會抱怨幼兒老師工作辛苦了。”
方圓說:“好,這就是咱的重要目的。不過也不能忘記幼、小、初、高銜接。以后這個方面,孔局長與謝主任多溝通、多交流,看怎樣把這項改革在東州推開。”
孔麗麗說:“好的,我馬上就找謝主任。”
孔麗麗離開了辦公室。這就是孔麗麗小女人的聰明之處,她已經看出來,方圓今天確實是不高興。自己還是早一點避開比較好。這個時候,在方圓面前說的越多,越有可能挨剋。
孫紅軍是老實人,只想匯報匯報工作。孫紅軍說:“我要匯報的第二件事是,下午局黨委想辦一次教育系統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座談會,我與和書記參加,也想請方局長參加。座談會的主題有三個,一是統一思想,維護大局,作一點動員和部署;二是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們為東州教育發展提建議;三是請人大代表、政協委員為教育局代言一些亟需解決的教育發展難題。”
方圓說:“好,我盡量參加。”
孫紅軍說:“到時候,請方局長對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們作重要指示。”
方圓現在沒什么心情去關注這些事情。方圓說:“我去聽聽會,了解了解人大代表、政協委員對東州教育有哪些期待,有哪些批評,有哪些建議。孫書記你講吧。我知道自己在政治把握方面,跟孫書記比起來還是有不小的差距。我更適合當一個業務型干部。”
孫紅軍說:“還是方局長講吧。”
方圓有些不耐煩:“讓你講,你就講。我現在操心的事情這么多,我哪能顧得過來?”
孫紅軍一愣,神色有點不好看。孫紅軍說:“好,我去準備準備下午的講話。和書記,我們走吧。”
辦公室里又剩下方圓一個人。只不過,這一回,一個人想靜一靜的時間更短。張元慶通知:科長們都已經到齊了,副局長們也到齊了,孫紅軍書記也到了。現在,會議室里只等方局長一人了。
方圓拿起各科室的周計劃材料和司機的情況介紹兩份材料,拿了筆和本子。張元慶連忙給端起水杯,陪著方圓下了一層樓,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里,領導這一邊,最中間的位置給方圓留出來了。方圓注意到,今天孫紅軍把位置向外挪了挪,自己在中間的位置更突出了一點。雖然意識到了似乎有點不妥,但方圓的腦袋里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認真思考應對策略,便大模大樣地坐在了中間的椅子上。方圓精神狀態很差,他甚至忘記了,自己不開口說話,這個周例會就開不下去。
方圓一直坐在那里沒說話,副職們也不說話,科長們更是膽戰心驚:方局長今天這是怎么了?臉色怎么這么難看?今天可千萬不要出現什么紕漏,更不要沒事兒就往方圓面前湊。這是在等著往槍口上撞吧?
忐忑不安的心理迷漫了整個會議室,會議室里一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