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后,群峰與方圓在會議室里單獨交流。其他的同志,全部都離開了會議室,到了操場。
群峰說:“謝謝小方為甌江區的教育工作做的這么多。”方圓說:“群區長,千萬別說謝字。我今天不來調研,不知道市教育局的工作還有很多的不足;今天來了甌江區,到了一線到了基層,我才知道,市教育局要做的工作還有很多。我準備回去之后,就召開局長辦公會議,專題研究如何為基層服好務,為學校發展服好務,努力減少和消除薄弱學校,讓全市的學校,都能為東州老百姓提供放心滿意的教育。”
群峰說:“一口不能吃成胖子。小方啊,作為過來人,我只想說,很多時候,我們做某件事情,出發點是好的,但過程和結果有時會不盡人意。什么時候,我們都要爭取大多數人支持,而不是讓大多數人走到了我們的對立面。”
方圓說:“謝謝群區長教誨。”
群峰說:“不管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有需要甌江區這邊提供怎樣的支持,你盡管跟我說。”
方圓說:“謝謝。”
群峰說:“小方啊,你最近是否聽說過,市里空缺的一些崗位,省里到底是怎么安排的?為什么拖了這么久,還沒有動靜呢?”
方圓說:“群區長,您是老組工,自然很清楚這里面的博弈是多么復雜。我了解的情況,差不多該見到底了。”群峰說:“一日不定盤子,一日不穩定呢!”
群峰的意思很豐富,是啊,有多少人在盼望著人事變動。其實,動一個人,就是動一大串,縣委書記如果提拔為副市長,那么縣長可能就會擔任縣委書記,而會有一個副處級或正處級又會來擔任縣長;那么又會空出一個處級崗位,那么副處虛職和正科們又看到了希望;如果副處虛職和正科要動,那么另外一些正科和副科又看到光明;而股級干部同樣也在等待著副科的崗位出現空缺……換句話說,如果梁兆朋一直不動,那么相關聯的一串同志都不能動。既然要準備提拔了,那么索性來得干脆點,讓焦灼等待的其他同志,都早一點看到黎明的曙光。看起來,群峰也是有點急了。
方圓說:“群區長,我相信快了。各級領導都要過年,一定會讓大家過個幸福快樂年的。”
群峰笑得很開心:“是啊,如果春節前能有個好事,這年也過得痛快呢!”
群峰和方圓并肩走出了教學樓。大家都在操場上等待著兩位主官。群峰說:“晚上在甌江吃個飯吧!”方圓說:“謝謝群區長了。中午已經吃過一頓了,晚上我們也該各自下班回家了。”群峰說:“好,我也不挽留了。晚上,我要召集區教體局和相關學校的同志們,認真學習領會方局長在甌江區視察教育工作的指示精神,讓他們抓好落實,整改提高,努力辦出更優質的甌江教育。”方圓說:“甌江區的同志們辛苦了。群區長,這些事情,讓王局長他們去做吧。您日理萬機,就不要為教育這點小事勞神了。”
群峰說:“教育很重要,我總是要督促督促的。”
王平順心里吃驚:這群區長,在甌江區范圍內,很有威嚴;他級別也比方圓高,為什么對方圓的調研這么重視呢?得,今天晚上又是一個不眠之夜了。
方圓帶著市教育局一行人馬,返回了市教育局。到了市教育局的大院,方圓說:“大家跟著跑了一天,都辛苦了。李主任,你安排一下教研室的同志們,吃過飯再回去。”李國強說:“好。”
方圓說:“元慶主任,你給叫幾份工作餐到教育局。今天晚上,我們準備加個班,請元慶主任叫政策法規科的申軍和婁剛來,請汪興邦副局長來。”
張元慶說:“好的,局長。”
方圓說:“謝主任,如果你晚上沒有安排,那么也加個班吧。關于集團化辦學,結合著甌江區的調研,結合著你的思考,如果要在全市范圍內試點,你準備怎么搞,拿出個初步方案來,我們再商量。”
謝秉國說:“好的,我留下來。我再讓教育局的同志過來,可以嗎?”
方圓說:“來吧。”
張元慶的工作效率很高,很快就叫來了工作餐。說白了,就是盒飯。只不過,盒飯的品種還是比較多的,有米飯,有水餃,有包子,也有炒菜,每個人兩盒,一盒飯,一盒菜,還算是比較豐盛,如果愿意吃包子,還可以再拿兩個包子。至于方圓,張元慶則給準備了4盒,加了一盒水餃,加了一碗粥——領導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方圓有點餓了,但卻吃不下。今天下午的調研,讓方圓的心情很沉重,他痛感自己這個沒當好,改革開放都30年了,東州教育竟然還有這樣差的學校。甌江區只是一個區,條件應當比縣還要好。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縣里有些學校恐怕辦學條件連今天下午在甌江區看到的學校都不如。像東州這樣的沿海開放城市和經濟發達城市,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嗎?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教育辦成這個樣子,有歷史欠賬的緣故,但如果作為教育主官,不奮發有為,不積極戰勝困難消除薄弱,怎么對得起組織,怎么對得起人民,怎么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方圓是北方人,喜歡吃水餃。方圓不知道張元慶給別人準備了什么飯,但眼前的飯菜,說起來也是自己喜歡的。水餃也好,包子也好,燉排骨也好,炒蘑菇也好,方圓平常也都愛吃,但今天卻吃什么也不香。
汪興邦、申軍、婁剛來了。方圓把幾個人外加謝秉國、張元慶召集到了自己的辦公室。方圓說:“各位,今天我臨時改變行程,調研了甌江區的9所學校。調研結束,我感到心情沉重!為什么?基層里優質的學校,我不知道;基層總結的好經驗,好做法,我不知道;基層學校有那么多的困難,我不了解;一些基層學校的辦學條件還比較差,我竟也不知情。或許有人說,你才主持工作兩個月,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是歷史的欠賬,但我想說,在位一天,就要負一天的責。雖然我還不知道我將主持多久的工作,但只要主持一天,我就要為東州教育發展多做一點有益的事。今天的調研之后,我有一個想法,準備在全教育局機關,開展一次‘為教育發展獻良策,為基層教育服好務’的活動。今天請各位來,就是要研究出一個方案。我的初步想法是這樣的。”
方圓提了自己的初步想法。申軍和婁剛拼命地記錄,但總是跟不上人說話的速度。
方圓說完后,說:“汪局長分管政策法規科,這件事我看就由汪局長牽頭。大家一起商議,今天晚上拿出個初步的方案來。明天我抽時間看一看,如果可能,我們后天就開局長辦公會,研究通過。我希望通過這一個活動的開展,能夠真正地發揮出教育人才薈萃的優勢,集思廣益,共獻教育發展良策。同時,改變目前坐機關的工作作風,深入基層解決困難,努力為基層發展多做好事,讓東州教育實現新的更大發展。我要說的,就是這么多!”
汪興邦說:“請局長放心,今天晚上,我們一定集思廣益,拿出初步的方案。”
謝秉國心里有點吃味兒。按說,方圓最應該信任的人,是我謝秉國;為什么這件事讓汪興邦來牽頭?汪興邦有什么能力?不過就是一個伺候領導吃,伺候領導喝,迎來送往,靠著拍馬屁當上了副局長。這么重要的事情,應當由我謝秉國來提綱才對!
謝秉國說:“方局長,汪局長的能力大家公認,由他牽頭,是非常合適的。我今天想研究集團化辦學的有關事宜,就不參與‘為教育發展獻良策,為教育基層服好務’這個方案制定了,請局長批準。”
方圓的心微微閃過不快。在方圓的心里,集團化辦學,不是那么緊迫,而且集團化辦學的效果是不是那么好,還有待驗證。因此,方圓暫時還不想推集團化辦學的事情。要推這件事,也需要等新學期開學。而加快教育發展的緊迫感,讓方圓恨不能明天就推出為教育基層服好務活動。
方圓淡淡地說:“好,謝主任去忙吧。還有一點,期末各項工作,我可能只能以點代面地走走這8所學校,但謝主任不但是教育科的分管,也是教研室的分管,那么更應該到基層走透透,全面了解基層和學校的情況,為市教育局的科學決策、正確決定提供更多的依據。”
謝秉國說:“請局長放心。明天陪您再轉幾所學校后,我準備到期末考試前,天天都帶著教研室、教育科和教科所的同志到基層,一定要把最真實的情況給局長摸上來。”
方圓說:“好,這正是我所期望的。”
辦公室里又剩下方圓一個人。方圓感到無比地焦心,也感覺到特別地疲倦。其實,當一個庸官,很簡單,天天坐在辦公室里混吃等死就行了;但要做一個有責任心的干部,卻感到千頭萬緒,想要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應當做的事情太多了。方圓恨不能自己長上一雙翅膀,飛遍東州的每一所學校,讓每一所學校都得到充分的發展,都變成老百姓放心滿意的優質學校。
方圓把雙手叉進頭發里,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強烈的責任心和使命感,讓方圓為東州教育的現狀而焦慮,為東州教育的問題而憂心,為東州教育的發展而嘔心。或許,明天這個初步的方案,能夠讓自己看到希望的曙光。
方圓的手機鈴聲響起,是丁楚珂打來的電話。方圓接了起來:“有什么事,小珂?”丁楚珂說:“哥,好幾天沒有過來了呢!”方圓說:“我現在還在教育局加班呢!”丁楚珂“哦”了一聲,說:“快到春節了,各部門都開始輕松些了,連我們工廠都開始減產,一些工人也放假回家了。你們為什么會那么忙?”
方圓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不在的崗位上,不知道教育現在存在那么多亟待解決的問題,不知道教育發展是多么任重道遠。”
丁楚珂說:“你才當了兩個月的局長,就算是教育存在的問題,也不是你的問題。哥,話又說回來,哪里沒有問題?現在我們納斯集團也存在一大堆的問題,但不照樣在整體穩步向前發展嗎?問題是前進中的問題,困難是發展中的困難,只要我們有信心,有決心,有措施,問題總會不斷地減少,困難總會不斷地被克服,各項工作一定會做得更好!”
方圓有一點豁然開朗的感覺,是啊,何必這樣揪心?這些困難和問題,都是在教育發展中必然存在的困難和問題,現在的東州教育,雖然存在這么多的問題,不是比十年前的東州教育進步了許多嗎?不是比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教育更是天壤之別?這都是進步!不可能存在沒有困難和問題的教育,這才是真正的辯證唯物主義觀點。
方圓不由自主地拿丁楚珂與孔雙華、宋思思比較,卻發現丁楚珂比孔雙華、宋思思更加善解人意!這樣的女子,縱然相貌丑了一點,也一樣會讓人喜歡。
方圓說:“小珂,等我加完班,我去你那里。你今天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