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年底，方圓的工作很多，沒有時間考慮兒女情長，但是卻總是被男女私情所困擾。打發了周玉潔，宋思思的電話又接踵而至。不能不接宋思思的電話啊！方圓平靜了一下心情，聲音盡量溫和：“思思，有什么事？”宋思思有些不高興：“老公，你好久沒有過來看小寶了。”方圓說：“我確實是忙啊！對不起，今天晚上是東州實驗中學迎接新年活動，我必須參加。這樣吧，我參加完實驗中學的活動，就去你那里好不好？”宋思思說：“說話可要算數啊！可不能被丁楚珂那個狐貍精一個電話就叫過去了。”嘿，在宋思思的眼里，丁楚珂成了狐貍精。看起來，現在宋思思有很強烈的危機感，這也大概就是不滿的原因了。方圓說：“不會的。”宋思思說：“我可是知道，昨天和前天，你都在丁楚珂那里。”宋思思連這樣的事情都能知道！方圓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盛啟明。這個潛伏在納斯集團里的余德成，看起來現在恨自己恨得到極致啊！在董事會上，自己給盛啟明的幾個下馬威，后續的影響還存在。盛啟明這是不甘心哪！他要把納斯集團所有的秘密都透露給宋家人嗎？方圓說：“準確地講，是丁曉華叫我，我不能不去。”宋思思不理解：“你有什么把柄在丁曉華手里嗎？為什么丁曉華叫你，你就過去？”方圓有些打結。要說原因，還真是一時說不清是什么原因。或許，就是自己在內心里害怕丁曉華吧。方圓說：“把柄倒沒有，但是我實在不愿意得罪像丁曉華這樣既有經濟實力又很有權謀的人。”說出這樣的話，方圓都覺得很虧心。怎么說沒有把柄呢？現在，自己與丁楚珂之間有了實質關系，這難道不是把柄？像丁曉華這樣陰謀詭計多端的人，只需利用這樣一個把柄，就足以控制自己啊！方圓忽然發現，自己真地與丁曉華綁在了一架戰車上，就算是想理清關系，就算是想不承認，也很難了。宋思思說：“那你與丁楚珂之間……”方圓說：“目前只能說是兄妹關系。我認了丁曉華當干爸，丁楚珂就成了我的干妹妹。”宋思思說：“丁楚珂你小心點。她這個人，心機很深的。在讀高中的時候，她就會背后陰人，表面當好人，實際上餿主意都是她出的。她跟她爸爸一樣，都是一肚子壞水！我不希望你和丁楚珂有什么更親密的關系。”方圓苦笑：就算是知道丁楚珂是有其父必有其女的女人，現在還能大方地說自己跟丁楚珂之間沒關系嗎？更何況這個社會，人如果太簡單，恐怕也難以在社會上立足。而丁楚珂有一點心計，這也是將來接班納斯集團董事長的重要前提和基礎啊！納斯集團的情況之復雜，宋思思難以想像。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或者光有漂亮的臉蛋，而沒有智慧和頭腦，這可掌控不了納斯。別的不說，僅那些叔叔、阿姨輩的管理層，就難以控制。連方圓都沒有信心，如果丁曉華不在了，自己馬上接手，能不能管好納斯集團。方圓說：“思思啊！我都管不好的事情，你也不要管了。思思，過好自己的小日子，比管別人的事，是不是更重要？你看看孔雙華，她就是管好該管的事，對于管不了的事情，雙華學會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思思，對雙華來講，你跟丁楚珂有什么區別嗎？”方圓掛斷了電話。方圓相信，如果宋思思是個聰明人，應該能夠想明白，自己剛才話里的不滿。宋思思是自己所愛的女人，但是換一個角度講，宋思思也其實就是一個二奶。一個當二奶的，還去管三奶、四奶，這豈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是不是孔子田視察大成公司，還沒有讓朱蕊和宋思思覺悟？時間過得真快！于雅倫打來電話：“局長，您什么時候回學校？”方圓知道，該回學校了。現在，基本沒有時間回學校了，自己這個校長，不稱職啊！看起來，確實有必要重新任命一位校長了。方圓想起了趙梓棟。這個人雖然方圓不喜歡，但是，在黃嘉偉不夠資格、于雅倫難孚眾望的情況下，放眼全局，似乎也只有趙梓棟合適了。敢不敢像實驗幼兒園園長公開招聘這樣，也搞一次東州實驗中學的校長招聘呢？方圓說：“于書記，大家都去酒店吧。我直接去酒店。”于雅倫說：“好吧。”方圓一直忙到快到下班時間，才讓司機寧中原開車送他去金谷大酒店。讓方圓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金谷大酒店今天晚上竟然停止營業，只招待東州實驗中學一家。不但騰出了宴會廳給東州實驗中學的老師們使用，而且苗東順、司雨詩等金谷的管理層，和東州實驗中學的校級領導，全部都在一樓的門廳迎接方圓。而苗東順、于雅倫和司雨詩站在迎接隊伍的最前列。看到方圓過來，苗東順幾步迎上前：“兄弟，盼星星，盼月亮一樣。你終于來了呀！”方圓跟苗東順握手：“工作實在太多，不好意思。”苗東順說：“沒跟兄弟商量，今天，金谷商貿也搞迎新年活動。二樓的大廳給東州實驗中學用，一樓的散座，我們拼拼桌子，給金谷的弟兄們用。兄弟，到時候還請你過來，給大家敬杯酒啊！”這可真是方圓意想不到的事情。司雨詩說：“方局長，平常現在都見不到您呢！正好實驗中學在這里迎新年，我們湊您的時間方便。”方圓不想跟苗東順走得太近。理智告訴方圓，苗東順涉黑，未來都有可能成為自己政治上的污點。只是，一想到苗東順提著60萬，冒著生命危險，與自己并肩戰斗，內心的情誼就壓過了理智：“好，我過去給大家敬杯酒。”苗東順眉開眼笑。司雨詩遞過一個眼色，讓方圓若有所思。在眾人的簇擁下，方圓進入大廳。沒想到，一樓大廳也有別致的迎接儀式。金谷的員工，不管是酒店的，還是商貿的，還是配套的，亦或是夜總會、KTV歌廳、物流公司的管理人員，大家看到方圓一行走過來，一律立正，并給上樓的人熱烈鼓掌。苗東順擺擺手：“行啦。過一會兒，我兄弟會過來給大家敬杯酒。”方圓想起了學過的一篇課文《揮手之間》，講的是一位偉人從延安坐飛機去重慶。在延安的機場，他站在弦梯上，沖大家揮了三次手。方圓微微點頭，也沖著金谷的員工揮了揮手，不多不少，也是三次。苗東順、司雨詩把方圓一行送到了二樓大廳處，實驗中學的老師們也給了方圓熱烈的掌聲。于雅倫主持了東州實驗中學的晚宴：“尊敬的方校長，各位同事，今天是一個喜慶的夜晚，東州實驗中學的全體干部、教師在金谷大酒店隆重聚會，辭舊迎新。首先，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市教育局黨委副書記、副局長、東州實驗中學校長方校長為大家致辭。”熱烈的掌聲響起來。阮少修給方圓遞過講話稿。方圓輕輕地推開了講話稿。不知道為什么，方圓覺得自己有很多話想跟老師們說說。或許，今天晚上，就是一個最好的時機了。或許，現在又該做一個好演員了！一個有真情實感的演員，一個演出真情實感的演員了！方圓拿著麥克風，看著這些樸實的勤勞的教師，看著這些勾心斗角的學校中層和副職，內心感慨萬千：過去，自己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現在，自己已離他們很遠。當人與人之間不在一個水平面時，沒有嫉妒，沒有仇恨，有的只是眷戀。方圓看到了陳秋蘋，她殷切的目光正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或許，自己僅僅是說說，但陳秋蘋可能是當了真。如果自己遠離了東州實驗中學，還會再與陳秋蘋見面嗎？方圓沖著陳秋蘋點點頭，開口說道：“老師們，我最親愛的同事們！結滿了豐碩成果的2008年即將過去，充滿希望的2009年馬上就要到來。回顧過去的2008年，我們學校的高考、中考成績震驚了清江省；省委趙書記，省委組織部貝部長、宣傳部田部長、紀委毛書記、警備區盛政委和副省長屈省長，以及教育廳領導、市委、市政府領導，先后來到實驗中學視察指導我們的工作，這樣的榮譽也是從來沒有過的；我們打造形成了學校的三大特色：教學特色、藝術特色、科技特色；我們還爭取了市政府80萬元的獎勵，爭取了東升縫紉機集團的200萬獎勵基金，爭取了納斯集團220萬的獎勵基金，老師們的獎金前所未有；我們還將學校改了名，從一所僅有數字標記的5中變成了具有重要意義的實驗中學。這些成績的取得，是學校全體干部、教師共同努力的結果，在這里，我謝謝大家了！”把功勞歸功于大家，這既是演戲，也是真情。當然，每一個人都清楚，除了高考成績，除了學校的特色，要靠大家的共同努力，這么多的領導來實驗中學，這么多的社會資金贊助實驗中學，全都是方圓的面子！“老師們！上一次實驗中學掛牌的時候，我說過我們已經站在了新的起點，新的高度。當前，全市的人民群眾對東州實驗中學的期望值非常高，市委、市政府領導對東州實驗中學的期望也很大，省委也有許多領導也在關注東州實驗中學。東州實驗中學唯有在現有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才能對得起學生，對得起家長，對得起社會，對得起關注和支持東州實驗中學發展的領導和社會各界人士。大家準備好了嗎？”許多年輕的老師被調動得熱血沸騰：“準備好了！”聲音響徹整個大廳，也傳到了一樓。苗東順說：“各位，過一會兒我兄弟來給大家敬酒，大家能不能把聲音更響些？”跟苗東順混的，都是什么人哪？絕大多數都是20多歲的青年小伙子，這氣足著呢！大家正準備大聲喊，苗東順連忙攔住：“留點力氣，等我兄弟來了，再喊！”方圓說：“我愛實驗中學，我對實驗中學充滿了深深的感情！我一直想在校長的崗位上多留任一段時間，我想完成一個至今還沒有完成的心愿：那就是擴建東州實驗中學，再增建一座教學樓，再增建一座綜合實驗樓，讓東州實驗中學敢與杭江中學、寧海中學比高低。但我充滿了深深的遺憾！”許多老師的心跟著下沉。大家似乎都聽出了方圓的意思。難道方圓要走嗎？雖然有些老師對方圓平常在學校上班有些吊而郎當有些非議，感覺到方圓當校長不夠盡心，不夠勤奮，但是，現在方圓暗示著可能要離開實驗中學的時候，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有些戀戀不舍！方圓給學校帶來了無上的光榮，方圓也給老師們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許多老師在省、市兩級教學比賽中拿回了一、二、三等獎獎杯，而個人的收入也節節提高，特別是初三和高三的老師，深有體會。不是增加了一點，而是增加了很多！有些老師，光高考結束分獎金就超過了10萬！這可是兩年多的收入啊！如果方圓走了，繼任的校長能帶來這如此多的好處嗎？而且方圓處事相對公平，對細節抓得不嚴，只要大家都把工作做好，基本上不大批評老師。還有，方圓在學校里基本沒有緋聞。雖然有人說陳秋蘋與方圓有些超乎尋常的關系，但是沒有誰看到過方圓與陳秋蘋親熱過。當前實驗中學的校長，已經沒有謠言傳播的市場，老師們不愿意憑空造謠，那些想憑空造謠的人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啊！“我希望，東州實驗中學的老師們，在任何時候，在任何情況下，都能夠堅定一個信念，那就是，無論誰接任校長，都要把東州實驗中學辦得比現在更好！無論誰擔任校長，都要牢牢記住團結是做好工作做出成績的前提！無論誰來做校長，東州實驗中學向前發展的腳步都不能停下來！而我，作為一個曾經在實驗中學工作過的同志，無論是在教育局工作，還是在其他地方工作，都會一如既往地關注東州實驗中學，支持東州實驗中學！我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阻礙東州實驗中學的前進！誰愿意當這塊絆腳石，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塊絆腳石給扔到河溝里去！”不知道為什么，許多人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給學校帶來無數榮耀、給老師們帶來許多實惠的方校長，真地有可能要離開實驗中學了。一些女教師已經忍不住哭出聲來，男老師們也是淚流滿面。因為方圓的臉上，也掛著晶瑩的淚花。此時此刻，方圓也分不清這是在演戲，還是真情流露！或許，兩者兼而有之吧！一個青年男老師突然忍不住大聲喊道：“方校長，您永遠都不要走，您永遠都來領導我們東州實驗中學吧！實驗中學離不開您啊！”幾句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大家七嘴八舌，嘈雜地表達著相近的意思。絕大多數老師都不希望方圓走。方圓擺了擺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隨著我工作量的加倍，我已經越來越沒有精力再來管好東州實驗中學了。今天之所以來得這么晚，主要是教育局的工作非常繁重。能把教育局的工作處理妥當，已經把我搞得筋疲力盡。所以，我非常感謝學校的干部、老師們！在我不在的情況下，學校秩序井然，穩步發展，我很欣慰啊！”黃嘉偉大聲喊道：“校長，您是東州實驗中學的精神支柱啊！您職務保留著校長，老師們心里都踏實！你的靈魂其實都引領著每一個干部、教師各司其職，各自干好本職工作。我不同意您離開學校，我不愿意學校在發展進程中出現任何閃失，更不能因為個別人不搞團結而讓擁有美好前景的東州實驗中學毀于一旦！”精神支柱？這個詞是方圓第一次聽到！方圓說：“謝謝黃校長對我的肯定，也謝謝大家！目前，我還是實驗中學的校長。現在，我以校長的名義，給大家致以新年的祝福。祝同志們新的一年里身體健康、家庭幸福、工作進步、人民幣多拿！也祝我們共同的學校東州實驗中學蒸蒸日上，更上一層樓！來，干杯！”大家都干了杯中酒，不管是能喝的，還是不能喝的。此時此刻，整個二樓的宴會廳，氣氛不再像剛才那樣熱烈，而是充滿了凝重的氣息。方圓要走的暗示，讓許多人的心里都很難受。大家或許已經習慣于由方圓來領導實驗中學，畢竟方圓的管理理念是新的，背景實力是強的，能力水平是高的，除了年齡，哪個方面都堪稱一流，就算是想不服，也不得不服。方圓如果走了，東州實驗中學可怎么辦？于雅倫在方圓敬完酒后，繼續她的串場：“尊敬的方校長，各位同仁！剛才方校長講的，我能理解大家的心情。方局長要調走，是因為方局長要承擔更重要的領導職責，走上更高級的領導崗位。難道我們能一直用一個中學校長來拴住方校長，不讓方校長進步了嗎？所以，我想說，如果方校長走上了更高領導崗位，這也是實驗中學的光榮。方校長畢竟是從東州實驗中學走出去的干部，他的進步，也是全體教師的光榮，就像當年韓素貞局長到教育局工作一樣！我提議，我們一起敬方校長一杯，感謝方校長為東州實驗中學的發展所做出的杰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