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棟看看畢全力，看看裹著紗布的羅殿章，再看看陳奇志。王國棟沉聲說道：“奇志同志，要相信市委，要相信組織，是不是處分，有怎樣的處分，市委一定會做出一個讓大家認為相對公正的決定。你先匯報一下事情發生后的有關情況。”陳奇志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詞句，首先要把區委、區政府高度重視擺在最前面，說畢全力如何統籌全局，羅殿章如何靠前指揮，甚至受傷送進了醫院。然后重點感謝了市教育局，感謝了市公安局和龍灣區公安分局，感謝了市衛生局，特別感謝了馬良禾副市長、市教育局方圓副局長。談到方圓副局長，陳奇志說：“在事件發生不久，市教育局汪興邦副局長受方局長委派，就趕到了現場，幫助協調解決各方面問題；方局長還協調市衛生局大力支持，協調公安局提供幫助，我非常感激。馬市長到現場后，傷員已經被衛生局的救護車拉走了，市衛生局的高效也對局勢緩和產生重要影響。同樣，公安局為維護秩序，增派警力和人員，有效應對混入其中的對社會不滿人員，發揮了重要作用。而馬市長，展現出了一位黨員領導干部的為民情懷和果斷領導力，對圍觀的老百姓好言相勸，對混入群眾中間的壞分子嚴肅斥責并采取及時措施，甚至以辭職來擔保，爭取了百姓的信任，為事態的平息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謝謝幫助我的上級領導們，謝謝大家了！”陳奇志眼淚流出，這是真情，還是假意？沒有人分得清。只有陳奇志知道，如果不是方圓和馬良禾幫自己，自己可能真地完蛋了。這是感激的淚水，就像是寒冬里凍得瑟瑟發抖的時候，有人送過來棉衣，怎能不感動萬分？王國棟點了點頭：“楚尹同志，那個抓起來的，已經查清了嗎？”王楚尹說：“報告王書記，已經查清了。他之前入獄三次，分別是因為偷盜、打砸搶、強奸罪被判刑，屬于慣犯。現在，我把這個人的案底也帶來了。”王國棟說：“給每位常委發一份。”王楚尹說：“是。”王國棟接過案底，說：“今天事態的平息，公安局的同志有功勞。我聽說，各醫院也增派了警力，有效防止了醫院出現打砸搶情況。做得不錯！”王楚尹看一眼方圓，感慨萬千：本來是看在方圓的面子上派警，沒想到又立功了。王楚尹說：“謝謝王書記表揚，公安局一定會再接再厲。”王國棟看了看案底，問常委們：“大家覺得，是否有必要把這個人的案底，明天在《東州日報》和東州電視臺新聞聯播節目公布一下？”竇勝忠說：“我認為可以公開。這樣能有效避免謠言，讓懷疑的聲音減小。畢竟，我們公布得越及時，就會避免被動。”沒有人反對，這項提議就獲得通過。這個時候，每一個縱然想反對，也會相當慎重。畢竟，這是省委書記親自關注的事件，每一名常委的每一句話，都可能要報經省委趙書記知曉。王國棟說：“良禾同志也匯報一下現場的情況。”馬良禾說：“好的。我去現場的時候，現場有市教育局方圓、汪興邦，公安局有龍灣區分局的李震漢，龍灣區方面，副區級以上干部，只有陳奇志副區長。當然，這只是我看到的情況。大家看到了，羅區長受傷，現在還纏著繃帶。其他的情況，我基本同意陳奇志同志的匯報。我當時以辭職來處理現場的情況，只是情勢所迫，我剛當上副市長，還沒做出成績來，又怎么會輕易離開工作崗位？不過，我敢抓人，主要得益于幾個方面：一，我當過多年的縣委書記，對于群體性事件經歷過好多次。我當縣委書記的時候，從來不會缺席群體性事件。在復雜的應對中，積累了一定的工作經驗。二，市公安局工作做得好。我到了現場，龍灣區公安分局的李震漢局長就過來匯報有關情況，在我要求抓壞分子的時候，他也能積極行動。三，市衛生局的工作做得好。我到現場的時候，所有的受傷學生都妥善安排了救治，工作效率很高，請求市委表揚。現場已經沒有家長了。四，市教育局的工作做得好。第一時間，分管安全工作的副局長就趕到現場，與龍灣區的同志們并肩戰斗。雖然這是學校發生的安全事故，但龍灣區實驗小學是區屬學校，按說與市教育局沒有多少關系，但臨時主持工作的方圓同志，不但安排分管副局長去，他自己也隨后趕到。我還聽說，他積極協調衛生局、公安局，請求支援和幫助，展現出了大局觀和處置復雜情況的領導力，值得肯定。大體的情況就是這樣。但我當著受傷家長的面已經承諾，所有受傷的學生都會得到免費救治，后續的補償等學生們出院后，家長代表可與龍灣區協商。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們應該給家長一個交待。希望畢書記、羅區長理解，并做好后續工作，避免出現矛盾激化，為事件帶來不確定的因素。”畢全力鼻子都氣歪了。但是，作為最年輕的常委，王國棟未點名，畢全力是不能輕易發言的。但常委們都清楚，畢全力在這一次龍灣區的緊急事件中，沒有表現出一把手應有的擔當，明顯是不及格。區委書記縮在后面，還要這個區委書記干什么？王國棟說：“后續的工作，比現場的處置，同樣重要。如果龍灣區處理不夠妥當，再引發新的群體性事件，恐怕情勢更不好收場。全力同志，你要代表龍灣區表個態。”畢全力說：“是，王書記。所有的受傷學生，全部都會得到免費救治。至于賠償，龍灣區也會在合理的范圍內給予家長一定的補償。下一步，龍灣區將會對全區的學校進行安全檢查，發現隱患，就一一排除，確保再也不會發生類似的事故。”時明祥說：“學校安全的大排查，我建議搞全市性的。馬市長，你現在臨時分管教育，又分管城建，也分管安全，是不是你那邊拿出個意見來？”馬良禾說：“時主席，我在來市委的路上，已經跟方圓同志商量過。這很有必要。關鍵是，如果發現了很多的隱患，動用的維修資金過億甚至十幾億，市、區兩級能夠撥付這么多的資金嗎？”是啊，馬良禾提出了一個現實的問題。全市有上千所學校、幼兒園，如果要排查隱患，民辦學校、幼兒園可以讓他們自行解決隱患，但公辦學校、幼兒園，但凡是維修，最少也得幾十萬，大一點的工程，就需要幾百萬甚至上千萬。架不住學校的數量太多，市、區兩級政府哪有這么多的錢一下子撥給根本看不到效益、看不到回報的學校校舍維修上來？宋云生說：“馬市長提出來的問題，確實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政府的財政袋子就那么大，年初人大審議的時候，每一筆錢的用途全部都作了安排。雖然我這個市長有5000萬元的預留資金應急，但恐怕是遠遠不夠的。”時明祥說：“如果不排除這些隱患，一旦再發生類似事故，誰能承擔這個責任？又有誰是在為人民群眾和家長、學生的安全負責？”鄧云聰說：“時主席，我管財政，我知道政府的錢真不夠花。咱的政府，負債累累，光靠稅收，根本無法滿足這么多大項目、大建設同步展開。單說東州新港建設，雖然采用了社會化的融資，但政府財政一次也撥了好幾個億，仍是杯水車薪。市政府管的事情很多，教育當然應該管，但財政收入是有限的，必須量力而為。我提議這樣好不好？全市學校校舍安全大檢查，一定要搞，而且一定要排查出隱患來。然后我們根本隱患的程度，分為危急隱患、嚴重隱患、較重隱患和一般隱患等幾類。危急隱患，市政府和各區政府，撥付特別資金，在最短時間內排除；嚴重隱患，列入2009年預算，利用一年的時間全部解決；其他隱患，逐年解決。”時明祥說：“鄧常務，如果你家住的房子存在一般隱患，你是會立刻就修呢，還是等過幾年再修？”誰也不知道為什么，時明祥今天像是吃了嗆藥一般，沖鋒陷陣，不顧他人感受。宋云生、鄧云聰所思所想，也確實符合政府當前的情況，硬跟政府要錢，政府也沒有錢。但這樣一個小小的問題，切中了鄧云聰的要害，讓鄧云聰啞口無言。王國棟說：“宋市長、鄧市長考慮的也有道理，時主席提出的建議也很對。這樣吧，明天起就對全市的校舍進行安全大排查，馬市長牽頭，教育局、建委、安全辦三個部門協同，盡快查出隱患。各區、縣自行排查。對于嚴重隱患，抓緊時間解決。其他隱患，我建議宋市長召開市長辦公會，拿出一個意見，怎么樣？”宋云生點點頭：“好，盡快召開一次政府常務會議，研究這一問題。我看這樣吧，市委常委會結束，馬上召開市政府常務會議，把全市排查校舍安全的意見拿出來，明天起就排查。”這是政府的工作，王國棟伸手過界，宋云生不能給王國棟更多的機會。王國棟說：“好的。我們言歸正傳。龍灣區出現了這么大的嚴重安全事故，不處分一些責任人，沒有辦法向省委交待，沒有辦法向群眾交待。現在，大家討論討論，該處分誰，什么程度的處分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