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方圓來說,聽到方競材說出這樣的話,感覺到非常驚訝;對于方媽媽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侮辱!方媽媽眼淚流出來:“你這個老東西,我跟了你一輩子,可以說是遭了一輩子的罪。如果沒有圓圓,我還不知道什么叫享福!你這個遭天譴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啊!你憑什么說你不是圓圓的親爸爸?”方圓也生氣了。自己煩心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這個不省心的老頭子,還要給自己添麻煩!方圓說:“爸,你有根據嗎?”方競材說:“怎么沒有?你看看你,長得一點也不像我!你看看你,整天頂撞我。哪有兒子這樣對待爹的?”方圓長得還真不像方競材,但卻很像方媽媽。方圓說:“爸,哪個整天頂撞你?我上大學開始,一年跟你呆在一起的時間不超過一個月;工作以后,一年也就是暑假和過春節能在一起住幾天;就算是到了東州,我整天工作忙得不可開交,一個月見不了你一回兩回,就算是我項撞你,我有時間和精力嗎?”方競材頓時啞口無言。方圓說:“我作為一個教育工作者,知道很多青少年學生都有頂撞父母的情況。特別是在青春期,不頂撞父母的中學生才是少數。就這么一個很平常的事情,你竟然敢懷疑我媽媽,竟然敢懷疑我?”方競材說:“不是我懷疑你。原來我也不懷疑的。是鐵路局和我下棋的老頭兒跟我講的。他們說你升官升得那么快,而我就是一個老農民,你怎么可能提拔得那么快!”方圓真想拿巴掌煽這個糊涂蛋老爹啊!方圓忍住怒氣:“他們還說了什么?”方競材說:“他們還說,你是中央的某個領導的私生子!”方媽媽放聲大哭:“你放屁啊,方競材!你放的全是狗臭屁啊!我辛辛苦苦跟了你大半輩子,到頭來還要被你冤枉!我不跟你過了,反正我也受夠你了!你幫不上兒子、閨女半點,吃圓圓的,喝圓圓的,回過頭來還懷疑圓圓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你這個沒良心的,我不跟你過了!我現在就走,我現在就走,讓你一個人過!”方萍也有些生氣:“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你平常胡亂說些話,也就罷了。你看看你都說了些啥?”方媽媽說:“不用理他!萍子,抱著咱家睿睿,咱不在這里住了!方競材,明天,我就跟你離婚!”這可真是亂上加亂!誰有這么一個活寶老爹,誰都會崩潰;誰有這么一個男人當丈夫,這可真得具備超人一流的心理素質!方媽媽回房間收拾東西;方萍也回到自己的房間。趙春曉也出來了:“小舅,怎么了?”方圓給阮少修打電話:“少修,在哪里呢?”阮少修說:“我在家。”方圓說:“把豐田中巴開到我醫學院小區的家吧。拉著我媽、我姐和我外甥,去另外一個家!”阮少修聽到方圓的語氣中帶著惱怒,不敢多問,連忙答應:“好的,我馬上就去開車過去。”方圓說:“好。”方競材真急了眼了:“你們都走了,我可怎么辦?明天早晨誰給我做飯?”方媽媽說:“你自己吃你的飯去吧?”方圓的心跟媽媽的心貼得更近。媽媽雖然也沒有多少文化,但媽媽對兒子的愛,無怨無悔;而爸爸對兒子的愛,似乎多了太多的索取,多了太多的抱怨。媽媽從方圓小到大,從來沒有給方圓找過一回麻煩,到了東州,雖然幫不了兒子太多,但沒有亂說過一句話,沒有做錯過什么事情;而爸爸呢,說錯的話,不知道有多少;給自己帶來的己知道的麻煩、還暫時不知道的麻煩,也不知道有多少!現在,竟然還懷疑自己是不是親生兒子,在單位,方圓累得筋疲力盡;回到家,又被這個活寶老爹氣得七竅生煙。阮少修把車開來了。方媽媽、方萍、趙春曉,還有睿睿,跟著方圓,拿著簡單的衣物,下了樓。方競材跟了出來:“你們別走啊!我明天早晨吃什么呀?”方媽媽狠狠地說:“你愛吃什么就吃什么。我是沒辦法跟你過下去了。”方競材說:“別呀!別呀!”方圓說:“上車吧,媽!大姐,你抱好睿睿!春曉,你扶好姥姥。”中巴車迅速地駛離醫學院教工小區。方競材愁眉苦臉:“這萍子、老伴都走了,我明天早晨吃什么呢?”阮少修問:“校長,車往哪里開?”方圓說:“去公務員的政和小區吧。”阮少修說:“明白。”阮少修知道,在政和小區,方圓配售了一套處級干部享受的110多平米的套三房,花了不到30萬。阮少修感慨:自己什么時候能像方圓這樣,擁有好幾套住房,那該有多好啊!到了新房,阮少修離開。方媽媽有些好奇地在新房子里走來走去,看看這里,看看那里。方媽媽低乎忘記了方競材的存在,對方圓說:“圓圓,這也是你的房子?”方圓說:“是啊!這是我到教育局擔任副主任督學的時候,正趕上東州市政府配售限價商品房,教育局有這么一個指標,正好其他副處都有房子,只有我沒有,這個指標就歸了我。我花了30萬,把這個房子買下來。裝修好了,本來準備自己住,正巧我岳父那邊也有一套校長房,我就先住在岳父的房子里了。”方媽媽說:“這套房子雖然沒有醫學院的那一套大,但真地又新又好又亮堂。我喜歡這里,不喜歡那個醫學院的房子。”方圓說:“媽,本來呢,我也準備讓您和大姐一家住在這里。但是這個小區,相當復雜,都是東州市政府和各個局的各級干部住的房子,是一個公務員小區,當官的特別多。我特別擔心我爸那張破嘴,到處亂講。你也知道,為什么要搬醫學院教工小區,而不在鐵路小區住。我爸在鐵路小區,說了多少不該說的話?我都沒有辦法計算得出來!如果繼續在鐵路小區住下去,我恐怕已經臭名遠揚了。到了這個小區,周圍有多少只眼睛在偷看著我,偷看著我的房子有沒有人來送禮。如果我再讓司機把煙酒茶什么的,不斷往家里扛,他們一定會認為我方圓是在貪污受賄,我的名聲也就完了。再加上我爸好面子,喜歡吹噓,嘴上也沒有個把門的,再吹吹自己每天喝茅臺,喝五糧液,我這得是多大的貪官啊!”方萍說:“咱爸那張臭嘴,真讓他給氣死了。”方圓說:“媽,您跟我說實話,我是不是我爸的兒子?”方媽媽看看方萍,欲言又止。方萍說:“我去摟著睿睿睡覺去。春曉,你也趕緊去那個小房間里寫作業去,讓姥姥和小舅單獨說說話。”方媽媽和方圓坐到了沙發里。方媽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你怎么能不是你爸的親兒子呢?你就是你爸的親兒子!你現在的模樣,跟你爸年輕的時候,還是有幾分像的。媽就是個莊戶婦女,誰能看得上你媽,你就是我和你爸的親生兒子!”“可爸說,我是某個中央領導的私生子?”方媽媽說:“聽他胡說!就他這張破嘴,真是害死人了。圓圓,就算是為了你,我要也跟他離婚!讓他回老家去!不能再讓他來害你了。”方圓一把將方媽媽拉到懷里:無論自己走到哪里,最關心自己的,還是眼前的這個媽呀!方圓覺得鼻子酸酸的,眼淚就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