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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3、邵可卿的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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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圓病房里的人,或者是坐在凳子上,或是坐在另一張床上。看到方圓推門進來,全都站了起來。阮少修幾步迎了過來,接過方圓手里的包,關切地問:“校長,怎么樣?”方圓微微一笑:“做壞事的人,大獲全敗;我是好人,所以只能大獲全勝了。”阮少修說:“我的心一直提著呢!總算放下心來。校長,今天上午我想了很多,我覺得學校實在是一片凈土,太單純了。我看問題,也有點簡單化。”

  方圓看著阮少修:“簡單有的時候不是壞事,想復雜了反而會讓自己看不清形勢,把握不住方向。”阮少修說:“您這兩句話,我又得琢磨好半天。”方圓說:“想想也好。今天我親眼目睹一位想多了的同志痛苦的模樣。在這個世界上,在人生的舞臺上,有的時候就是需要賭一把。想左右逢源、上下通吃的好事,是越來越少了。”阮少修說:“是的,校長說得對。我和張巧都很清楚,現在的一切是怎么來的,我們絕對不會左右逢源。”

  方圓看著風姿綽約、風韻猶存、風情不減的邵可卿說:“邵姐,真是沒有想到啊!”邵可卿充滿愛意地看著方圓:“聽你和阮校長這一席話,我感覺你現在的境界和水平已經和去年的你,有了很大的提升。都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果今年不是再見到你一次,恐怕再過幾年,我都認不出你了。”方圓說:“我認識邵姐就好。”邵可卿銀鈴般好聽的笑聲,輕輕蕩漾在方圓的病房,給男人們帶來愉悅的享受,讓孔雙華特別不舒服。不過,剛才方圓與邵可卿的幾句對白,已經讓孔雙華滿心的敵意降低了不少:他們似乎有一年多沒見面了。

  孔雙華也很關心方圓的身體:“老公,忙了一上午,現在怎么樣?還能吃得消嗎?”

  方圓說:“還好。壓力不小,但抵抗壓力的能力也越來越強。有的時候,太小的壓力,讓我都感受不到,更不可能對我的心腦血管產生什么樣的沖擊。”孔雙華說:“我也是擔心了一上午呢!我擔心那個忘恩負義的家伙,對你下手。”方圓說:“老虎吞鐵球,這也得有吞鐵球的本領。別讓這鐵球硌碎了牙。如果硬吞下去,恐怕就不是享受,而是無盡的痛苦了。”

  邵可卿伸出大拇指:“方圓,人看問題能看到這個程度,那就相當了不起了。而你才30歲不到,就能有這樣的認識,姐佩服你。”方圓說:“謝謝邵姐的夸獎。或許如果我一直干一線教師,我也難有這樣的認識。在過去的一年里,特別是在過去的半年里,我經歷了一個普通一線中學教師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經歷過的復雜局面。這既是挑戰,更是鍛煉,也是重要的人生閱歷。雙華知道,納斯集團的丁曉華,連這樣的人都能應對,還有比他更厲害的人嗎?”

  “丁曉華?我認識,這個研究厚黑學很厲害的人物,在東州港上算是個響當當的角色。方圓,人生有終點,但人生無止境。厚黑學的最高境界是黑而無色,厚而無形。真正比丁曉華高明的人,在東州港上也不乏其人。丁曉華不過達到了黑而亮、厚而硬的中級水平,還沒有達到那種明明心狠手辣但卻一團和氣讓人倍覺慈愛的高超境界。所以,有進步,姐高興,但也不能狂妄自大,以為自己老子天下第一。要知道,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

  在邵可卿的面前,方圓只有服氣的份兒。邵可卿的閱歷,也不是一個良家婦女或小家碧玉或普通家庭的女性所能超越的。有的女人或許一輩子不知道、沒經歷的事情,邵可卿可能都看到過,做過,或者親身體驗過。知性的美,不是簡單的理解為,知道男女之間是怎么一回事。要達到這個程度,實在是太簡單了,因為只要與男人做過幾次愛,都可以知道男女之間是怎么回事;如果再生下個孩子,就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知性,這個“性”,是人性,是人心,是看人表面能知其本質,看事演繹能知其方向,看棋落子能知其大勢,當然,也包括精通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知性的美,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能做到的,那是只有像邵可卿這樣的經歷豐富的女人,只有像周玉潔這樣官宦世家女子見多識廣之后,才能逐步地達到知性、知心。這樣的紅顏知己,才會讓人得到一種極高境界的精神解脫與釋放,而僅僅能夠上床的女人,離著知性、離著紅顏知己,還有十萬八千里的距離。

  方圓誠懇地說:“姐,我錯了。”邵可卿說:“小勝而不喜,大敗而不餒。雖然我不知道教育局發生了什么,但我可以猜想得到,你今天的小勝,不代表著事情的完結,而代表著更大的風浪開始醞釀,在不久的將來,可能會有驚濤駭浪還在前方等著你。機遇,屬于有準備的人。方圓,早作準備,早作打算,考慮周全,才能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

  方圓聽得是茅塞頓開,拱手敬禮:“謝謝邵姐啟迪啊!我還是有些小得意了。”邵可卿說:“關鍵是你太年輕了。我很欣賞青島海爾集團的CEO張瑞敏的話,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正是張瑞敏有了這樣的心態,才能讓海爾集團這艘中國民族品牌的家電巨無霸企業朝著更大更強的方向穩步邁進,從1984年到2008年,一直穩健成長。海爾,中國造,這句廣告語如此振奮人心,也體現出了一個民族企業的博大胸懷。這20多年,多少家電企業曾經興盛過,但大浪淘沙,一些曾經輝煌過的家電大企業,今可安在?北京雪花冰箱、濟南小鴨洗衣機、江蘇春蘭空調、廣東愛多VCD,現在就是你想買,也不知道到哪里能夠買到。”

  方圓默默思考著,仿佛暫時忘記了房間里的一切。這么深刻的話語,大概也只有方圓能夠聽得懂。孔雙華、阮少修、張巧,都很吃力地在聽天書。而小清,更是一臉茫然,她連海爾集體的總裁是誰都不知道呢!至于小鴨洗衣機、雪花冰箱,更是連聽沒聽說過。

  病房里安靜了下來。方圓坐到了床邊,認真地消化起邵可卿剛才講的話來。這些話,在許多人聽來,講得什么亂七八糟;但在方圓聽來,卻似是甘泉雨露。境界不同,覺悟不同,消化和吸收的能力自然也不相同。

  孔雙華有些擔心地坐到了方圓的身邊,輕輕地挽住了方圓的胳膊,握緊了方圓的手。

  看到孔雙華有些敵意的目光,邵可卿微微一笑,安靜地坐下,注視著方圓,也同樣心安理得,似乎沒有任何心律不齊或情感起伏。這是經歷過風雨后的淡定與從容,這是邵可卿用紅顏知己的高超水準卻贏得方圓更長久牽掛的自信。孔雙華,即便是擔心,也是白擔心,因為自己并不想與方圓結婚;即便是顧慮,也是白顧慮,因為方圓的心里有誰,不是靠挽住胳膊、不是靠握緊手,就能夠留得住方圓心的。今天跟方圓講的這些話,是邵可卿的肺腑之言,也是邵可卿對孔雙華赤裸裸的挑釁。邵可卿相信,不但是方圓記住了自己,恐怕是孔雙華也會牢牢地記在心里,擔心自己會搶走她的方圓!

  孔雙華確實很擔心。一直順風順水習慣了,孔雙華的閱歷方面確實有比較大的欠缺。剛剛還在消化丁春曉事件的影響,現在又出現了一個邵可卿。孔雙華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現在最最恐懼的,就是怕方圓離開了自己。如果方圓離開了,自己還有什么?什么都沒有了!因為自己是方局長的夫人,是方校長的妻子,所以才會有許多人尊敬自己;如果自己只是一個離婚的普通女人,還有誰能正眼看看自己?這就是殘酷的現實!這就是血淋淋的讓人窒息的現實!

  眼前這個精致的女人,精致到幾乎看不出她的年齡!明明知道,她應該至少比自己大十幾歲,但是為什么自己年輕十幾歲,但在她的面前卻找不到一點自信?論相貌,不如她;論氣質,不如她;論見解,不如她;論水平,似乎差距也很大!強烈的自卑,讓孔雙華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在方圓沒有來的時候,孔雙華與邵可卿還能心平氣和地友好交流,知道邵可卿是方圓青聯的朋友。而現在,邵可卿之潛在威脅,已經遠遠勝過了丁春曉的威脅,丁春曉反而因為相貌平平、年老色衰而已經被孔雙華視為次要的次要的對象了。

  方圓終于開口了:“姐,聽你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姐以后還要多指點指點我這個小老弟啊!”邵可卿說:“想當面指點是比較難了。”方圓說:“怎么,姐要準備離開東州了嗎?”邵可卿說:“在東州視察的工作,已經結束了。我也不能一直賴在東州,雖然東州是我曾經工作過十幾年的地方。我今天過來,就是跟你辭行的。下午3點的飛機,現在還有兩個小時。”方圓說:“真是不好意思,姐。我這一直想抽出時間來,再聆聽聆聽姐的教誨,但天天瞎忙,竟然沒有擠出時間來。”邵可卿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姐很開心,看到這一年來你翻天覆地的變化。與一年前相比,你現在更成熟了,也更有政治智慧了,也越來越像一個政府官員了。有什么困難,可以給姐打電話,我的電話,24小時為你開通。”方圓說:“謝謝姐的信任。雙華,姐要離開東州了,你是不是回家給準備一點禮物?我是真沒有想到,姐走得這么突然。”邵可卿說:“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天的分別,將來肯定還會再見。”

  孔雙華說:“邵姐你好。我家方圓說了,應該給準備一點禮物。我覺得也是應該的。阮大哥,你拉著小清去我家。小清,過來,我告訴你,拿什么東西。”

  邵可卿說:“方圓,弟妹可真是一個不錯的人兒呢!落落大方,很有大家閨秀的氣度。”方圓贊賞地看看妻子,說:“雙華今年以來,進步很大。”孔雙華故作大度:“姐,你要不要單獨跟方圓再交流交流?”說是這樣說,但身子沒挪窩。小清把睿睿遞給了孔雙華,孔雙華緊緊地抱著孩子,依舊坐在方圓的身邊。

  阮少修說:“校長,那我先回去了。”方圓說:“好。”

  邵可卿說:“不用。弟妹留在這里,很好。我跟方圓之間,是清白如水的朋友關系。我很欣賞方圓,欣賞他的才氣、志氣,欣賞他銳意進取的這種精神,欣賞他不怕困難挑戰的勇氣,也欣賞他敢做敢當的男人氣。當然,僅僅是欣賞而已,始于欣賞,止于欣賞。”孔雙華說:“方圓有你這樣閱歷豐富的大姐當朋友,真是方圓的福氣。”邵可卿說:“我們是相互欣賞。不過,以后欣賞的機會也不會太多了。畢竟我在滬市工作,平常也不來東州。弟妹可以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很喜歡你的小寶貝,我相信,他一定會繼承方圓的優良基因,將來也會成為一個像他爸爸一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孔雙華看著睿睿,說:“是啊,這小家伙,聰明著呢!他一定會像爸爸一樣優秀。”邵可卿問:“小家伙叫什么名字?”孔雙華說:“睿睿。”邵可卿問:“全名呢?”孔雙華沒有多想,脫口而出:“孔方睿。”

  “什么?”一直平靜地坐在凳子上的邵可卿猛地站了起來:“你剛才說什么?你說方圓的小孩叫孔方睿?方圓的小孩不跟方圓姓,卻要跟你姓?”

  孔雙華一下子也愣在那里,自己剛才大腦里并沒有多想,脫口而出。現在看起來,給自己惹麻煩了。

  果然,邵可卿看著方圓:“方圓,孩子是不是姓孔?”方圓的臉一紅:“是的。”邵可卿說:“連孩子都不能跟自己姓,還算是什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真是看走眼了!方圓,你太讓我失望了!”

  方圓頓時感到無地自容,內心也情不自禁地生出對孔家的怨恨來。都是孔子田逼的,如果不是孔子田逼著睿睿一定要姓孔,我還至于連自己的兒子姓什么都做不了主嗎?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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