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苗東順,方圓還真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感情。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挺身而出的人里面,除了萬大全、王楚尹,還有苗東順。雖然自己隱隱擔憂,丁春曉的假丈夫會不會從人類中消失,羅達甘的事情會不會引起反彈,但方圓知道,如果沒有苗東順的幫忙,恐怕自己當時更被動,會不會有現在成績和進步,都很難說了。
“有沒有更合適的辦法?”方圓試探著問。
王楚尹笑了,方圓的態度足以說明一切。方圓不希望苗東順受牽連,或許方圓與苗東順之間有很深的合作關系。既然不能正面問方圓,那么旁敲側擊一下苗東順,這個完全可能。王楚尹說:“困難總比辦法多。如果真想把卜論軍送進軍事法庭,那么苗東順的作證必不可少;如果只是想讓卜論軍開除軍籍,或勒令退役(注意,不是轉業),現在的這些證據就足夠了。”
方圓說:“逼得太緊,我擔心卜論軍之外的更高層會有更強有力的反撲。到時候,你,我,還有萬政委,恐怕都會受到牽連。我的想法是,能不能既讓卜論軍離開部隊,又讓萬政委有功無過,還讓東州市軍界和政界別鬧騰得太大,控制在比較小的范圍,達到一個除卜論軍外大家都比較滿意的程度。”王楚尹笑得很開心:“兄弟,好事都讓咱給得了,別人還怎么活?”方圓說:“那么萬政委,我不希望他受到影響。他是一個真正的軍人,地震開始了,他報名帶部隊去搶救,這需要多么大的勇氣!”王楚尹說:“那么我想跟萬政委談一談,看能不能達到一個多贏的目標。這需要你來引薦一下。”方圓說:“好,我給萬政委打個電話。”
找自己的手機,方圓卻發現手機不在。叫進方淑娟,方淑娟告訴方圓,手機一直在孫紅軍孫書記的手里,他怕過多的電話影響您的休息,所以就關機了。方圓說:“那么我用王大哥的手機吧。”王楚尹遞過手機,說:“正好,萬政委可以熟悉熟悉號碼。”
方圓忽然想到,自己的腦子記不住萬大全的手機號碼,而每一個副處以上干部發的東州市黨政機關電話簿也不在身邊。方圓苦笑:“我記不得萬政委的手機號。”王楚尹說:“我的手機里,13個常委的手機號碼都有。我給你找。”
找到了萬大全的手機,看著方圓驚詫的神情,王楚尹有些小得意。時機都屬于有準備的人,把這些常委們的手機號碼存在手機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奇跡”出現。王國棟的召喚,如果不熟悉這個號碼,那豈不是耽誤了事?
方圓撥通了萬大全的號碼,很快,萬大全似乎有些惱怒地問:“誰他媽的打擾我休息?”方圓說:“萬大哥,我是方圓。”萬大全立刻坐起身子:“方圓啊!怎么了?”方圓平靜地說:“我很好。公安局王楚尹王局長,又找到了一些卜論軍違法犯罪的證據,想與您單獨見個面,商量一下怎樣來做,既能讓卜論軍受到應有的懲罰,又能讓您不但沒有過錯,反而有功勞。”萬大全說:“好,我和王楚尹怎么見面?在警備區肯定不行,眼太多。那個卜論軍來找過我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檢討錯誤,請求警備區黨委能夠原諒。我沒說別的,只說一切結果要看你的表現。”方圓說:“你們怎么見面,大哥還是跟王局長直接商量吧?”萬大全說:“好。”
王楚尹接接過手機,恭恭敬敬地說:“首長好!”萬大全說:“王局長,咱怎么見面?”王楚尹說:“都穿便裝,見面地點等我找好了,再跟萬政委匯報,好不好?”萬大全說:“好。這是你的手機號碼,對不對?”王楚尹說:“是的,萬政委。”萬大全說:“那我等你電話!”王楚尹說:“好。”
王楚尹匆匆告辭。今天的收獲很大,相信通過今天的事,不但加深了與這位背景不明但能量很大的方圓的感情,更能夠輕松地掌控苗東順,還建立了與東州軍方最高層的直線聯系。以前認識的多是團營級部隊軍官,這一回認識的可是正師級。聽方圓的意思,萬大全可能馬上要成為軍級高官了,只要能夠建立起穩固的聯系,將來或許在某個方面就會產生很大的助力。
房間里只剩下方圓和方淑娟。方圓有了尿意,卻不好意思開口。這個時候,方圓無比懷念阮少修在身邊的日子。阮少修,真是一個好同志啊!方淑娟看方圓臉色有些蒼白,關切地問:“你是不是要休息?我扶你躺下!”方圓說:“我不累,我只是……”方淑娟冰雪聰明,馬上想到了什么。方淑娟幽幽地說:“還記得我發燒,你扶我去衛生間嗎?”方圓猛地想起了兩年多前的那一幕,方淑娟的臉就貼在自己的那里。方淑娟說:“我扶你去衛生間吧?”
方圓順從地借著方淑娟的力氣站起來,慢步進入衛生間。高干病房與普通病房有一個很大的差別就在,房間里衛生間。方圓有些羞澀,也比較坦然,當著方淑娟的面,釋放了體內的垃圾液體。方淑娟目光側視,不敢去看,但洗手臺前面的鏡子還是讓方淑娟看到了方圓的那個它,內心忍不住有些期待,有些渴望,也有些羞澀。
扶著方圓回到床前,讓方圓坐下。方淑娟問:“要躺下休息嗎?”方圓說:“我有點暈,休息一會兒吧。”方淑娟就像一個賢淑的妻子,伺候著方圓躺下,給方圓蓋上了薄薄的毛巾被。安靜地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看著這張成熟而又有些蒼白的臉,方淑娟真希望自己就是方圓的妻子,那樣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顧這個讓人崇拜、讓人敬佩、讓人心疼、讓人忍不住去愛的男人!方淑娟有自信,在做賢妻良母方面,自己比孔雙華要優秀許多。只可惜,自己是農家女兒,不是大學校長的女兒,否則,方圓又怎么會成為別人的丈夫?再也沒有遇到讓自己心動的男人,當然,參加過多次同學、同事介紹的相親,多數都是人家嫌她方淑娟丑而放棄,哪怕是方淑娟抱著不冰不熱的態度,進行下去也行,不進行下去也罷。這直接導致了,現在想給方淑娟介紹男朋友的人越來越少,方淑娟28歲,已經成為東州市成千上萬剩女中的一員了。只是這個“剩”什么時候到頭,方淑娟看不到希望,現在是“剩斗士”,明年就是“必剩客”,再過幾年,就會榮升“斗戰剩佛”,或許會成為真正的“齊天大剩”。
王楚尹沒有馬上去見萬大全。他在回辦公室的路上,就給苗東順打去電話:“苗總,我是王楚尹。”苗東順與王楚尹已經建立起了初步的聯系,對于王楚尹有著天然的敬畏。苗東順在道上混的時候,王楚尹就已經是刑警隊長;后來苗東順大部分洗白尋求轉型發展的時候,王楚尹就已經是副局長了。苗東順對警察,特別是警察隊伍中的高官,有天然地敬畏感,就像是老鼠與貓的關系,老鼠多了,老鼠鬧騰地厲害了,貓就會抓一些老鼠,逼得另外一些老鼠跑到別處,不敢在貓比較厲害的地方;但又不能把老鼠趕盡殺絕,如果老鼠不存在了,誰還會養貓?既相克,又相生,這就是貓和老鼠的關系。
苗東順恭順得就像是兒子看到了老子、臣子看到了皇帝:“王局,您好。不知道您找小苗有什么事?”王楚尹說:“來市公安局我辦公室吧。有些事情,牽扯到了你。”苗東順嚇了一跳:“王……王局,您老可別嚇我!我現在規規矩矩做生意,從來不干違法亂紀的事情。”王楚尹說:“不見得吧。這件事可是牽扯到方圓。他可是你的好兄弟啊!”
苗東順的心都提起來了:“王……王局,什么事啊?我可真沒干什么呀!我兄弟好好地當他的局長、校長,平常最多就是到我金谷吃個飯,我們之間沒其他聯系呢!”
王楚尹忍住笑:“是嗎?如果不是牽扯到方圓,你認為我還會叫你苗東順到我辦公室嗎?你是個什么東西,我還不清楚嗎?我當刑警隊長的時候,你做的那些事,你以為我還不清楚?”苗東順說:“王局,總得給我們改邪歸正的機會對不對?我們以前做了一些傻事,錯事,但我開了金谷酒店之后,就從來不干違法亂紀的事情。”王楚尹說:“是嗎?你開的那些夜總會、練歌坊,就沒有貓膩?你在火車站的那家物流公司,就沒有一點問題?”苗東順說:“王……王局,我……”王楚尹說:“我什么我,趕快給我滾過來!”苗東順說:“是,我立馬滾過去。”
掛斷電話,苗東順臉上的汗都流下來了。媽了個巴子,什么事情,老子好幾年沒有被嚇得出汗了,這一回讓王楚尹這個老奸巨滑的警察頭子給嚇著了。苗東順立刻給方圓打電話,但手機關機了。苗東順急眼了,說:“小詩,馬上給我準備20萬現金,我帶著。我要去見市公安局的王局長。”司雨詩說:“什么事,這么急?”苗東順說:“我哪知道?你沒看我嚇得夠嗆。說是跟方兄弟有關,跟方兄弟有關哪!我給兄弟打電話,竟然關機了。”司雨詩說:“你別急,老苗。我給雙華打個電話,問問情況。”苗東順說:“好。”
司雨詩打通了孔雙華的電話,電話里,孔雙華哭了,司雨詩也明白了一些情況。司雨詩安慰了孔雙華,說:“我馬上去看方兄弟。”掛斷電話,司雨詩說:“方圓又暈倒住院了,在市立醫院。聽說是跟警備區一個叫卜論軍的軍官有點關系。”
“卜論軍?”苗東順自言自語:“難道這一回,卜論軍要倒霉?”司雨詩說:“不好說呢!不過,有件事我得馬上辦一下,我估計晚上東州5中的歡迎新干部宴席,肯定得停了。方兄弟不在,這宴席也開不起來,趕緊把這些采辦的東西,安排到其他桌上。”苗東順說:“嗯。那件事你交待其他人干,先給我提20萬現金來,裝好箱子。”司雨詩說:“看起來問題不是很大,要那么多錢干什么?”苗東順說:“你懂什么?我夜總會的兄弟,物流公司的兄弟,什么不需要公安局給罩著?更何況,可能是卜論軍犯了事,你也知道,咱的洋酒往周邊縣市走的時候,為了節省過路過橋費,為了減少路上的盤查,也用了軍車的。我擔心這件事上有問題。”司雨詩說:“好。”
在去往市公安局的路上,苗東順忐忑不安。與一般的小警察打交道,苗東順自然是游刃有余,畢竟在道上混了這么多年了;但對于王楚尹這樣的警界資深老油條,苗東順是一點底也沒有。打電話給物流公司的弟兄,仔細地詢問了丁春曉假丈夫和羅達甘事件的前前后后,確信沒有任何把柄讓警察拿到之后,苗東順這才懷著一顆敬畏與復雜的心情,來到了市公安局。在傳達室,得到了王楚尹的認可之后,苗東順步入了很少進入的市公安局辦公樓,來到了王楚尹辦公室的門前。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