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接起電話,說:“你好,小蘇。”對方說:“方局長嘛,我是蘇睿涵。我現在正在忙,等一下我再給你打過去。”
好奇怪的話,明明是你打過來的,怎么轉眼間好像是接電話一樣。方圓說:“好。”
方圓離開教室,在走廊的盡頭,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把電話打了過來:“是我,方圓。我以后會用這個新手機號碼跟你聯系。”方圓說:“怎么了?”蘇睿涵說:“我原來的號,不能再用了。被那個老東西給監聽了。為了自保,我只能用這個新號。”
看起來,蘇睿涵的生活處境很不易啊!方圓說:“你敢確保這個號沒有被監聽嗎?”蘇睿涵說:“這個號是我在半個小時前剛剛辦好的號,想監聽也沒有那么容易。我跟爸媽通了個話,唉,他們也后悔;我跟舅舅通了個話,舅舅說,你在教育局很關心他,他也希望我,以后多跟你聯系。有什么困難,就來找你。方圓,我以后遇到困難的時候,可以來找你嗎?”
方圓的內心一陣矛盾。岳父轉述過省紀委書記毛治亭的話讓方圓刻骨銘心,方圓實在不想牽扯到更多的女性,包括蘇睿涵。在方圓的心里,已經發生關系并且有了孩子的,一定要負起責任來。如果說未來再有一個女子一定會走入自己生活中的話,那宋思思將是唯一的選擇。池麗萍也好,蘇睿涵也好,都已經被方圓悄悄地劃出自己的女性圈子之外了。
但蘇睿涵確實非常可憐,嫁入嚴家,雖然享受到了富裕的生活,可其他方面呢?尊嚴沒有了,倫理錯位了,她要想重新得到社會的認可,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畢竟,中國的傳統倫理,是接受不了嫁給兒子卻給公公生了一個孩子的女性。
方圓的沉默讓蘇睿涵的心里有些寒意。自己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自己的心里很清楚!現在,自己要想得到社會的認可,那簡直是難上加難。冤有頭,債有主,固然媽媽有許多不對的地方,但真正造成這一切的就是嚴松這個老東西。不把嚴松碎尸萬段,難解心頭之恨。可是,越研究嚴松,越發現嚴松勢力的強大,官商勾結,與黑道的關系依然密不透風。報仇,什么時候才能看到希望之光?卜論軍已經不能讓人信任了,在這個世界上,還能相信誰?舅舅最可相信,可舅舅有怎樣的能量,蘇睿涵一清二楚。看看最近的電視新聞報道,看看最近的報紙,方圓頻頻出現,省、市的領導像走馬燈一樣地到東州5中視察,讓蘇睿涵看到了方圓的能量,看到了那從未泯滅但也一直沒有燃燒起來的希望之光~~或許,只有方圓,能夠幫助自己打敗嚴松,讓他死無葬身之地。除了方圓,在東州,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呀!
蘇睿涵說:“方圓,我寄給你的照片,你還保留著嗎?”方圓說:“我留著呢。”蘇睿涵說:“我其實就是一個小女人,有一點點虛榮,但當初如果嫁給你,一定會進得廳堂,上得廚房,規規矩矩地做你的老婆。我當初真地愛上你了,放下一個女孩子的矜持,給你寄照片,親自到68中去找你,還托舅舅把我調到68中工作,這一切為了什么,方圓你不知道嗎?我以前還從來沒有這樣主動過,大學期間唯一的一次戀愛,也是因為男學兄的猛烈追求,但是最終他貪戀權勢,娶了高官的女兒。這讓我在很長的時間里不再相信愛情,不相信真情。”
方圓的心被觸動了。方圓說:“我其實是知道你的心意的。但是我當時不知道能不能給你帶來幸福,我沒有自信,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能不能……”蘇睿涵打斷了方圓的話:“不是你能不能,而是你想不想。我知道,和我一樣漂亮的宋思思也喜歡你,孔雙華也喜歡你,跟宋思思比起來,我沒有錢;跟孔雙華比起來,我爸爸媽媽就是普通的小市民。你連宋思思都放棄了,我也沒有什么可抱怨的。其實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看好嚴儼然,但我的媽媽,你知道,她過了一輩子的窮日子,窮怕了,她對嚴儼然的家世很看好,就不斷地逼我,我也就開始與嚴儼然交往,當然,天天大奔接送,后來自己又開上了日產軒逸,也滿足了我小小的虛榮心。但后來的事情你都知道,這是我一輩子的恥辱,這是我的惡夢!方圓,我從來沒有恨過你。我恨過爸爸媽媽,恨過嚴松和嚴儼然,恨老天爺不公平,恨卜論軍不是個男人,但我的心里,一直都最最信任你和我舅舅。我知道,我當初選擇你,雖然你沒有最終選擇我,但我的眼光沒有錯,事實證明,如果我嫁給了你,我將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我一直深深遺憾!方圓,雖然我們不能再有什么情感的交集,但就算是一個曾經暗戀過你,愛慕過你的女人,求求你幫助她一把,你能忍心不幫助她嗎?”
方圓的心軟了。方圓感到有些自責:蘇睿涵走到今天這一步悲慘境地,自己也是有一定責任的。方圓說:“我會盡我的能力幫你的。”蘇睿涵說:“方圓,我知道你是言而有信的人。說了這句話,我就有信心了。在你的面前,我也不想說假話,半點也不隱瞞你。我要報仇,我要讓嚴松和嚴儼然都不得好死,我要讓富豪房地產變成我兒子的產業,我要把我失去的一切都要回來!可是,嚴松的勢力太強大了,他官商勾結,跟市里好幾個領導特別是那個人大副主任叢悅的關系特別好。這個叢悅,哪里還有一個共產黨干部的廉恥?他的兒子,與嚴儼然一樣,是東州市有名的花花大少;她的女兒,也不是什么好人,這個叢悅,少說也有幾百萬的來歷不明的款子。在黑道上,他原來的那些兄弟們,開夜總會的,開洗浴中心的,開休閑會所的,基本上都還是在道上混的。方圓,我想報仇,可是我看不到希望啊!你幫我出個主意,我該怎么辦?”
方圓現在最頭疼的也是這黑道上的人!自己的干哥哥苗東順,不就是這樣的人嗎?方圓已經見識過兩次了,第一次,丁春曉假嫁的男人失蹤了,連那家影樓也消聲匿跡了;第二次,羅達甘因為做了對不起自己的事情,自己只是跟苗東順提了一嘴,苗東順立刻讓羅達甘身敗名裂。雖然苗東順不承認是他干的,但在方圓看來,這件事與苗東順脫不了干系。對付像嚴松這樣的黑社會出身的老奸巨滑的家伙,還真是一件麻煩事。
方圓說:“你首先要保護好你自己。”蘇睿涵說:“嗯。”聲音溫順得像一只小羊。方圓說:“時機不成熟的時候,絕對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就是害了你自己。”蘇睿涵說:“嗯,我知道。”方圓說:“你對你的兒子越好,嚴松一定會感受得到。”蘇睿涵說:“是啊,不管怎么說,兒子是我的,我一定會對他好的。”方圓想了一想,說:“逐步蠶食,比一口吞下,更容易消化。”蘇睿涵說:“你的意思是?”方圓說:“從為了你兒子的角度,逐步介入富豪房地產和嚴松其他產業的管理。先奠定好基礎,將來才有時機成熟的可能。一口永遠都吃不成一個胖子。”
電話的另一端沉默了。過了好久,蘇睿涵說:“是這個理兒。方圓,嚴儼然怎么辦?顧春花怎么辦?”方圓說:“讓嚴松對付他們吧。讓嚴松看到你的好,看到你兒子的好。讓嚴松看到他們的不好,時間越久,就越占到你的一邊。”蘇睿涵說:“我真想殺了嚴儼然。”方圓說:“虎毒不吃子。你要動了嚴儼然,恐怕你的復仇計劃就會落空。找到嚴儼然的弱點,讓嚴儼然在嚴松的面前暴露,比你親自動手,更好。嚴儼然有什么弱點?”蘇睿涵說:“嚴儼然好色。”方圓說:“這個在經商的人看來,算不上什么弱點。”蘇睿涵說:“嚴儼然還吸毒。”方圓說:“那就讓他吸得更厲害吧。或者自己吸死,或者讓嚴松看到一個吸毒的兒子,徹底喪失了信心。”蘇睿涵說:“好,就按你說的做。方圓,真沒有想到,你做事也是很果斷很老辣的。”
方圓愣了。方圓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么會出這么多的餿主意?不知不覺,自己進入了一種狀態,在這種狀態里,自己似乎也變得心狠手辣起來!幾個主意,雖然不是立竿見影,但慢刀子殺人,最終的結果還是會讓嚴儼然、顧春花從蘇睿涵的面前消失。自己難道真是一個心狠的人嗎?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