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協調各方（二）
在洗手間里放了放體內的啤酒，方圓覺得自己舒服多了，雖然心疼海參，但也只能作罷。還是身體要緊，就這樣的喝法，后面還不知道有多少酒等著自己呢！自己可不能醉，還得保證能讓姚校長回家，這一點服務意識還是要有的。可惜了馬上要吃的大海蟹，不知道能不能在自己的肚子里堅持到最后。
回到包間，看到各位領導正在埋頭“消滅”大海蟹，這么大的蟹子，一只最少也得50元，方圓看著心疼。但各位領導好像并不知道海蟹的價格似的，一個一個吃得不亦樂乎。劉長貴說：“今天菜館的蟹子做得味道不錯，肉很嫩，味道很鮮美。”
宋剛說：“是啊！在別家吃蟹子，味道還真是不如這里。姚校長，你選的地方不錯呀！”
姚長青說：“只要各位領導能夠吃好、喝好，這就是最好。”
“哈哈哈哈。”眾人笑了起來。
這四個龍灣區的領導或部門領導，吃蟹的樣子各有不同，但要說吃得最快的，還得屬公安局的陳勝利，他充分地利用一只蟹螯作為工具，連掏帶挖，一塊一塊的蟹肉在蘸了姜汁醋后，很快就在陳勝利的口中消失無蹤。方圓也學著陳勝利的吃法，對付眼前的大蟹，速度果然比較快，當自己也吃完的時候，劉區長、宋局長竟然還沒有吃完。
姚長青一直在密切注意著消滅海蟹的戰況，當看到劉長貴最后一個吃完，拿起餐巾紙擦拭嘴巴的時候，姚長青說：“剛才劉區長已經敬了大家三杯感謝酒，我小姚也要代表68中學敬各位領導。我只敬兩杯酒，也全是感謝酒。”
劉長貴說：“呵呵，姚校長啊，怎么？你這個副陪還要少敬一杯酒啊？”
“我敬酒，那是一定不能超過區長您的。敬兩杯正好。”
“哈哈哈哈。”劉長貴顯然很滿意姚長青的回答，“好，該你了，你要敬幾杯就敬幾杯，我劉長貴全部奉陪。”
姚長青說：“謝謝劉區長。我這第一杯感謝酒，是感謝劉區長、宋局長、孟書記、陳局長在百忙之中，能夠賞光，給小姚，給68中學這個機會，你們撥冗來聚，真是給足了68中學面子。謝謝各位領導，謝謝！”姚長青端起酒杯，與幾位領導加上方圓一一相碰，仰頭全進。
劉長貴說：“這啤酒跟干白可是三比一，我只喝三分之一喲。”
姚長青心里話：你最好只用舌頭添一下才好。他笑呵呵地說：“劉區長酒德高尚，長青佩服。我說了我只能敬兩杯，可不敢一下敬6杯喲，過一會兒我會單敬劉區長和其他各位領導。”
劉長貴哈哈大笑：“好，那我就喝三分之一羅。”
熱菜基本也上齊了，方圓吃驚這菜品的豐盛與美味。幾位領導放下酒杯，拿起勺筷，各取所需。陳勝利說：“姚校長，今天這100元一位的標準，會不會超標準啊？”
“不超不超，劉區長光臨酒館，就是200元一位的標準也不為過，只是可惜68中學財力有限。”
劉長貴一邊嚼著菜一邊說道：“按照規定，我這個副處可是只能享受60元的標準，姚校長你的盛情，我劉長貴心領了。”
“哪里哪里！劉區長和各位領導能夠賞光，給長青這個機會，已經讓長青感激不已，大家的事務都非常繁忙，各位領導的盛情，長青心領了。”
“哈哈哈哈。”
看眾人都吃了幾口菜，姚長青又端起酒杯，誠懇地說道：“劉區長、宋局長、孟書記、陳局長！多年以來，68中學作為駐區單位，一直得到了各位領導的大力支持與幫助，學校周邊的環境不斷改善，為68中學創品牌名校創造了良好的社會環境和周邊環境。所以，我敬的第二杯酒，就是誠心誠意地感謝各位領導一直以來對68中學的特別偏愛和特別關照，謝謝各位領導。”姚長青舉杯一一相碰，臉也越發紅潤起來。
劉長貴看著還剩下三分之一的酒，很想直接喝下去，可是剛剛被姚長青稱贊“酒德高尚”，現在如果直接喝了，就是壞了規矩。他看了看剛剛給大家倒了茶水的方圓，心里有了主意。劉長貴說：“看著大家一杯一杯地進，我劉長貴卻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太對不住大家。我有個提議，姚校長代表68中學敬了兩杯酒，現在能不能再讓小方也代表68中給我們敬個酒，我也好把這三分之一喝下去。”
宋剛帶頭鼓起掌來。
方圓沒有想到劉區長會提到自己，自己已經準備打后半場，給每位領導敬一杯酒，現在，都是領導，自己一個小兵，這么早出場似乎不太合適。方圓看了看姚長青，請示姚長青怎么辦。
姚長青說：“方圓，劉區長這么高看你，你可不能丟我們68中學的臉喲！”
方圓站了起來，端起酒杯，對全桌人說：“各位領導，我今天跟姚校長來這里，主要是做好服務工作的。謝謝劉區長的器重，我敬各位領導一杯酒，祝各位領導身體健康，工作順利，萬事如意！”
與領導碰杯后，方圓率先把酒喝了。
劉長貴在喝之前，說：“姚校長，你的這個兵很有潛力喲！說話落落大方，一點沒有小家子氣，不錯，不愧是我的校友，好，后生可畏。”
姚長青一聽，什么校友？怎么方圓又跟劉長貴扯上了關系？但他不動聲色，笑呵呵地說：“劉區長，感謝您的表揚，小方不錯，但還要繼續努力的地方有很多呢！”
喝了杯中剩下的酒，劉長貴說：“嗯，這要看你姚校長是不是重點培養羅？你要知道，我和小方可都是濱海師范大學的畢業生喲！”
姚長青這才放了心，能夠想得到，剛才劉長貴可能問到了方圓的畢業學校，巧合，劉長貴也是濱海師大的。
之后宋剛、孟廣達、陳勝利一一敬酒，酒宴上歡聲笑語，好不熱鬧。該各人敬各人羅，姚長青咬了咬牙，個別敬的時候，就應該把學校周邊的小黃毛問題、浮商游販問題一一提出來，分別請有關領導解決吧。
194、協調各方（三）
眾人敬過一輪，菜是越吃越少，酒是越喝越多，各人已經“捉對撕殺”起來。
在幾位局長、書記紛紛起身，給劉長貴敬酒的時候，姚長青把方圓叫到身邊，一起出了包間，小聲對方圓說：“今天的宴請事關學校周邊的良好環境，這些領導都是分管綜合治理某個方面的，我知道你酒量不太行，但這個時候卻是一定要頂得上。說話不能過，有關向領導提要求的話，由我來說，你要說就多說感謝的話，感謝他們對68中學的關照。其實說白了，學校周邊的環境還不是很理想，與他們工作抓得不緊有很大關系，要不學校周邊就不會有小黃毛勒索咱學校的學生，也不會有那么多的浮商游販在中午和下午放學的時候在門口叫賣各種東西。孟書記是咱們學校所在的街道辦事處的黨工委書記，是實際的一把手；宋局長是龍灣區行政執法局的局長，就是城管的最高領導；陳局長是龍灣區公安分局的副局長，負責治安大隊的工作，你都心中有數。方圓，今天叫你來，就是因為你平常說話分寸把握很好，我相信你一定會拉近與這些領導的感情。這劉區長，是你濱海師大的校友，那更好，他分管的工作很多，有一項就是全區的綜合治理工作，我們共同努力，最后如果能請他表個態，希望各部門加強68中學周邊的綜合整治，那咱學校的周邊環境將會更好，也更有利于抓好學校的教育教學質量。”
這個時候，方圓才真正地理解了姚長青的良苦用心。姚長青推門進之前，嘴里嘟囔了一句：“已經喝了4瓶干白了，真他媽的能喝。”
房間里的四個人已經互相敬了一輪。姚長青進來后，孟書記、陳書記先站了起來。姚長青帶著燦爛的笑容，回到座位，先與公安分局的陳勝利碰杯。方圓則倒上滿滿一杯酒，來到劉長貴的身邊，說道：“劉區長，小方敬您一杯酒。”
“哦，小方，好，好，好！”劉長貴站了起來，端起酒杯，笑容可掬地對方圓說：“一直在等著你來敬酒喲！剛才看到你被姚校長叫出去，是不是有工作要安排喲？”
“哦，沒有，我和姚校長一起去了洗手間。”
“哈哈，好。”
“劉區長，謝謝您那么器重小方，小方敬您一杯酒，祝您更上一層樓。”
“哈哈，好，我全喝了。”劉長貴心里還真是期望將來如果有機會，能再上一層樓，哪怕是當個政協主席也好。
“劉區長，您喝的是干白，我喝三杯啤酒。”方圓又倒一杯，一飲而盡；再倒第三杯，杯底見光。
“好，小方，你這個小校友我記住了。有什么事需要我這個老校友幫忙，盡管開口。”
“謝謝劉區長。”
劉長貴坐下了。方圓知趣地退到一邊，倒滿一杯酒，來到宋局長身邊，說：“宋局長，小方敬您一杯酒。”
“哦，小方主任。”宋剛站了起來，有幾分矜持。
方圓說：“我敬宋局長一杯，我全喝，宋局長您隨意。”
宋剛說：“好說，好說。”
“宋局長您的工作非常辛苦，每天為在為了城區的和諧、文明夜以繼日的工作，而那些浮商游販還不理解您和行政執法局的工作，宋局長，小方我特別欽佩您，欽佩城管大隊的工作人員，真不容易啊！”
幾句話拉近了宋剛與方圓的心理距離，讓宋剛對方圓有點刮目相看，年輕人說著中年人的話，不簡單喲！有知己當然好，當個行政執法局的局長，工作累不說，還整天被人罵，得罪人的活全是城管大隊的，城市干凈了、文明了，功勞是文明辦的、是其他部門的。現在，方圓說出這樣暖心窩的話，的確讓宋剛覺得有點喜歡這個年輕人了。
“小方啊，能理解我們就好啊！我們這工作，真是起得比雞都早，睡得比牛還晚，干的活比驢都累，挨的罵比黃鼠狼都多啊！”
“宋局長，龍灣區、濱海市城區的秩序安定，咱行政執法局的功勞是最大的。我衷心地祝宋局長開心每一天！”
“好。”宋剛仰口就是一杯干白。
方圓說：“一杯干白三杯啤酒，我再喝兩杯。”
宋剛看著方圓又喝兩杯，滿意地拍了拍方圓的肩膀，說：“好，小伙子前途無量。”
方圓喝完這三杯，胃里簡直是翻江倒海。看來蟹子也保不住了，方圓急急地放下杯子，推門而出。幾乎忍不住，在沖進洗手間的一瞬間，方圓再也止不住了，低下頭，對著洗手盆“哇哇”地吐起來。放下水沖，也沖不下，實在太稠了。
輕松一點了，方圓站到一個廁所蹲位前，拉上門，繼續傾倒這難以抑止的上涌。這時就聽到有人在罵：“哪個不要臉的，在洗手盆里吐，一點不把我們清潔工的工夫當工錢啊！要吐就吐到廁所里，不要吐在洗手盆里。”
方圓覺得有些愧疚，但自己又有什么辦法？難道自己想醉嗎？就這么猛的喝酒法，沒有幾個人能頂得住。真是奇怪，這劉區長、宋局長這些領導，喝了這么酒，怎么根本沒有事情，難道他們全是海量嗎？
胃都倒空了，方圓還是覺得有東西往上返，再吐，卻吐不出什么東西，最后連酸水都吐出來，外加眼淚。實在是太痛苦了！
打開廁所的門出來，洗手盆已經沖洗干凈，方圓洗了把臉，自言自語道：“繼續戰斗去，寧可站著死，不能躺著生。”
正要往回走，姚長青搖搖晃晃地走了起來，頭不抬眼朦朧，直奔一個廁所蹲位。方圓立刻聽到“哇哇哇”傾吐的聲音，這聲音激得方圓胃里又是一陣上涌，幾口酸水再次吐在洗手盆中。想起剛才清潔工的罵聲，方圓連忙用水沖凈。
站在廁所門外，方圓說：“校長，沒事吧。”
門開了，姚長青臉色有點發青了：“沒事，還得繼續。剛才蹲位里是你吐的吧，辛苦了方圓。走，我們繼續當好三陪，陪吃陪喝陪笑去。”呵，好一個新三陪！
回到包間，又是一番車輪戰。這孟書記終于第一個抵擋不住，跑到廁所解放了自己。再次回到包間，孟書記說：“實在喝得太多了，劉區長，我們大家都喝得很盡興，您是不是給定個調子，我們結束這次非常好的聚會？”
劉長貴說：“好，那我們就一起喝最后一杯酒。今天，我看大家喝得都很盡興，我剛才數了數，光這干白葡萄酒我和宋局長就喝了9瓶，這啤酒最少也得30瓶，這一下可花了姚校長不少錢啊！喝水不忘打井人，我希望我們在座的每一位同志，對68中學周邊的綜合治理工作都上上心，加強人員巡視，加強日常管理，共同為68中學營造良好的教育教學環境，讓駐區單位也能感受到家的溫暖！來，干了這一杯，再次感謝姚校長給我們創造了這么好的交流感情的機會，謝謝！”
杯相碰，酒進肚。姚長青說：“謝謝各位領導賞光，謝謝！”
他招呼方圓：“方圓，快來給領導帶帶路。”
方圓的眼睛都快不睜不開了，但這個時候也需要強打精神。方圓站在包間門口，說：“各位領導請。”
大家都站起來，但都自覺的站在一邊，等著劉長貴先走。劉長貴來到房間門口，輕拍方圓的肩膀，笑呵呵地說：“小方，記得我跟你說的話喲，有事情找我，我是一定會幫忙滴。”
“謝謝劉區長。”
見幾位領導都已經出來，方圓快走幾步，在前面帶路。他努力讓自己走得穩健，盡量不搖晃，但也僅僅是盡量而已。酒喝得太多了！
菜館的服務員看到幾個人下樓，就提前把大門打開，劉長貴一行出了菜館。幾位領導都有車，姚長青就分別與劉長貴、宋剛、孟廣達、陳勝利一一寒暄握手道別。姚長青說著感謝的話，一遍又一遍。
劉長貴的司機下了車，把劉長貴扶上車。劉長貴按下電動車窗，對方圓說：“小方，記著我跟你說的話喲！”
姚長青有些奇怪：這劉區長，跟方圓說了些什么？這方圓也實在太有領導緣了，見一個領導，就會被喜歡上，這方圓有什么訣竅不成？
方圓連忙應道：“謝謝劉區長，我記住了。”
宋剛、孟廣達也一一上了自己的車，唯獨陳勝利沒有轎車迎上來。姚長青連忙問道：“陳局長，您準備怎樣回去？要不您坐我們學校的車，我們把您送回去？”
“姚校長，不用了，我有車。謝謝你了，姚校長，明天我就給68中學安排兩名干警，每天早晨、中午、下午放學三個時間段重點巡查，你放心，我會讓68中學不再敢有小黃毛在學校門口滋事。”
“謝謝陳局長。”姚長青的樣子有點奴顏婢膝了，兩只手握著陳勝利的一只手，讓陳勝利很有面子。要知道，姚長青可是正科，而陳勝利只是副科呢！
更讓方圓驚詫的是，陳勝利搖搖晃晃地來到一輛SUV車前，自己拉開車門，沖著姚長青和方圓說：“我走了，你們放心吧。”
啊？這可是飲酒開車啊！不，應該說是醉酒駕車啊！大家都喝那么多，陳局長至少也有個七八分醉吧！醉酒開車多危險啊！交通法是嚴令禁止的，這公安局副局長怎么能帶頭違反呢？
陳勝利把車開走了。姚長青看著方圓那張開了以后再也沒有合上的嘴，知道他的吃驚，便說道：“方圓，管不了那么多，我們回去吧。小陳的車在那邊，我看見了，我們過去。先送你回學校，我再回家。”
“校長，這醉酒開車，太危險了。”
“咱們管不了這個。他們今天能答應把學校周邊環境綜合治理一下，咱的目的就達到了。唉，我心疼那9瓶干白啊！真沒想到，這些領導太能喝了。”
195、防人之心不可無 方圓叫開學校的門，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宿舍。到了宿舍門口，這鑰匙是怎么也插不進鎖眼了。方圓開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打開門，心想：怎么搞的，開不開門，是不是鑰匙錯了？我怎么這么困呀！我先坐下歇歇吧。
方淑娟和呂小華正在宿舍里分析各自班級的學習情況，方淑娟在分析班里的試卷，正看得專注時，忽然聽到外面“撲通”一聲，像是有人摔倒的聲音。方淑娟的心里咯噔一聲：莫不是方圓？晚上本來是要和王曉媛、張軍強與宋思思商量借錢的事情，后來聽說被姚校長叫走了。
一種直覺讓方淑娟覺得外面“撲通”一聲倒下的正是方圓，騰地從床上下來，套上一條外褲，向門外奔去。
呂小華喊道：“淑娟姐，你干什么去？”
“我看看，是不是有人摔倒在走廊上了？”方淑娟頭也不回，奔出了門外。呂小華立刻聽到了方淑娟的喊聲：“小華，快出來，幫幫忙，方圓摔倒了，快過來幫我把他扶起來。”
呂小華連忙穿上外衣奔了出來。只見方淑娟把方圓的房間門已經開了，一個人卻是無法扶起方圓。呂小華連忙走過去，和方淑娟一起，把方圓扶起，像拖一條大死狗似的，把方圓拖進屋。
方圓的身體軟得如同一包裝滿面粉的面袋子似的。方淑娟和呂小華齊yongli把方圓放到床上，平躺。看著方圓那醉睡不醒的樣子，方淑娟的心里一陣陣地疼痛：這姚長青，不能這樣害人哪！這哪里是讓方圓去工作，分明是讓方圓去拼命嘛！
心疼歸心疼，現在得抓緊時間安頓方圓睡下。方淑娟的心冷靜下來，對呂小華說：“小華，幫個忙，拿方圓的臉盆，接一點熱水，與自來水兌得不冷不熱，再把方圓的毛巾濕了。”
“好的。”呂小華出門了。
方淑娟坐在床前的凳子上，看著方圓昏睡的樣子，眼圈接著就紅了。她站起身，把方圓的皮鞋脫掉，一股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唉，男人哪，怎么一個一個都是大臭腳？
呂小華端著一盆水進來了。“淑娟姐，水放哪里？”
“放這個凳子上吧。”
“淑娟姐，還有什么事？”
“小華，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把方主任的臉擦一擦，我也回宿舍。”
“好的。”呂小華連忙奔了出去，出了門，大口喘氣：我的媽呀，這方主任的腳怎么這樣臭呢？
方淑娟把放在臉盆里的方圓的毛巾，用溫水浸透，使勁地擰凈水，輕輕地擦拭方圓的臉，把剛才跌倒時蹭在臉上的塵土擦去。再用溫水清洗一下，再擰干，再擦拭。
方圓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女人，心里很感動。他“啊啊”地努力了半天，終于吐出幾個字：“淑娟，謝謝你啊！”
方淑娟心疼地說：“方圓，酒量沒有那么大，就不要硬撐，身體是自己的，有了好身體才能更好地干工作。”
方圓使勁地點頭，頭部搖擺的幅度大得驚人，讓方淑娟心里一陣緊張：“別動了，方圓，好好休息吧。”
一滴淚從方圓的眼角流出，又是一滴！看樣子，方圓什么都清楚，看樣子，方圓心里很感動自己無微不至的照顧！方淑娟見方圓神智比較清醒，就問道：“口干不干，要不要喝點水？”
方圓點頭。
方淑娟連忙出門，回到自己的宿舍。呂小華問：“淑娟姐，方主任現在怎么樣了？”
“嗯，醒了，想喝點水。”
“哦，淑娟姐，你說用不用給孔雙華老師打個電話說一聲？”
方淑娟心里很不滿這呂小華不識時務，但面色平靜：“太晚了，不用了，我去把這杯水送過去讓他喝了，讓他自己休息吧。”
“哦，淑娟姐，你可真是個熱心人！”
“沒什么，同事一場，誰都可能遇到點事情，互相幫助一下嘛！”方淑娟從柜里取出蜂蜜，舀了兩匙，又從暖瓶里倒上水，用湯匙把蜂蜜化開。
呂小華看著方淑娟專著的樣子，說：“淑娟姐，我看這蜂蜜你平常也不太舍得喝呢，只是嗓子不太好的時候才用來潤潤喉的。這方主任喝醉了酒，也能享受這么好的待遇呀！”
“蜂蜜能解酒，對他有醒酒有好處。對了，小華，今天方主任是陪姚校長出去的，喝醉了肯定是因為工作。現在學校里知道這件事的，除了姚校長和傳達室大爺，就是你和我兩個人，你要心里有數，明天不要對別人說方主任喝醉的事情。”
“為什么？方主任就是喝醉了嘛！說說這件事，也不是造謠，也不是無中生有，有什么了不起。”
方淑娟看著呂小華，心里話：你呀，實在太單純了。姚長青只帶了方圓去，可能是讓方圓給他長面子，也可能是因為心里確實欣賞方圓，愿意帶著方圓出去見見世面，也可能是覺得方圓說話辦事比較有分寸，覺得這件事帶著方圓好。但如果方圓喝醉的事情被傳到學校其他人的耳中，可能有些人心里就會酸溜溜，甚至會對姚長青特別是方圓有一些不好的看法：憑什么只帶方圓，不帶我，講級別，我比方圓高，講資歷，我比方圓深，為什么只帶方圓呀？
但這些話怎么能跟呂小華講，如果講了，呂小華再在無意當中說漏了嘴，說方淑娟告訴她如此如此，那這些人還不把自己吃了呀！
方淑娟一邊攪動著湯匙，一邊想著合理解釋的話，沉吟了一會兒，決定還是委婉地挑明比較好。這呂小華，太含蓄地說，恐怕聽不明白。方淑娟開口說道：“小華，姚校長今天晚上只帶著方圓主任出門，一定是有不合適跟其他領導的事情，不然其他領導怎么不去呢？像賈校長、董校長、周主席、蘇主任等，級別、資歷，都是方主任所不能比的。所以，姚校長一定有他的想法。如果其他領導知道了姚校長帶著方主任出去吃飯而沒有叫著他們，他們心里會怎么想？如果因此造成了學校領導之間產生了矛盾，姚校長知道了原因是有人說方主任喝得爛醉回來，姚校長會怎樣想，會怎樣做？姚校長會不會對這個亂傳話的人產生不好的印象，甚至給穿穿小鞋呢？”
“哦，淑娟姐，我聽你的，誰也不說。”呂小華聽明白了，果然覺得傳出去不怎么好。
“所以，小華，話到唇邊留三分，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姐姐是為你好，你知道有些人假如聽了你傳的話，他可能把你的話轉變成別的意思再跟其他人特別是某些領導說，罪魁禍首還是你，而且別人也會提到是你呂小華說，雖然他已經把你的原話都已經變了好幾次了。”
“呀，太可怕了！淑娟姐，學校里真有這么壞的人嗎？”
“誰敢說沒有？沒有的話，方主任跟宋思思的緋聞是怎么制造出來的？沒有的話，姚校長跟周主席的緋聞是怎么制造出來呢？”
“是啊！淑娟姐，我一定不說，就是別人問起方淑娟昨天晚上怎么了，我就說我睡著了，什么也不知道。”呂小華忽閃著大眼睛，感激地望著方淑娟。
“好。這就對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好啦，我去給方圓送水，他喝了，我就回來。”
過了一會兒，方淑娟果然回來了，端著一個空著的水杯。呂小華說：“咱睡吧。”
方淑娟說：“好吧，明天早上我再分析這些試卷。”
熄了燈，脫了鞋，上了床，方淑娟總覺得有件事還沒有辦。猛然，她想起來了，對呀！還有傳達室大爺那里也要囑咐囑咐，不然明天要亂說一通，跟呂小華說的效果也是一樣的。在黑暗中，方淑娟摸索著起了床，套上褲子和上衣，穿上鞋。
呂小華問：“淑娟姐，你去看方主任啊？”
“不是，我剛才想起來，還得囑咐囑咐傳達室大爺，他亂說的話也不太好啊！”
“哦，淑娟姐，你想事可真細啊！”
方淑娟不再說什么，直接下了樓，來到傳達室，敲了敲門。
“誰呀？”宋師傅在里面問道。
“宋大爺，是我，方淑娟。”
“什么事啊？”宋師傅還沒有睡，但已經插了門。打開門，宋師傅第一句話就這樣問。
“哦，我來跟您說說，方圓主任喝酒的事情您可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呀！”
“哎呀，方老師，你們這都是怎么了，剛才姚校長打來電話，囑咐我一次，你又來囑咐我一次。好，我知道了，誰也不說，對吧，你們就放心吧。我當了這么年68中學的傳達，不亂傳話我還是懂得的。”
方淑娟放了心：原來姚長青也囑咐過傳達啊！看來自己想的，跟姚長青想的，還真是差不多呢！嗯，這樣的話，應該不會有什么風波了！方淑娟忽然想起，還有一個說話缺少分寸的人，唉，要是她明天發發牢騷，負面的效果一點不比呂小華、傳達室大爺說的效果差啊！想起了她，方淑娟覺得自己不但頭痛，而且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