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害怕什么，可能就會來什么。現在，當市委書記葉繼成劈頭蓋臉地問到這個問題，就如同是方圓的腦門上炸了一個響雷，讓方圓一下子呆了，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色字頭上一把刀啊！”見方圓有些呆愣，葉繼成的語氣變得溫和婉轉：“許多有前途的青年同志，都是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而喪失了美好的前途。小方，有多少人都在關心你，包括我，可都不希望你在別的方面表現很優異，而在這個問題上翻了船，掉到溝里。”
方圓的臉騰騰地熱起來，就像是有一盆熱水從頭頂澆下。方圓穩定了一下心神，對葉繼成說：“謝謝葉書記的關懷！其實我也在每天每刻都在提醒自己。”
葉繼成說：“不但要提醒自己，更要管住自己。一個官員，有兩條底線不能犯，第一是不貪公家的錢，第二就是生活作風經得起考驗。小方啊，你可不要讓那么多關心你的人失望啊！”
方圓說：“葉書記，納斯集團丁曉華董事長是我認的干爸，這丁楚珂就成了我的妹妹，這就是我們的關系。”
葉繼成閉上了眼睛，半晌未語。很多時候，作為上級領導，點到為止。葉繼成已經不想再糾纏這個問題了。當下里，最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明天馮豐省長對東州的視察。馮省長到東州來，就是來支持葉繼成，讓葉繼成能夠壯大聲勢，爭取在較短的時間里掌控市委常委會。一個人單打獨斗來到東州，雖然占據著市委書記和市人大常委會兩個重要職務，但是在市委常委會上，葉繼成也只有一票。雖然，他接收了部分王國棟的人馬，但王國棟是趙書記的愛將，而趙書記與馮省長之間，也并非一條線上的人，并非一個戰壕的戰友。所以，很多事情，并非像想像中的那么簡單，不是像蘇聯占領柏林，全盤接收，也不是摸麻將牌摸到了一條龍，通吃。更何況，市委副書記黃杰，獨成體系；組織部長燕思卿，好像是帶著趙書記的指示下來，也好像是帶著郭鋒副書記的意圖下來；紀委書記盛治仁，很顯然也是中立；盛建濤的背景，地球人都知道，就是省軍區政委盛建波，至于更高層的關系，那就不是地球人知道的事情了。更別說市長宋云生，作為一個在東州經營多年的政府一把手，也有多個常委唯他馬首是瞻，像常務副市長鄧云聰，像統戰部長常友強。葉繼成是表面風光，內心焦灼，遲遲不能掌控市委，會被上級認為是無能。畢竟，馮省長為自己爭取了清江省第三大城市市委書記的職位，也意味著馮省長必須在其他重要職位上讓步或妥協。盤子里的蛋糕只有這么幾塊，你吃下比較大的一塊，就需要讓出至少兩塊比較小的蛋糕，不可能好事都是你一個人的。省里同樣也不是鐵板一塊。
方圓昨天做的事，葉繼成已經了解了一部分。雖然方圓沒有匯報，但是工商聯那邊這么大的動靜，東州市最知名的幾大企業家都出去了，這也是葉繼成必須要掌握的市情。近些年來，經濟對政治的影響越來越大；雖然說，政治最后還是具有一錘定音的能力，但不可否認，每一個決策必須要考慮經濟界的聲音。所以，很多市長、縣長都喜歡交企業家朋友，為什么？政府的財力有限，要想創造更多的政績，必須有企業界的大力支持，包括對所在城市的投資，包括對當地的稅收貢獻等。重慶在最近幾年之所以發展得特別快，就是因為重慶的當家人把他在大連、遼寧以及商務部時結交的企業家朋友都吸引到重慶來投資，政府一年的稅收只有2000億，但投資項目總額卻達到4000億甚至更多，這多出來的錢，就是靠企業家朋友們來捧場的。哪個市長的人脈多，就越容易創造政績，也越容易獲得更大進步。當然，在這個投資的過程中，得利的不僅是市長，更有這座城市，還有這座城市的百姓。而沒有多少人脈的市委書記，到哪里開展工作也很艱難。于是形成了一個比較有特色的現象，有本事的市委書記，提拔的干部多數都是特別能戰斗、特別能拼搏、特別能干活的同志，當然自身都或多或少有些缺點；而一些沒有本事的市委書記，提拔的干部很多都是花錢買的，一個縣委書記30萬，一個縣長20萬，一個市局局長20萬等，成為獨特的賣官帽現象。市委書記買大官帽，那么縣委書記就賣小官帽，鄉鎮書記就賣村官帽，形成了一條龍式延伸。這樣的城市，想要真正發展起來，很難。
對于方圓昨天的做法，葉繼成特別欣賞。當然，從獲取的情況信息來看，丁曉華的女兒跟方圓之間確實存在著不清不楚的關系。對于自己手下難得的一位特別能創新、特別能出成績的干將，葉繼成是不希望方圓出問題的。小問題自己可以給兜著，但大問題誰敢給方圓兜著？兜大問題也很容易把自己給兜進去。
葉繼成睜開眼睛，看到了方圓一額頭的汗。葉繼成笑了笑，遞過一張面巾紙：“擦擦汗。”
“謝謝。”
有所懼怕，就能更好地控制。在官場之上，這也是一條很重要的定律。當領導的，最怕手下人像海瑞一樣有政治潔癖之人。下面的同志有些缺點，恰好利于對人才的掌控。就像是漢朝之初，為什么大功臣蕭何一直能夠保全自己，而其他的功臣基本上被劉邦殺掉？就是因為蕭何是有缺點的人。當然，蕭何的缺點是故意裝出來的，他見到自己的聲譽越來越高，在民間的聲望甚至超過了皇帝劉邦。畢竟劉邦是個沒文化的人，也就是徐州的一個小地痞、小無賴，而蕭何怎么說也是個文化人，是個文明人。劉邦最最擔心的，就是有人取而代之。所以殺完這個殺那個，把功臣基本一掃光。蕭何也擔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全，于是就開始故意敗壞自己的名聲，搶占百姓的土地，強搶民間的漂亮女子，讓關中地區對蕭何的罵聲一片，送到劉邦手里的告狀信、彈劾信不計其數。于是劉邦放心了，蕭何的能力不容置疑，但蕭何是有缺點的人，所以蕭何就得以壽終正寢。
葉繼成說：“聽說昨天很多企業家都去了教育賓館，怎么個情況，你跟我說一下。”
方圓擦擦汗，說：“是，我正準備今天向書記報告。”
方圓把相關的情況向葉繼成一一報告，重點突出了納斯集團董事長丁曉華在其中發揮的重要作用，也提到了另一個企業東升集團派了常務副總也來到現場的事情。葉繼成聽得心花怒放，什么叫教育服務經濟發展，如果明天的簽約能簽它幾十份，一定會讓馮省長看到自己剛來幾十天就達到了一個具有深遠影響的重要政績。職業學校更好地為經濟發展服務，通過這個簽約儀式，就得以全面彰顯。
聽完了匯報，葉繼成臉上露出了笑容。葉繼成說：“我準備調整一下明天馮省長視察的路線，從機場回來，第一站就是東州教育，簽約的地點就選在一所職業學校的校園。原本我還準備讓你參加迎接馮省長的儀式，這樣就不用你去了。你就去職業學校的現場，務必確保簽約成功！要讓該到的企業家，全部都到。我們要給馮省長一個驚喜！”
方圓站起來：“是，葉書記，我一定全力以赴。”
葉繼成說：“黨考驗你的時候到了。此事非同小可，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